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周文晟要的,怕是想得了徐直的身,只不过让他抢先一步进门……他想起当年他在集贤殿侧间里冒犯的亲吻、情难自禁,却落得被吐了一身的下场。
徐直,从来就不会是属于他的,不管是身份上或者是命中注定。
他虽是西玄二皇子,但母妃遭人害死,他不信父皇不知情,只是父皇的不作为,继续宠着那个毒蛇般的贵妃。
他厌恶皇宫里的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他的兄弟。
在情感上的归属,他是属于西玄的;但对母妃一族的风俗民情他自幼耳濡目染,几乎是根深蒂固了。例如若能在死前将一个人印记久了,也许来世就有机会再相遇,今生无法做到的,来世就有了那么一点机会;又例如,心里有了人,唇舌相触为始,情自上而下,贯穿全身,方是灵肉合一,这才是命中注定的半圆。
那时尚是少年的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确定徐直是他的……哪知他吻上徐直时,心里焦虑、烦躁,只觉得徐直的唇畔虽柔软,却是那么遥不可及,仿佛他怎么也追不上……当下冷水泼顶,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紧跟着徐直便吐了……原来,他俩天生就不属于彼此的吗?老天爷不给他吗?
那一晚,他一直呆在侧间里发呆,不管徐直是不是他的,他绝不叫人得逞了去;徐直她,徐直她值得最好……她绝不该沦落到被人强迫去。
也因此,京师传出了风声,徐直的第一个男人是他,徐直睡了他……或者,他睡了徐直。
徐直高傲到不愿澄清,却也绝了徐直的妃子之路——至少,东宫太子有这念头的话。
既然如此,多年以后,为什么周文晟又要对徐直下手?因为徐达与徐回都不在西玄了吗?他咬牙,既然如此,还不如硬将徐达带回,至少多个箭靶。
徐达于他,就是个想要得到的玩物而已!他就是看上了那幅画中美人,开国皇帝会留下这幅画未尝不是求不得,倘若他得到与画中人物神似到都可以让人怀疑是不是转世的徐达,是不是表示他这一世并非全然的卑躬屈膝……他他心知自己早已扭曲,却从来不想阻止。扭不扭曲,不是他说了算,全是西玄皇宫里的人造成的,不是吗?父皇、宠妃、兄弟……太监、宫女……所有人都是……一脚踢开侧间,里头空荡荡的。
他一怔。
随即脸色大变。
他立即转头奔向秀阁那方向。
他不住的在心里盘算他到底离开多久了?周文晟又离开多久了?倘若、倘若各取所需他无话可说,但要是强迫徐直……甚至、甚至是徐直另半个圆,他非要杀了他不可!
予近秀阁愈有一股怪味。“不对!”是失火!
他刚到秀阁,火光就从屋顶暴窜而出,他抓住一名太监。“徐直呢?”
几名太监正忙着救火,闻言皆是愣了一下。“二殿下,咱们是闻到怪味刚过来,以差人去通报了,咱们来之前根本没有看见人。”
没有看见人?连最基本的宫人都不在?他背脊起了一阵冷汗,蓦的,他接过一同水淋在身上,大步流星地进入秀阁。
“徐直!”他嘶哑大喊。“徐直!”
一抹人影自火光里现身,是名男子,紧跟着,他看见男子扶着一个女子……他立刻上前眼见上头梁柱烧了半截落下,他脱下湿透的红袍,借力打歪那降落在徐直身上的半梁。
零星的火花落在三人身上,他与那名男子打个照面,是徐志新来的身边人姜玖,两人同时灭去徐直裙上的火星,他怒声问道:“她怎么了?”
“大姑娘头疼,被人扶去秀阁休息,我刚到时就遗失时就已失火。”姜玖说的极快。
这么巧?西玄二皇子不及细想,便道:“你背她起来,方便脱身,我在后头护着。”
姜玖闻言,不由得多看他一眼,也迅速背起徐直。先前不敢背,是怕头上落了火星,徐直绝对首当其冲,现在有人愿意护着,他自然依言而行。
徐之美目紧阖,也不知是头痛还是被呛到,似乎昏迷了过去。西玄二皇子心里恼怒,这什么跟什么?哪来的巧合?
就算是巧合也不该是徐直遇上!徐达的平顺怎么不分她一点!
两人一路护着徐直出去,临出门前,火星直落,就要掉进徐直的发丝间,他本能地伸手挡住,手背顿时一阵剧痛。
周文武自厅门口走进,听着丝竹之音,看着伶人舞动,又是那一套奔仙,徐直仿佛看不腻。
“停了。”他忽然开口。
乐师立刻停止弹琴,徐直往他看去,他道:“这乐曲令人想睡。”
徐直哦了一声,也不反对。事实上,这一个月来,周文武发现,除非是徐直兴之所至,没有人知道当下她在想什么;平常非关学术,她都是十分随意或者该说不在乎,她全身上下都是由身边人打点的妥妥当当;如果她身边人不是贵族,熟知贵族该有的一切,他都要怀疑徐直今日所呈现人前的,就是一个平民模样。
徐直对着首舞的云卿道:“那,你唱西玄求爱曲给我听吧。”
整厅的人蓦地净声。
周文武面色陡变。
云卿垂下眼,掩去眼神。“是。”
“有感情的那种。我一直想听听,有感情的求爱曲与没感情的求爱曲差在哪里。”
云卿诧异的看她一眼,虽不解她到底在想什么,仍道:“那就请大姑娘到场中来。”
徐直起身,经过周文武时,周文武冷冷的问:“徐直,你知不知道求爱曲是做什么的?”
“自然知道。”徐直一脸莫名。
所以……那些夜晚,对徐直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就只是……能够撩起她体内的欲/望而已?他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徐直走到场中央,道:“好了,开始吧。”
云卿又看了周文武一眼,开始绕着徐直唱起西玄求爱曲。
当他唱完时,徐直又哦了一声,沉思着。
“这没有感情,是吗?”
“是的。”云卿咬咬牙,试探地说:“接下来,换有感情的?”
“好,你唱有感情的给我听听。”
这时,姜玖正好走到门口,听见这话,足下一停。
“我有宽阔的臂弯,女郎啊,你愿不愿意靠着我?我有健壮的体魄,女郎啊,你愿不愿意摸……”云卿绕着她唱,她跟着他转,直直盯着他的眼神。他的歌声充满激/情,眼神诱人,仿佛随时能勾人魂似。这样的唱法,哪个女人都会以为他动了心。
徐直听着听着,眼神发亮,周文武终究是按耐不住,踢翻了几案,笑道:“徐直,你真要让一个卑贱的伶人唱完这首吗?你可知西玄求爱曲对于西玄人而言有多神圣?”
徐直想说唱完它这首求爱曲云卿唱的极为动听,一个人的歌喉可以使天生,但,能把一首歌唱的如此具有感情,云卿见过她几次啊哪来的爱啊情的?这分明是他的天赋。
思及此,她忽的撂住云卿的双手。
周文武跟姜玖同时看过去。
“你唱的极好。我从未想过一首曲子,同样的人面对同一个人,居然可以唱的如此无情跟有情,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西玄求爱曲啊,任何一个女子听了都会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