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两名丫鬟一见是他,全都慌张地垂手站好身子。
“怎么回事?”他扬眉睇向脸色苍白如雪的蓝印。
年纪稍长的一名丫鬟连忙恭声禀报。
“启禀堡主,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姑娘她想出堡去,可由于她伤得不轻,所以我们劝她休养几日,等伤势复原再出去。”
“妳想离开?”皇甫烨幽黑的眸子望向她。
一看清眼前这名俊美若仙的男子正是她昏厥前所见的那人,蓝印激动地来到他面前,急切地询问,“是你!我爹他们呢?我爹他们怎么样了?你有没有救他们?”
“他们早都死绝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他们……都死了?”闻言,蓝印一震,揪住他的袖口,哀恸地指责他,“你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
皇甫烨嫌恶地挥开她的手,低柔的嗓音吐出冷酷的话。“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我为何要救他们?”
何况即使他有心想出手救人,那些人也早就全被杀死了。
听到他竟说出如此无情的话,她悲愤地瞋瞪他,激怒的情绪令她受伤的身子一阵剧咳,她不再同他说话,径自拖着伤重的身子,蹒跚地举步往外走去。
“妳想去哪里?”皇甫烨慢条斯理地出声。
“我要回去救我爹他们。”她不相信他们全都死了,无论如何她必须回去,也许爹爹他们逃过了一劫,也许他们跟她一样,只是受了伤,在等人救治。
“从这里到那里,快马急驰尚须半日,妳以为凭妳现下这副身子,能有命走得到吗?”他含笑的嗓音问。
“就算会死我也要回去一趟。”她秀气的小脸写满忧心,不愿再多待片刻耽误时间,她强忍着浑身的不适,疾步而行。
“既然妳想死,那就别浪费了。”皇甫烨寒眸掠过一丝怒意,陡然擒住她,施展轻功领她飞向位于凤翔堡西边的一处寒潭。
“啊,你想做什么?”被他挟持住身子在半空中飞窜而过,她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布满惊骇。
少顷,来到潭边放下她,他这才悠然开口,“既然妳不想活了,不如就喂了我养的毒鳄吧。”他撮口一啸,潭中立刻有几条巨鳄窜了出来。
望向潭中那几条庞然大鳄,牠们凶戾狰狞的恐怖模样令蓝印喉头一紧,吓得说不出话来。
“妳的命是我所救,妳既无意求活,那么就用妳这具无用的身子喂饱牠们吧。”横她一眼,他薄唇荡开一笑,轻柔的嗓音吐出的却是嗜血的话。
他不轻易出手救人,但一旦出手,就不允许那人随意作践自个儿的性命。
“不——”蓝印骇然地想往后退去,却被他给拽住了手臂,接着手一抖,就将她瘦弱的身子甩向横生在潭边的一株树上。
“啊——”她所有的恐惧都化为尖叫从喉头涌出,瑟缩地趴在突出于潭面的枝桠上,她全身抖如筛糠,双臂紧紧地抱住枝干,“不、不要,我不要喂牠们!”她颤着唇抖着嗓,满面惊恐地叫着。
皇甫烨轻笑道:“横竖妳不想活了,眼一闭、牙一咬,让牠们拆吃入腹,不会痛上多久的。”难得他大发好心救回她,她竟不知好歹,想去送死,她既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找死,他就让她尝尝死的滋味。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底下的几头巨鳄朝她游近,蓝印拚命地瑟缩着身子。
她情愿跟爹爹他们死在一块,也不想活生生葬身在这些巨鳄肚子里,尸骨无存,这样的死法太恐怖了。
“小心哪,那些毒鳄向妳游去了,以妳这副没几两肉的身子,恐怕只够填饱一头巨鳄的肚子,就不知是哪头鳄有这个口福了。”皇甫烨双臂横胸,悠哉地欣赏着她惊怖畏惧的脸孔。
“你这个坏人,你会不得好死!”蓝印抱着那枝只有她小腿一般粗的枝干,她浑身抖个不停,求生的本能令她拚命地往上爬去。
“可惜现下先死的人可是妳哪。”皇甫烨纵笑出声,心情看似不错,
“你不要得意,像你这种恶毒之人,迟早有一天报应一定会临身的。”她咬牙怒吼。眼看潭下的几头巨鳄围住了她,高高地扬起头,朝她张开了布满利齿的狰狞大口,她骇得手脚无力。
老天哪,谁来救救她,她不想死在这里!
那几条巨鳄在枝干下方不停地来回游弋着,狰狞恐怖的厉目紧紧地盯着此刻趴伏在枝干上的猎物,准备伺机出击。
突然,一条受不了诱惑的鳄鱼,庞大的身子蓦然跃出潭中,溅起约莫一丈高的水花,大张的利齿咬向她。
“啊——”她扯喉尖叫,吓得浑身发软,双手再也抱不住枝干,猛然一松。
她闭紧双眼、面色死白,等着被撕裂身子的剧痛传来,然而等了等,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临身,莫非她是被巨鳄一口给全吞下肚了,所以才会不觉得疼吗?
“死的滋味如何?”悠然的轻笑声回荡在她耳畔,终于惊回她的思绪。
她眨了眨眼,望向左方,瞅见那个有着谪仙般飘逸脱俗面孔的年轻男子,“你、你、你……我、我……我没死吗?”她的嗓音抖得不成调。
他不是想要拿她喂他养的巨鳄吗,为何又改变主意了?
“怎么,没死在鳄口下妳很遗憾吗?”死意再顽强的人,只要死过一次,任是谁都绝不会再想尝尝那种滋味了。
“不!”蓝印惊恐地摇头,适才濒临生死关头的惊悸犹存。
“我还以为妳真的不怕死呢。”他嗤笑道。
“我不想死在鳄鱼之口,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她大义凛然地道。
闻言,皇甫烨讽笑出声,“妳认为妳死在昨日事发地点的途中,这就叫重于泰山吗?”
“总比死在毒鳄口下强。”冷汗自她的额间淌下,她死命咬紧牙关,不让呻吟声逸出檀口,一手横过胸轻按着肩背,想减缓背后的箭伤带来的剧痛。
“是吗,我倒看不出来哪里强了,葬身在毒鳄腹内,至少还可填饱牠们的肚子,若死在半途,却只能曝尸荒野,说不定还会成为其它野兽的盘飧。”皇甫烨冷笑道,注视着她冷汗涔涔的苍白小脸,他幽瞳里微微掠过一丝赞赏。
伤口分明痛得忍不住,居然一声不吭,好倔的脾气。
蓝印愣了愣,成为其它野兽的食物?那确实与葬身巨鳄之口没有两样。
瞅见他说毕便旋身要离开,她急忙奔上前,哀求道:“求你带我回我爹他们那里!”
经过方才那一番惊吓,让她脑袋清醒了些,知道凭此刻的自己,确实无法活着走回昨日出事的地方,只能仰仗他了。
“我为何要帮妳?”皇甫烨停步,旋身睨视她。
一愣之后,蓝印双膝猛然跪地。
“我求求你,只要你带我过去,我愿做牛做马报答你。”
皇甫烨嗤笑道:“做牛做马?我凤翔堡不缺牛也不缺马。”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恶笑地开口,“不过我倒是还未瞧过人扮成的牛,不如妳先扮成一头牛,让我瞧瞧像不像?”
“你!”听到他这么侮辱人的话,蓝印咬牙瞪住他,“只要我扮成牛,你就带我过去?”
“妳扮得像的话我便带妳过去。”他悠哉笑道。
换言之,像不像全由得他说了算。蓝印气不过地弯下腰,化身一头蛮牛,猝不及防地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撞向他的腰腹。
见她朝他直冲而来,皇甫烨不闪不避地承受她一撞,非旦没有勃然大怒,他胸膛反而震动着开怀的笑声。
“好,妳这模样果然像头蛮牛!”他出声赞道,与讶然抬目的蓝印四目交会,她清亮的眸光盛满错愕的惊喜,亮如星子,那一瞬间,他的心口隐隐掀起一丝波澜,掠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这么说你肯带我过去了?”听到他的话,蓝印顾不得撞疼的脑袋,欣喜地问。
“嗯。”看见她脸上乍然绽放的粲笑,皇甫烨的手不自觉地朝她伸去,抚上她唇边那抹笑,不过仅只一剎,他便微愕地收回手,眸里微露一丝迷惑,对自己适才竟想抚摸她感到有些诧异。
蓝印也微怔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