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等结婚礼服就等结婚礼服,不过能不能请问一下,要等多久?」
「起码十天半个月吧。」
「……enculer!」
「跟九年比起来,你不认为十天半个月很快了吗?」
「……」
真正狗屎!
第3章(1)
为了等待那件伟大的结婚礼服,雪侬只好乖乖在埃米尔这里留下来,是在等待结婚礼服做好,更是要盯住雅克,免得他莽莽撞撞闯出什么收拾不了的祸。
前提是,她自己没有先制造出什么麻烦来。
「等等,雅克,你要到哪里去?」
「地下室。」雅克头也不回地道。
伊德带头,小鬼紧跟在后,一大一小一对贼似的,他们想干嘛?
「到地下室做什么?」
「伊德说好酒都藏在地窖里嘛!」
话刚说完,两人己消失在地下室门后了,雪侬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想了想,决定自己也来探险一下,先搞清楚这栋宅子的原始隔间再说,免得要上哪儿都得人家带路,明明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家说。
「啊,对不起,对不起,原来这里是书房,抱歉,打扰了!」
雪侬连声致歉,忙又关上门,不过门尚未完全阖上,忽又被推开,脑袋又探进来。
「对了,埃米尔,记得十年前你来巴黎时并不是住这里的不是吗?」
慢条斯理地,埃米尔放下笔,往后靠上椅背。「不是。」他只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和黑长裤,没有外套也没有领结,上面几颗扣子也没扣,看上去十分优雅,还有几分率性。
脑袋困惑地歪了,「那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雪侬又问。
埃米尔先没回答,勾勾手指头要她进去,雪侬耸耸肩,一连进入书房,一边好奇的环顾左右四下打量。
这间书房比以前那栋宅子里的书房舒适多了,除了一整面墙是机械工程的书,埃米尔身后的墙面则排满了有关于酒的书籍以及酒柜,另一面却是一整排面对森林的落地窗,带着甜甜青草味的微风徐徐吹拂进来,消去不少酷热的暑气。
「那里的房子全部被拆了。」埃米尔说,一面从身后拿了一瓶酒和两只酒杯。
「啊,对喔,拿破仑的巴黎大改造计画几乎拆掉了整座巴黎市!」雪侬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到这边来另行建屋居住,不过……」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请问女主卧在哪里?」
「没有。」埃米尔。「只有主卧室,不分男女。」
「这不合乎潮流吧?」雪侬喃喃道。
在十九世纪,贵族仕绅的夫妻通常是不同房的,更绝大多数,男女主卧室是位于不同栋的建筑,除了大客厅和餐厅是共用的之外,夫妻各自在自己的领域里过自己的生活,只有在吃早餐的时候闲聊两句枯燥无味的话题。
只要妻子尽责地为丈夫生下继承人,之后夫妻两人就可以各过各的生活,丈夫有丈夫的情妇,妻子也有妻子的情夫,两方皆大欢喜,这才合乎潮流。
埃米尔似笑非笑地浅撩唇角。「你忘了吗?我是个落伍的人。」
「那我要睡哪里?」雪侬脱口问,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不必告诉我,我知道了,我睡……」她想说睡客房,可是……
「自然是跟我睡。」埃米尔泰然自若的递出一杯酒给她。
可恶,他是故意的!
雪侬恨恨地抢过酒杯来,泄愤似的灌下一大口,不到两秒钟,那柔丝般的神奇滋味就让她忘了前一刻的怨怒,一脸惊喜地咂舌回味口中的余韵。
「红果和樱桃的气息,优雅愉悦的芳香,我喜欢,这是哪一年的?」
「五三年。」埃米尔也浅酌一小口。
「好年分!」雪侬又轻啜一口,连连点头。「可惜,生命周期似乎不太长,最多五年。」
埃米尔的眸子从杯沿上方凝视她。「看来这九年里,你学了不少。」
雪侬耸耸肩,拎起裙摆在桌前坐下。
既然暂居在这时代,就得乖乖换上这时代的服饰,虽然她的硬纱衬裙已不符合这时代流行需求的那么宽大,不过在家里就不必太讲究了,夏天穿长裙就够辛苦了,她可不想太委屈自己。
至于头发,她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戴这年代流行的卷曲发条,搞不懂戴上满头义大利螺旋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随便在脑后梳个发髻,再插个发梳就够多了。
「听雅克说,艾莎和你堂哥的三个孩子都由你扶养?」
「是。」
「他们也住在这里吗?还是夜丘?」
「不,他们住在巴黎市中心的新建公寓里,对他们而言,夜丘太无聊了。」
在她看来,巴黎才无聊呢,每天都是宴会、舞会、歌剧,真是浪费生命!
「你常常去看他们吗?」
「从来没有,但他们每一年都会回夜丘去住上十天半个月。」
「咦?既然你负责扶养他们,怎能不常常去探望他们?」
「我不想离开夜丘,事实上,自从解决那位越南公主的麻烦之后,我就不曾离开过夜丘了。」
「为什么?」
「怕你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
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雪侬耳里却有如被人扔了一瓶冒烟的硝化甘油到她手上,而她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屏息了两秒,她猝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视若无睹地望向绿意盎然的森林,心头宛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焰住似的揪成一团,胃也抽紧了。
他甘愿守在夜丘整整九年不离开,就为了等她?
她无法理解,只不过是一时迷上她而己,短暂的迷恋总是有清醒的时候,但他却执着了整整九年,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有正式道过别,所以他终结不了这段迷恋吗?
「雪侬。」
不知何时,埃米尔悄悄来到她身后,双臂亲昵地环住她的腰,一阵甜蜜的温暖立刻包围住她,她轻飘飘地倚入他怀里,贪婪地品味散发在空气中的愉悦。
「嗯?」
「九年前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头一次见到你,我就迷上了你……」埃米尔低沉地呢喃。
「我知道。」日记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不知道才怪。
「但当时我以为只要能够得到你,很快就可以抛开对你的迷恋了……」
「这我也知道。」她也认为应该是如此,特别是经过了九年的分别之后,他早该将她抛到宇宙另一头去了,谁知他竟然……
究竟是为什么?
「可是……」埃米尔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上,嗓音轻柔如丝。「那一夜风雨中,你逼使我发泄出心中的怒气,当风雨停歇时,你也抚平了我心中的暴风雨,当时我就明白,我不再迷恋你了……」
「……」是吗?那他干嘛守在夜丘等她九年?
「因为我爱上了你,雪侬,这就是我忘了告诉你的事。」
他……爱上她了?
乍闻这震撼性十足的告白,雪侬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是激动、狂喜——按照以上的顺序各三秒钟,但不到十秒钟,情绪忽又急转直下,一路狂泄到冰点以下,狂喜化为惶恐、慌乱、骇异——同时发作,她猛然回身推开他,好像被人自身后捅了一刀似的,一时失措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不,不对,他怎能爱上她,他爱的应该是另一个女人呀!
然而眼见埃米尔总是深沉不可测的眼神因她拒绝的姿态而流露出受伤的表情,显然他是真的受到伤害了,才会突破他钢铁般的自制而显露出来。
这个成熟的男人依然有他的弱点啊!
「埃米尔……」她不由吐出叹息似的呢喃,僵硬的身子悄然融化,坚强的意志又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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