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还在巴黎设计学院求学的时候,平远曾经出任平面和歌手MV的模特儿,也曾走过几次秀,对他而言,面对镜头一点都不困难。
何唯茜开心地笑了起来,愈想愈觉得这是个再妙不过的主意。
「这……可是我没有拍片的经验。」平远低头询问身旁的佳人。「妳觉得怎么样?」
「你、你问我干么?」康佳珞把头撇向另一边,硬是不肯看他。
「喂,妳在打什么鬼主意?!」康百翔双掌挤住何唯茜的脸,将她挪到面前与他眼对眼。「那部电影不是专为我打造的吗?」
他真的忍不下去了,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你不是说你没兴趣?」何唯茜给了他一个超大白眼。「我只是顺应你的心意,不强人所难。」
「那,妳画的那些设计图怎么办?」
「没关系,再做一些细部修改就好了。」想到能和学长合作,她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介意多花些时间。
「不行!我不准!不准妳玩弄我的感情!」
何唯茜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我什么时候玩弄你的感情?」
「妳让我觉得自己是男主角的唯一人选,现在居然临时换角,妳有没有考虑到我脆弱的自尊心?」
「我有吗?我明明告诉过你,如果你真的不想演,还有别人可以取代。」
「妳是说过,但我以为妳只是随口说说,目的是为了激我。」他没想到的是,她是真的有其他人选。
康百翔臭着一张脸打量搂着自家姊姊的平远,这男人条件不差,虽然比他稍稍逊色,却是一个极具威胁性的对手。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何唯茜笑得可乐了,不断处于劣势的她,现下终于扳回一成。
「不管不管!这部电影我接了,谁都不准抢!」康百翔独断地声明。
何唯茜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不会有像他这么厚脸皮的人,说风就是雨的,好像全世界都绕着他打转!
「百翔,你说真的吗?你决定要接演这部电影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窃听的James,兴高采烈地凑上前来。
何唯茜转头瞪了James一眼,原本想再讽刺几句,却让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破坏光了。
「当然是真的!我考虑了很久,发现这个计画很吸引我。」康百翔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天知道五分钟前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拍电影的可能性。
「太好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咱们先签个约吧!」Daniel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合约书。
对他们这些识途老马来说,口头的声明总比不上白纸黑字。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拍片期间何小姐必须担任我的经纪人。」康百翔接过合约和钢笔。「只要你们同意,我立刻签。」
「那有什么问题!唯茜,妳可以吧?」Daniel自以为是地笑问。
「……应该……可以。」何唯茜脸色僵硬地回答。
「那我就签喽!」
「等等啦,小弟!」康佳珞连忙抢过合约。「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敢签名?而且,你不用跟爸妈讨论一下吗?」
「放心啦,七姊,CALLIOPE好歹也是全球知名的大公司,不至于设计不公平的合约。再说我已经成年了,拍电影也不是什么坏事,爸妈不会反对啦!」
「不行不行!你不看,我替你看。」护弟心切的康佳珞可不容许康百翔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给卖了,她坚持摊开合约,逐字逐句往下读。
这份合约的确没有不公平之处。除了高达一千五百万美金的片酬,还有全球票房分红的福利,这对一个从未登上大银幕的新人来说,这种待遇简直优厚到令人咋舌。
「怎样?我可以签了吗?」康百翔伸出手掌等待着。
「合约没有问题,如果你真的想演,就签吧。」康佳珞无奈地叹道。虽然并不同意小弟出去「抛头露面」,但也无法阻止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于是,康百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契约正式成立。
不同于James和Daniel的一脸兴奋,何唯茜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虽然波折重重,她仍旧不负使命,促成康百翔与CALLIOPE的合作。
忧的是,短期内,她恐怕摆脱不了这个任性的男人。
「各位与会来宾!」James上讲台,抢过主持人的麦克风。「这阵子以来,全世界都在猜谁会是CALLIOPE年度巨片《末日武者》的男主角……」
James的发言立刻获得全场的注意力。
已经要公布答案了吗?会是谁呢?
「请让我告诉大家这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James故意停顿,吊足了观众的胃口。「阎裂天这个角色,将由大家所喜爱的、最具舞台魅力的康百翔担纲演出!各位来宾,请掌声欢迎我们的明日之星--康百翔!」
「哇!是百翔、是百翔耶!」
「来自台湾的大明星,即将扬威国际了!」
「天啊!这真是太好了!我高兴得快哭了!」
「岂止哭?我高兴到快昏倒了!」
答案一公布,场面立刻陷入疯狂,康百翔被媒体和与会人士团团围住,瞬间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感谢各位的支持与爱护,敬请拭目以待。」康百翔展现他一贯自信又迷人的风采,登时收服了国内外知名媒体记者的心。
这一个特别的夜晚,是梦想起飞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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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从会场逃出来,何唯茜靠在回廊上大口大口喘气,折磨她一整夜的高跟鞋,此刻正被她拎在手上。
那些好奇心过剩的无聊人士,抛出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简直快将她的脑袋挤爆了。
如果不是James好心,把焦点从签约的过程转到影片剧情概要的介绍,她现在恐怕已经因为缺氧而昏厥。
差点闷死我了!
「差点闷死我了!」
咦!她刚刚有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吗?还是……
何唯茜疑惑地转头,蓦地望进一双带着戏谑的眼睛。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她摀着心口后退一步。
「你、你怎么跑出来了?」她后知后觉地认出来人的身分。
「还说呢,真是太不够意思了,妳居然抛弃我自己先溜。」康百翔语带哀怨地白了她一眼。
如果不是使了「屎」遁法,再从气窗溜出来,只怕这会儿他还在人前卖笑呢。
「那是属于您的场合,我只是个陪衬,不重要。」她弯腰把鞋穿上,立刻摆出冷淡有礼的备战姿态。
为了祝贺签约成功,她可以把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但这并不表示她会改变对他的观感。不管外在条件多出色,在她心中,康百翔只是个任性又爱找碴的麻烦精。
「咱们溜出去吧,我的车就停在后门。」牵着她的手,康百翔指向豪宅后方的出入口。
「喂,你干么?」她立刻甩开他的手,这里没有其他人,可不需要再对他客气了。
「我有东西要给妳看。」康百翔毫不气馁,这一回,他把她的手握得死紧,不让她有机会挣脱。
「我没兴趣。」她犹不死心,空着的右手,死命扳动他包覆着自己左手的大掌。
康百翔可容不得人拒绝,径自拉着她往后门移动。
「喂,你不要太过分!」何唯茜气愤地低嚷。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脑子里是被人灌了水泥吗?明明都说没兴趣了,他还要强人所难!
「妳最好小声点,万一被人发现,要逃走可就不容易了。」一句话,轻松堵住她冲到嘴边的怒咆。
「你--」她只能以怨恨的眼神拚命「杀」他。
「妳这个人真不随和。」他埋怨着她的眼神。「而且我还发现妳很不真诚,刚刚在会场上,妳的笑容假到让我想吐。」
他的话让她无法反驳,她当真没有力气再去应付那群高分贝的噪音制造机,唉,也罢,还是先逃为要。
于是,两人利用浓浓夜色的掩护潜逃出境。
主屋内辉煌的灯火和悠扬的乐声逐渐远去,至于即将爆发的疯狂搜寻,已经不关他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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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中,并非一片静默。
康百翔自顾自地说着笑话,可惜没人搭理;然而他并不以为意,甚至轻轻松松地哼起歌来。
「如果不麻烦的话,可否请您送我回饭店?」何唯茜终于忍不住开口。
「妳非得用这么生疏客套的语气说话吗?咱们都这么熟了,妳就随兴一点,好吗?」康百翔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他真的讨厌死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才会一再设法激怒她--盛怒中的母狮子,总好过冷冰冰的瓷娃娃。
「好吧,你现在、立刻、马上开车载我回去!」何唯茜语气冲得很,只觉康百翔这人不可理喻,对他礼貌居然不领情!
「不要。」他干净俐落地抛下两个字。
何唯茜瞠目结舌地瞪他,不管她用什么语气提出要求,他大爷一概不接受,等于说,他前头「训」了一堆全是白搭!
别气别气,跟这种痞子计较,只会害自己短命。何唯茜强自按捺,可惜今天忘了带出气乌龟,她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那,可不可以请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太客套的问话我不会回答。」
「你要开去什么鬼地方啦!」何唯茜火大地喊。
「这就对了。」康百翔大方地抛给她一个赞赏的微笑。「不过,天机不可泄露,待会儿妳就知道了。」
「你--」何唯茜握紧拳头,强忍着往他头上K下去的冲动。
然后,她决定保持彻底的沉默。
而他,则又开始自顾自地讲笑话,也不管有没有人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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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将鲜黄车身、黑色顶盖的minicooper停在一堵围墙边,康百翔兴奋地宣布这个好消息。
「终于到了。」四十分钟的车程,她无聊到快睡着了。「这是哪里?」
「跟我进去不就知道了?」康百翔风度翩翩地为她打开车门,比迎接公主还慎重。
「怎么进去?我没看到门。」
「不需要,爬进去就好了嘛。」他的笑容在路灯底下闪闪发亮。
「喂,私闯民宅这种事我可不干,要爬你自己爬。」然后,她要趁机报警抓他。
「这又不是民宅。」
「不然是什么地方?」
「别这么啰嗦啦!来,妳先爬,我垫后。」康百翔蹲低身子指了指自己的肩,为了不让她趁机偷溜,他只好委屈点当她的垫脚石。
「就跟你说我不要!」他是人是番啊?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就跟妳说不要不行,快啦!不要逼我把妳丢进去。」
「你小声一点行不行?」何唯茜警戒地四下扫视,确定附近没有闲杂人等。
虽然她根本没有擅闯私人领域的打算,可是这会儿被康百翔缠住了,难保不会被他拖下水。
「安啦,这个时间,不会有人在这里出没。」
「你真的很难沟通耶。」
「那就不必试着跟我沟通,只要爬上来就好。」他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我还穿着礼服,你叫我怎么爬?万一勾坏了怎么办?」
「了不起赔妳一件,我五姊在东区开了一家名品馆,不怕找不到妳要的款式。」啧,这种小儿科的问题,也敢拿来烦他?
看样子,他是不会放过她了。
何唯茜抬起脚,就要往他肩上踩去--
「等一下,高跟鞋先脱掉。」他及时抓住她的脚,瞬间夺过那只超细跟的鞋子。「右脚的鞋子也给我。」
何唯茜暗自扼腕,不情不愿地交出另一只高跟鞋,原先还想在他身上用力踩几个窟窿说。
在她踩上他的肩膀之后,康百翔直起身子,将她送上最高处。
何唯茜颤巍巍地攀住墙头,生怕一个不注意会跌断脖子。相较于她的笨拙,身手矫健的康百翔三两下就越过墙头,直接往里跳。
「喂,下来了,这墙不高,摔不死人的。」康百翔仰视仍高踞在上方的何唯茜。
何唯茜考虑着要往里跳还是往外跳--如果往外跳,说不定能摆脱他;可是,他爬墙的身手这么俐落,肯定没跑几步就被逮回来,到时候,他说不定真的会直接把她丢进墙内。
「妳傻啦?快点下来啦!」
「好、好啦,你眼睛看别的地方啦!」何唯茜费心交代着,就怕春光外泄,平白便宜了他的眼睛。
「拜托,这里这么暗,看得到才有鬼!」
说的也是。再说她这件礼服虽然只到膝盖,却是多层次设计,就算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也不容易走光。
于是她转个身,两手撑住墙头,慢慢垂下修长的双腿,再把身体往下坠,尽可能缩短脚底离地面的距离。
康百翔终于看不过去,单手环住她的腰,直接把她从墙上抓了下来。
「哇--」何唯茜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没办法,谁教她有惧高症。
「走吧。」他主动牵起她的手,态度自然,彷佛一直有这样的习惯。
她立刻察觉自己正踩在一片草地上,随着步伐的移动,小草轻轻搔着她的脚底,有点刺刺痒痒的,可是不讨厌。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赤足在草地上尽情奔跑,至于是在多久以前,她已经记不得了。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闯入的地方不是民宅,而是一座宁静的校园,在昏黄路灯错落有致的点缀下,别有一种神秘的气息。
「你带我来这里干么?」
「玩秋千。」拉她坐在秋千板上,他像个急欲和友伴分享秘密基地的小男孩。
何唯茜不解地看着他,却没有开口询问。
「这里是全台湾收费最贵的一所私立完全中学,我在这里读幼稚园、小学、国中和高中,一共待了十五年。」他在她身边坐下,因为腿太长,秋千离地的高度对他而言实在太低,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何唯茜注视着他的侧脸,仍旧没有开口。
「虽然毕业很久了,我偶尔还是会利用放学时间回来看看,就坐在这个秋千上晃来晃去,脑子里随便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可能什么都不想。」
「你选这里作为放松心情的地方,为什么?」
康百翔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有一部分的自己还停留在过去,不想长大。」
他的语气很淡,却让她的心涌起波澜。
是啊,她何尝不想留在过去?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然后静止在她七岁的那一年,该有多好……
「怎么了?」康百翔敏锐地察觉到此刻的何唯茜似乎和平常不大一样。
就着昏黄的灯光,他努力想从她脸上读出真实的情绪,但是,她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武装,把自己脆弱的一面隐藏起来。
「没事。」她摇摇头,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带我过来,我们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
搓了搓裸露的手臂,忽然觉得有点冷。方才离开时太匆忙,她把外套忘在派对上了。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也许是妳一直给我熟悉的感觉吧。」康百翔突然大笑起来。「小时候,我最大的兴趣是欺负乖巧懂事的小朋友,就跟欺负妳一样,是妳让我回想起那段以捉弄人为乐的日子。」
他一边说笑,一边脱下外套,盖在她裸露的肩头上。
何唯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嘛!只是,这种感觉太亲昵了,外套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呢。
她应该立刻还给他才对,可是--
「对了,我说要让妳看一样东西。」康百翔这才想起今晚要做的「正经事」,他以无比慎重的态度拉开手提包的拉炼,取出一个小纸盒。
「这是什么?」
「妳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何唯茜依言打开,纸盒内铺满棉纸,中间摆放着一座三十公分高的塑像,正是两天前被康百翔摔坏的那一座。
「再次强调,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康百翔献宝似地将塑像从棉纸堆里挖出来。「妳瞧,我黏好了,而且不假他人之手,都由我个人搞定。」
天哪!这哪叫塑像!这座怪物姿势歪斜,而且被人摸得又黑又脏,简直惨不忍睹!
何唯茜低头注视他努力的「成果」,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里的光线虽暗,却没有暗到不能分辨的地步。
「笑什么笑,没礼貌!」康百翔红着脸抗议。「妳要知道,为了处理这些碎片,我的手指被三秒胶整个黏在一起,用力掰开之后皮都脱了一层!妳看看我的手指头,妳看看!伤痕累累的,天底下还有人比我更可怜吗?只是一个不小心而已,就得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然后,就在康百翔加油添醋诉说自己的不幸时,塑像人物手里搭着的老鹰居然掉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的天啊……」何唯茜一手指向他,一手抱着肚子狂笑不已。
老天啊!遇上康百翔这款人,她到底会先气死,还是先笑死?
「妳再笑!再笑我扁妳喔!」康百翔抡起拳头,在她面前挥了好几下。
「没……没办法……太、太好笑了……」
「喂,正经一点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定要告诉妳。」
何唯茜白了他一眼-
有没有搞错?一向最不正经的他,居然敢要求别人正经一点?
「什、什么事?」
「咳咳咳……」康百翔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我只说一次,妳给我听好……我……对不起啦--」
他豁出去似地吼了出来,随即把头撇开。
即使在昏黄的灯光下,仍旧可以从侧脸察觉他的困窘,一种奇异的暖流缓缓滑过心头,突然发现,这家伙居然有一点可爱。
如果他不再恶意捉弄人,说不定,她会给他机会,让他成为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