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个谁!”
男子扭扭头,看左看右,确认都没人,而后才比了比自己。
“对,就是你!”
他?
“这银子你拿着。”
男子既错愕又诧异,午觉睡得好好的,莫名其妙被吵醒,又莫名其妙有人给了他一袋银子,有没有这么好的事呀!
“只要你听我的话,一会儿我的丫鬟会通知你,到时候你就去找你家公子爷,告诉他是你家夫人推我下楼,要他火速赶至亭宇楼来,事成之后,这袋银子全都是你的。”
哦~~原来是有任务找他去做,就说嘛!天底下哪来这种不劳而获的午餐。
“听懂了没?”
“只要说是她推你,害你跌下楼的是吧?”
“没错。”
“那我知道了。”这任务,简单得很。
“好,现在告诉我,那女人在哪?”
“女人?”
“就你家夫人呀!”笨!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下人。
“哦~~”又不说清楚,谁知道咧!男人朝后方亭子一比,“夫人说她在那里赏花,谁都不准去打扰。”
“很好。”女人点点头,又丢了两锭银子给男人。
从鄙夷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她对下人有多不屑,反正给了银子就好,有钱好办事!“记得,在这等我的丫鬟通知。”
男子收下银子,朝她点了点头,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大摇大摆的去……嗯,送死去!
他好像忘了提醒,他家夫人今日心情极差,因为一早发现昨儿个买来的大金蚁竟然窒息在小柜子里,正愁着无处可发火,所以自己才躲到这里来。
可是既然拿人钱财,他也只能在这里乖乖的等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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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我相公找我,要我跟你来,他人呢?难不成躲到桌子底下去了?”为了寻找那个据说“非得立刻见到她一面”,却因为有事而“不能亲自赶来见她”的丈夫,钱府小姐索性大刺刺的蹲下身来,一张张桌子、椅子底下察看,这还不够,柜子、花瓶里,她都检查得仔仔细细。
这位夫人,你嘛帮帮忙,这花瓶不能藏人嘛!
没办法,相公有交代,对于来找麻烦的某人尽量以不惹事为先,既是这么用心良苦的为她着想,当然得谨遵教诲啰!
“快说,你把我家相公藏到哪里去了?”钱府小姐摊开手掌往前一伸,向她讨人。
白痴!“莫大哥根本不在这里。”
“哦~~”
“你不惊讶我把你骗来要做什么?”
“有什么好惊讶,准是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丞相府千金想指着鼻子警告我,要我滚离我相公远远的,不要妨碍你们两人。”她打了个呵欠,这种剧码她早见多了,“又或者是想狠狠的警告我,如果我不听话,我的下场会有多惨多惨,因为你将会多恶劣多恶劣的欺负我对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王诗诗脸上有着让人道中的愤红。
钱府小姐翻了个白眼,果然真被她说中了,还以为她有点创意呢!“真无聊。”
一个转身,钱府小姐朝亭宇楼的梯口走去,“既然你想说的我都说了,那就省着点口水吧!就当你已经说完,我也听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
她好端端在埋蚂蚁,这女人却嚣张的闯来,口气奇差无比的要自己跟她走,害她原本低落的心情更差,那就别怪她态度这么冷漠了。
后脑勺没长眼,自然没注意到王诗诗脸上恶毒的神情。
就在她一脚踩下阶梯时,一个大力从后推来,没站稳,钱府小姐整个人往楼下倒去,秉持着怎样都要找个人来垫背的原则,她顺手用力一扯,把推她下楼的人一并拖下。
可想而知,滚下楼梯的有两个人!
摔得有些头晕眼花,钱府小姐眯起眼,脑袋嗡嗡作响,不过最大的原因是鬼哭神嚎的尖叫造成的。
“来人呀!我家小姐摔下楼了!”
“有没有人呀?我家小姐受伤啦!出事了~~”
“救命呀!快来人救命呀!”
救个头呀!不过滚下楼,又不会滚死人!钱府小姐自力救济的爬起来,抚着撞伤的手时,双眸冷冷的盯着由四名随身丫头搀扶起来,不断哀这里痛、哀那里疼的王诗诗。
冷着颜,等着看王诗诗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果不其然,声声哀号引来不少注意力,上至卧床养病的莫家老爷,下至花园打扫的长工,全都被凄厉的痛哭声引来一探究竟。
当然,也没少了理当要出现的莫修。
“又出了什么事?”一见事端中心站着的是何人,莫修露出不耐的神情,又见另一端站着自己的娘子,脸色不大好看,他便知是谁在找麻烦了。
“莫大哥,姐姐她……真的太过分了!”先声制人,是王诗诗打的第一张牌。
懒得听她废话,莫修走向自己的妻子,轻轻从身后揽住她,察觉她按着左手手肘,黑眸不悦地眯起。“你受伤了?”
这话问的是自己娘子,可她没开口,倒是有人边哭边回答。
“可不是,姐姐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莫大哥,人家脚受伤,手腕也有伤痕,这全都拜姐姐所赐!”
莫修深深抽了一口气。“你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惊讶又气愤的眼神直勾勾的瞪着怀中不语的娘子。
想也知道一个人好端端的,没事滚什么楼梯……
他的眼神蹦出火花来,是自己太纵容王诗诗,让她放肆到欺负他的娘子,着实可恶。
强硬的掀开娘子不让自己检视的袖口,发现她的手肘处红肿了好大一块。
以为他的凶狠口气是为自己,王诗诗更加大胆起来,“可不是,莫大哥、莫老爷,你们可要替诗诗作主,要是我爹知道我在这里让人推下楼,一定会心疼和气得半死!”
见莫修甩也不甩她,王诗诗不由得提高音量,又气又怒地拉开喉咙指控,伹莫修依然恍若不闻她的叫声,自顾自小心翼翼地检视妻子,直到确定她从头到脚除了擦伤外,果真没有受到其他伤害后,他才扬起一抹歉然的笑。
“对不起,如果我有陪在你身边,就不会让那女人伤害你。”他朝王诗诗投去厌恶的一瞥。
有句话那女人说得倒没错,自己现在就是心疼和气得半死!
他怒目冷视,“王诗诗,我受够了你的任性!留你下来在我莫月山庄里放肆,真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钱府小姐扯了扯他的衣衫,怎么?是谁说要忍耐的呀!
他咬牙,“有人都害你受伤了,你觉得我哪还忍耐得下去!”
王诗诗仗势着有人证,脸颊上垂着楚楚可怜的泪痕,一脸委屈道:“莫大哥,明明就是姐姐推我,这里有这么多丫鬟都看到,你为什么要袒护她,这么说我呢?”
人都是她这边的,爱怎么演戏都成。
有鉴于上回的落水事件,下人们都知道少奶奶凶得很,自然偏心到娇弱的王诗诗身上。
奴仆们围成一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谴责着少奶奶;王诗诗闻声是乐在心底,胆子也大了起来。
“喏,那个下人也看见了,他是山庄里的人,不信莫大哥可以问问他,是不是姐姐推我?”
被点名的“下人”挺身出来,察觉到大家都在看他,不好意思地清清喉咙才道:“的确,我是瞧见她推她下楼。”
王诗诗这下可得意了。
“麻烦你说清楚一点。”莫修不明白这家伙明明失职没做好保护他娘子的职责,还敢跳出来做什么证!
“我说,我亲眼瞧见‘她’……”比了比王诗诗。“推“她”……”又比了莫修怀中的女人,蓝翼接着唇一扬,“下楼!”
这下到底是谁在说谎咧!围观的群众七嘴八舌起来。
“你这人怎么胡乱说话?!”王诗诗急了,原本预计的不该是这样呀!
“我哪有说错,明明你给我钱的时候,是要我这样说的呀!”
“乱讲,我要你讲的是那个女人推我下楼!而不是……”她及时收口。
可惜已来不及了。
周边开始出现杂音,没料到堂堂丞相大人的千金小姐居然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来,大家纷纷为她的行为不齿。
“王诗诗,你竟然做出想买通下人替你造谣的低下行为,我真是太错看你,以为你不过是任性和自以为是,却没料到你的心地更是如此恶劣。”
“不是,莫大哥,我……”
“我什么都不想听!”他厉声一吼,却察觉到怀中的女人震了一下,急忙转换口气,“抱歉,我从来没生过这么大的气,一时控制不了声音,吓着你了吗?都忘了你跌下楼,怎样?哪里有不舒服快告诉我。”
那样呵护的模样让王诗诗好嫉妒。“不过是摔个楼而已,她会伤到哪去?”
碎碎念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入了欣赏丈夫为自己发威的钱府小姐耳里,是谁规定只有坏女人能演戏,自己不能演?
所以……嘿嘿!钱府小姐故意咬着下唇,模样痛苦,“我想应该没什么事,只是撞到了手,还有一点点头晕……”
一听见头晕,这头男人可急慌了,当下便要求蓝翼护送妻子回房休息,一刻也舍不得让她继续站在这里难受,又命下人熬这个、熬那个补品送进房去。
这和方才王诗诗喊疼的结果可是大大的不同呀!
“王姑娘,去收拾你的东西,我希望日落前你能回丞相府去。”当妻子的视线消失在眼底,莫修的表情一凛,沉着声赶人。
“为什么?我不过是开了一点玩笑,你居然要赶我走?”
“你不为你的恶意道歉,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说是开玩笑,要是我娘子因为你的玩笑受了重伤,万一严重到小命都没了,你还能说这只是个小玩笑吗?”他的口气相当凌厉。
王诗诗有点怕怕,但仍强辩,“又没那么严重。”
“若有那么严重怎么办?我妻子若有什么闪失,是不是也要我一刀往你身上捅个洞才能扯平?”
“莫大哥,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他的神色异常凝重,声音更是低沉得吓人,“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不像!
“就为了一个皇上赐婚的女人,你不要我?”她不服。
“我没有不要你!”见她又怀起希望,他的嘴角泛起笑,一脚狠狠踢她入地狱,“我是根本没有想要你!从小到大都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从来都不想领情,也讨厌死你的纠缠。”
“你怎么这样讲!”她泫然欲涕的抖着唇瓣,“那个姓钱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我?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骄纵高傲,而且你也说过,最讨厌那种任性自私,不知人间疾苦又不体贴的败家女,我就不同……”
“对,我是讨厌她乱花钱的性子,但套一句我娘子的话,钱府是她当家,也是靠她在养,她当然有权花自己赚来的钱、耍她的任性,但要说她不知民间疾苦和不体贴,这我就完全不同意!”想起自认识妻子以来,种种慢慢察觉到的体贴,他的目光逐渐转柔。
“她的外表虽然蛮悍,私底下却是个相当细心和有责任感的姑娘,只经过对谈,她便可察觉到村民们的生活所缺,能帮忙的她一定帮,甚至亲自下田和花农们打成一片,在她用真心对待那些辛苦的村民上就可以看出她的体贴,不像你……”对上王诗诗,视线转为不屑。
“一个年龄比她大,却仍只会坐吃家里,靠着亲爹权位胡作非为,你当然不能跟她比,因为你没有一点比得上她!”
“谁准你这样批评我!”王诗诗碎了心,还让他这样说,难掩面子的发起脾气来。
“如果你听不下去,就快点滚出我的视线!”
“不!”虽然心碎,她还是想再试一次,“莫老爷,您就让我留下来,小时候您不也夸如果我能嫁进来,您会多高兴呀!”朝身旁老人求助,再怎样,莫月山庄也该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
“找人也没用,来人!把王姑娘的东西打包好,连同包袱、婢女一块给我扔出府!”莫修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敢这么对我!我爹可是丞相大人!”王诗诗当然不依,被人贬得一文不值,还被扫地出门,要她日后颜面往哪放?
“修儿……”莫老爷出声。
“爹,你不必替她说情,我决定了就算。”
“不是,爹是要同你说……”莫老爷靠近自己儿子,在他耳边低喃几个字。
“哦?还有这回事呀!”黑眸因讶异睁大,随即他又下了道命令,“去把我爹书房墙上挂的凤凰齐飞图拿出来,连同那女人的东西一并扔出去。”
那是当年王丞相送来祝贺莫老爷的贺礼,也暗有结为亲家之意。
“莫修!我爹一定不会原谅你,我也一辈子不会原谅你,日后若你后悔,我一定……”
莫修多一句话都懒得听下去,挥挥手,便叫人把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打包出庄。
令他在意的是……“爹,没想到你竟然会支持我的做法,但是我担心会替莫月山庄惹来麻烦,王丞相那边……”
莫老爷一脸的不悦,打断他的话,“爹的荒唐误了你娘和其他女人的一生,我不过是做了爹该做的事,想为自己的过错做些弥补。”
莫老爷惭愧的笑着,幸亏两个儿子都不像他,“方才你的一席话,爹已经明白你对媳妇的一片心意,看到你和青儿都成了家,两个媳妇也都……嗯,很有自己的个性、主张,我真的很欣慰……”
爹的说法还真含蓄呀!
“爹呀!你不知道你这媳妇有时候实在很欠扁……”
“是吗?那这样你就得更加……如此一来,才能哄妻子开心……让妻子听话吗?也不是没办法……”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两个男人勾肩搭背起来,蹲在草丛一隅,开始说着男人间的悄悄话。
暗处,躲着瞧好戏的两人。
“小姐,这下你满意了吧?”
简直满意过头!头一回见到莫修吐露出对自己的感情,还为她动怒,教她好感动,也不枉她使出一点点小手段了。
“小姐,你也挺奸的嘛!”
“你不也从王诗诗那里得了好处!还啰唆什么。”
“咳咳,那不过是点小零头……”白花花的银子,不拿白不拿嘛!
“小蓝!”
攀着他臂膀的小手倏地一紧,他的视线往下一落,表情一肃。“小姐!你……”
“嘘!”艳红色的血丝自她的鼻间流下,她拚命忍着身体不适,就为了偷听,现在再也忍不下去了,“快扶我回房,我想我真的要晕了。”
不用她说,蓝翼早已抱起小姐一跃翻过几个檐顶,不稍片刻,他将小姐送入房里。
小姐出了石窖还出现这毛病……来不及了吗?老爷、夫人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别让小修子发现我流血的事,还有,千万、千万别让他请大夫……”
他谨慎的点了头,钱府小姐这才放心的让黑暗席卷她的意识。
蓝翼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脸上难掩担忧,但他心底知道,恐怕再也瞒不了多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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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府小姐没料到的是,这里不是钱府,哪拦得住主人不请大夫呢?
尤其她整个人又如同上回一样的昏迷不醒,莫修心急如焚,大夫在一旁把脉,他则坐立难安。
“怎样?大夫,我娘子有哪里不对吗?”
“这个……”大夫看着男主人,欲言又止。
莫修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对了,除了这次外,我娘子以前就发生过晕倒还有流鼻血的情况,想找大夫诊断她却不肯,这当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难怪了,原来这么早就开始了呀!”大夫喃喃自语,面色凝重。
“大夫!”
“这位公子,令夫人其实……”大夫一顿。
“其实什么?”
“唉!”
莫修要抓狂了,这大夫到底打哪找来?视线恶狠狠往身后的蓝翼扫射过去。
有没有哪个人可以让这个大夫一次说完整句话!
蓝翼无辜的一笑,他可是为了姑爷着想,在方圆百里内,听说医术好费用又低的就这么一个绰号慢吞吞大夫。
听说他曾因说话太慢又太长,一名病患就此延误了急救时机,但也因此虽然他的医术超卓,找上门求诊的人却少得可怜。
“大夫!你可不可以一次告诉我,我娘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好还是坏?”
大夫用一种奇怪目光,瞅着心急如焚的莫修,好半天才缓缓开口,“一好一坏。”
这是什么回答?
“首先,我要恭喜这位公子。”
“恭喜什么?”
“令夫人已经怀胎两个月。”
好半天,莫修跟着木头人一样呆立不动,许久后,浪潮般的惊喜一阵阵涌向他,他要当爹了!
何只是好消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他辛勤的播种,终于开花结果。
还以为娘子早就发现他的小伎俩,看来他的女人也没自己说得那么厉害嘛!
“等等,那坏消息咧?”没被开心冲昏头,莫修继续追问。
“坏消息呀!唉~~这个老夫就无能为力了,我……”
蓝翼不知为何突然插入话来,“我想,大夫要说的是小姐目前身子虚,又从梯上跌落,一定需要好好调理,不然小心胎儿不保,也有损母体。”一双黑眸别具深意扫了去,“是吧?大夫。”
浓浓的警告意味,是要大夫别忘了路上他交代的话——报喜不报忧!
“是……是呀!”大夫乖乖吞下未出口的话。
莫修松了口气大叹道:“大夫,我拜托你以后一口气把话说完好不好?这样断断续续,什么叫无能为力,很吓人的耶!”
“姑爷莫紧张,调养小姐身子的事自然得由姑爷和我们下人来照料,大夫一人当然无能为力啦!”蓝翼再度开口,又解了大夫一危。
“这是自然,那我娘子常常感到头晕目眩,身子似乎比以往来得消瘦,这又是为什么?”
“我知道,是积劳成疾,所以得让小姐多多休息,有孕在身还劳累奔波两个月,身子当然吃不消。”
“蓝护卫。”
“在。”
“到底你是大夫,还是他是大夫?”莫修一脸狐疑。
“属下是替大夫回答,省得姑爷老嫌大夫说话慢吞吞,不然你自己问大夫,我说的对不对?”
被点名的大夫猛点头。对,对极了!
莫修这才把狐疑压下,接下来,即将为人父的喜悦淹没了他。“照顾娘子这事儿当然要由我亲自打理。”再也没有任何事比得知妻儿平安来得让他高兴了,“太好了,得先去告诉爹这个好消息才是。”
整个人沉浸在喜悦之中,以至于没察觉到蓝翼和大夫神色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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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得知钱府小姐怀孕莫不开心极了,只除了当事者本人以外。
“我怀孕了!”刚清醒的钱府小姐,脸色似乎比昏睡时还要苍白。
“可不是嘛!”没注意到她一脸的惊吓,莫修滔滔不绝道:“你就要当娘,我就要当爹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她怎么可能怀孕!
就是要避免,她连外出也不忘带上药材,她出府前亲自要丫鬟准备好的,也都有交给这里的下人去熬煮,怎么可能还……难道她带来的药有问题?
“什么不可能?”莫修眯起眼,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娘子的不对劲。
“我不可能怀孕,我明明……”
“你明明有叫人每天送上汤药喝是吧?”他冷冷道。
“你知道?”
“哼!当然知道,你以为你的汤药为什么不灵了?是因为我早就调包,几个月前,你喝的就不是什么预防受孕的药了。”而是调养身子好受孕的汤药。
她诧异的张大嘴,垂眸盯着自己的小腹,几个月前……
她还以为是水放多了,不然汤药的味道为何那么淡,可见那时,她就开始逐渐辨不出味道了……“你怎能这么做?”
她冷颜的指控让莫修火大起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你怎能擅自选择不要我的孩子!我就这么让你嫌弃到连孩子也不肯替我生?”不懂,她明明是喜欢自己的,为何独独不要孩子!
钱府小姐紧抿着唇,双唇在她的虐待下都泛白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见她不回答,他更恼了,“你不想生我的孩子,我就硬要你怀的孩子,怎样?”
是她不对在先,凭什么指控他?好好的一件喜事,偏偏就要被她搞成丧事般哭垮着脸,身为她的丈夫、她的男人,怎么会不生气?
“我是不能怎样,但是……”钱府小姐垂下眼,口气却异常冷漠,“我可以选择拿掉这个孩子。”
“我不答应!”莫修气得七窍生烟,猛跳脚。
“这种事你不答应也没用,因为……”
他抢去她的话,“我是孩子的父亲,我当然有权力不准你这么做!你平时任性就算了,我当是你的性情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了,可是我到现在才知道,你除了恣意妄为外,还是个自私不管他人感受的女人!真是气死了!”
恼怒地想拆桌拆门拆床好出气,但又不能在孕妇面前发飙,莫修凶狠的朝她一瞪,飞身到外头去发飙。
她轻轻叹了口气,摸着自个儿的肚皮,朝隐身在暗处的人道:“小蓝,你快去准备准备,近日我们就回钱府去,还有……”
眼神往外一瞄,“你去外头看紧小修子,他一个人气呼呼的不知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是。”
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要为了捉弄他,不想让他离开而要求皇帝赐婚,弄得现在心里惦着的都是他,真是失算!
怎么办?她的嗅觉、味觉真的都已经失去,这也表示她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为了大家好,她真的不能留下孩子……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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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什么鼻子有多灵,什么味都逃不过她一嗅,这会儿不是自打嘴巴,让我赢了一回?自己技穷,还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你说气不气人!”
“明明就是她没有分辨出喝下去的汤药是什么,结果珠胎暗结,居然还指着鼻子怪我?”
“这个恶女实在太顽劣,生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好?居然迳自决定要打掉孩子!开玩笑,我要让她这样做就不是男人了!”
“明明脸色这么差,就该好好养身子,一醒来就跟我闹脾气,这会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她就不懂生气伤身的道理吗?”他一怔,干啥替那女人说起好话,真蠢!
“我看她是欠人骂,开口闭口就说不要孩子,怎么没想过自己身子骨差,打胎药一喝,岂不是更伤身……”男人站在山林里,望着一池湖水不停扔石头,好发泄自己一肚子的怒气。
“莫修,你有骨气点!不过就是个女人,还是你一向不屑的钱家小姐,你在这里在意她,心寒个什么劲!”失望和痛心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没办法,他就是没有办法忍受那女人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想喝打胎药,打掉他的骨肉!她怎么舍得!
说什么喜欢他,简直是狗屁!在他看来,那句话根本就是那女人一时兴起的捉弄话,把他耍得团团转,而他居然为了那女人的在意而开心,真是笨死了、蠢死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真的不值得我这般珍惜。”手摸了老半天,地上的石子全让他给扔光了。
燃着怒火的视线晃到了腰际上,由红线绑挂的褐色瓷瓶,目光一沉,见到这个就令他想起那个恶女。
她都这么嫌弃自己的骨肉,他又为什么要替她保管这什么重要的鬼东西!
一个劲力扯下红绳,他毫不眷恋扔了出去,瓷瓶在空中画过漂亮的弧度,扑通一声落入湖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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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两日,莫修带着一身脏回到庄内,又隔一日,随同妻子拜别爹,出发回钱府。
与月前两人在车上耍嘴皮吵闹的情景完全相反,此刻的马车内异常安静。
同样两个人,一个静静望向车外,一个则是拚命压抑住对那张苍白小脸产生关心。
莫修心里嘀咕,休息了数日,为什么她的脸色愈来愈白?那一碗碗的汤药下腹,怎么一点效用都没有?
他倏地紧握拳头,明明那日在湖畔就对自己说,要将她从心中拔除,为何总是忍不住想偷瞄她、想关心她?
尽管再怎么骂自己笨,一路上,他就是无可救药的只能将视线和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只因为他觉得从她身上隐隐传来一种淡淡的悲伤,可笑!明明是这女人要当刽子手,她是在难过个啥劲?
“我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给你的东西扔进河里?”
莫修挑眉,“你找人跟踪我?”
“我把如此重要的瓶子给了你,再三叮嘱要你收好,你居然就这样扔了?”小修子两日未归,道歉的话没有,倒是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我只是出去消消火气,你做什么派人跟踪我……”他一顿。
敢问,他们是在鸡同鸭讲吗?
“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啥?
他刚刚是漏听了什么吗?
“既然你这么不重视我给你的东西,想必在你心底,我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地位,所以……我决定不要你这个丈夫了!”她垂下眼,道出两日来考虑许久所痛下的决定,“立刻下车,我不想再见到你。”
莫修一脸的茫然,是不是他听错了,他不过是丢了一样东西,她就要把他丢下车!“等等,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回你的莫月山庄吧!”她朝车外人一吼,“小蓝,把他给我扔下马车!”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下瞬间,莫修就发现自己的屁股已经跌坐在马车外。
钱府小姐望着狼狈的男人,嘴角动了一下,而后选择最绝情的话。“反正从一开始,你就不满我这个妻子,老是嫌东嫌西,恨不得有一天能离开我,不是吗?”
“加上你设计我怀有身孕,罪不可恕;而你最不应该的就是扔了我的瓶子!所以我让你如愿,休了你,你就可以回你的莫月山庄继续做你的少爷,休夫状待我回钱府后会立即送来,以后你自由了,想娶什么样的姑娘自己可以作主。”想生孩子也有人可以替他生……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一阵酸楚,但她拚命忍下。
他拚命吸气,“你你你……刚刚说了什么?”她要休夫!
“意思是,以后钱府和你莫修再也没有任何关系。”骤冷的声音自落下的车帘里传来。
钱府小姐命马车起步,就在车身移动的同时,她抵不过心底的不舍,偷偷掀开车帘一角。
就一眼,最后一眼就好!
一个回视,刚好与莫修对上,她赶紧收回泄漏出去的情绪,放下车帘。
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莫修一震,马车上纤细的背影愈来愈远,有种莫名不解的情绪在胸腔发酵,半晌才想到不能就这样让她走!“喂!你给我回来!喂!你给我停下来呀!”
两腿哪敌得上四腿,而且还是跑得飞快的四条腿,想当然,他很快便失去马车踪影。
“哪有人这么霸道的!是你这个女人……是你擅自把我和你绑在一起,结果玩腻了,就用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把我甩了……”他蹲在树丛下喘息,眸里有火燃成形。“一个瓶子而已,这么烂的借口你也说得出来,既然不要我,那你……你哭个屁呀!”
回眸的那一眼,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张小脸蛋上布满了泪珠。
哪有甩人还哭的,谁会相信!但她的泪痕却令他的心头紧紧的揪住,这女人一定有古怪,准是有什么秘密不告诉他,还是那种天大攸关她的秘密。
“是你来招惹我,把我的心搅乱后竟说走就走,哪还有天理呀!那我心里的感觉该怎么办?还有那股子缠着我的香气又该怎么办?”
一切的错都是因为她!
在他已经忘了自由的滋味,恋上有她这个妻子在身边的时候,她却抽身不玩了,这怎么成!
打从他心里有那股香味逗留开始,她的身影就一点点的刻在他的心头上,心都被她侵蚀了,岂可空手而归,这笔帐他一定要跟那女人算清楚!
他绝对、绝对不做弃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