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前辈慧眼明识,但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听她不拜师,老酒鬼如同被耗子咬了脚的跳起来。“你这丫头太不知好歹了,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拜老头子为师吗?老头子一个也没瞧上,叫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前辈喝酒。”说那么多,口渴了吧?
“这么小杯?”她真当在养猫呀!
很让人“悲喜交加”啊,这酒杯只有拇指和食指圈起的小,酒杯很浅,还真是一口的分量,不多也不少,浅尝,不过量。
“杯子小有小的趣味,千杯不醉。”喝再多也不发愁,一杯接一杯,乐趣无穷。
“嗯哼!喝上一万杯老头子也不会醉,小里小气地,没见过请人喝酒还这么不诚心。”
他念了两句,终究是不敌美酒的诱惑,手伸进去窗户接过酒杯。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一小口一入肚,老酒鬼笑眼一眯,从袖袋里丢出一只脏兮兮的瓷瓶,一杯喝完又讨酒喝。
他连连喝了五杯,一瓢酒没了。
五口酒就把他的心给收买了。
“前辈,小妇人可没请你来。”皇甫婉容指着墙头,意指翻墙而来的人非奸即盗,她没当贼叫人打出去已经非常厚道了。
也好在东边园子这里地处偏僻,小心些便能不被人发觉,不然院子里时不时有奇怪的男人出现,她这“不贞”的罪名还真洗不掉,三不五时拿出来晾一晾,让人把沉笼洗净好下潭。
“呿!说你小气还真端上了,要不是有好酒我也不走这一趟,你这丫头没良心。”他在抱怨酒太少。
“他让你带话来?”皇甫婉容以为她会不在意,但事到临头才知道,原来还是会挂念。
“他是谁?”钱老鬼故意装傻,转过身背向她。
“赵君山。”她的丈夫。
“不认识。”赵君山是谁,听都没听过。
“沈见山。”哮天寨二当家。
“他呀!不自量力,被徐豹扣在寨子里,不让他离开。”明明长着聪明相,尽做些不着调的傻事,别人的死活关他什么事,眼巴巴的凑上前要救人于水火,偏是人家不领情,以大敌当前为由加以软禁。
“他还说了什么?”平安就好,皇甫婉容一颗吊起的心稍微放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拿乔了。
她面露微笑,笑容如莲花般的绽放,“我酒窖藏着十坛酒。”
“十坛酒?”钱老鬼倏地两眼一亮,饕兽般伸舌舔唇。
“我可以送你……”她说到一半故作神秘的一停。
“十坛酒?”美酒呀!他来了……
她摇头。
“八坛?”
还是摇头。
“六坛。”不能再少了。
再摇头。
他忍痛的喊出,“三坛。”
她依旧摇头。
他火了,一掌拍在窗台上,窗棂都快断了。“小丫头到底想给老头子多少?痛快点,别用软刀子磨我。”
“一壶。”酒喝多了真的不好。
钱老鬼一听差点迸出一缸老泪,他愤恨地指着案几上只装五口酒的小酒壶。“就这一壶?”她想馋死老酒鬼呀!
“当然不是,为了不让前辈认为小妇人天生小气,因此嘛……”她笑着看向他腰间系着的酒葫芦。“我让丫头把酒满上,那可不只是五口了,你斟酌着喝有几十口呢!”
闻言,他顿时有泰山崩于前,将他身子土掩一半的悲怆。“可以等老头子回去换个葫芦吗?这个旧了。”送来个像水缸大的,一次装它个三、五坛酒。
“可以。”她话留有后语,但钱老鬼并不知情。
“真的?”他欢喜地老脸笑褶成朵花儿。
“只是酒窖里有耗子,等你一来一往,耗子早把酒喝光了。”她气定神闲的闻着香炉飘出的熏香。
“你……你……算你狠,老头子认栽了。”他心想:你不给我,我就去偷,看你能奈我何?他奸笑。
皇甫婉容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提了一句。“对了,酒窖外小妇人上了黄铜大锁锁着,是有小鲁班美誉的大师特制的九连环,若不知诀窍是开不了,要是有人想去试一试,小妇人也不阻止。”
“……那小子娶了你是他的幸,还是不幸?”根本是防得滴水不漏,叫人无漏洞可钻。
“小妇人当然希望是前者。”既然决定和他走下去,那就只能百年好合,多子多孙,以后当个儿孙绕膝的老封君。
“够了,别再左一句小妇人,右一句小妇人的,明明不恭不顺还装什么温顺,听得刺耳。”还真是跟那小子一个脾性,扮猪吃老虎,外表长得好看,内心是黑的。
“是,谨遵前辈之意。”皇甫婉容让人重新取了酒来,装满酒葫芦,又多送了他一铜壶酒。
老人家很好哄的,钱老鬼把酒葫芦系好,十分欣喜地朝葫芦轻拍两下,再以口就铜壶嘴,呼噜噜的喝起来。
“好!好酒,够烈,我的喉咙都烧起来了,比烧刀子还过瘾。”人生来日苦短,去日苦长,不如浮一大白。
“若是等到七年以上,那味道更醇绵,入口无烧灼感,但身子瞬间发热,温胃精脾养肾水,对有老寒腿功效奇佳。”能活血通脉,打通气门,少饮能健身。
她原本要送一坛子给公公,他的腿脚不好,但是他还喝着药,与酒相冲,因此她想再窖上几年,届时更适合老人家闲来一杯。
“你真不跟我学医?”听她顺口一提医经,不学医太可惜了,他有把握教出个女神医。
“不学,我会的已经够用了。”学得太精累的是自己,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当无所不能的凌女史。
“那毒呢?”他一脸期盼,好徒弟难遇,要赶紧下手抢。
“不了,你随便给我一本毒经,我翻着看。”她不需当什么用毒高手,只要对某人派得上用场就成。
正在小佛堂上香的谢氏忽然背脊一凉,她偏头痛的毛病一直不好,时不时地抽得难受。
钱老鬼很不快的吹胡子瞪眼,上跳下躐地红着脸,“要你拜师你不要,光要一本毒经,你是认为我不堪为师,教不好你吗?”
“不是,是我太忙了,没空学。”前辈,你该听得懂我的暗示吧?别顶着明灯装糊涂。
不懂不懂,他不懂,这丫头忒滑溜,一不留心就中了她的套。“是他不肯回来,可不是我不救他,他还想用水磨功夫跟徐豹磨,看他能不能回心转意,听劝弃寨。”
说是软禁,以赵逸尘的身手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脱身离开,胡阳大山九九八十一座山峰,待了几年的他熟知每一条出入路径,想走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可是他还想做最后一丝努力,不愿因徐豹的一意孤行而让众人做了枉死鬼,能救则救,算是全了同住几年山寨的一份心意。
目前徐豹是按兵不动,他毕竟顾忌到在京畿营的女儿,绞尽脑汁想要先救她脱险,无嗣的他就剩下这个血脉了。
“你不看好,是吧?”她看的比谁都清楚,悍匪难驯,不打不行,要打怕了他才会服。
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时,才会打从心里害怕,原来自己也可能会死,死的恐惧会腐蚀人的意志。
钱老鬼眉头一扬,仰头又是一口酒,酒还因为喝得太急而从嘴边流出。“他是在痴心妄想,徐豹是何许人也,怎么肯甘居人下?封他高官厚禄还不如给他一座山头,占山为王大逞威风,谁的话也不用听。”
“君山为的是其他无辜的人,他想多多少少救一些人也好。”不至于被灭寨,还能留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