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治王为其爱女圆圆公主所备的嫁奁计有绢十万匹、银十万两、金鞍玉辔、各式烹煮、营造、纺织、工技书籍、服饰、生活用品等琳琅满目,单单载运这些的马车便迤逦几里远。朝阳王国的迎亲队伍已浩浩荡荡的来到两国边界,但雍治王及随行的文武官员还依依不舍的乘马送行。
“他们真舍不得他们的公主。”
“是啊,瞧他们个个脸色凝重。”
此番率队前来迎娶的左臣相御鞑、右臣相涂安你一言我一句,相视一眼后,示意队伍暂停,两人同时策马奔至领头的雍治王面前,同时拱手,“请王别再送了。”
“是啊,嫁女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可舍不得也得舍——”
“不不不!舍得舍得!本王舍得……是真的舍得啊!呜呜呜……”养生有方、向来沉稳的雍治王,一想到终于能把圆圆这枚烫手山芋送到离皇宫几千公里远之外,忍不住喜极而泣。
一国之君竟然哭了,可见是口是心非。
也难怪,今日与爱女别离,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
“王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她将是我朝阳王国的皇后,不致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御鞑再次安抚。
雍治王哽咽。“如果圆圆适应不良,请你们定要多多包涵、多担待。”
“这是当然,请放心。”
同样身为人父,御鞑很能了解他将女儿远嫁异乡的不舍及忧心之情。
闻言雍治王仍是不放心,一边拍拍有些焦躁的坐骑,一边望着前方那顶金碧辉煌的红色马轿问:“如果圆圆她不小心闯祸了——”
“嘘——”此话一出,雍治王身后数十名随行大臣竟然紧张得同时发出嘘声,但见对方臣相一脸不解的看向他们,嘘声很快的变成“嘘唔嗯,呜呜呜……”怞搐哭泣声。
一时之间,“呜”声遍野,数十人皆以长袖遮脸低泣,御鞑与涂安对视一眼,心中尽是感动。
没想到雍治国的人如此真性情,看来,他们王国有福了,新皇后肯定也是一名真性真情之人!
雍治王见了众臣们在长袖下挤眉弄眼的暗示,连忙道:“圆圆蕙质兰心、端庄娴淑、知书达礼,但毕竟才十六岁就要成为你们的国母,本王希望你们能允诺一定会好好辅佐她。”
“这是一定!”两名臣相连连点头,“我们承诺——”
“不不不,口头承诺本王无法安心,还是白纸黑字比较有保障。”
雍治王此话一出,御鞑、涂安满脸错愕。
不等他们反应,雍治王拍了拍手。“把准备好的东西呈上来。”
“是!”身后一名臣子立即策马上前,将早写好的文卷送到两名臣相面前。
两人低头一看,一愣,随即异口同声念出来,“货已既出,概不退还”
“等等!拿错了!”该名臣子马上把手上那份拧成一团丢了,急急的从左袖里再拿出另一份文卷,上面书写着不管生老病死,不管是无心或有心的错误,都会力挺圆圆公主,保护她、接受她、永保安康……林林总总写得密密麻麻,看得两个年近半百的臣相眼花撩乱、头昏脑胀,还来不及消化前——
“请两位大人在上面签个名。”
两人的手分别被塞了一管狼毫,就连墨台都已备妥,怔愣二人组就在一大群人关爱的眼神下,沾了墨,落了字,然后在雍治王的催促下,傻愣的带队上路。
雍治王等人仍站在原地,遥遥望着迎亲车队愈来愈远、愈来愈远,最后变成小黑点时,屏气凝神的众人顿时拉起袖摆又哭又笑的大叫——
“呜呜……终于解脱了。”
“就是,我家的珍藏酒不会再无故消失了!”
“我家花园不会被公主饲养的那两只小老虎给弄得面目全非了。”
“我家屋顶砖瓦不会莫名其妙的不翼而飞,下雨房里不会再淹水了。”
“我走路不必再低着头,就担心哪儿冒出一地的红豆、绿豆,那一次害我跌了个四脚朝天,可足足躺了快五个月啊!”
灾星远离,众臣们一古脑儿的吐苦水。
瞧雍治王仍遥望远方,眼眶微红,难道真舍不得公主?不可能啊,圆圆公主顽劣成性,不可能独独饶过这个已过半百、仍爱风流的王啊。
众臣们迅速交换眼神,最后由李宰相策马上前,代表发问。“是公主对王特别慈悲,未曾发生事?”
雍治王泪光闪动。怎么可能?只是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那个可恶的小灾星说要让他修身养性,竟在他的茶里下药,害他的后宫佳丽硬是守了三个月活寡。
这个由爱妃难产用生命换来的女儿简直是场恶梦,好在,这个恶梦终于远离了,吃下睡药的圆圆此时正在马车里呼呼大睡,一路睡到朝阳王国,不再是他的梦魇,想到这,雍治王终于高兴得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