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个烦躁的怒吼声传出几里之外。「那该死的臭女人再不现身,我就冲去宰了她。」
只见「黑堡」中数名丫鬟被吓得慌忙走避,全都缩头缩脑地躲到距离大厅最远的厨房里。「主人,请冷静一点。」白篆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面前。「灵王已经派他的女儿下凡来夺取令牌,相信她快出现了,请主人耐心等一下。」
「等?」藏玄涛那俊美无俦的脸上盛满怒气。「我已经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等了数十年了,你还要我等多久?」
为了保护那劳啥子的令牌,他被迫离开舒服安适的魔界,躲到这种落后的地方来「避风头」,吃不饱、睡不好不说,还无聊到每天只能数着手指头玩。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已经快闷死他了!
所以,自从他知道灵王要派人来抢回令牌后,他就一直摩拳擦掌的等待那个女人出现,急着想要将她解决掉,顺便出一口鸟气。
谁知道他左等、右等,等了快二十年,那个灵王的女儿还是迟迟没有出现,简直快把他给气死了。
「主人,请再忍耐一下,属下感觉到灵王的女儿已经在附近了。」
在魔界,白篆的魔力算是普通,比起他的主人还差上一大截,但是,藏玄涛的脾气暴躁,情绪起伏太大,所以才会没感应到那股灵界特有的气息。
「她最好快点给我出现。」藏玄涛威胁地瞇起狭长的俊目。「我已经受不了这种烂地方了。」
在地狱里发霉的感觉都比待在这种蛮荒之地好。
白篆假装没听见他每日必发的牢骚。「主人打算怎幺对付灵王的女儿?」
这时候,他的主人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他对物质的苛求已经到了一种走火入魔的地步,只不过是到人间住几年而已,他竟然背着魔王把他、狂风和卷雪三人偷渡上来,所图的就是一个享受。
「哼!我要抓掉她的筋,抽光她的血,让她死得很难看。」藏玄涛发狠地在指节上按出喀喀声响。
「主人,你若是杀死灵王的女儿,恐怕灵王会对魔界采取报复的行动。」白篆冷静地提醒他。
藏玄涛恼怒地横婗他一眼。「用不着你多嘴。」
★★★?
「泉州?!」尤老爹惊愕地大喊一声。「我们哪有时间分身送口信到那幺远的地方啊?」
老天!他怎幺养了一个热心过了头的女儿啊?他们连饭都快没得吃了,她竟然还要他这个做爹的为了一名不相干的女人跑那幺远?
「爹,我们一定得送口信到泉州,早日让虹情的家人放心啊!」尤小菁看得出来父亲很为难,只好想了另一个办法。「不然,我们就拜托李大叔顺便为我们走一趟好了,他最近不是有事要到泉州吗?」
「只好这幺做了。」尤老爹不悦地屈服了,只要能早点摆脱家中多一人吃饭的压力,他什幺都愿意做。「那位姑娘住在泉州哪个地方?」
尤小菁摇摇头。「虹情也搞不太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姓袭,家里有两个很爱管她的兄长,其余的就一概不知。」
「这位姑娘真是迷糊,连自己家住哪里都搞不清楚。」尤老爹开始头疼了。
「泉州这幺大,怎幺找她的家人啊?」
「爹,我看虹情衣服的料子不错,她的家境应该是满富裕的,不如叫李大叔从泉州的大户人家开始查起,也许真的能找到虹情的哥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尤小菁认为这是最快的方法。
「唉!怎幺好意思这幺麻烦小李啊?他是去泉州做买卖,可不是帮我们找人的。」尤老爹愈想愈觉得不妥。
尤小菁则比她父亲乐观多了。「那请爹拜托李大叔有空的时候多我找看,或许很快就找到虹情的家人了。」
「事情哪有你说的那幺简单?」尤老爹面有难色地道:「反正那位姑娘伤得不重,等她伤口不痛了以后,教她自己走路回去好了。」他不想欠下人情,因为人情债难还啊!
「爹——」
这时,尤大娘端了一锅混有蕃薯的稀粥从狭小的厨房走出来。
「小菁,去叫那位姑娘起来吃饭。」尤大娘那历尽沧桑的脸上布满疲惫之色,但是她仍露出和蔼的笑容。
「是,娘。」尤小菁眼见无法说服她父亲,只好勉强放弃了。
不久,袭虹情便坐在一群闹烘烘的小孩子中间,与他们肩并肩地抢起食物来。
「这是我的粥,不要跟我抢。」袭虹情将双手的手肘靠在桌上,拚命护住自己的碗,不让碗内的粥被别人捞走。
对饿了那幺久的袭虹情来说,这碗内容清淡的稀粥不啻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尤家老夫妇看了,不禁面面相觑——不论他们横看竖看,都觉得这个「女霸王」似乎孩子气了一点。
他们的女儿是不是少说了什幺啊?
「爹、娘,可以用饭了。」尤小菁含笑地提醒双亲,见到袭虹情那幺努力地捍卫自己的粥,一股笑意就从她的心底冒土来。
「嗯!」尤老爹疑心地多看F袭虹情几眼,才开始动筷子。
而尤大娘则以竹筷拍掉几个孩子的小手,轻斥道:「小朋,怎幺可以带头抢客人姐姐的粥?太失礼罗!」
趁着这个空档,袭虹情囫囵吞枣地猛咽碗里的粥。
「姑娘,你吃慢一点,我的孩子不会跟你抢了。」尤大娘看到她这种吃法,不免胆战心惊,深怕她会噎死。
「好!」袭虹情嘴里含着白粥,含糊地发出感激的声音。
突地——
「唉……」瞧见一家大小和客人都吃得那幺开心,尤老爹放下筷子,烦恼地叹息一声。
「爹,您怎幺叹气了?」尤小菁抬起头来,关心地问。
尤老爹难过地摇摇头。「小菁,下午爹去村里的时候,村长告诉爹今年轮到你去侍奉神君了。」
「侍奉神君!」尤小菁又敬又长地屏住气息。「爹,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您为什幺还叹气呢?」
「侍奉绅君虽然很好,但是你弟弟妹妹都还小,家里不能没有你的帮忙,我担心我跟你娘会忙不过来。」尤老爹看起来一脸烦闷的样子。
袭虹情晞哩呼噜喝光稀粥后,正好听到这一段话,连忙好奇地问:「大姐姐,『神君』是什幺东西啊?」
「神君是我们村里的守护神,自从他出现以后,不但年年风调雨顺,没有天灾,而且他能治百病,只要喝了他的血,不管是什幺疑难杂症都会立刻痊愈。」尤小菁满脸尊崇地道。
「恶!喝他的血不是很恐怖吗?」袭虹情恶心地皱了皱俏鼻,如果是她,她情愿生病,也不要喝别人的血。
尤老爹轻哼一声。「胡说!这可是神君的恩泽,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沾到的,而且喝过神君的血后,除了身体百病不侵外,还会长命百岁呢!」
由于神君一年只医治六个人的痛,所以,村长规定患有重病的人可以优先喝到神君的血,若是有空额,则由剩下的村民抽签决定。
「哇!好厉害喔!」袭虹情郱黑灵的水瞳迸出一抹感兴趣的光芒。「可是神君为什幺拿血给你们喝啊?他不怕痛吗?」
「因为我们每年都会派六个未出嫁的女子去照顾神君的生活起居,神君大概是为了补偿村里的损失,所以便替我们治病吧!」尤小菁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怕冒犯了神君一样。
「小菁,不要乱说话,神君的意旨不是我们凡人可以理解的。」尤老爹打死也不会承认尤小菁说的话有道理,因为,任意揣测神君的意思可是大不敬之事。
「是,爹。」尤小菁碗里大半的粥分给年纪最大的弟弟,见到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她突然感到一股心酸,父亲说得没错,这个家不能没有她。
「爹,可不可以跟村长商量一下,请他先找别人代替女儿呢?等过几年弟弟妹妹们都长大了,女儿再去服侍神君。」
尤老爹沉重地摇头。「村长知道我们家中的情况,他已经尽量在想办法了,可是,除非我们自己能找到代替的人,否则村长也无能为力。」
「能找谁呢?」尤小菁苦恼地沉吟着。
这时,尤老爹把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袭虹情身上。
「爹,不行啦!」尤小菁一见到父亲的眼神,立刻提出反对。「虹情要找她的家人,我们怎幺能耽误她呢?」
况且,袭虹情不是本地人,又什幺都不懂,实在不适合服侍神君啊!
袭虹情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瞪大了迷惑的翦水秋瞳。「耽误我什幺?」她根本有听没有懂。
「小菁,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尤老爹坚定地盯着她。「就算袭姑娘的伤好了,依她的『情况』也找不着自己的家,难道要我们养她一辈子吗?为今之计就是她去服侍神君,然后我们慢慢打听她的家人,等到找着她的家人,我们再把她换回来也不迟啊!」
反正服侍神君只需要一年的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应该不难熬才对。
尤小菁仔细思索着她父亲的话,然后做了一个困难的决定。「好吧!晚一点我会跟她谈一谈。」语毕,她愧疚地瞄了一眼满脸困惑的袭虹情。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唉!如果她的家境容许,她绝不会做出这幺泯灭良心的事情,可惜……往往事与愿违。
希望老天能原谅她利用袭虹情的无知。
★★★
几日后——
在两位大汉的带领下,袭虹情与其它五位姑娘往「黑堡」的方向走去,他们一路向北而行,山径上铺着一块块的石板,从石板细缝中所冒出的及膝野草来看,这条小山径并不是经常有人走动的。
走了数里后,山中的雾气愈来愈浓,日光几乎照射不到眼前的景物,袭虹情不自觉地搓了搓自己的双臂。
这里好冷喔!袭虹情暗暗嘀咕一声,不过,这仍然不减她心中的兴致,她忍不住兴奋地东张西望,恨不得立刻见到那个神君,好让她大开眼界。
不久,一个名叫许战的大汉敬畏地指着前方那个黑色的巨影。「那里就是神君住的『黑堡』了。」
只见「黑堡」耸立在参天古木之中,千百棵乌黑的奇木把「黑堡」围在中间,不论早晨或是黄昏,太阳的光线都照不进堡内,所以,凡是见过「黑堡」的人,都会被它那阴森的气氛给震慑住。
一眼望过去,「黑堡」不但是一片漆黑,而且还黑得让人胆寒。
「哇……好黑喔……」袭虹情目瞪口呆地赞叹出声,不像另外五名姑娘已经被吓得猛打颤了。
「快走吧!」许战像赶鸭子一样催促她们移动脚步。「白总管还在堡里等着你们呢!」
走了约半里路,终于来到「黑堡」的大门。
还未敲门,门已经被一个相貌甜美的女童拉开了。「你们迟到了。」它的嘴唇不悦地噘起来。
「对不起,卷雪姑娘,今天的雾太浓了,所以走慢了一点。」许战那诚惶诚恐的态度中含着一丝恐惧。
这二十年来,他每年都会领一批姑娘进入「黑堡」,并且带领去年进来的姑娘离开,可是往返那幺多趟,他发觉这里的人的容貌都没有改变,这幺多年过去了,卷雪还是维持十二、二岁的模样,不曾有过任何一丝的改变,反倒是他自己一年年的老去,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到现在已经是两鬓灰白了。
「好了,你们快把人带走吧!」卷雪指挥一群脸色苍白的姑娘出去,以交换袭虹情等六人。「你们六个人跟我进来。」
袭虹情把头颅探进门内东张西望了一阵子后,并没有跟着卷雪进去,反而追在许战后头,要与他一起离开。
「站住!你想要去哪里?」卷雪双手扠腰,板起了一张稚气的脸孔,这女人怎幺转身就走啊?
许战一干人全部停下脚步,包括小跑步的袭虹情。
在许战的挤眉弄眼下,袭虹情狐疑地搔了搔鬓角,才迟疑地回首啾着卷雪。
「姐姐,你在叫虹情吗?」
「废话!你想走去哪里啊?」卷雪老气横秋地把双手横在胸前。「还不快给我进来!」
「可是人家已经参观完了,还进去做什幺?」袭虹情见里头黑不溜丢的,好象挺恐怖的样子,根本提不起参观的兴致,只想赶快结束行程,回去告诉小菁姐姐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卷雪抿起不悦的唇瓣。「笨蛋!你是来服侍我家主人,不是来参观的,难道他们没告诉你吗?」
「我不是笨蛋,而且小菁姐姐说我参观完后就可以回去了。」袭虹情露出受伤的神情,她一向被家人捧在手掌心里呵护,从来没有人会对她说出这幺伤人的话。
「啧……你还真是好骗。」许战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尤丫头随便说了几句,你竟然就上当了,不过,尤家也太过分了,伺候神君是这幺神圣的工作,怎幺可以交给外地人来做呢?若是出了差错怎幺办?」
袭虹情似懂非懂地抗议几声。「我不要伺候别人,我要回去。」
「谁管你那幺多啊!」卷雪对她的抗议充耳不闻,她只关心能不能凑足六个处子。「快点进来,不要给我惹麻烦。」
「不要!我讨厌这个乌漆抹黑的地方……」袭虹情皱起可爱的俏鼻,一脸嫌弃地打量这座年代久远的「黑堡」。
许战伤脑筋地拉起她的手,硬将她推进门内。「由不得你。」
「砰」一声,原木的巨门立刻合上。
袭虹情可怜兮兮地垮了小脸,对着紧闭的门扉诉苦。「好霸道喔……人家想要回去也不行……」
「喂!可以走了没?」一根手指不耐烦地戳了戳她的背部。「我没那幺多时间陪你瞎耗。」
袭虹情委屈地瞥了卷雪一眼,才拖着慢吞吞的脚步跟在她后面。
卷雪带领一票丫鬟在「黑堡」里浩浩荡荡地穿梭,她公平地分配每个人的工作,偶尔停下来介绍环境。
「从这个回廊过去是主人住的东楼,同时也是「黑堡」的禁区,你们千万不能擅闯,尤其是在月圆的时候,否则,出了事我可不负责。」卷雪眨了眨眼睛,异常严肃地警告她们。
「会出什幺事?」袭虹情一改方才的不情愿,一双发亮的明眸中写满了跃跃欲试的光彩。
对她来说,愈神秘的地方愈具有吸引力。
卷雪的嘴角一扬,露出既森冷又恐怖的甜美笑容。「你们的血会被吸得精光,变成一具干枯的死尸。」
「喝!」包含袭虹情,六个姑娘同时吓退了一大步——其中又以袭虹情退得最远。
「好吓人喔!」袭虹情拍了拍惊吓过度的娇小胸脯。
卷雪满意地收起笑容。「放心!只要你们不踏进东楼,什幺事也不会癸生。现在我带你们去见主人吧!」
★★★
空旷的大厅燃着两把火炬,阵阵阴风不停地吹袭进来,使得火炬闪烁不明,而墙上晃动的阴影更增添了那股阴森的气息。
「主人,她来了。」白篆压低冰冷的嗓音。
「哼!现在才来,慢得跟龟一样。」
藏玄涛不满地嘀咕几声,迫不及待地从椅铺上挺起他那欣长坚实的身躯。
这女人害他日子过得那幺凄惨,他非得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不可!
不久,卷雪带着一群姑娘鱼贯而入。
「主人,这些人是今年服侍您的丫鬟。」
她恭敬地行礼,同时站在她身后的姑娘也全跪了下来,唯独只有袭虹情还搞不清楚状况,高高地站着。
「你退下吧!」藏玄涛眯起了凶光熠熠的俊目,穷凶恶极地瞪着眼前这个灵王的女儿。
她有一张娇美绝伦的无邪脸蛋,她的樱唇小巧、瑶鼻直挺、柳眉细致,并且拥有一双秋水明眸,就像所有灵界的人一样,她美得近乎不真实,那种纯净无暇的气质让人恨不得立刻毁了她。
「是。」卷雪起身退到大厅的另一例,那边已经站着一名年纪与她相仿的男童——狂风了。
「你见鬼的怎幺现在才来?」藏玄涛忿忿不平地怨声质问,骇人的青光从他的眼底射出。
「谁?」袭虹情忍不住回头张望,好奇地寻找他口中所骂的那号倒霉鬼,可惜除了她以外,其余的人全矮了一截,不像是被他骂的对象。
咦?莫非他是在骂她?
「还回头?除了你还会有谁?」藏玄涛恼怒地大声咆哮,已经非常难看的脸色变成一片铁青。
「我?」袭虹情瞪圆了无辜的澄瞳,青葱似的纤纤玉指惊讶地指着自己。「大哥哥,你说的是虹情吗?」
好衰哦!不说话也有事!
「你装什幺傻啊?」藏玄涛攒紧火爆的英眉。「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下凡是为了夺取我身上的命牌。」
「什幺是令牌啊?」袭虹情纳闷地啾着他俊美阴狠的脸庞,被那他深奥的用语给难倒了。
藏玄涛愤恨地咬了咬牙关,一个箭步飙到她的面前,用力攫住她那细嫩的下巴。「你别告诉我,你忘记下凡的目的了。」
他苦苦等了她数十载,为的就是要跟她把帐算清楚,做一个跨越时空的大清算,他可不准她随便说忘记就忘记的来敷衍他。
「大哥哥,你说的话好奇怪喔!你是不是生病啦?」袭虹情踮起脚尖,担忧地摸摸他的额头,虽然她的心智年龄只有九岁,但是她的同情心比谁都丰富。
「天杀的!你怎幺能忘记这幺重要的任务呢?」藏玄涛不领情地拨开她那担心的柔荑,气愤地摇晃她的肩膀。「那你下凡来做什幺?不如滚回灵界好了!」
这个笨女人什幺都不记得了,那他怎幺找她算帐啊?
「不记得就算……算了,大哥哥,你别生气嘛……」袭虹情勉强从齿缝中济出话来。
什幺下不下凡的,她根本听不懂嘛!
这时,藏玄涛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了。
「该死!你刚才叫我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