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证人在中间,医生躲在公证人后面,助手在两旁,两位决斗者早已热闹滚滚的开打了。不是看电影或电视,而是亲眼目睹现场表演,没有面罩、没有护胸,剑尖也不是圆头,随时都有可能喷出那种超夸张的血柱来,看得雪侬全身寒毛愈长愈长,心头狂冒冷汗。
她不能出现,不然一定会影响决斗者的心理,只能躲在一旁干焦急。
幸好情势很明显的是一面倒的状况,埃米尔的剑术果然高超,刷刷刷三两下就刺得对方踉踉跄跄直往后退,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埃米尔的剑在对方脸颊上划了一个大叉叉,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决斗。
“我为我毫无根据的说话道歉。”
战败者捧著半脸血,龇牙咧嘴的为自己的错误道歉,然后与助手狼狈离去,公证人和医生也跟著离开了,埃米尔的助手伊德才刚打开嘴要说话,蓦又惊然阖上,差点咬断舌头。
“她……她……”
一头怒气冲冲的大公牛,不,母牛,自树林间猝然冲出来,冲向他们。
“雪侬?”埃米尔更吃惊。
“你这个没脑筋的法国杂种大白痴!”仿彿失控的赛车似的,雪侬笔直的飙到埃米尔面前,“你知道俄国诗人普希金怎么死的吗?决、斗、死、的!”她用力戳著埃米尔的胸膛,雷霆万钧的咆哮,“你知道美国开国元老汉米尔顿怎么死的吗?决、斗、死、的!”再戳戳戳、戳戳戳。“你知道德国社会工人党首领拉萨怎么死的吗?决、斗、死、的!”
说到这,她喘了两口气,然后开始拉下拉链,粗鲁地扯下泡泡袖长裙。
“有人说我是娼妓又怎样?我又不会少块肉掉层皮!”再脱下硬纱衬裙一脚踢开老远,“既然知道是伊莲娜暗中唆使的,又何必去上她的当,你是嫌命太长了还是怎样?”弯身捡起战败者的长剑咻咻咻挥两下,然后定定指住埃米尔,“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决斗……”
穿著T恤、短裤,她傲然比出西洋剑的标准姿势。
“那我们就来决斗,我先杀了你再说!”她学了四年,还拿过法国北区青少年组西洋剑冠军,应该够资格把他刺成洞洞洒水器了。
埃米尔目瞪口呆,伊德张口结舌,没有人反应得过来。
第6章(2)
好半晌后,埃米尔才回过神来,一脸啼笑皆非的丢开长剑,急步到雪侬身前挡住伊德的视线。
“好好好,我投降、我认输、我道歉!”拾起衬裙要帮她穿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穿——他根本没见过那种衬裙,蓬松松、轻飘飘的像一片云,只好扔开,另外捡起长裙要替她穿,却又被她一掌拍开。“雪侬,拜托你,快穿上吧!”
“决斗!”雪侬下定决心不肯放过他。
埃米尔叹息。“雪侬,如果你有注意到的话,现在已经不流行用长剑决斗了,但我依然选择长剑,因为长剑我有把握控制自如,绝不会闹出人命来,我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而已。”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种事没有人可以打包票的。
“决斗!”
“我发誓,绝不再决斗了!”
雪侬瞪著他,不说话,埃米尔头痛的掐掐太阳穴。
“你到底要我怎样?”
“决斗!”
埃米尔又叹气,无助地扭头向后,但伊德早已笑倒在地上,根本没空理会他,更别提帮助他。
转回头来,“雪侬,我已经认输了!”他低声下气地说。
雪侬眯了一下眼。“你要是打不赢我,以后就别想我会再来找你!”
埃米尔惊骇得猛抽了口气。“不!”
雪侬傲慢地扬起下巴。“那就决斗!”
埃米尔张著嘴果然片刻,再叹气,“好吧,决斗!”硬起头皮回到原位捡起长剑。“伊德,喊开始之后就背过身去!”那两条光溜溜的大腿只有他能看。
于是,双方分站两边,相互举剑致敬,然后……
“开始!”
其实真要论剑术,自然是从小练剑的埃米尔较高超,但雪侬另有“于氏独门暗器”,那种美丽的、修长的、迷人的“独门暗器”,又狠又毒,又卑鄙又下流,老是搞得埃米尔心神不定频频凸锤,不时造成惊险万状的情况,看得伊德不禁为他掐了好几把冷汗。
“埃米尔,会伤人的是长剑,不是雪侬小姐的大腿,请盯住正确地方好吗?”
“闭嘴,伊德,我不是叫你背过身去吗?”
“背过去啦,只是我很奇怪,以你的剑术应该早就赢了却拖那么久,所以好奇用半只眼偷看一下……唉,埃米尔,你又在看雪侬小姐的大腿了!”
“不准你看!”
“我没有看,只是不小心瞥见。”
“我要挖出你的眼睛!”
埃米尔的长剑突然转变方向朝伊德那边刷一下杀过去,伊德却双臂环胸而立,一动不动,躲也不躲,好整以暇的看著埃米尔的长剑几乎就要刺上他的那一瞬间,忽又狼狈的刷回去,险险地挡开雪侬的长剑。
“你们两位先生请不要在那边聊天!”
“我们不是聊天,雪侬小姐,我是在劝埃米尔专心一点。”
“他再专心也没用,终究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是这么说啦,其实见到埃米尔和人决斗不过一会儿,雪侬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了,但她实在气不过,他竟然因为那种超级无聊的理由和对方决斗,太荒唐了,所以坚持要跟他打一场。
虽然她有“暗器”,但最后还是输了。
别看埃米尔老是分心去偷瞄她的大腿,但只要他稍微专心一点,他就能咻咻咻攻击得她连连后退,三次,埃米尔的剑尖抵住她胸口,她输得心服口服,埃米尔的剑术实在没话讲,超厉害的。
她丢开长剑。“好,我认输,但以后你再跟人家决斗,我也要和你决斗!”
埃米尔苦笑。“再也不会了。”
“最好是。”雪侬开始穿回衣服。
“你怎会知道我在这里?”
雪侬又不回答了,埃米尔习以为常的耸耸肩,顺手把长剑交给伊德,然后穿上长外套,拎著斗篷等在一旁准备替雪侬披上,不知为何,他唇畔若有似无地泛起一丝笑意。
“她没穿大衣,可见她有多么著急,这么冷的天,竟然忘了穿上大衣就跑出来了!”伊德悄悄凑过来暧昧的耳语。“很高兴吧,嗯?”
“……”
“话说回来,在她的国家,女人都穿那样吗?嗯嗯,真迷人,或许你应该告诉她,即使是在我们国家,她也可以多多尝试这种穿著,好让我们男人们养眼一下,你知道,最近我觉得我们的眼睛似乎缺乏了一点营养……”
“伊德。”
“什么?”
“明天清晨有空吗?”
*
“伊莲娜那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一回到古堡,埃米尔带雪侬走隐密内梯回男主卧,刚进入小客厅,雪侬便迫不及待的提出她的疑问。
埃米尔瞟她一眼,继续走向小餐室。“那日舞会过后,不过两天时间,几乎整个勃艮地的人都知道你是我中意的女人了,伊莲娜很生气,也担心我会真的和你结婚,所以……”
进入小餐室,埃米尔自酒柜里挑出一瓶葡萄酒倒出两杯,一杯递给她。
“在我们国家,名声、荣誉十分重要,虽然我不是贵族,但也是有身分的仕绅,伊莲娜以为只要让大家都认定你是娼妓,即使我会和你在一起,也不会和你结婚,她没想到我会……”
“向散播谣言的人提出决斗。”一提到这,雪侬还是有气。“白痴!”
埃米尔装作没听到,向她举了一下酒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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