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在百货公司门口碰面,这样她可以边买东西,边谈事情,一举两得。
“嗨。”见了面,阮宇彤率先大方的向对方打招呼。
约她见面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阮世杰,他是听阿水哥说她到这边来玩,才打电话请她一叙。
父亲年轻的时候很不定性,他的第一任妻子便是阮世杰的母亲,想当初两人也是恋爱结婚的,但因细故争吵后竟形同陌路,离婚后留下了院世杰这个年幼的稚子乏人照顾。
而要一个大男人照顾幼儿是很困难的,于是父亲很快又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她的母亲。
母亲的年纪比父亲大两岁,两人是经亲友介绍结识,彼此觉得适合后便仓促的结婚了。母亲一直相信只要地好好照一小孩,尽贡做好分内的上作,义东一座也会照顾她一辈子。想不到第一任妻子一年后后悔了,又回头来找父谷亲,父亲难忘旧情,便与她藕断丝连,没完没了。
第二年,母亲生下她,孤单单的一个人生下她……有时候阮宇彤会想,母亲也许是因她的出生,才没有和父亲离婚的吧!如果母亲只有一个人,也许就不会那么早走了。
第一任妻子后来又生下一个妹妹,父亲因为要供应两个家庭的开销,经济重担很快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于是他放弃支援有工作的母亲,让她自生自灭,甚至帮他养前妻的儿子。
终于在十年后,母亲因过劳而亡,死的时候,老公仍没有在身旁。
阮宇彤曾经是那么的恨!恨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恨那个任性妄为的女人,甚至恨这个一起长大的大哥。但恨又有什么用呢?渐渐的,这股恨意已经转为麻木了,1她对他们的感觉慢慢由恨变成只有冷淡。
所以她虽然和家里有联系,但每年只在除夕的时候才回去团聚一天,连过夜都没有。家人似乎也不在意,平常更是鲜少打电话给她,只有在真的有事时才会想到她。
今天找她出来,一定是有所求而来。
“都离家这么近了,为什么不回家一趟?”阮世杰平铺直叙的问道。
“我和同事一起来的,总不好意思叫人家特地为我跑一趟吧!”阮宇彤也平静的回他一句。
“爸的病情更严重了,医生说以后恐怕要洗肾度日,妈说要帮他请一个外籍看护工,你能拿多少出来?”
“阿姨也病了吗?为什么不自己照顾爸?”
“她怕病人的那股臭味,而且她还得照顾我儿子,怎么可以把病人和小孩摆在一起?这是不健康的做法,所以我才答应她请外佣的。”
“你不如说,你儿子的保母费也要我出吧!”阮宇彤讽刺道。
“你说这是什么话!爸爸你也有份,你出钱照顾他是应该的!”
“不知道我妈你们有没有份?你们怎么都不替她照顾我呢?”她反问。母亲好歹照顾了他十年,但他似乎早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你已经成年了,怎么还敢指望父兄来照顾你?我要照顾爸妈,还要照顾我的老婆、孩子,就算要你全力照顾爸,你也应该一力承担才是。”
“哦?爸和阿姨大概未成年吧!你的老婆也未成年吗?为什么他们都需要你的照顾?”他这种似是而非的想法,果然得自那两个自私老鸳鸯的真传,脸皮还真够厚的!
“淑芳,你明知道他们为什么需要我照顾。爸有病,妈这辈子还没工作过,我老婆的薪水连她自己都养不起!如果你不拿钱出来,我就没办法请看护了!”阮世杰有点急了。
“现在大家都叫我Helene?我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了。”她仍凉凉的说,“你知道台北的生活物资有多高吗?我能养话自己就该偷笑了,没多余的钱给你老婆买A级保养品及衣服。”
“对!雅现的要求是高了点,要用就用最好的;但她也是为了爱我,希望我看到永远漂漂亮亮的她,带出去才有面子。但你不一样,你老是随便穿穿,又没老公小孩,你一定有多余的力量帮助大哥才是!”
“嗯哼,我是扫把星嘛!老得又快,永远不会有人来照顾我,所以我的钱要留着自己用。”所以她有理。
“淑芳,自己的爸爸都不照顾,你还有人性吗?”阮世杰说了重话。
“呵!问题是爸应该由阿姨来照顾,阿姨不能因为嫌他臭或嫌他病就不理他。你要阿姨照顾你儿子,然后去请个看护照顾爸,这和阿姨去照顾爸,你再请个保母照顾你儿子有什么不同?如果你嫌爸带菌,把你儿子送去托儿所不是更好?
“芳,你嘛行行好,这样我的负担会更重。”
“这就对了!你儿子是你的责任,爸是阿姨的责任,我已经每个月都寄两千块回家了,不会再多。”
“我们是一家人,怎么可以计较这么多?”
“我妈当初就是不计较才会累死的,你要我像我妈一样死法?你是用这种方法来报答我妈的吗?”阮宇彤咄咄逼人的说着。
她之所以那么重视金钱,就是这个原因了。
男人根本是不可靠的!碰到瓶颈就自私的把责任转嫁给最方便的人。连那个说会照顾她一辈子的死鬼老公,也一样不可靠……一样弃她而去!
好讨厌没钱的日子!好讨厌!
“淑芳,你的心病了。爸爸怎么说都是爸爸,你连花点钱来让他舒服一点都不肯,这样还是人吗?”
“我花了钱,舒服的是你们。爸病了,更需要亲人看护,而不是一个语言不通的陌生人来看护。你们的心才是病的!”
“说得这么道貌岸然,你是他的亲人,你去看护他呀!”“好啊!你每个月付我三万二,外加年终奖金,每年调薪百分之三,享劳健保,我就去看护他。”
“你越来越离谱了!”
“你更离谱!爸供你上大学,花钱帮你娶媳妇,现在又老又病了,你却要将他推给我!我呢?我是我妈养大的,我对他有什么责任?我还愿意每个月花两千块照顾他,你就该偷笑了。”
“你妈死时你才十岁,难道你是喝水长大的啊!”
“是哦,我妈的劳保给付大概是被爸丢进臭水沟喝了,那笔钱不够养我后来这五年吗?我是靠自己半工半读,自力救济长大的!”
“跟你这种人讲话会被你气死,难怪江君贤宁愿去死也不愿和你在一起。”阮世杰刻薄的说。
“说死人的坏话,小心有报应。”阮宇彤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这个疯子!”
阮世杰气得连再见都懒得说,扭头就走。反观阮宇彤从头到尾都冷静的双手环胸,辩才无碍,真是太神奇了!
直到大哥走远了,阮宇彤才终于露出疲态,慢慢走向目的地。
她还有晒后霜要买呢!不能白花这趟车钱。
进人百货公司后,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有股奇怪的感觉,好像有某种讨厌的事要发生了一样,于是她停下脚步,前后看一下。
当她朝背后望去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无所遁形,惊得她红唇微张,久久不能自己。
妈呀!又是瘟神!
她最近是在走什么运啊?!
***
阮宇彤原想打声招呼的,后来想想,这里又不是公司,还是不要理他好了,每次遇见他都没什么好事发生。
可是她右拐,他便右拐;她上手扶梯,他也上手扶梯;她停下,他更是不前进……这……分明是在跟踪她出!叫她怎么视而不见?
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他若不开口,她也绝对不开口,看他能怎么样。
走到目标柜,找了好一会儿,就是找不到她要的东西,不过这可能和万子夫在一旁碍手碍脚有关,于是她把一切恶运都归咎于他。
这时柜员终于忙完一个客人,走过来询问她的需要。而当阮宇彤说出她的需求时,柜员小姐竟然指着万子夫说:“那位先生手上那罐是最后一罐了,也许你可以请他让给你。”
这让原本只是随意拿起一罐东西假装在看说明的万子夫听见了,立刻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他缓缓的道出,“我就要这瓶。”
阮宇彤听了狠狠旺他一眼,因为她知道他又在故意。找她麻烦,却无法反击,这就是最气人的地方!
如果他想吵架,她可未必会吵输他!
不过瞪完后又能怎样?她还是得到别柜去找。
阮宇彤加速离开的脚步,但万子夫还没打算放过她。他随便丢两张百元钞票给柜员小姐,也不找零,也不要发票,硬是要跟在阮宇彤后面。
到了下一柜,万子夫只是笑嘻嘻的抢在她的前面,对柜员说:“给我全部的晒俊霜,全部!有几瓶拿几瓶!”然后好像抢到玩具的顽童一样,他继续冲着阮宇彤笑,得意的无法无天。
柜员小姐很高兴的将库存的十几瓶全部拿给他,想到自己的业绩因他而成长许多,忍不住主动多送他几样试用品,外加几个迷人的笑容。
“你干么故意找我麻烦?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阮宇彤火了,早忘了曾对自己说,不主动和他说话的决定。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也晒伤了,买这种东西很合理呀!”万子夫一脸无辜的回答……
“如果不是故意找我麻烦,为什么一瓶都不留给我?”
“我面积大。”他说得理所当然。
“就算你面积大,也用不了那么多呀!你拿来洗澡哇?”
“这点东西怎么因我洗澡?”他丢了几张千元大钞在柜台上,同样不拿发票,提着东西,拉着阮宇彤的手臂,开心的道:“走,继续去买!”
“还买!你钱多是你家的事,但我看你花钱就心疼得要命,我才不要待在你身旁自虐呢!”败钱子弟!
阮宇彤挣开他的籍制,不高兴的往回走。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神经病,他们是不同国的!
“等一下!”万子夫追上她,仍然心情很好的样子,并好攻击她的弱点,“有钱赚的哦!”
听到有钱赚,阮宇彤不觉慢下脚步,想听听他说什么
“帮我擦晒后霜,我给你一千块。”他一脸皮皮的样子,好像她已经答应了一样。
阮宇彤有种受辱的感觉,扁扁嘴,恨声的道:“叫你的大明星擦去!”说完再度族身大步走,祈求上天别再让他骚扰她。
“两千!不到半个钟头可以赚两千,这对你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经验吧!”他继续跟踪。
“我是没这种经验,但也不想从你身上盗取。”
“你是害怕与我独处会把持不住吧?大家都知道我是万人迷!”
“我只知道你是大色鬼、自大狂!一点也不迷人!”
“那还有什么问题?这么好赚不赚,有违你的宗旨吧?”
她回头瞟他一眼,“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引”
“我没诓你,我也晒伤了耶!你看!”他伸出他的右臂,短袖的圆领衫下果见他古铜色的肌肤有些微红,不过没她那么严重就是了。
他接着又说:“我的背后也都是,自己擦不到,所以才想到你的。”
“一个大男人也会晒伤,你真是只都市肉鸡。”
“那是因为我一直待在海上,懒得回陆地补防晒油,所以才会晒成这样。”他为自己伸冤。
“那好吧!”为了两千块,阮宇彤咬牙答应了。
***
万子夫一看见床,便像个小孩子一样将身体往上面抛。只见他在床面上弹眺了两下,然后活力十足的舞动一下四肢,再藉着弹簧床的力量用力一弹,把自己弹回地面,翻身又站得直挺挺的,活像个做地板体操的选手一样。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兴奋,只觉得好像重。新拾回了赤子之心,在试自己的能耐,在挖掘周遭环境的极限。
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风帆协会的邀请。这计划早在两个月前就订好了,既然天气与公事都那么帮忙,没理由不来玩啊!
稍早,他和同好在百货公司吃完饭,想不到一下楼就撞见阮宇彤和人在门口吵架。吵架的内容他听不清楚,不过他知道那男人吃了败仗。心里着实为阮宇彤大肆庆贺一番。
不管怎样,连他自己都曾在她嘴上吃过败仗,别人怎么可以赢过她!
不过那男人是谁?看样子应该不是同事,因为阮宇彤从不和同事吵架的,大家都这么说。
是老公吗?
万子夫还在想,阮宇彤这边开始不耐烦了——
“你不要弹上弹下的,快把衣服脱了,我好完成我的工作!”她的口气简直像在管教小孩一样,谁叫他突然变得那么孩子气。‘
万子夫这时指着浴室道:“对了!我先冲个澡!”然后边发出怪声,边直直的冲进去。
“你不会要我吧?”阮宇彤看着关上的浴室门,担心的锁着眉头。
“我的皮夹在外面,如果你怕我赖帐,就自己从里面抽两千块出来好了。”万子夫隔着门道。不一会儿,Q传来水声,他已经开始淋浴了。
“我很爱钱!可能会多拿你几张。”阮宇彤放大音量以盖过水的声音。
“如果你的手巧,就当是打赏你的好了。”他不以为意的目覆。
听他这么说,阮宇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有钱赚,管他是不是冤大头!?’
她走到化妆台,拿起万子夫随手丢在上头的皮夹,议打开一看,发现里头竟有两万多块现金!
他是现代人吗?现代人都用塑胶货币,没人会用现金将皮夹撑得鼓鼓的!
除非他是习惯拿现金去酒店打赏那些贴身情人。
这个大色魔!
然后,她在夹层里发现一张他的身分证,上头的相片和现在差不多,大概是新换没多久。
看看他的出生年月日——天啊!和她相差六岁,是最不利的岁数!难怪他们两人这么不对盘。
阮宇彤心里打定主意。这件事还是早点结束早点好,万一两个克里吸多了对方的气,那真是霉运走不完!
十分钟后,万子夫出来了,他下身只围了条浴巾,带着湿气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更年轻,简直就像个大学生Q
他大刺刺的坐在床沿,以命令的口气道:“帮我擦干头发。”和他温和而略带稚气的脸庞一点也不合。
“我们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她忍不住反驳。
“再加你两千块。”他用钱培她的嘴。
好吧!出钱的是大爷。阮宇彤有钱就好商量。
她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一条于毛巾,开始帮万子夫擦头发。但由于这种姿势不好使力,她只好站到他张开的两腿中间,继续为他服务。
很久没这么接近一个男人了,阮宇彤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起来。
她曾为君贤擦过头发吗?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似乎找不到这一幕。只记得君贤曾要求她帮他修发尾,他略硬的发质和万子夫的不太一样……
“你身上没有味道。”他突然出声。
阮宇彤吓了一跳,手上的毛巾掉在他身后的床单上。
“你不要突然出声,害我吓一跳!”她惊魂未定的叫道。
“真的没有味道。”他再度深深吸口气,有点惊奇这个发现。
“我想你一定很不习惯吧!抱歉我没钱买香水。”说如她身上没味道一点也不为过,先前用旅馆的香皂洗澡的茶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吧!
她弯身打捞他身后的毛巾,感觉有些无法平衡。
接着,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发现自己的乳尖擦过他的面颊而硬了起来,全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啊,好恐怖!这个瘟神!他让她在大热天起鸡皮疙瘩,这是不祥之兆!
这时迷信的阮宇彤还以为自己是因为被瘟神碰到了才会起鸡皮疙瘩,完全没想到这是她的生理反应,一种想要拥住他的生理反应……
万于夫却比她清楚多了,他清楚自己对她产生了欲望,清楚自己这时非常想抱住她,想深深的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