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三姑六婆联军,今日进驻到向家客厅里,众多的婆婆妈妈挤满沙发,却一反常态的,对电视萤幕视而不见,全都围着面无表情的向柔,叽哩呱啦的说个不停。
电铃声响起,向妈妈连忙起身,亲自去开门。
住在六十公里外的五婶婆,等不及大门全打开,就迫不及待的挤进来,直冲到沙发旁边,劈头就问:「小柔,我刚刚听说,你跟成家那个儿子——」
同样的开场白,今晚已经重复过六次了。
园游会之后,她跟成大业的「旧事」正式曝光,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下,八卦消息以镇上为圆心,向周围的几个小镇迅速传播,速度媲美流行性感冒。
几天下来,邻近的人们相见时,除了日常问候外,还会把两人的「绋闻」列入指定内容,提出来热烈讨论,甚至广为宣传,动打电话,告知那些不住在镇上的亲戚。
眼看五婶婆来了,三姨妈连忙让位,还急着做简报。
「是啊是啊,这丫头跟成家那儿子,老早就有谱了,居然啥也不说,瞒了我们这么多年。」
「就是说嘛,要是早点说出来,就不用拖到这会儿还没嫁娶了。」想到向柔已经二十六岁,却至今小姑独处,身为镇上第一媒人的凌梁月娥,不赞同的直摇头。
「明明有这么好的对象,就该早点嫁过去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成啄木鸟,有志一同的猛点头。
成家的家底子极厚,可说是几辈子都不愁吃穿,更难得的是,身为长孙的成大业,不像寻常富家子弟般好逸恶劳,反倒愿意做着服务乡里的苦差事。
更不能不提的是,成大业的模样跟身材,可都是一等一的好,那刀凿剑刻似的眉目、宽肩细腰窄臀的结实体魄,俊得让婆婆妈妈也称赞不已,简直是没得挑了。
思绪较缜密的陈阿姨,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先啜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成家那个儿子,以往总让人伤透脑筋。换做是八年前,我可不赞成小柔嫁给他。」她在国中任教职,清楚的记得,当年的他可让学校头疼极了。
媒人急忙出来打圆场。
「但是,他现在洗心革面了啊!」
「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年少轻狂谁没有过呢?」罗家的媳妇,因为婆婆受过帮助,立刻帮腔,投下赞成票。
「是啊,他回来后的表现,大伙儿是有目共睹。咱们镇上的人,只要是提到他,全都竖起大拇指,夸他是青年楷模呢!」
「放心啦,现在的成大业,绝对值得小柔托付终身。」这次说话的,是宝贝孙子走失,历经一天一夜的搜山行动,才被找回来的三姑。
婆婆妈妈们的意见,很快的统合完毕。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再拖下去了,得快点开始准备婚事才行!」媒人笑咪咪的说道,拿出从不离身的黄历,低头开始挑起好日子。
清冷的嗓音响起。
「我不嫁。」
室内陡然陷入沉默,所有人茫然转头,看着冷若冰霜的向柔,像是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她也在场。
「呃,小柔,你说——」媒人瞪大眼睛,怀疑自个儿听错了。
她冷淡的重复。
「不嫁。」
婆婆妈妈们面面相觑,作梦也想不到,竟会听到这两个字。园游会的那天,这对年轻男女打打骂骂间,已经透露太多内情,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早已在高中毕业时,就已经互许终身。
「但是,你们八年前不就已经——」
向柔的神情更冷。
「那只是酒后乱性。」
角落响起怯怯的声音,身为她的大嫂兼好友的欣欣,小心翼翼的开口。
「呃,我、我跟阿荣,当初也是酒后乱性啊,但是——但是——但是现在……」她低着小脑袋,害羞得说不下去,只有那嫣红的脸色,透露出她的婚姻生活有多么幸福。
「我知道了,是先前痛得太厉害,小柔在害怕啦!」罗太太突然想起来,这对年轻人在园游会时,在争执着什么痛不痛的问题。
众人恍然大悟。
「别担心别担心,阿姨不是拿了很多A片给你了吗?」
「对啊对啊,你是看了没有?」
「找大业来一起研究吧!」
「放心,你三叔和大伯父已经带了一堆教材去找他,准备对他倾囊相授,包管他的技巧进步神速。」
「第一次都是这样,之后就会『渐入佳境』了啦!」年过六十的五婶婆,提出经验之谈。「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欣欣。」
被点名的欣欣满脸通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羞得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坐在隔壁的向柔,则是双手环抱在胸前,红唇抿得紧紧的,秀颜铁青,眼角也隐隐抽搐着。
开什么玩笑?!要她嫁给成大业?嫁给那个恶劣的、不要脸的男人?
她眯起蕴着怒意的眼儿,恨恨的咬紧牙关,几乎要把贝齿咬碎了。
这些婆婆妈妈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们只知道,她八年前就跟成大业发生过关系,却不知道那夜的一切,全是他设下的诡计。他蓄意欺骗她、诱惑她、玩弄她……
她中规中矩的人生,就只叛逆过那一夜。而那夜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不但赔上她青春的骄傲、少女的情感,还有她对男人的所有信任。
如今,这些人居然还要她嫁给那个「罪魁祸首」?噢,天啊,不、绝不!她宁可——宁可——
电铃声再度响起,打断向柔的思绪,她还来不及想到,自己宁愿付出什么代价,跟成大业彻底划清界限时,一个满脸笑容的年轻人,已经走进向家客厅。
「向妈妈,让你久等了。店里生意太好,忙到八点多才有空,我关了门后,就立刻赶过来了。」镇上摄影器材行的独子王大伟,拿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往桌子上一搁。
「没关系,」向妈挥挥手,热切的往前靠,盯着桌上的东西直瞧。「你把样本都带了吗?」
「当然!」王大伟拍拍胸口,打开背包,拿出一本又一本制作精美的婚纱摄影集,原木上漆的厚重封面上,都有着浓情蜜意的男女合照。
婆婆妈妈间响起惊呼声,每个人都抓了一本,兴奋的拿在手中直翻,为一张张华丽的婚纱照发出声声赞叹。
「来来来,各位请仔细看看,不论是西式、中式,还是和式,各种造型本店都有提供,由专业摄影师掌镜,绝对拍得让新人满意。」他口沫横飞的介绍,还替向妈妈频频翻页。
向柔瞪着那些摄影集。
「这是什么?」她危险的眯起眼。
「呃,婚纱照啊!」王大伟笑容发僵,神情有些异样,刻意回避她的视线,一副作贼心虚的模样。
「为什么拿这些东西来我家?」
「向妈妈说,你——呃——你就要嫁给……」王大伟一边说,一边后退。
「嫁?什么嫁?这里没有人要嫁!」她捏紧拳头,杏眼圆瞪,声音已经失了冷静。
旁边却响起惊呼。
「哇,快来看!这个造型漂亮,好适合小柔!」三姨妈大叫。
「哪里哪里?快让我看看!」
她已经气得眼前发黑,头上快冒出烟来了。「够了,我已经说了!不嫁!」
怒叫声吓得欣欣猛眨眼睛,差点要跌下沙发。其他人却充耳不闻,讨论依旧热烈。
「好,这个好,真适合。」
「小柔穿这件绝对漂亮。」
「唉啊,小柔穿什么都好看啦!」
「到时候可要多拍几组,大伙儿一起来帮忙挑。」
「妈——」
「啊,小柔,你来看看这张,喜不喜欢这件礼服?」
「妈——」
「还是喜欢穿这件古装的?」
「妈!」
三姨妈又有新发现了。
「快,这个造型更好!」所有脑袋又凑过去了,彻底漠视她的存在。
无处宣泄的怒火,渐渐转为沮丧,向柔坐进沙发里,终于明白自个儿的抗议根本无效,这群女人早已陷入筹备婚礼的狂热状态,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挡她们强度足以媲美台风的「热心」。
在婆婆妈妈热烈的讨论中,以及欣欣同情的注视下,她疲惫的把脸埋进手中,发出沮丧的呻吟。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骄烈的夏日,从窗外洒落,将消防分队照得格外明亮。
夏季的高温,让二层楼的红砖建筑,从上到下都热得像是蒸笼,墙角几架老旧的大同电扇,虽然努力工作着,但是嘎嘎作响的扇叶间,吹出来的都是热烫的风。
热得让人冒汗的办公室内,只有成大业独自坐在角落。
庞大的身躯压着铁制三摺椅,双腿搁在桌上,他浓眉紧拧着,锐利的黑眸瞪着脚尖,整个人像尊石像般动也不动,只有涔涔的汗水,顺着肌理汇聚滑落。
他想了又想,就是想不通,向柔为什么会生气。
原本以为,她记恨在心的,该是初夜的「不良印象」。但是,他在园游会时的道歉,非但没让她转怒为笑,反而让她气得拿鞋猛敲他。
看来,是跟第一次会痛没啥关系了。
成大业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
这就怪了,自从毕业之后,他们就不曾再见面。他实在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能让她整整记恨八年。
这几年来,他虽然不住在镇上,却仍靠着家人,以及昔日那些手下,探询向柔的近况。他知道她读哪所大学、知道她以极优异的成绩毕业、知道她回到镇上,更知道她的身旁,一直没有任何男人出现。
为此,他还沾沾自喜,以为她的心里,其实是在意他的……
想到这里,成大业嘴角一扭,干干的苦笑几声。
是啊,她是真的在意他,在意到处处给他冷脸色看,还愿意花钱,找人朝着他砸水球,轰得他一身的粗皮厚肉,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睡眼惺忪的小王,从厕所走出来,拎着裤头正准备回寝室,继续跟周公下棋,经过办公室时,探头进来问了一句。
「老大,你怎么不去睡?」消防队里是四十八小时轮班制,上两天班就休两天,勤务多而杂,弟兄们都是逮到时间,就努力补眠。
「我不困。」
小王喔了一声,抓了抓脑袋,小队长没有休息,他也不好意思再往寝室里钻。
对于请调回乡的成大业,弟兄们可是心悦诚服。他胆大心细、豪迈重义,遇着任何勤务,总是冲第一,绝不会送弟兄们涉险。
不但如此,更让弟兄们津津乐道,崇拜得五体投地的,是最近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劲爆八卦。
「对了,老大,你当年就对那位冰山美人出手啦?」想到那座冰山,竟也会攻陷,小王崇拜得双眼发亮。「能不能透露一下,当年你是怎么——」
那轻薄的语气,让黝暗的黑眸陡然一冷,炎夏立刻变成严冬,吓得队员立刻闭嘴,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呃,抱歉,那、那我再去睡了——」小王吞吞吐吐的说,往寝室里缩,慢半拍的知道,向柔在老大心中的分量,可是非比寻常。
只是,还没走到寝室门口,刺眼的警铃声就陡然响起,震撼整栋大楼。
成大业火速跳起来,寝室的门砰砰砰砰的全打开,原本正在梦周公的队员,全都精神抖擞的冲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一楼跑,迅速的套上防火装备,全员进入警戒状态。
勤务中心的人员,透过广播报告。
「老大,镇外山区的北山麓发生火灾,不断有民众打电话来报案。」广播的另一头,剌耳的电话声此起彼落,勤务中心也应接不暇。
「全体出动,叫其他人销假回来,消防车跟水库车全开出去。」成大业套上厚重的防火靴,抓起头盔。「联络附近的消防分队,请他们过来支援。」
这阵子天干物燥,山上的野草都枯了,只要山火一发,立刻就会蔓延开来,只靠他们这个分队,绝对是顶不住。
「是。」
「封住上山的道路,清除路障,还有,疏散山上的居民。」成大业表情凝重,陡然想起,向家的花房就在北山麓,这一把山火,恐怕会让向家损失不少。
他指挥着弟兄们,连救护车也一并开出去,才能尽速救治呛伤或烧伤的民众。高大的身躯跨上前座踏板,坐进消防车的驾驶座。
消防车发动的前一秒,广播器里传来杂音,紧接着,值勤队员的声音再度响起。
「老大,向家打电话来,说向柔正在山上!」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温度愈来愈高,四季保持恒温的温室,竟也变得燠热不已,向柔蹙着柳眉,走到冷气机前头,敲了敲显示表。
冷气明明已经开到最强,室温却不降反升,她开始怀疑,要不是冷气机坏了,就是前阵子发生过的焚风现象又在作怪。
娇贵的兰花们,受不了高温,含苞的花儿全都垂了头,要是再搁着不管,只怕全要报销了。她插上原本被拔掉的电话线,准备派人送几车冰块上来,缓和这诡异的高温,却赫然发现,竟连电话也不通了。
一阵不祥的预感,悄悄涌上心头,她匆忙往外走,打开密闭功能良好的温室大门。
灼热的狂风扑面而来!
山径的四周,已经被野火吞噬,干枯的野草一遇火就着,草茎卷曲转褐,迅速被火焰舔红,然后化为灰烬。焦黑的灰烬,伴随着阵阵浓烟,随风一吹,呛得她眼泪直流,咳得无法呼吸。
向柔连忙屏住住呼吸,退回温室里头,把大门紧紧关上。
这一出一进,也不过几秒的时间,火场的高温,已经炙得她发尾微焦,几颗火星子还落到衣服上,虽然没烧伤肌肤,却也在衣裳上烧出几个小洞。
糟糕了!
她受不了亲友们的「逼婚」,几天前就躲到花房里,为了耳根子清静,甚至还拔掉电话,断绝对外的联络,哪里晓得,竟会遇上火烧山,亲友联络不到她,等到她自个儿发现时,大火早已包围花房。
她冲进浴室,抓起毛巾就浸入水中,脑子里努力思索着,该从哪里脱困。温室的另一面,还有个后门,她或许可以从那里——
哗啦!
巨响爆起,温室的玻璃不耐高温,全数迸裂,碎玻璃划伤不少兰花,剩下的也在热风下迅速凋萎。
热浪袭来,就连呼吸时,胸肺也是一阵灼痛,她用湿毛巾捣着口鼻,在浓烟密布中摸索,挣扎着往后门前进。
「咳!咳、咳咳咳咳……」烟雾太大,她摸不清东西南北,找了好一会儿,仍旧找不到后门,呛咳让她眼里都是泪,呼吸愈来愈困难。
又一声巨响,另一面玻璃也碎了,她困在角落,再也走不动。强烈的热浪伴随着乱哄哄的声音,一股脑儿的朝她涌来,她听见盆栽落地的声音、铁架耐不住高温正嘎嘎作响的声音、以及焦急的吼叫声……
吼叫?!
那阵熟悉的吼叫声,逐渐逼近到几步外,她挣扎着抬头。
浓浓烟雾中,橘红刺眼的高大身影突然现身,成大业探手一抓,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轻易把她捞起来。她的发簪滑落,长发像是一道流泉,泻落在单薄的肩背。
「你干么不应我?」头罩里传来雷轰似的质问,耐热罩后的黑眸,除了映着四周的熊熊大火,还有强烈的释然。
回答他的,是一个没好气的白眼,以及连串猛咳。
可恶!要不是她咳得全身无力,肯定就要回嘴,哪里容得他这么凶恶的大声呼喝?
火焰从外头卷进来,温度愈来愈高,一件隔热毯劈头罩下来,稍微隔绝高温,她张口喘息着,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走!」成大业挟抱着她,从来时路退出去,厚靴踩过满地的碎玻璃,然后挥着破坏斧,扫除一切挡路的障碍。
巨大的声响,在耳畔爆开,她抬起被熏得发疼的眼,惊愕的发现,那扇造价昂贵的温室大门,已经被他劈得七零八落,锋利的破坏斧,一下又一下的重击,很快就砍出一个大洞。
「啊,你——」
指责还没出口,大掌就猛地下压,用力把她压回隔热毯下。
「盖好!」他大吼着,口气粗暴焦急。「闭上眼睛、抱着我、绝对不要松手!」他像个凶恶的教练,接连下令,然后将她护在身旁,大步踏入烈焰冲天的山径。
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呼吸一窒,再也不能吭声。
向柔作梦也想不到,这辈子居然会有一天,必须由得成大业呼喝,咆哮的告诉她该怎么做。
但是,眼前情势比人强,为了保住小命,她难得的顺从,紧抓住满是灰烬与脏污的消防衣,脑袋罩着隔热毯,紧缩在他怀里。
热风呼啸着,她紧闭着双眼,听着耳畔强而有力的心跳。火星偶尔燎过皮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她双肩轻颤,紧咬着红唇,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十指抓得更紧。
平时走来只有几分钟远的山径,如今漫长得像是永远走不完。直到她再也无法呼吸时,喧闹的人声才飘进耳里,隔热毯终于被掀开。
「老大,你没事吧?」
「救护车呢?」
「已经赶来了,就在前头。」
四周一片混乱,呼叫声、咆哮声此起彼落,向柔茫然的睁开眼睛,软弱的偎贴在成大业怀里,任由他抱着她,笔直往救护车走去。
在风势的助长下,山火所经之处,不是烈焰冲天,就是剩下一片灰烬,浓烟与草灰遮蔽天空,山区能见度极差,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染得每个人也灰头土脸。
几个走避不及的居民,有的呛伤、有的烧伤,所幸全都是轻伤,经过简单的处理,已经没有大碍。
向柔被放在车后的平台,双手握着氧气罩,贪婪的频频深呼吸,让氧气洗涤脑中的晕眩。
想起刚刚的惊险场面,她惊魂未定,不禁轻轻颤抖,还愈抖愈厉害,简直像有人抓着她翻来覆去——
等等!
不是像,真的有一双大手,在她脏兮兮的身上游走,态意乱摸。
「你、你做什么——」她拿下氧气罩,气急败坏的问,虽然想要闪躲,但是力气不如人,加上先前的惊吓,现在的她连呼吸都很费力,挣扎的力道更是微弱。
成大业置若罔闻,大手溜下她的肩膀,面罩后的眸子紧眯着,仔细检查她肌肤上的烧伤,不放过任何细节。
「成大业,快住手!」
因炙热而嫣红的脸蛋,如今添了羞窘的晕色。旁边有太多人在围观,虽然大部分都忙着救火,但是也有人闲闲没事,不顾生命危险,赶上山来看热闹,顺理成章成了观众,目睹成大业对她「乱来」。
「成,大、业,你、你、我警告你!不能因为你救了我,就——」眼看那双不规矩的大手,甚至掀开洋装下摆,向柔几乎要尖叫出声。
肆虐的双手,直到查遍她全身,确定她身上的轻伤,并无大碍后才肯停下来。他伸手拉开头盔,头发因为汗水而湿透,双眸闪亮得极不寻常,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她喘息的瞪着他,惊慌老早被怒气驱逐,颤抖也不知在何时停止了。
「你终于摸够——」张合的红唇,陡然被牢牢封缄,激怒的话尾,全被男性薄唇吞没。
成大业吻了她!
山火一发不可收拾,四周都是浓烟与灰烬,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不由分说的捧着她的脸,重重的吻了她!
焦呛的烟味,淹没她的感官,就连成大业的吻也是呛人的。
他吻得好用力、好霸道,吻得她无法反抗,双臂将她紧锁在怀中,强迫柔软的曲线,每一时都与他紧贴,口唇掠夺她的甜蜜,甚至吻痛她的唇瓣,用最激烈直接的方式,确认某种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
这是一个彻底的吻。
向柔从头到尾,只能被动的承受。直到他撤开薄唇,结束这个狂风暴雨似的吻,她还是全身僵硬,眼儿瞪得圆圆的,错愕得像是掉了魂。
「老大,风势转向了!」
身后传来队员的喊叫,他暗暗咒骂一声,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咬牙起身。
「好好照顾她!」他厉声交代救护车旁的队员,确定她能得到照料,才抓起头盔重新戴上,转身朝大伙方向奔去,一边吼叫下令。
「谦德、阿忠和我来!小陈、小叶把水库车开来跟上!」
随着此起彼落的吼叫声,那高大的背影,在她愣愣的注视下,没多久就消失在浓浓烟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