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想逃回城里求救,而是如果走平面道路的话,就凭她现在这副样子,肯定跑不赢那些黑衣人,且进城的官道几乎没有可以躲避遮掩的地方,就算跑到半路想躲也没地方躲。
她依照常理判断,直接就往山上跑,就算跑不动了,山上郁郁苍苍的树林灌木丛可以让她有个暂避之所。
胡靖惟不知道那个把事情闹大的女人正在心里为自己机智点赞,只是心急如焚地领着亲兵和向西山大营借调来的兵力压制住在京的齐家军,想早点完事去找许樱儿,谁知探子在这时回报许樱儿生死不明。
那些暗中跟随保护许樱儿的探子怕被发现只是远远的跟着,原本看着那些黑衣人把人给送进去后就退了出来,还想着一时半会儿她性命无忧,却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就传出轰然巨响。
探子们一看到那几乎全垮的院子,便连忙派人回来禀报。
胡靖惟听了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所有的言语似乎都成了一团火,在喉咙里凶猛燃烧,紧接着无边的苦涩毫不留情的往胸口蔓延。
“去找!说不定……那只是障眼法!”胡靖惟紧咬着牙才挤出这话来。
他的声音冷酷果断,又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惶恐,似乎在说服的人不只是手下,还有抱持着希望的自己。
如果不这么想的话……胡靖惟只觉得胸口处空洞无比,比起痛,那种活生生被挖了一个大洞的虚无更让人害怕。
所以他不敢去想,不敢去证实她是不是真的已经落到他曾经猜想过最糟的那一步,他只能心无旁骛的领着剩下的兵力往宫里会合。
不是不想抛开一切飞奔到她身边,只是,当他选择隐姓埋名潜回京报仇的时候,私情就已经是他首先抛弃的东西。
他策马奔驰,只有如此,才能够在最快的时间解决好这一切,他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寻她。
她会等着他的,对吧?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害怕失去她的恐惧,早已令他撕心裂肺。
齐太后在宫里也悬着心等待消息,毕竟这一回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安王爷有插手的痕迹,但是她却清楚明白这绝对是安王爷设下的局,一个让她不得不往下跳的局。
朝中不可一日无君,但是少一个太后却是无妨的,安王爷身为监国王爷,在她已经摆明旗帜要站在母家前方的时候,安王爷肯定不能容忍。
不过未到最后一步,究竟谁占上风,结果又是如何,还未可知。
齐太后即使心里不安,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可是当她看到嬷嬷踉跄着脚步,脸色不安地走到身边时,她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那妇人不见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安王爷调动了西山大军,还有,那载有户部之事的帐册似乎已经被送到大理寺,宫外已经一团乱了!娘娘,这可怎么才好?”
齐太后在后宫十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却没想到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还是让她忍不住怔住了。
“怎么连一个妇人都看不好?!”齐太后是知道自己那些暗卫的身手,怎么连个怀有身孕的妇人都顾不了?
“说是那妇人待的院子,不知怎地烧了起来……像是给雷劈的,轰隆一声可响了。”嬷嬷也是把消息给仔细问过的,张口就来,虽然脸上也有些纠结。
不管齐太后觉得这个答案有多么的离奇,但总而言之,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了,既然帐册已经
落入大理寺官员的手上,那妇人是不是还能够出来作证,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现在要看的是那些官员会在安王爷的指使下怎么做才是。
齐太后深吸了口气,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逼到这般境地,只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后招,她垂下眉眼,掩盖眼底那一抹狠戾。
“之前准备的旨意发下去吧,就说今日春光正好,我请几位官家夫人一同赏花谈天。”
嬷嬷显然是知道那些旨意的用途的,脸色一白,低声答道:“是,娘娘。”
齐太后看着外头灿烂的阳光,骨子里却一阵阵发冷,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走到最后这一步,是世人逼得她不得不为!
嬷嬷退下吩咐太监去传旨后,再次回到殿内。
“嬷嬷,重新替我梳妆吧,我们也该去瞧瞧皇上了。”
齐太后的声音轻快,一点也看不出来她现在正处于弱势,她的容颜依旧娇艳美丽,举手投足尽是风华。
嬷嬷看着这样的主子,方才的惊惶已然褪去,眼底只剩下视死如归的平静,她上前仔细的搀着主子细白娇嫩的手,缓缓往内室走去。
“老奴肯定把娘娘打扮得光艳照人。”
齐太后轻轻扯出一个笑容,也不知道是嘲讽着自己,还是讽刺接下来的事情,她挺直了背脊,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嬷嬷替自己梳着最隆重的发式,戴了金凤头冠,边上插了一对玉发簪,额上点了红黯的牡丹花钿,红黯似火,如同她曾经绣过又剪碎的红盖头。
手上戴着长长的金护甲,上头还镶着她最爱的红色宝石,她抬起手,用金护甲轻碰着镜中的自己。
她嫣然一笑,站起身。“走吧,让我好好瞧瞧,咱们的安王爷还能够玩出什么把戏来!”
第9章(1)
小皇帝这些日子被吵吵闹闹的文武百官闹得头疼,就是每日来太后宫里的次数都少了,除了必要的请安,几乎不踏足后宫。
今儿个听得太后召见,为的不是国事而是赏花,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就干脆的来了。
一到后宫,里头莺莺燕燕不少,陆陆续续还有许多官眷入宫,有许多人小皇帝不见得喊得出名字,但是几个一品大员的家眷还是知道的,尤其是一些老夫人等级的,在许多宫宴中见过几次,有点印象。
这些一品官员大多住在皇宫周遭,来得快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小皇帝只是不解太后怎么突然说要赏花,又把许多官家女眷招进宫里。
小皇帝一出现,自然是众人肃立,小皇帝也不管其他,径自走到太后面前,正准备行礼,太后就连忙让人拦了下来。
“皇上可别多礼了,今儿个就是讨个趣儿一起赏花,您还这般多礼,不就显得太过严肃正经了吗?”齐太后坐在上首,笑咪咪地道,一身正装所带来的严肃感似乎也因为这个笑容消散不少。
小皇帝许久没瞧见齐太后这般和蔼的模样,楞了下,随即笑开来。“母后的心意朕明白,只是礼不可废,要不太傅也得说了。”
齐太后点点头,眼神微微一冷,只是她隐藏得很好,没几个人瞧得出来。
小皇帝请完安后,官眷也来得差不多了,就是不摆席,似乎也该有个说法,可齐太后似乎没有留意到有什么不妥,茶水都上了两轮了,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皇帝说话。
官眷们自然不敢多问,但一颗心都吊得高高的,更有几个已经联想到这些日子朝堂上的争斗,一时间心里发苦,想要离开却又找不到理由,只能提心吊胆继续等着。
直到太后宫殿外忽然传来骚动,齐太后看了一眼宫门,身边的嬷嬷沉默的退了下去,她这才转头看向小皇帝,淡淡的问:“皇上,母后可曾害过您?”
小皇帝楞了下才回过神道:“自然是没有的,母后怎么突出此言,难道是在意那告状的妇人,现下一切未明,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