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莞莞要紧吗?她身上的毒还在吗?”万云彦着急地问。
“她没事,只要每隔一个时辰吃一颗解毒丸,直到她清醒就行。”这个小姑娘的命大,若是再晚一些,再多的解毒丸也救不回她的小命。
有了先觉的保证,万云彦仿佛吃了颗定心丸,终于放下心来。
胡赋修站在一旁思索着,久久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你在想什么?”先觉不太习惯他的静默。
“是谁对莞莞下毒手的?”胡赋修总觉得事情透着古怪。
“这还用问吗?在万家庄会下毒的人当然是那个狠心的女人。”万云彦知道除了她之外,不会有别人会狠下毒手。
“对莞莞下药对她有什么好处?”胡赋修反问。
他知道叶君钗的目标是万云彦,怎么会突然把目标转到吕莞莞身上呢?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莞莞是在你的房间发现的,会不会人家原本的目标是你,只不过在阴错阳差之下,莞莞误食了毒物?”
想了想,胡赋修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不管她的目标是谁,我绝不会放过她。”万云彦怒气冲冲地想要去找叶君钗算帐。
一想到吕莞莞差点因此丧了小命,他就无法继续忍受下去,决心要亲手取她的性命。
见万云彦如此地火爆,胡赋修赶紧拉住他。
“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她下的毒,就算是去报官也无用。”胡赋修希望他冷静一点,先别打草惊蛇。
“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还要什么证据?”万云彦总觉得他们都不支持他。“我不会去报官,报官只是便宜她而已,我决定亲手解决她的性命,让她从此无法再危害人间。”
“云彦,你冷静一点。”先觉出声平抚他的情绪。
他要他放下仇恨,可这么多年来,他不但没有忘记深仇大恨,反而还变本加厉地被仇恨冲昏了头,他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师父,我没有办法冷静。”
他差一点看着莞莞死在他的面前,幼时的情景又浮上脑海,他的情绪激起了汹涌的波涛,令他无法依照先觉的话冷静下来。
“你……唉!”先觉对他是失望透了。
“你一心只想杀了叶君钗了事,你有没有替莞莞想过?”胡赋修恨不得摇醒他。
“不关莞莞的事!”报仇和莞莞根本是两件不同的事,他不懂胡赋修为什么要混在一起谈。
“你杀了叶君钗,不用一命还一命吗?难不成你要莞莞还没嫁你就先当寡妇?还是你要带着她四处逃亡,或者隐居山林,让官府永远找不到你?”
“我……”
万云彦想要反驳,可胡赋修不给他机会。
“你太自私了,你的心中只有仇恨,没有其他,甚至连你的最爱也无法进驻你的心中分毫。”
“我不爱她!”万云彦发了狂地怒吼。
“你别自欺欺人了!”胡赋修不死心地说。“你若是不爱她,你又何必管她的死活,又何必心急如焚,恨不得今天中毒的人是你而不是她?你自己好好想想,若今天莞莞倒楣地丧命了,你的心情会怎样?你以后的人生又会变成怎样?”
他真的爱她吗?被胡赋修这么一说,万云彦的心动摇了,无法再坚持说自己不爱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是手刃仇人快乐,还是留着后半生陪心爱的人快乐?”能说的他都说了,现在只能等万云彦自己想通。
“报仇的方式有许多种,不见得要选血腥的方式,同样是报仇,可结果却大大不同。云彦,你可得考虑清楚啊!”先觉希望他能想清楚,别再执意要杀叶君钗。
人世间因果回圈,种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半点不由人。
先觉和胡赋修决定先出去,留下空间和时间让万云彦想清楚。
如果报仇能令他快乐,那么,他们会支持他去报仇。可明知他就算报了仇也不会快乐,他们当然要阻止,他们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场又一场的悲剧发生。
留在心爱的人身边,才是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
***
望着吕莞莞苍白的容颜,万云彦回想着胡赋修说的话。
他真的爱她吗?他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吗?
许许多多的疑问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为了不让疑问没有解答,他开始抽丝剥茧地仔细回想。
会和她相遇实属因缘巧合,可在他百般不情愿之下,他还是将她留在身边。
她的单纯、天真虽然令他十分头痛,可是,有她在身边,他的生活多了变化,他开始懂得笑了。
自从娘走了之后,他再也没真心的笑过,而她却令他由衷的感到欢悦。
当她落水时,他对她仅有责任,只想救起她,其余的他没有多想,他的心中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可是,当她中毒时,他好怕她就这样离开人世,心中的恐惧,连现在回想起来,都会令他忍不住颤抖。
他当时心痛难耐,恨不得杀了下毒的人,情绪激动得无法控制。
她若是这样死了,他铁定会发疯、发狂,就算是杀了叶君钗也无法平抚他心中的痛。
当一生中最重要、最爱的人都离他而去时,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勇敢地活下去。
也许他会不愿独活,选择自残的方式结束一生吧?
心惊于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万云彦这才明白他已经深陷了。
若不是爱着她,他不会有这样的情绪,更加不会为她发狂。
他爱她!
这一刻,万云彦终于承认自己的心意。
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是无人能比的,他可以为了她而怒瞪自己唯一的好友,只因他看了一眼她的春色。
弄清楚自己的心,万云彦觉得自己的心好轻松,像是豁然开朗那种感觉,心清明得有如一池澄净的湖水。
他是真的爱她,他不再骗自己了。
因为爱她,所以,他以后的人生将会变得丰富。因为生命中有她,所以,他的存在有了价值。
心中有爱令他暂时忘却仇恨,他现在只想静静地守在她的身旁,陪她度过每一个晨昏。
好好爱她是他目前唯一想做的事。
***
“莞莞,你的身子好点了吗?”偷了个空,胡赋修又溜进了吕莞莞养病的禅房。
“早就好了。”她对着他露出一抹甜蜜的笑。
吕莞莞的笑看在万云彦的眼里实在是碍眼极了,因为她是对着别的男人笑,而不是对他。
吃自己好友的醋说来也很可笑,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控制。
“既然早就好了,你怎么还不下床走动啊?老是待在房里难道不会闷坏了吗?”胡赋修故意煽动她踏出房门。
他知道万云彦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对她异常宝贝,有时,连他来探望她,他也不给他好脸色看,还会趁她没注意时凶巴巴地赶他出去。
唉!看来万云彦陷得比他想像中来得深。
“他不让我下床嘛!”吕莞莞觉得好委屈。
“怎么能这么霸道呢?”他故意同情地说。
一有人认同她心中的感觉,她就像是把万云彦当成隐形人一般,对着胡赋修滔滔不绝地抱怨着:“对啊!他真的很霸道。我是中毒而已,又不是伤着了脚还是腰,他竟然在我毒解了之后还不准我做这做那的,每天把我软禁在床上,还一点也不松懈地监视着我。”
吕莞莞的一席话令万云彦铁青了一张脸,任由怒火在胸中狂烧,却也不敢对她发怒。
胡赋修则在一旁看好戏,看着万云彦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他真的好奇怪,自从我清醒后,就寸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好像我是个小娃娃似的。”
胡赋修再也忍不住地狂笑着,他笑万云彦太愚蠢了。
说来也是他自作自受,既然爱人家就该表明,否则,在他做了那么多事之后,人家可一点也不领情。
她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怎么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笑什么啊?”
“我笑……我笑有个呆子自作自受。”
“呆子?谁啊?”她不解地问。
听着吕莞莞迟钝的问话和胡赋修的取笑,万云彦索性打开房门离他们远远的,省得他等会儿控制不住和他大打出手。
万云彦头一次自动离开,令吕莞莞有些不习惯。
“他是怎么了?”他不发一语就出去,实在是很奇怪。
“他啊——他……哎呀,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他原本是想要说万云彦爱她,可后来想想,这种事还是由当事人说会比较妥当,他一个外人不该鸡婆地多话。
“知道什么啊?”他要是一辈子不说,她会一辈子不懂。
这个蠢丫头!胡赋修真是快被她的单纯给打败了。
既然他都已经帮到这儿了,也不差再推吕莞莞一下,让她清楚自己对万云彦的心意,这样,他们俩以后的发展就省事多了。
“你觉得云彦人怎样?”
“他很好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怎么样的好法?”
“嗯……”她想了下才继续说:“就像哥哥一样的好啰!有时,我会觉得他和我大师兄好像,虽然常常骂我笨,可是当我有危险时,他会是跑第一个来救我的人。”
哥哥!胡赋修相信万云彦若是听了这个答案,铁定会伤心欲绝。
“对你而言,他和你大师兄哪一个比较重要?”他希望万云彦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胜过那个大师兄。
“都很重要啊!”大师兄是大师兄,他是他,根本就没法比较。
听了吕莞莞的答案,胡赋修真替万云彦感到悲哀,他连区区的一个大师兄都比不过。
看来,万云彦的爱情不会顺顺利利了,因为,光要让她了解爱这种难解的东西,就够他费心的了。
“那如果有一天,你大师兄和云彦都要娶你,你会嫁给谁?”
也许以终身大事来试探会有答案也说不定,她愿意讬付终生的人大概就是她爱的人吧。
“万云彦!”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胡赋修很开心听到这个没有迟疑的答案,这表示万云彦在她的心中仍有一定的分量,别人连比也比不上。
“我答应要对他负责,所以我这一辈子只能嫁给他,其他人我不能嫁。”
吕莞莞接下来说的话差点令胡赋修吐血。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责任?他是有听没有懂。
“万老爷已经决定要让我嫁给万云彦,我不可能再去嫁给别人。”
胡赋修很想要她闭嘴别再说了,他怕自己会受不了地发疯。
看来,万云彦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因为,要爱这么一个蠢丫头,可是要比别人花更多的气力及精神。
耐性差一点的人,说不定早就被她给气死了。
胡赋修只听到吕莞莞字面上的意思,没有去深思她单纯话语背后的意义。
为什么她会愿意嫁给一个人人嘲笑的娘娘腔呢?而且,还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会令她改变初衷。
心性单纯的吕莞莞不懂得男女间的情爱,可那并不代表她不会为一个男人动心,也许她已动心了,却不明了自己的心意,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万云彦。
爱不爱有时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体会才能明了。
***
为了和吕莞莞的将来,万云彦可以妥协不直接拿刀杀了叶君钗,可是,他仍执意要报仇。
对于他的死心眼,先觉也挺无奈的,最后只好替他想了个办法。
他们决定先向万良坦白一切,好让他看清叶君钗的真面目。
可他们忽略了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尤其,要令一个信了对方十几年的人改变对对方的观感,那更是困难重重。
“我不相信!”听了他们的叙述,万良还是不相信他们的话。
他很高兴自己单传的命根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他绝对不相信贤淑的叶君钗会如此心狠手辣。
“爹,我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们不说娘,就说莞莞好了,她被她害得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样的女人你竟然还执意相信!”万云彦气急败坏地道。
不管万云彦怎么说,万良就是不相信叶君钗是那样的人。
“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说不定是有人想要嫁祸给她。”他还替她找理由辩解。
他和她也做了十几二十年的夫妻,他若是不相信自己的妻子,那她就太可怜了。
“爹,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为什么还不相信我?”
“什么事实?我只听见你的一面之辞,没有看见任何证据。”不是他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他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妻子。
“一面之辞?”万云彦气得不想再说话。
反正他就是相信叶君钗,不管他说什么,他宁愿怀疑自己的儿子,也不愿对她有任何的怀疑。
吕莞莞在一旁听了许久,终于明白万云彦假扮娘娘腔的原因,更加心疼他背负了这么久的仇恨。
她不会怪他欺骗了她那么久,因为,她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试想,若不是为了活命,哪有人愿意整日被人笑话、活在众人的嘲笑之中?
她佩服他的忍耐功力,也怜惜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吕莞莞拉住他的衣袖,想要给他鼓励。
她的举动令万云彦感到窝心,火气也消了大半,能以比较心平气和的方式继续和万良沟通。
“爹,你仔细地想一想,我若是死了,有谁能得到好处?除了叶君钗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他无法反驳万云彦的话。
“如果今天中毒的人是我,爹要做何感想?是怀疑所有可能的人,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枕边人?”
“如果对方真是冲着你来的,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会保护你,可你都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实的证据,万一是有人故意嫁祸,而我相信了你,那不就冤枉丁君钗?”
纵使万云彦说得有理,他还是不愿意去怀疑叶君钗。
“爹!”他已不知该说什么话来令他信服。
先觉和胡赋修都明白,若是没有让万良亲眼看见,他是不会相信他们的。
“且听老纳说句话,两位再下断论尚不迟。”先觉出声介入他们之间。
“方丈请说。”万良对出家人万分地礼遇。
“云彦没有证据证明毒是叶君钗下的,可是,有人要下毒毒害他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老纳认为万家庄的人全都有嫌疑。现下,我们倒不如布个局以找出凶手,若真不是尊夫人所为,我们就还她一个清白,还能将陷她于不义的人给揪出来。”
万良想了想,认为这倒不失一个方法。事情总该有个解决,他不想在亲生儿子及结发妻子之间左右为难。
“一切就听方丈的。”
“不管对方的目标是云彦还是莞莞,相信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但为免夜长梦多,我们就让对方等不及出手。”
胡赋修弄不懂先觉的意思,觉得他的话听似很有道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他在说废话。
“师父,那要怎么让对方出手?”谁知道对方的能耐有多大。
“让云彦和莞莞成亲就行了。”
他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来能令对方迫不及待地动手,二来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师父,你这是什么计策啊?”这种事连三岁小孩也想得出来,他竟然还敢说出口,脸皮实在太厚了。
先觉不理会胡赋修的不赞同,因为,他是个局外人,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对方若是为了万家庄的家产,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云彦成亲,肯定会在先前、或着成亲当天找机会下手。”
想了想,万良觉得先觉的话不无道理。
“就照着方丈的办法做。”反正让他们成亲是早晚的事,他没有意见。
面对众人的赞同,万云彦有些不安。“可是,我……”
他犹豫的话才刚开口,就被胡赋修抢先一步逼问。
“怎么?你难道不想娶莞莞?”他早就明白万云彦的心意,现在是明知故问。
“不是的,我是怕会委屈了莞莞,怕她不同意。”他对婚事没有意见,可他总得尊重一下她的意愿。
胡赋修在心中窃笑,打算将吕莞莞先前说的话转告给他知晓。
“你放心好了,她一定会嫁给你的,因为,她说过,她答应要对你负责,所以她这一辈子只能嫁给你,其他的人她不能嫁。”
吕莞莞再怎么单纯也听得懂他话中取笑的意味,又气又羞地嚷道:“胡赋修,你找死!”
她一个旋身赏他一记“熊打树”,打上了他的双眼。
“哎呀!”他痛得捂住双跟。
“熊打树!”万云彦说出招式。
两人相视后会心地一笑,想起了他们练拳的经过。
什么熊打树?除了他们俩之外,在场的人全都听不懂,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