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不在,放大假。”金子萱说得毫不心虚,像是找到了休假的好借口。
轻者终身残废,重者死亡。来自某人的预言。
看似漫不经心的她半垂着眼,心口犹带几分惊悸,那句话犹如箭矢般射进她心口,曾经血迹斑斑的伤口又一次被撕开。那一段早该遗忘的过去,为什么她就是放不下,始终一个人受苦,默默承受撕心的痛,现在还因为一句话,就这样失了理智的到府城守护那个无缘的男人?
“少来了,你们口中脾气不好又没人性的老大会突然爆脑?别说笑了。”虽然相隔两地,她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略知一二。
“他的女人被带走了。”她说得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听的人却心惊胆跳。
“而你没去帮他”艾蕾儿的表情是难以置信。
肩一耸,她呵呵干笑。“老大的本事可通天达地,一根指头轻弹就能让我黏在墙上,哪用得上我去碍手碍脚。”
金子萱便是“老大侦探社”的金子,金子萱是她在人类世界走动的名字,不过用的机会并不多,人们只知有个叫“金子”的怪女人,却不晓得金子萱是谁。
台南是一个纯朴的文化走廊,在所有人都费心寻找某人的下落时,侦探社里唯一脱队的她却出现在曾誓言旦旦不再涉足的城市。
不是她不关心老喊她金子姊的小甜心,而是她的心擅自做出决定,未曾深思熟虑便关闭理智,不受控地做了选择。
“他”,应该是幸福的,因为他选了另一个女人。
那么,她在这里做什么?
胸口一抽,她没有答案,只能以不在乎的微笑掩饰内心的挣扎,那种轻易遭舍弃的痛,一辈子也无法抹灭。
“听来很心虚,你不会有事瞒着我吧?”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她不信崇拜鬼怒堂走火入魔的女巫会置之不理。
杏色瞳眸滑溜地转了转。“老板,有没有事情要交代?譬如送送花、跑跑腿,帮你写两首情诗。”
“金子,你……”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有鬼。
“小金。”她不厌其烦的提醒,眼神瞟向花苑对面的大楼。
好,不说,我看你能藏多久!一肚子火的花妖和她杠上了。“小金,花桶的水换干净的,扎十束玫瑰,五把香水百合,桔梗配上满天星,染菊和波斯菊分开放,玛格丽特有人订了,稍晚会来取。”
“然后呢?”
金子萱坐得四平八稳,像只晒足太阳的懒猫,她打了个哈欠,摇摇食指,无人碰触的粉色玫瑰便自动一枝枝扎缚成束,百合、桔梗也动了起来,束成一把一把,等人上门购买。
不用她亲自动手,自是分配得有条不紊,她边照镜子边整理那头刺发,越看越满意地吐口口水一抹,让鲜艳的发色更水亮动人。
“不要在我的店里使用魔法!”忍不住的艾蕾儿低声一吼。
“喔。”金子萱装模作样的直起身,拿起扫把假装掸灰尘,赶花蜘蛛。
“你……咳!咳!”哪来的灰尘,她明明清理得一尘不染。
“老板,站远点,别让掉下来的灯架砸到头,我这段日子的吃吃喝喝就靠你了。”哎呀,怎么脸色发青,青菜吃多了是吧?
“小金,你给我……”认真点!
硬被缠上的艾蕾儿花容失色,气质全无地准备开口大骂,谁知一道西装笔挺的身影走入店里,硬生生地截断她到口的谩骂。
“插六盆花,会议室要用?没问题,我马上为你选上等花材,请稍待。”一听来人的要求,她变脸极快,怒颜换笑面。
“我的时间有限,一个小时内送到这个地址。”看似精英份子的男子话不多,高傲得不可一世。
第1章(2)
她接过名片一看。“是龙太营造集团的郭主秘?辛苦你了,请慢走。”
一听到龙太营造集团,兴致缺缺的金子萱突然由断气状态活了过来,非常热情地抢过艾蕾儿手中的订购单,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主动帮忙。
“外头的太阳大,会晒伤你水嫩水嫩的肌肤,员工是干什么的?当然是替老板分忧解劳,你跷着二郎腿等收钱就好,我替你送。”
“等一下,小金,门口那几盆花是……”
捂着面的艾蕾儿呻吟出声,笑比哭难看地直跺脚,目送欢天喜地的临时员工推开对面大楼的玻璃大门,头也不回地拖着送葬用剩的花蓝,消失在她眼界内。
“这一季的成长率明显衰退了百分之二,是底下人不用心,还是我过于宽待了,这样的绩效上得了面吗?”
龙太营造集团顾名思义是一间建筑公司,规模不小,南台湾的知名建筑有一大半是出自龙太所建,名气不下国际级建筑产业。
除了盖房子外,他们也贩售砂石、钢条等建筑材料,水泥、大理石、砖瓦更是堆积了好几个仓库,免去了被建材商二次剥削。
龙太的主事者姓夏,原本是一名看天吃饭的小技工,后因缘际会遇上了贵人,才开创事业契机,将五人的小公司逐渐扩充到今日员工上万的大企业。
虽是搞建筑的,不像一般上市公司动辄上百亿资金流动,不过十几年前刚好赶上景气复苏,房地产大涨,三代累积下来的财富也是相当可观,俨如南台湾地产界的龙头霸主。
即使全球经济萧条的这一年,龙太仍有本钱不断推出豪宅、独栋别墅案,而往往地基尚未打下,预售屋便被抢购一空。
“为什么我看到的是逐月下降的曲线,而非节节攀高的数字?前年的空屋率甚至比今年高百分之一,为何呈现在我眼前的是这么难看的报表?”和他年初的要求严重落差,不进反退。
一张严峻脸孔冷视闷不吭声的主管,清冷的眼中不带一丝个人情绪,现任主事者用严厉且不留情的口吻痛批底下员工的散漫,一点也不接受因环境评估而导致工程延误的借口。
夏天甫的年轻曾让某些自认为是大老的高级主管故意刁难,冷嘲热讽的不愿配合他订下的政策,我行我素地想把他压下去,一显公司不能没有他们的威风。
可惜那些人错把山老虎看成家猫,四年前他一接手父亲交递的棒子,立即大刀阔斧的除去枯枝烂泥,将拿乔的“老人”一一优退,换上自己培植的新血,使本以为稳坐高位的前朝亲信全都落马,后悔不已。
“总经理,请息怒,经济衰退不是我们所能控制,北部房价一再下滑,连带着我们也受到波及,实在是大环境的变迁影响小市民的购屋欲,所以……”大家都尽力了。
稳定中求成长没什么不好,难就难在百姓无钱,和政府合作的低利贷款平价公寓虽然优惠,可是在人民越来越穷的情况下,仍是没几人买得起。
而且土地的取得也着实不易,既要符合成本,又不能离市区太远,幅地还要大得足以形成独立社区,公司名下的土地实在不敷使用,根本无法有效运作。
“也许我该考虑让你们连无薪假都不必放了,直接逍遥的享受无尽假期才是正确选择。”怠惰的说法他无法认同,机会是被创造出来的,而非等待。
“总经理—”全场一片哗然,深恐丢了饭碗。
失业率高居不下的今日,没人想回家吃自己,营造业的工作非常辛苦,相对的薪资也高,一份薪水养活全家人绰绰有余。
“总经理,不要吓他们了,员工的健康是企业的资本,吓出心脏病可就得不偿失。”一名长相斯文的年轻男子含笑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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