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顾忌,君立中说起话来就直接多了,她瞪住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急著要回家,偏偏又睡得极熟,我自然是送你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谁要你在晴晴面前说什么枕在腿上睡著那些有的没的!”
“我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什……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更难以启齿的吗?
“抱你上马车的事,我还没说呢!”
什么呀!?他还抱她上马车!轰——热气在君立中脸上炸开来,她大为光火地飞扑过去,“你下流!谁准你乱抱人的!”
伏龙轻松地左躲右闪著,”哎哎,你该感激我才对,万一你的性别给搀扶你的护卫认出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用你假好心!”
“我这人可也鲜少对人假好心的。”意思是只有她才有!
“你到底想做什么!?”
伏龙—下子便擒住君立中双手,一双黑眸瞅著她,似真非真地说道:”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可以吗?”
又来了!这人好像上瘾似的,老喜欢用那种表情搅乱她平静的心湖!
纵使心里有些难为情,但君立中脸色可没那么轻易就软化,“不许你再胡说些肉麻话!你最好有多远就离我多远,再这般胡搞下去,到时可别怪我将你的秘密公告周知!”
“我想你大概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
“我的事,对我而言不算是秘密,就算你公告周知,也是无关紧要的;相反的,你的性别才是说不得的秘密,是吧?若我也将你的性别公告周知,那种影响……想来是不需要我再说明了。”
君立中气得音调都有点儿发抖了,“你、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偏偏他该死的说得对极了,若让那些原本就觊觎著君家家产的亲戚知道她是个女人的话,那也等於是辜负了娘的用意,而老头还在养病中,哪有余力应付接踵而来的麻烦……这种种影响,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伏龙微笑,“你若觉得是,那便是了。”
打他打不到;骂他,他也不痛不痒,君立中已经恼火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简直可恶、恶劣到极点!”
他哂然,“我这人也鲜少这么可恶呢!”只有对看得对眼的女人他才会如此,她以後会慢慢明白的。
君立中使劲儿一挣,摆脱了他的手,像防瘟疫似地退离他远远的,”你可以回去了!不送!”
“那么,我这一回去,明儿个你可会来找我?”
“你想得美!我可不是吃饱了撑著!”这么可恶的臭男人、男扮女装的怪男人,她还去瞧他做什么!?
“晴晴姑娘不是想知道我和信宏的关系?你都还没查清楚,这么快便要放弃,怎么对晴晴姑娘交代呢?”
“嗄?你怎会知道!”
“你说呢?”
君立中又火了,“少在那儿卖关子!你要说便说,不说便算了!”
“嗳……性子这么火爆,真怀疑你怎能在君家一混就是四年?”
火爆!?也不想想谁才是始作俑者!在君家,她向来是冷静自持出了名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伏龙的眼神又转变成无辜,“我做了什么吗?”
君立中不想再多费唇舌了,“我懒得跟你罗嗦,你现在就走!日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两不相干。”
伏龙压根儿没将她的话听进去,“既然你不来找我,那便换我来找你吧。明儿个见。”说完他便对她摆摆手,朝房门口走去——
“什么!?你给我站住!”君立中追上前吼住他,“你耳背了是不?我说从今儿个起,咱们两不相干了!”
伏龙转过头,一副和气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那是你一厢情愿罢了,我可没义务遵从呢!知晓你秘密的人是我,该听话的是谁?不需要我再说明了吧?
奉劝你了,姑娘家还是和颜悦色可爱些,我这人脾性甚好,鲜少生气的,要真惹火了我,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对了,另外……”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又说道:“照我看哪,咱们这‘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是少提得好,就算我的秘密让人知道了无所谓,不过说出去的人,可也得付出代价的!我这么说,你该懂得吧?”
面对他看似平淡却雷霆万钧的威胁,君立中语调下由得有些虚弱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啦!”
伏龙转过身面对君立中,一只手霍地抬起她下巴,“嗯……这么著吧,目前你就乖乖等著我明儿个来找你,至於想怎么样……等我想到再说好了。”说完,他还不肯放过她地在她右颊边轻轻落下一吻,“好了,我该回去了,可别太想我了。”
君立中失神地抚著发烫的右颊,直到芙蓉离去了好一阵子後,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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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混帐!实在太混帐了!
可恶!可恶!那个家伙简直可恶到极点了!
就算她打一开始的确是抱持著戏弄他的想法,但她最後也吃了亏,栽在他手上了呀!没想到他却从此不肯放过她,他逗弄她、威胁她,还把她当成所有物般,三不五时地偷吻她!
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明说,她君立中真是倒了八辈子大楣才会遇上这种人!君家的事已经够让她烦心了,偏偏义冒出了这个杀千刀的家伙,这真是……烦、烦、烦!烦哪!
真想一口气把他的事全给抖出来算了!她要昭告世人,这个什么绝色花魁,压根儿就是骗人的!他是个男人!男人啊!
若将这事儿给抖了出来,她就不相信他那春意阁还能门庭若市?他还能坐稳“色艺天下第一”的宝座?
但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他说过的话——
我的事,对我而言不算是秘密,就算你公告周知,也是无关紧要的;相反的,你的性别才是说不得的秘密,是吧?若我也将你的性别公告周知,那种影响……想来是不需要我再说明了。
可恶!就是这样她才郁卒啊!
她很明白只要她说了一丁点他的事,他那人定会以牙还牙,不,说不定是加倍奉还呢!
但这样好像又有点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她就是觉得不公平啊!这事儿为何到最後却变成只有她受到威胁,那人却还是悠哉悠哉的呢!?
“君立中!君立中!我说君、立、中呀!”晴晴一只手已经在桌案前拍了好几下,气得她真想跳上桌去大吼大叫,把那个魂已经不知飘向何方的君立中给召回来。
“呃?”君立中回过神来,懒洋洋地看了晴晴一眼,懒洋洋地问道:“是你呀!有什么事儿吗?”
“天塌下来了,你晓不晓得呀?”
“放心,我比你高,还有我替你顶著。”君立中一只手撑著脸颊,另一只手则是拿著毛笔,意兴阑珊地在帐册上慢吞吞地写著。
“嗳,才午后而已,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你不是一觉睡到今儿个早上才醒,连给人家抬回来了都不晓得哩!”
“那种事儿就别再提起了。”
晴晴脸蛋儿摆在桌案上,瞧著君立中,“早上我瞧见那个大美人走了!那时候你在房里忙什么?怎么没送人家出去?”
“不必了,他那人就算瞎了眼,也晓得该怎么走出去的。”
再笨的人也听得出来她话里的不悦。”呃……君立中,你似乎不喜欢那芙蓉喔?为什么?啊!难不成……她和信宏真的有……”一说到信宏,晴晴立刻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可这样也不对呀!那时她已经向我保证过了,她相信宏没什么的!”
“我早跟你说过信宏不是那样的人的,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嗯。”晴晴娇羞地点点头,对这事儿总算是释怀了。
“好了,信了就好。其余的,你还是少和那人有交集的好,免得吃了亏。”就像她一样。
“为什么?”晴晴好奇得很,她早想问清楚了,“你吃亏啦?吃什么亏来著?”
“我?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先提醒你,难不成要等到真正吃了亏,才来提醒你吗?”
“喔。可我还是不太懂呢!那芙蓉看来相当中意你,而且我总觉得,她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哩!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她是个最好少接近的人呢?话又说回来,才一夜而已,你怎么好像很了解她似的?你倒是说说,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很好奇呢!”
中意!?君立中眉头狠拧了起来,“什么叫她看起来相当中意我?”
“从一些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呀!比如说今儿个早上回来时你还睡著,除了搀扶你的丫鬟外,她也在一旁搀著你,而且还随时会注意一些小细节呢!宅子里的人都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应对起来呀,倒是很得体,也很镇定呢!
那时候呀,我始终怀疑你是被她下了药,才会昏迷不醒的,後来进了房,和她说几句话後,我忍不住将心里的话直说了,可她也没动怒,只是温和地对我解释,她是给你用了一种珍贵的薰香,你才会睡得这么熟的,而且,她还说——”晴晴瞹昧地笑了起来。
“说了什么?喂喂,你做什么笑得那么暧昧?”
“说得可大胆了呢!她说呀,喜欢你都来不及了,怎可能会伤害你呢?”
君立中心口一窒,有些恼火地说道:“胡扯!胡扯!那人最会胡扯了!”
“她不知道你是女人,会倾慕是当然的,你可得小心些应对呀!你那么聪明,我看你还是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拒绝她才好,免得哪天让她发现你的真实性别,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早知道了!但,这整件事儿解释起来很费唇舌的,君立中也懒得说了,只好应道:”是,晴晴姑奶奶,我知道了。”
看样子单纯的晴晴还不知道,给他这么一踏人君家,要不了多久,消息便会传进老头那一干亲戚的耳里,到时候不知要掀起多少波澜了!唉……想到还要应付那些人,就觉得好累啊!
就说了,她真是倒八辈子的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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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四年前君老头引退,去娘那儿养病,让她进了君家主事後,她就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了。
根据娘的说法,在君老头的老头那段时期,君家的家业规模其实还没有到目前的地步,後来君老头开始接管後,事业的规模才逐渐拓展扩大,而君老头的老头,大概是见君老头有商业才能,最後便作了决定,将家业交给君老头打理,虽然其他子女也分得不少家产,但商行主要的经营权,还是在君老头手里,这也就是为何君老头病倒之後,一干亲戚会争著想趁机拿回经营权的肇因。
但是,她发现这样争下去也不是办法,於是她想出了个制衡的方法,让君老头的兄弟姊妹分别去担任各商行的主事,并分给他们一定的利润,而且每隔一段时日後,主事们相互调换,至於帐务方面,则是由她统一过目处理。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提高竞争力,而且也可以相互制衡,减少投机取巧或挪用银两的情形产生,最重要的是,那一定比例的利润分配,也成功地封住了那一干亲族们的嘴。
扰乱的人没有了、做事的人增加了,她自然就轻松许多,这也就是她为何能让君家维持著一种微妙平衡的原因。
君老头与娘一直是聚少离多,这几年藉著养病之名,正好也让他们俩多聚聚,若不是为了娘,她才不愿意瞠这种浑水哩!从早忙到晚,把自己累得半死不说,还得要扮男装,把自己弄成怪里怪气的模样,又得防东防西,处处小心……唉,为什么她做人得做得这么累呀!?
马车停下了,君立中也回过神来,她叹口气,再次觉得自己真是天生的劳碌命,而且,她的劳碌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别人啊!
感叹归感叹,她还是认命地回到现实,用著一贯优雅的姿态下了马车,准备开始今天的巡视行程。
两家布庄、两座缠坊、一家客栈,一间赌坊和一座酒肆,她巡视的时候,都是采不定期且突袭的方式。她喜欢在不打扰大家作息的情形下进行,如此一来,也可以趁机观察众人平日的工作态度,藉由一些自然的反应或小动作,来做出适当的改进。
今天巡视的第一个地方,是”钱进赌坊”,其实她打一开始就反对君家涉足这种行业,因为管理起来麻烦,而且出入分子复杂,极容易招来一些麻烦纠纷,不过经她实地了解後,发现其实仍是有可为的,所以赌坊还是保留了下来。
钱进赌坊划分成“悦客楼”与”悦宾楼”两个楼层,悦客楼是平民化的赌区,赌注小、赔率小,是专供市井小民娱乐的地方;而悦宾楼就不一样了,赌注大、赔率也大,是富豪和王公贵族豪赌的最佳所在。
赌坊里绝对秉持著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不会有诈赌的情形,因此不管是市井小民还是富豪士绅,都非常喜欢到这儿来玩一把,长久下来,光是赌坊的收入,就占了全部产业收入值的三分之一,也难怪那干亲戚们一听见轮到自己来当赌坊的主事时,都会乐得眉开眼笑了。
不过,她今儿个突然发现了这赌坊其实有个缺点,那便是——离春意阁太近了!
提到春意阁,自然就无可避免的会联想到那该死的家伙!
那家伙昨儿个还口口声声说今儿个会再来找她,於是她今儿个便故意提早出门,而且也没有透露行程,她就不信他能找得著她!
呵!君立中扬起一抹微笑,今儿个她便在外头晃个一天,顺道想想该如何摆脱那家伙。
不过她的笑很快便僵在脸上,换成了难看的嘴角抽动。
一顶轿子正缓缓从街口出现,朝她迎面而来,最後停在她乘坐的马车边。轿夫掀帘,里头的人下轿,竟是一身华服打扮,像孔雀般招摇的——芙蓉!
甫一下轿,她的美貌便引起了周遭众人惊艳的目光。
而那些惊艳的目光,却让君立中懊恼得想拔腿就跑!
这般招摇、这般引人注目,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绝对是想拖她下水,制造话题!
“抱歉!”伏龙笑吟吟地走向前,“让君少爷久候了。”
而在君立中试图撇清的话出口前,他用著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你该知晓怎么做吧?有‘秘密’的君少爷。”
“卑鄙!卑鄙!”君立中咬牙低咒,老大不甘愿地伸出手来搀住他。
如此的举动,无疑是在众人面前宣告了君家少爷与这位美人的关系。
罗袖底下,换成了伏龙反握住君立中的手。
被温热的手掌包围住,害君立中不自在极了,她又咬牙切齿了,“快放手呀!”
“不放。”低声说完,伏龙又假笑得像沉醉在幸福爱河里似的,故意柔声道:“待会儿若妾身有不懂之处,便有劳君少爷解说了。”
赌坊旁,全是些认识的商家,他俩如影随形的情形,成功地吸引住了所有好奇的目光,紧接而来的,自然就是充满探讨意味的窃窃私语了。
也不知道是谁眼儿尖,突然冒出了句:”哎呀!那美人儿是春意阁的花魁芙蓉呀!”
在一片哗然声中,君立中挺直了背脊,执著芙蓉的手进了赌坊。
赌坊内喧哗声震天,人人的视线全专注在赌桌上,因此一时间倒也没人特意去注意到这对璧人的出现。
君立中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下可好了!拜你所赐,所有人全把我们联想在一起了!”
“好事一桩,何必生气呢?”
“好你个头啦!你现在就回春意阁去!我忙得很,没空陪你胡搞!”
“看样子,你似乎非常想试试惹火我的下场?”
“你少威胁我!我可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那敢问君少爷,打算如何对付我这个小女子呢?”
“见鬼的小女子!鬼才相信你是——”君立中本想再继续骂下去的,但接到他警告意味的眼神,由於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地转了话题,“总有一天……不!我巴不得现在就宰了你!省得你厚颜无耻地一天到晚威胁我!”
“那可真是危险呢!”嘴上虽那么说,伏龙可是一点儿害怕的神情也没行,“幸亏我早有先见之明了。”
“什么先见之明?”
“昨儿个回去後,我怱地心血来潮,将咱们俩的秘密写在纸上,也顺道告知了翠嬷嬷和一些人,若哪天我惨遭不测,可得记得要将那纸——”
伏龙话还没说完,便被君立中打断了,”骗人!”
这家伙真是老谋深算!难道她真的拿他没办法了吗?
伏龙耸肩,一迳地微笑,“是不是骗人,君少爷即刻宰了我,便可知道了。”
“你!”君立中不由得叹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你就乾脆些,说出你究竟想做什么奸吗?”
“我早说了,只是你不信罢了。”
“哪有这回事儿!你哪时说的?”
“记得之前我说过的,只想多了解你一些的话吗?”
“我才懒得听你鬼扯!”
“看吧,你还是不信。”
君立中不耐烦地瞪住他,“你要说就说,不说便算,我不会再问你第二次了!”
“我已经说了呀!或者,你比较希望我换另一种说法……其实也是可以的。”
伏龙一双眸子泛起了柔光,凝视著眼前一脸倔强的女人,“喜欢一个人,自然会想与那人多相处些时候,这种想法不为过吧?”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君立中愣住了!不过很快的,她因为一口气顺不过来而呛咳了起来。
“咳——咳——”她用袖口遮住嘴,一双眼充满指控意味地瞪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