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转眼,他已入宫五年。
入宫那天的情景仍恍若昨日,而明天,明天他就要离开。
站在茂密繁盛的蔷薇丛中,望着满园怒放的蔷薇,他的嘴角浮现浅淡的笑容,黑亮的眼眸似起了雾的湖面,脑中不断回放这五年来的一幕幕欢笑、懊恼、嫉妒、痛苦、不舍,还有,永不消逝的坚定。
这一生,除他之外,她休想再有别人。如果她不明白这一点,那他,总有一天会让她明白。
“陛下驾到——”
远远的,传来女官熟悉的通报声,他勾了勾嘴角,浑然不觉疼痛地捏紧了手中的蔷薇,合上眼凝神捕捉外面的动静。
听到她独一无二的脚步声穿过长廊迈过门槛,最后停在他身后的三米远处,他嘴角的笑意更盛。
呵,对待一个即将被逐出宫的失宠男妃,她连再近一点的距离也吝于赏赐吗?
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他缓缓转身,保持着阖眼的姿势,朝她的方向微微曲了曲身,“贤人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
嗓音清润,一如既往地展示他的贤淑温良。
他不知道,即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行礼,在旁人眼中,也美得令人咋舌。
式样简单的系带白袍,穿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他这般的风情。
黑亮如缎的长发,玉般润洁的肌肤,挺秀的鼻,红润的唇,还有垂下眼时颤动如蝶翅的长睫,处处透着风情,似融入了世俗之中,又似脱离了现实所在,似远又似近,参不破,猜不透。
她很喜欢看他立在蔷薇中的模样。闪着珍珠光泽的粉色蔷薇衬托着他皎洁的光华,一直以来都是她最爱看的风景,一如初见,不知厌倦。
似听到身后女官们发出了吞咽声,女王的眉心几不可见地一皱,而后快速恢复了平坦。
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心头,别开眼,她朝身后的女官下令:“你们都退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入内!”
“是。”
当细碎的脚步声出了庭院,当贴心的女官轻手轻脚合拢了门扉,这里,终于又成了二人世界。
只是,这一次,没有临幸与被临幸,只有告别和再见。
没有第三者的场合,她举步向他走近。
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心里也越酸楚。
直到今日,直到临别的这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么不舍。
可是,再不舍也枉然,和皇家铁律相比,即便再钟爱,她也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打破铁律。
呵,五年了啊,五年中,他们有那么多时间,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给她一个小王女?
如果,她能生一个小王女,只要,她能生一个小王女,或许,他就可以留下,永不出宫。为了留下他,她甚至动过“狸猫换王女”的念头。可是,偏偏她宠遍后宫,却只生了三个小王子,未来王位后继无人,那帮大臣岂能坐视不理岂能不插手后宫?
呵,他曾笑说自己是生育工具,而她,贵为一国之君,又岂能逃开生育工具的命运?
胡乱想着,一步一步站到他面前。
用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千言万语尽数化成了沉默。
原想仍像以前一样托起他下巴宠溺一番,可是没来由地,突然觉得他好高大,虽然他仍是一副贤良温雅的模样,她却生出了强烈的陌生感、压迫感以及威胁感。
而她的直觉向来很准,下一刻,在她脑中警铃拉响的同时,她也被拉进了他怀中。
第一次,他以下犯上,反受为攻,根本不给她开口和反抗的机会,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迹。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她脸色大变,极力想将嘴唇从他嘴中夺回,可是他却步步进逼不留缝隙,她从来不知道,向来柔美的他竟然力气这么大。
在即将窒息之时,他终于稍稍松开一点距离,而这个距离也仅仅是让她有机会深吸一口气而已。
她大口吸着气,他则咬着她的耳朵宣告:“让贤人最后取悦陛下一次。”
话音落地,他再次攫住她的唇,将她拦腰抱起,穿过丛丛蔷薇,跃上蔷薇阁,将她置于阁中的软榻。
然后,他一边吻她,一边解她的衣服。
从来,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放肆!
而他,要的,就是绝无仅有的这一次放肆,唯有如此,她才不会将他等同于后宫中的任何一名男妃,唯有如此,她才不会将他忘记。
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他终于找回身为男人的骄傲和尊严。
他岂会不记得,西图尔斯国的《后宫制》,第一条是“永远不要被男人骑在身上”。
她也是记得的吧,否则,她为什么要哭?哭她违背祖制,哭她堂堂一国之尊竟然被一个微不足道的卑微男妃征服?
记忆中,她总是那么强,即使是在她刚登基最艰难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
而她的眼泪,狠狠地刺痛了他。他希望她能记住他,却又不希望她恨他,多么矛盾。
硬生生压住汹涌的欲望,强迫自己从她身体里撤离,然后勾着她的腰,将她卷到他的身上,恢复一贯的女上男下女尊男卑的姿势。
她的脸埋在他颈间,而他胸膛上湿了一片的,是她前所未有的挫折和脆弱。
朝堂之上,她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想要将他留下,而他回报给她的,竟是这样的羞辱。他知不知道,这国虽是她的国,这宫虽是她的宫,可是这国中宫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刚才那一幕万一要是被谁瞧了去,她别说是留他了,恐怕连他的命,她都无力保住。
躺在他怀里,他的情绪起伏,她都感受得到,所以,也就更加悲哀。
明天分别后,相见恐无期。
这样的惶恐不安,他有,她也有。他选择用粗暴来宣泄,而她,则选择了眼泪,平生第一次,在一个“人”的面前,掉眼泪。
哑着声,她开口斥道:“你想找死吗?”
他满不在乎地应道:“我愿意。”
“你!”她的怒火立刻蹿烧,直起身瞪着他平静无波的容颜,咬牙。
而他,再一次勾回她的脖颈,将嘴唇覆上她的,在她唇边呢喃:“露露。”
露露,露露,西图尔斯国的至尊女王风冥二世,普天之下,唯有他敢当着她的面直呼她的闺名儿。明天,他离开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唤她了吧?
心下一软,不由得又伏回他的身体,不由得叹息。
不该的,后宫美男无数,她不该在他一人身上耗费如此多的感情。没有情,就不会不舍,没有情,才能成就国家大业。这个道理,她自小就懂,可是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把持住自己,将一颗心分成了两半,一半留在体内,一半挂在他身上。从此之后,他带着她一半的心远走,而她,将守着她的国她的宫残缺地生存。
“露露。”
“露露。”
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儿,他终是忍不住,一边热切地亲吻,一边渴望更多,满腔的情绪无从表达,唯有通过身体的亲密让自己确信,她属于他,完完全全,不留缝隙。
这一次,她不再拒绝,热烈地回应,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贤。”
贤,夏微贤,第一次在男妃群中看到他,她就偷偷记住了他的名儿。
还记得那个初夜,她状似犹豫不决地翻着男妃的名牌,其实两眼早就认准了他名牌的方向。
在女官的催促下,她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随手点了点,以清冷的声音吩咐:“他。”
女官先行前去传话时,她紧张得手心不停淌汗,走在前往蔷薇宫的路上,她有好几次因为心不在焉而被石子绊到,待抵达蔷薇宫,看到宫门内他含笑的脸,她的脸突然就红了,而后,一晚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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