宁与锦煮出来的食物叫‘吃了不会死’,保证洗干净、有煮熟而已。
先前郑雅今说过想吃他煮的菜,真的尝过之后,此类话题不曾再出现。
比较起来郑雅今应该称之为‘十年老店的大厨’,手艺当然有其独到之处,虽无法保证样样绝品,但必定有几样拿手菜能哄得人眉开眼笑。
有句话明曾经沧海难为水,宁与锦在吃不到郑雅今煮的饭时便有此感觉。
比较正常的时候,宁与锦一天吃三餐,午餐、晚餐和消夜;忙碌时有一餐会被牺牲掉,懒得弄东西吃的他泰半不吃消夜即上床睡到饿醒。
而郑雅今是上班族,虽然是不用打卡的业务员,但毕竟是公司职员,无法翘班翘得太厉害。
于是,每天固定到‘地下室’喂宁与锦一餐的他,九成煮的是消夜,而且是十一、二点‘地下室’正忙时煮出来的消夜,让宁与锦吃也不是、不吃又舍不得,只好可怜兮兮地暂时将店交给郑雅今或君子旭鬼搞,自个儿爬到三楼吃饭……题外话,他始终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大家都很欢迎他们鬼搞?
剩下一成机会是郑雅今难得天没完就醒,又遇到‘地下室’太晚关门,他会做好饭逼着宁与锦吃完东西才睡。
在这种时候,原本累瘫了的宁与锦吃完后随便刷个牙即倒头就睡,从不理郑雅今在做什么、何时离去;当他发现郑雅今会乘机偷吻他后,他便开始坚持送郑雅今出门,然后将所有门窗锁好才去睡。
问题在于郑雅今并非安分守己的人,从来不是。
前一段恋爱他之所以爽快放弃,原因十分简单——他聪明嘛!
既然他爱的人不爱他,身边又有别人长驻,天底下有情之人何其多,与其长久等待,痛快放弃聪明得多。
虽说宁与锦口里不承认对郑雅今确有情意,但郑雅今又不是未解情事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再加上宁与锦身边没有别人抢先进驻,他觊觎‘空位’实属正常。
所以,某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早早完成工作的郑雅今出现在宁与铺床边,并非天大的事情。
‘早。’
柔软大床旁,身形修长的男子弯腰俯视床上的人,微笑道早安。
昨夜入睡前开着冷气,因而紧闭门窗,时间到冷气自动停止的现在,室内仅存令人几乎窒息的闷热。
宁与锦静默着,被眼前郑雅今放大的面孔惊得无法动弹。
反射性地,宁与锦揉揉眼睛再睁开,人竟然还在!再揉一次……‘手上细菌多,揉多了眼睛会发炎。’郑雅今皱眉将他的手拉开。
宁与锦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手,顺着往上看,又是郑雅今的脸。
不是梦啊!郑雅今真的在他家!
在他家,在他床边……床边!
‘可恶!你私闯民宅!’他登时清醒,跳起来骂人。
‘我想你嘛!’无视于宁与锦的愤慨,郑雅今乘隙在他唇上偷个香吻。
宁与锦再度陷入呆滞状态,原本站直的身子亦软软地坐回床上。
嗯……也有可能是想睡,毕竟此时才上午十点半,离密与锦平时的起床时间还很久。
‘你怎么进来的?’呆滞之后,宁与锦脑中闪过这个重要问题。
‘我之前捡到过你的钥匙。’郑雅今的话只讲了一半。
被吓醒的人容易爱困,宁与锦很快又陷入半梦半醒之间。‘但你还给我了。’
‘对,我还你了。’郑雅今笑吟吟地偷亲他的唇。
说正格的,宁与锦并非人见人爱的大帅哥,方正的男性化脸孔不特别有型迷人,但是郑雅今就是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混帐,你偷打了一副!’忽然清醒的宁与锦用力大吼,表情狰狞。
‘什么偷打?我光明正大拿去配的。’郑雅今这话是火上加油。
他今天做成一笔大生意,现在心情好又有空闲,用来逗宁与锦玩再好不过。
正好!口拙的宁与锦擅长揍人,伶俐的郑雅今热爱闪躲。
但是此时此刻犹在宁与锦平常的睡眠时间,他挥拳几次皆落空后,爽快地放弃追打。反正成功机率不高,他又没法将郑雅今送进警察局——舍不得啊!
认命的宁与锦索性爬回床上与周公大战第二回合。
先前说过郑雅今不是安分守己之人,要他什么都不做的看宁与锦沉入梦乡,恕他做不到!
只是怜惜心上人的情感,郑雅今亦有。
没有再骚扰宁与锦,他仅是开了冷气、脱去外衣,侧卧在宁与锦旁边,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宁与锦闭着眼没出声,身子却挨进郑雅今怀里,汲取温柔情意。
然而,他们却还不是情侣。
‘你干嘛每天都来找我?’应该睡着的人闭着眼问道。
‘我在追你啊!你没感觉吗?’郑雅今讶然的道。
他以为他做得够明显了,没想到宁与锦这么迟钝!
‘加油。’
郑雅今失笑,怀疑宁与锦在说梦话,便拍拍他的背而没有出声响应。
难道他还不够努力吗?
梦里,宁与锦牵着一个人的手,走在长长的彩虹桥上,快到家了……不知该说是被雨声吵到,或是从厨房飘来的气味太诱人,引得宁与锦甘愿放弃梦中美景醒来。
他刚刚梦见儿时被母亲大人拥在怀中轻拍入睡的画面。
万分不舍地睁眼瞪着天花板,难得好梦依旧有醒时啊!
房里的冷气已关,窗户开了一条缝透风,门亦开着,不知是郑雅今忘记合上或是刻意开着方便留意他的动静。
无论答案如何,起床吃饭都是他此刻必须做的事情。
深深吸一口气,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培养起床的感觉。
平时他不会赖床,可是今天的梦境好美,多希望能再睡一会儿,即使只是趴在床上享受余温也好。
‘吃饭了。’
宁与锦犹在床上抱着薄被温存,门口处具诱惑力的男声温柔响起。
床上人的反应简单至极,伸手抓起枕头盖住双耳,当自个儿是只驼鸟。
‘我用前天剩的咖哩做了咖哩焐饭。’郑雅今闲闲地靠在门边双手抱胸,等待宁与锦自动起床。
他习惯将吃剩的酱汁冷冻保存,不但节省,亦能使另一道菜美味加分。
宁与锦犹自与枕被缠绵,回忆着刚刚梦境里的温暖,不愿下床。
郑雅今撇撇嘴,趋前准备实行叫人起床第二招,效果保证一级棒。
此时正值盛夏,炎热的天气让人睡觉时仅留下最低限度配备。
冬天会换上全套长袖睡衣的宁与锦,此时仅着运动短裤和宽松T恤,瞧在郑雅今眼中,不啻是下手的好机会。
色魔手一伸,目标正是宁与锦的短裤。
宁与锦尚未反应过来,色手已顺着空隙溜进敏感地带,修长的手指甚至已碰上他……他依然纯洁的禁地。
讲白点,宁与锦至今还没对别人邪恶过,亦没被人邪恶过;他脱离幼儿期后再没被别人碰触过的地方,竟然被郑雅今碰触着,还越钻越里面,天哪!
郑雅今满心以为会接到宁与锦飞来的拳头,手指忙碌的同时犹不忘警戒,没想到宁与锦全身僵硬,完全忘了翻身跳起来揍人。
短裤的空隙并不大,郑雅今的手再细长仍是成年男子的手,即便他的最终目标近在咫尺,然而他最多仅能做到轻轻按压,连划圈圈都不成。
饶是这样,未经人事的宁与锦犹被陌生触感惹得呼吸困难。
或许有一半原因在于他把头埋在枕中啦!
察觉宁与锦慢慢被挑逗起来,郑雅今登时将吃饭一事抛置脑后,另只手大胆的搭上裤带,准备解除束缚……不巧,宁与锦在重要时刻理智恢复,声若蚊呐地问道:‘那个……今天中午嗯……中午吃什么?’
郑雅今遗憾地收回手,脸上出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似表示说下一次他必定将宁与锦看光、摸光兼吃光。
色手一离开,宁与锦旋即翻身坐起,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过薄被掩饰他有反应的地方。
‘我醒了。’
‘看得出来。’郑雅今的语气难掩失望。
唉!虽说下次仍有机会,但今天能成功该多棒,下次他们的契合度必定更高!
‘下雨啦?’宁与锦望向窗外。
‘嗯,你睡着没多久就开始下了,有下雨才好,没水喝的日子不好过。’郑雅今瞅着宁与锦的侧脸,心绪一下子变得祥和安宁。
初次见面时仅仅三分长的头发而今已将及肩颈,在他刚毅的脸部线条上增添几分柔和气息,不过也多了夏季盛产品——痱子。
‘等会儿想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郑雅今深知宁与铺路痴的程度,亦知他牢时不大出门并非好静内向而是害怕迷路,既然自己有空,充当司机也是爱情的表现。
‘不用了,下雨天客人少可以晚点开店,我想去剪头发。’说时宁与锦下意识地抓抓后颈发际,痒啊!
他以往都是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剪一次头发,不过最近先是迷路,再来又被抓去相亲,紧接着是郑雅今进驻他的生活,再加上‘地下室’生意忙,搞得他压根儿忘了理发这件事。
‘在哪里?我送你。’郑雅今连忙讨好的道。
‘不用,就在书局旁边。’宁与锦摇摇头,脸上因着刚刚的事犹泛红晕。
他说的是附近一间传统理发店,专门剪学生头和西装头的。
‘你该不会又要把头发剪成三分头吧?’郑雅今惊愕的问。
有些人适合中长发,有人留三分头好看,有人光头才有型。
问题是宁与锦明明是中长发最有味道,偏偏次次将头发理得超短,把原本就不帅的脸搞得更加爱国。
好在他的长相没有再扣分,若是原本已为忠诚爱国相,再配上烂发型,郑雅今大概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说服自己爱上宁与锦并非自己瞎了眼。
‘那间店只有光头、三分头和西装头三种选择,他们剪的西装头我不喜欢,不理三分头,难道你要我理光头吗?’宁与锦淡然的道。
除却西装头,他对其它两种都不排斥。事实上他曾经理过光头,可惜每个来‘地下室’的朋友、熟客全都求他留长,因为他们从没见过理光头这么怪的人。
‘你不能换别家吗?’郑雅今皱眉问道。
他无法忍受好不容易变好看点儿的人,又要变回爱国模样。
‘附近只有这么一家。’宁与锦反应冷淡。
就算这次郑雅今能带他到别家去,下次呢?下下次呢?反正三分头即便不好看,也不算难看。
有个念头在郑雅今心中存在已久。迟迟没提出是怕被宁与锦打回票,而现在倒不失为说出的好时机。
只见他微倾身子挨向宁与锦,露出洁白牙齿,笑得清新怡人。
宁与锦狐疑地盯着郑雅今瞧,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帮你剪如何?’
郑雅今业务员式的笑容在宁与锦眼中闪闪发光,让他不由得心神荡漾。
‘免费?’宁与锦心动归心动,该问的还是要问。
‘免费。’郑雅今点头,继续加深笑容。
然而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索求的代价自然不是钱可以代替的。
‘你会剪?’宁与锦疑惑地望着郑雅今。剪发是专门手艺,郑雅今懂吗?
如果郑雅今仅是三脚猫功夫,一剪坏,他岂不是得理光头才救得回来?那他不如一开始使到隔壁去剪。
‘我家开美容院。’郑雅今自信满满地笑着。
依他妈妈的说法,别人的胎教是音乐、美景,他的胎教就是洗发、剪发和做脸,再加上别的孩子在上幼儿园时,他天天拿剪刀玩假人头,如今能弄得有模有样实属正常。
‘我从小看我家奶妈照顾小孩,现在依然不会照顾小孩子,那又怎么说?’宁与锦举出一个很烂但是很贴切的例子。
‘你光看不去照顾当然不会,我可是从小拿假人头玩。’郑雅今笑容不减,努力说服宁与锦。
想当然耳,他如此卖力说服他自是有利可图啰!
‘我不是假人头。’宁与锦有些不高兴。
‘你放心!我技术好得很,连我妈都认为我不走美容美发这一行是浪费。’郑雅今极其自然地抚上宁与锦的头发。
宁与锦扁着嘴试图专心思考,可惜郑雅今的轻柔动作让他没法思考。
根据科学研究,被抚摸的人心跳会减慢,脑内产生吗啡而有幸福之感……‘免费?’定了定神,宁与锦很在意钱的问题。
像他这种工作是没有退休金的,又没法结婚生子、养儿防老,现在不多存点钱,老了以后怎么办?等救济吗?
‘当然免费。’郑雅今唇角上扬,倾身在宁与锦困惑的小脸上一吻。
宁与锦耸耸肩,看在郑雅今常常煮饭给他吃的份上,就当一次白老鼠吧!
若剪坏,大不了再剃成光头,反正厌恶他光头模样的人不包括他自己。
没再听到宁与锦的反驳话语,郑雅今知道他已经同意,便愉快地再偷一口香。
‘你有工具吗?’宁与锦突然想到重要问题,‘总不能用普通剪刀吧?’
头发摸起来十分柔软,事实上并不好处理,用普通剪刀虽然剪得断,但很难剪出优美发型。
宁与锦的担心并非没有根据。
‘你吃饭,我去跟我妈借一套。’见宁与锦好不容易才答应,郑雅今当然不可能放过此等大好良机,纵使要他从母亲大人店里偷一套出来,也在所不惜!
郑雅今向来是行动派,现在的动作更快!话声才落,他人已经走到门口。
‘吃完饭再走也不迟啊!’并非宁与锦希望郑雅今陪他吃饭,而是一人独享美食却让做饭的人外出奔波,他会愧疚。
‘Bye!’
有时候装聋作哑会让生活顺利一点,郑雅今迅速的冲回来从宁与锦唇上偷个道别吻,又一阵风似地冲出门去,留下宁与锦坐在床上叹息。
‘剪个头发而已,怎么弄得好像我答应跟他上床似的?’宁与锦喃喃自语。
下一秒,他却被自个儿的话弄得面红耳赤。
没办法!谁教他想像力丰富,脑子里已经浮现两人赤裸相拥的画面,再加上刚刚的触感尚留在皮肤上,教他怎能不起反应?
‘混帐!’小小声地骂了自己一句,密与锦将自己的头埋进薄被里。
他没法去吃饭了。
不要问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