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里头……似乎不太平静?」元钧顿了一会儿才答道:「臣在山东接到舍妹来信……是有提到一些家事。让皇上挂心,臣深感……」皇上一挥手断他:「甭跟朕客气了。」显然皇上对这次的婆媳之争也挺注意的。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你回家了没有?」
「回皇上,还没。」
「那就回去瞧瞧,再向朕禀报。」对于女人间的纠纷他是时有所闻,可却从没听说过吵到出人命的。
「退下吧!」
「微臣告退。」出了御书房,元钧脚跟一旋就要赶回府。孰料一转身,一个娇贵的女孩儿就站在门前,不满的盯着他。
「元钧贝勒,大老远赶回来,也不来探望人家啊?」
「抱歉,珑玉格格,我没空。」他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情应付这位皇格格,家里的事还要他赶回去处理。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这么冷淡……」娇声抱怨着,珑玉偎近元钧撒起娇来。
「我也好久没去找织月聊聊了,不如我和你一道回去?」她早听说元钧娶了个没身分的民间女子,气得她发作了好几天,差点把自个儿的寝宫都给拆了。哼!不过现在那贱人竟把容福晋给气死,她就有藉口说服元钧休了那民间女子,到时她再请皇阿玛把她指给元钧……这样也是没差嘛!
「对不起,现在我府里有事待办,恐怕招待不周。还是请格格改天再来吧!」
「没关系,我不介意。」她可不会这样就放弃。珑玉格格笑望着元钧,努力的献殷勤。
「说不定我还帮得上忙。」帮忙?她这个皇格格要帮忙他的家务事?「不敢劳烦,告辞了。」
「那我不帮忙,坐在那儿看就好了,行不行?」她还是死命缠着。
「不行。」烦死了!他为什么要在这儿和她周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更重要的人要见哪!
她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的拜托他,他还是不领情!好吧!那她也不装了,直接搬出娇蛮个性。
「我不管!你不带我去也行,我就自个儿去!到时我可不会只坐在那儿不『帮忙』哦!」一定要搅和上一手她才会满意。
狠狠瞪她一眼,元钧懒得再和她啰唆。
「你请便。」说完转身就走。
请便的意思,是不是她要怎样都可以?珑玉坏坏一笑,马上吩咐一旁的侍女备轿。她要和元钧贝勒一起回容王府!
「银兔儿……我不想再躺了……」映月倚着床柱,一副病美人的娇慵模样。
刚把药汤吹凉的银兔儿端着碗走过来,硬是把正要下床的映月压回榻上。
「不行,夫人的身体还没康复,大夫交代了要好好休息。」自从福晋被气死的消息一传出,府里多数人对她们这对主仆均以异样目光相待。表面上是恭敬顺从,背地里却是吱吱喳喳的蜚短流长。
她自己是无所谓,反正这些下人的德行她是看得熟了;只要主子一疏忽就拼命偷懒、乱说闲话;她庆幸的是映月都被她押在榻上休息,没踏出房门一步,要不然听见这些闲言闲语,恐怕身体又要气坏。
「夫人,喝药了。」银兔儿把药碗捧到映月面前,催促主子喝下。要劝映月喝药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几番经验下来,她知道不能把药吹得太凉,因为等这番推拒与劝说的例行拉锯战结束,药汤正好温热,不冷也不烫。
「还喝?」她现在一闻到那股药味就反胃。
「不喝。」
「为什么不喝?」银兔儿捺着性子陪她绕圈圈儿。
「每天喝好几碗,少喝一次也没关系。这次就省了吧!」
「省了这一碗,就会有下一碗。」银兔儿把被推开的碗又凑近映月唇边。
「请喝。」
「不喝。」
「夫人,银兔儿求你、拜托你喝?」
「银兔儿,你每次都这样欺骗我。这次我不上当了。」别开头,映月瞪着床壁,说什么都不肯乖乖就范。
唉!连这招都没用,她得想些新的招数了。
「给、我、喝、下、去!」好个轻柔却又威严的警告啊!银兔儿正想向那位开口相助的人道谢,一回头却被愣得差点儿打翻了药汤。
「贝勒爷吉祥!」
「起来。」接过碗,元钧挥挥手。
「你先下去。」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依然背对着他的映月。
「怎么又不喝药?」叹口气,元钧瞟向她被子下的双腿,心里又是疼惜又是愧疚。
「要喝时我自然会喝。」曾经日夜想着他、盼着他,这会儿人都在她眼前了,她反而不敢面对。
「你出去,我想睡了。」刚刚还吵着要下床,现在又突然想休息了,摆明了是逃避。
静默了一会儿,她听见瓷碗搁在小几上的声音,以及一声轻轻的长叹。
心头突然一阵抽紧,酸得她差点落下泪来。
「这阵子发生的事,我听说了。」再开口,他的声音仍然平静,没有方才叹息声中的无奈与疼痛。
「喔。」是吗?他知道了?「我气死了你额娘,你也听说了吗?」
「听说了。」
「那,什么时候要休了我?」她的心好痛,痛得好想哭。
他也和别人一样,都认为是她的错吗?
「为什么要休了你?」这会儿他又是莫名其妙、哭笑不得的声音。
「我是『听说』了这么个传闻,可不代表我真的相信。」慢慢转回头,映月望进那对她想念了好久的眼睛。
「是……是吗?」现在她是真的又想哭又想笑了。
在她凝眼望他的同时,元钧已经凑上前偷了个香。
「想气死我额娘,你有潜力,但是还没有这个实力。」捧着她的脸,元钧与她额抵额,一张嘴在她脸上诱惑的吹着气。
「我问过大夫了,额娘本来就有心口疼的毛病。你和她吵架只是让她发了病。想把一个人活活气死,可没那么容易。」
「这跟我气死她有什么不一样?」总之就是她这个媳妇不知尊重长辈,公然顶撞回嘴,所以把福晋给气得发病。
看着她又皱起眉头,元钧忍不住失笑。坐直身子,他又捧过那碗药汁。
「先不说这些,你把药喝了。」他怎么还记得?原本想这样蒙混过去的。
「我现在不想喝。」
「那你什么时候想喝?」他也锲而不舍。
「我不知道。」头一甩,映月下巴昂得高高的,根本不想看那碗黑黝黝的药汤一眼。
「我说了,喝下去!」这女人老是这样!
「我说了,我不要!」这男人老是这样!
马上又对峙起来的两人抛开方才温馨美好的气氛,互不相让。
突然一个很不搭轧的轻笑声插入,让两人剑拔弩张的局面暂时停歇。
「那是谁?」映月问道,看元钧那张突然冷掉的死人脸,他一定知道来者何人。
「元钧贝勒,这位就是你新进门的夫人吗?」一个娇丽女子袅袅婷婷的步入房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映月。
「映月,她是皇十四格格,珑玉格格。」刚刚怎么没要门房落下大锁,谁也不许进来呢?唉!
「格格吉祥。」映月正想翻身下榻,却被元钧一把压住。
「你身体不方便,礼就免行了,相信格格也不会在意。」他这般先声夺人,教珑玉也不好反对,省得传出去坏了她的名声。
「是啊!你休息重要。」珑玉笑容可掬的说道,移步到元钧身边,故意以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说话:「元钧,你也真是的,怎么都有了我还去招惹她?」一句话说得两人脸色倏变——虽不相同,但都一样难看。
「你有了她还来招惹我?」映月心火大起,狠瞪了那对碍眼的奸夫淫妇一眼,怒声大喊。
「银兔儿!贝勒爷回来了,珑玉格格也来了,咱们该走了!」不等元钧反应,她怒瞪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留在这儿是因为你要我等你回来。我等了,你也回来了,所以现在别再碍着我,让我走!」她没力气了。要等的她等了,要忍的她忍了。现在,她不用等,也不须忍,但是要她和别个女人争宠夺爱,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