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展轻侯的脸上她看不到任何像别人那样的惊叹赞美的表情,反倒,反倒有些隐忍的怒意。
他不喜欢吗?
她提着裙子跑过来,站在他的面前。
“你觉得好看吗?”她仰着头小声地问道,“我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
展轻侯看着她,随即转头对信说:“给她搭配一条披肩。”
信微微一愣,旋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确定?”
展轻侯不容置疑地点头。
设计师们顿时有些不解地开始低语,搭配披肩?这个佩件不会给这身装扮添色啊,相反还会挡住礼服上手工刺绣浮丝花纹,这不是个好办法啊。
只有信还在笑着,别有深意的。
“他们都说,不合适搭配披肩的。”徐忆璇嘟着嘴。
“我说合适就合适。”展轻侯硬硬地扔下一句,从跟在自己身边的设计师手中拿过自己之前那件西服上衣,甩手环在徐忆璇身上。
“大家去工作吧。”信拍拍手招呼道,同时对身边的学徒耳语了几句,学徒匆匆离开。
设计师们散开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你又不是设计师。”徐忆璇小声嘀咕着,一把拽下身上的西服外套丢还给展轻侯。
什么嘛,好好的衣服,大家都说好看的啊,为什么要改?
信的学徒走回来,拿着几款不同的披肩,信仔细看了看,从中拿出来一款。
“不要听他的。”徐忆璇扁扁嘴,向信求救。
信温和地笑着,仔细地把披肩装点在晚礼服外面。
当他环手在她颈子后面整理褶皱的时候,徐忆璇听见他在自己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因为在乎,所以嫉妒。”
她闷闷得琢磨半晌,不懂。
信看着她皱着眉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不仅摇头暗笑,这真的是个笨女孩呢,不过真的蛮可爱。
他把重新打扮好的徐忆璇在展轻侯面前转了一圈,微笑着冲展轻侯点头,心照不宣的默契。
“走吧。”展轻侯抬手看看腕间的表,径自地走出店。
在车上,徐忆璇很久也没有叽叽喳喳地开口,只是噘着嘴坐在那里,不时地从车镜里面瞟一眼展轻侯,每看一眼就狠狠地挤一下鼻子。
展轻侯没有半点反应,他完全在自己的混沌世界里面。他皱着眉回想刚刚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他在徐忆璇那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心中有被人窥探了的怒意,生气她被别的男人评头论足,生气那么多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欣赏她。
那里是服装设计店,那些都是设计师啊,他们只是在用一种专业的眼光——可是,可是,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他都还是不能接受!
他用力地甩甩头,自己一定是不正常了。
“你怎么了,头痛?”看到他反常的样子,徐忆璇问。
“没什么。”展轻侯把头像车窗外转了转,一只手按住太阳穴。
“真的头痛?”徐忆璇忙凑过来,一脸急切地问,心中的生气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说了没事!”展轻侯突然回头喝道,把徐忆璇吓得向后一缩。
但是那只小斗兽马上就反弹回来,她瞪着大眼睛吼得比他更大声:“不痛就不痛嘛!吼什么?!我是怕你不安全驾驶会害到我!”
展轻侯不再做声,徐忆璇也不再说话,像个气蛤蟆似的呼哧呼哧自己生闷气。
红灯。
展轻侯缓缓地停住车,伸手到公事包里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来一只小盒子,递给徐忆璇。
“是什么?”徐忆璇噘着嘴巴把盒子拿过来,凑在耳朵旁边晃晃。
“自己看。”
徐忆动手把盒子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她顿时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讶——盒子里面躺着一个波斯菊形状的金质香水瓶,香水瓶很奇特,极薄的金下竟能看得到里面流转着幽幽的冷蓝色液体。盒子一开顿时暗香翩跹,盈室粲然,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一闻之下就会毕生难忘的香味!
“这是个胸针,别在披肩上好了。”展轻侯示意了一下,继续专心将目光投向前方。
“早说嘛。”徐忆璇乐呵呵地把胸针往披肩上比量,“早知道你是为了送我胸针才让我加上披肩,我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嘛!”
展轻侯摇摇头,这只小兽还是蛮会自我安慰的,一会儿气成那样,一会儿又高兴成这样,好像是个晴雨表一样。
车子缓缓驶到了一座很漂亮豪华的宅第大门前,穿着统一制服的家仆有条不紊地引领着进入的每一辆车子。一个棕发碧眼的年轻仆人在看清展轻侯后很有礼貌地点头,向他指示方向,自己则跟在车子的一侧,一起向停车位走去。
“他的速度好快哦!”徐忆璇看着他在车外面步行如飞游刃有余的样子忍不住地感叹。
“凯旋山庄的主人古清扬古老先生是我们父辈的那一代中最有头脑的房地产商。他是中埃混血,在埃及的传说中,他的祖先是埃及法老护卫军的首领,在和大祭司的世纪之战中失败,被逐出埃及并被诅咒永世不可以再接近埃及国界。”展轻侯一边打方向一边向徐忆璇讲述,“但是埃及人护卫法老的誓愿是刻在他们骨子里面的,不管过了多少个世纪都不会改变,所以法老护卫军的后人开始向着他们的统领聚拢,凯旋山庄因此——卧虎藏龙。”
徐忆璇听得目瞪口呆的,车子已然稳稳地停在车库之中,她还大张着嘴巴木木地发愣。
“下车。”展轻侯下车,转到徐忆璇这边为她拉开车门。
“噢。”徐忆璇好像一下子惊醒般点点头,拉着裙角小心地步下车来。
“展先生。”棕发碧眼的家仆操着纯熟的中文来到他们两人身边。
徐忆璇一下子挡在展轻侯身前,“我是跆拳道九段哦,我告诉你。”
“不是八段吗?”展轻侯边说边从她身后闪出身来,伸手拉起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臂弯里,“走吧。”
徐忆璇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地拽住他,“不行啊,你说他们都是危险人物啊,卧虎藏龙的埃及人呢,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如果刚好赶上他们复国的行动开始,被捉住做‘人祭’怎么办?又或者他们是食人族,我们待会吃的东西没准就是活人的肾脏,汤盅里面还会漂起来人的眼球……”
展轻侯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身边这个女人——她在胡说些什么啊?到底要什么样的基因突变,才能给这只小兽如此的奇怪思维?大概没有人能比她更加的善于空想了。
“传说,我记得我刚才明确地说过是‘传说’对吧。”展轻侯看着她一脸戒备的样子,失败地摇头,以后自己一定要记得——千万不可以和她说任何超出她智力接受范围的东西,免得她的动物大脑又开始胡思乱想。
“这里比任何一家银行的含金量都高,下人自然要经过专业的训练,必须具备一定的职业素质才可以。刚才的传言,是外人的杜撰也未可知。”他试图澄清。
“真的?”
展轻侯点头。
徐忆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色渐渐地舒展开来。
“真是的,没有求证怎么可以就讲给我听呢,我也是专业人士啊,当然会进行职业内的专业联想,当然这些你是不懂得的。”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以后要记得噢,跟我报告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精确,精确!不然出现任何突发状况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们公司可是不会赔钱的哦。”
展轻侯皱着眉头,她这是什么逻辑,怎么说着说着错误全部跑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且听起来她好像还很占理一样。
和她在一起真的是很锻炼自己的忍耐力!展轻侯强按怒火,再次告诉自己今后不再和这只小兽沟通。她长得干脆就是异类的脑子来的,跟他说话早晚会被她气死!
不远处的年轻家仆回头向他们示意,徐忆璇拉起裙子大踏步地赶上去,走了几步才想起身边似乎少了个主角。
“喂,你怎么不走?”她回头看着仍在原地的展轻侯,转身又拎着裙子跑回来。
“生气了?”
她仰着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展轻侯转头打定主意不去理会她。
“别这么小气嘛。”她伸手拉起他的手搞怪地放在自己的臂弯里,“大不了我回去和公司商量一下,如果出现问题,退给你一部分钱好不好?”她拉着他向前走去,突然又回头,“只是退一小部分哦,很小一部分。”
自己是为钱的事情在生气吗?这个白痴!
展轻侯抬手在她头上就是一个爆栗。
徐忆璇头都没有回一下,“就给你打一下好了,看你气鼓鼓的样子,别让人以为我欺负你!打一下就不许生气喽。”
展轻侯扬眉,这真的是个好办法,他心情果然好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打了她一下出气,还是因为自己挽着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