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长叹一声,最后又叮嘱了她几句,不外乎是把着银子把着男人心什么的老生常谈。
只是莫纤纤这时候哪里还听得进去,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刚刚说的那一句话上头。
她必然有让文致佑看重的地方,所以才会真的被人这么一说,就顺水推舟的帮她赎身,对吧?
莫纤纤一直是个乐天的性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却纠结了起来。
喜欢或者不喜欢,忽然成了她心中好重要的执念。
她想要清楚明白,他总是平静的面容下,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她更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跟她有同样的心情。
做了好吃的,第一时间想起他,梳眉化妆也是想着他,辗转难眠的时候也是想着他,那他呢?他的心中可有一点点……她的存在?
第6章(1)
有时候有些问题不能想,一旦想了,就会发现残酷得太过可怕。
就像在被赎身前,莫纤纤即使只是个花娘,生活倒也没什么忧虑,每天吃吃喝喝,为客人们调养身子,对于外头谣传她身有奇技,可以让男人回春的说法,从不放在心上,有时候还挺得意自己拥有这样的一技之长,能够让她赚些银两。
但是被赎身后,反而不得不面对现实,尤其当她住的地方外头已经不知道来了几波打听消息的人,又有几个脸带不屑的人几度无心路过,顺便骂了几声不要脸。
就连杏花这么迟钝的人,都感觉得出来现在的日子虽说不缺吃喝,但是似乎出了这栋宅子,收到的恶意眼光可比以前在揽花楼的时候多了许多。
莫纤纤主仆俩相对无言,对于那些恶意的挑衅,也只能龟缩在宅子里尽量不出门,来个相应不理,只是每天都得回文家老宅的文致佑就没那么好运了。
每天回到家,就像一场战争。文致佑头疼的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从没有这么焦头烂额的时候。
要一步步的查内奸,还要在莫纤纤那里想办法解毒,又要忙着手中的生意产业,结果回到了家,还得应付家里一票娘子军对于他为莫纤纤赎身的讨伐,不只是身体累,连精神都累得很。
他即使想沉默以对,但是他母亲和祖母却不想放过他。
“你又是从那个女人那里回来了?”文母板着一张脸,没好气的问。
文老夫人坐在上首,虽然没有马上开口质问,但是神色看起来相当不满。
“娘,我自有分寸。”已经连续几天都在争论这个话题,他真的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还没成婚就把一个花娘给养在外头,这样还说你有分寸?!”文母一想到这个,口气更是气愤,“你可知道外头的人现在都是怎么说你的?就连跟秦家那头本来说得好好的婚事,现在都有可能没了。”
“那婚事没了就没了吧。”文致佑淡淡的道。
说实在话,他还看不上秦家的身分,不过就是个刚进城的四品官,在其它地方或许是个土霸王,但在京城里,他这样的身分还得要掂量掂量,如果不是母亲非要找个官家小姐,他也不会默许她找上这样的人家。
文家一直以来都会避免与官家结亲,不为其它,只因文家毕竟是以医道立足,在宫廷内苑、前朝王府里,态度都是中立的,这也是文家虽然没有几个人以文以武出仕,却一直地位超然的原因。
文致佑和文家的男人们在这方面看得很清醒,也深知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所以在这方面也很谨慎,只是文母不过是个刀笔吏的女儿,眼光看不到如此长远,总认为以儿子的人品,就是公主也能够尚得,再不继也得是个官家之女,哪里能够看得上一般小吏之女或者是平民百姓。
“你怎么能这么说,秦家的姑娘可是这几年下来看得最好的姑娘了。”文母惊呼出声,“是外头那个女人鼓吹你的吧?我就知道,那种养在外头的花娘哪里能有一个好的,就是存着一肚子撩拨人家宅不宁的坏心眼。”
文致佑或许是太累了,所以无法听着任何人说莫纤纤的坏话,他沉下脸,有点烦躁的低喊,“娘,够了,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秦家如果要拿乔就随他们去,总之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文母第一次被儿子这样顶撞,瞬间红了眼眶。“你你……果然是让那狐媚子给教坏了!”
文老夫人见母子俩越吵越不象样,忍不住插话了,“行了,老大家的,就少说几句吧,孩子大了,就是在外头有了人又怎么了?还有佑哥儿,你母亲也是一心盼着你好,你之前也是个本分孩子,怎么就选在要说亲的时候闹出这样的事儿来?若是缺了房里人,跟我还是跟你母亲好好的说说,难不成还能缺了你的?偏偏要在外头养着那些不三不四的,把自己的名声给弄臭了,岂不是更让家里人担心?”
对文老夫人来说,自家孙儿自然是好的,有什么不好都是外头人教唆的,更不用说自家孙儿洁身自爱了这么多年,却突然传出包养花娘的消息来,她是怎么也不愿相信只是自家孙儿单纯迷上了外头那花娘的缘故。
人总是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对于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却视而不见,文老夫人现在就是如此。
她虽然话里话外没有明显的说是外头的花娘勾引了文致佑,但是口气摆明了瞧不起莫纤纤。
文致佑并不笨,又怎会听不出祖母的话中之意,只觉得自己现在解释不了他老往莫纤纤那里跑的原因,又不能顺着祖母和母亲的意思,跟莫纤纤那里断了关系,着实陷入两难,无奈烦躁之下,只能保持沉默。
若不是祖父带着人往西南寻求解毒法,父亲也一路跟着去了,他也不会落得如今有口难言的情况。
当初是怕打草惊蛇,所以除了祖父和父亲之外,他没有再和第三个人提起他失去味觉是因为中毒,毕竟这毒是长年累月下来的,下毒之人必然是在文家里也安排了内应,如今他还没找到指使者,也还寻不出蛛丝马迹,只能先按兵不动,再慢慢调查,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味觉给找回来才是。
现在的他,一般的食物还是尝不出味道,只有莫纤纤做的东西能够吃出味道,说也奇怪,就算她做的菜里没有放碧绿草,他仍然能够吃出味道,这也让他就算拿走了她手上所有的碧绿草当做平日的茶水,让自己的病情不再恶化,甚至是慢慢调整味觉,也依然会每天雷打不动的往她那里去。
他总是这么说服自己,已经许多年没有好好吃饭的他,非常需要把身体状态调养好,绝对不是因为想要看到她在他每一次出现的时候,眼里迸然绽放的惊喜。
他不是不知道那栋宅子外头出没的那些人,还有突然之间广为流传的恶意流言,但是在还没抓到在背后操控的人之前,他甚至不能把“养外室”的名头给摘掉。
“祖母,这事的确是我办得不妥,只不过这跟婚事并没有任何冲突,秦家如果因为这样感到不满,婚事不成就不成吧,孙儿也不急着在这时成婚。”
文老夫人先是皱起眉头,然后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让你母亲去跟秦家好好说说,孩子不情愿,难道还能够逼着不成?好了,留下来吃个饭吧,我正好有点事儿要和你提提,孙家有个小闺女,就排分上来说你就是喊她一声表妹也是使得的,我想着把人给接过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