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母凭子贵,没应验在她身上。
不过他们不认,她倒觉得轻松无压,在婚姻之外,很多传统中或原本认知里最重要的东西都变得微不足道。她知道自己的价值何在,也知道宣至澈的价值何在,更知道两人在一起的价值何在,她不会怕的。
尽管今日他们前来极可能又会故技重施,用一些严厉又尖锐的话语来伤害她、指责她,力图使她退缩,自动放弃他们的儿子。
要说以前,名义上她是宣家媳妇,不敢吭个一声半句或喘个大气造次,如今她既已在婚姻之外,没了顾忌和包袱,他们当她是人,她必定回敬九分、十分没问题,他们不当她是人,她也没必要再忍气吞声。这样说或许很没礼貌,但是她不得不自我强调,跳脱传统的框架之后,人的胆子真的会变大,气势会更凌人。
“瞧你这么冷静沉稳,必定早有良策,那我就不多操心了,爱你喔!非法老婆。”不喊她老婆,他浑身不舒服,喊了又老挨她白眼,最后他只好折中,搞定一个新称谓,如此一来,两造和谐,都没异议。
“我也没什么良策,只想照着自己的心意走,总之,你不必操心我啦!更何况我还比较担心你带儿子上班会被员工笑话呢!”父子俩感情好到连爸爸上班都想邀儿子参一脚,她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没人会笑话我,而且我相信他们会竖起大拇指,称赞我是个罕见的好爸爸,哈哈……”嗯,干脆为公司拟定一项新政策,每个月选一天订为亲子日,让员工也跟他一样享受一下带小孩上班的乐趣与福利,应该很不错。
“你确实是百分百的好爸爸。”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笑吟吟的仰起脸,吻住他的唇。
真的好爱他!
“谢谢你的赞美与肯定,但是,除此之外呢?”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可不只是一个好爸爸哟!他的“好”是朝多方面发展、简直包罗万象,搞清楚,爱人。
“除此之外,你是我最好的、最赞的爱人。”她再吻他,踮得脚痛,仰得颈子酸,她还是爱吻他。
“还有呢?不只这样吧?”
“你是最厉害、最棒的床伴。”晚上等你喔!她煽惑的挑了挑眉头,第三个吻又黏到他的唇上。
“我最喜欢这个了。”他满意的笑了,积极回吻。
“爱死你的吻了,不过我还要整理一些东西,你们该上班去!剩下的吻,晚上记得补给我。”
她推推他,他知道应该停止亲热,偏偏意犹未尽,两人的唇瓣硬是分分合合,来来回回不知搞了几百遍,还是难分难了。
“那是一定要的,而且加码加到……”你爽,我也爽,哈……
“爸爸,车车。”有爸爸一对一的精心调教,贺宝书已经把一些词汇的发音都发得很标准,连阿公都会叫了。
只可惜到现在,这个一岁又四个月大的小孩子仍然跟妈妈很不熟。
“你儿子等不及坐车兜风了,快走吧!”缠吻终于因为儿子而中断,两人这才赶紧互相道别。
欢送麻吉父子档出门后,贺嫩晴立时回厨房沏茶,因为贵客即将临门。
才这么想着,门铃便响起。
她一打开大门,宣家两老便趾高气扬的走进屋里。
“伯父、伯母,请坐。”她仍恭敬以对。
“不坐了,是专程来问你话的。”宣母开门见山,声严色厉,一如往常。
“你请说。”贺嫩晴端正的站在两老的面前,并未因为处不来而把基本礼节省略掉。
“我们真的阻止不了你跟至澈在一起了吗?”宣母当先锋,宣父随后进击。
“除非至澈先行离我而去,我再也牵不到他的手,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跟他在一起。”面对长辈,她并不喜欢把爱拿出来说嘴,但适时适度的表达立场是绝对必要的,避免焦点模糊。
“说了不是白说?你明知道至澈离不开你。”宣父长叹一口气,扣除往下撇的嘴角,那状似无奈的神情倒挺引人同情。
天下父母心,都希望孩子幸福,叹只叹,父母认定的幸福轮廓跟孩子自己所勾勒的形状往往相差甚巨,冲突产生时,端看谁的意志持久,谁便胜出。
“他离不开我,并不是我的问题。”不好意思,是我个人的魅力,呵!
“你……”没料到她答得那么天经地义,宣父不禁语塞。
许久,宣母才不确定的反问,“不……不然是谁的问题?”
“没人有问题,伯父、伯母,至澈跟我只是在经过了分离的痛苦之后,一致认清我们深爱着对方,根本分不开也绝不想分开的事实,我们虽然没办法预料会不会一起走到永远,但是都愿意努力。”这些话全都出自肺腑,没有半点恫吓,没有半点矫情,只希望他们明白她和宣至澈对于爱与相守的坚持。
“那……你们就这样在一起?”宣父沉声的问。
“呃?”一时之间她倒不明白宣父言下之意。
如果她没看错,发觉两老脸上的线条竟比起之前每一次对谈时都显得松缓柔和了许多。是不是她眼花了?还是他们板脸孔板得累了?
“就非法在一起?不打算结婚?”向来脸部表情比宣父僵硬且恐怖的宣母,此时虽不致慈眉善目,却绝对无害。
“喔!我并不觉得我需要第二次的婚姻。”她老实的回答。
“至澈呢?他也不需要?”宣母的声音略微提高,私心的希望她这样的想法不要太坚牢,毕竟在老一辈的人眼中,有婚姻约束还是比较正当而实在。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替至澈物色新的结婚对象,但是很抱歉,我必须这么说,至澈除了我,谁都不要,至少目前是这样的,他很难去娶别人。”
“也娶不到你,你的意思我没弄错吧?”宣母苦笑。
“是,在婚姻之外,我过得很快乐幸福。”尽管心里过意不去,不过她仍选择说实话。
“即便你们的幸福是踩在我们的心上?”这下两老一起苦笑。
“伯父、伯母,恕我无礼的直言,我从在你们反对的目光下踏入宣家,又因为各种因素而离开宣家,你们俩不都一直踩在我的心上吗?我害怕婚姻或许是因为我自己的不够勇敢,不持之以恒,但是不可讳言,你们使我每天过得心惊胆跳,宣家的饭碗令我欲振乏力,我相信你们都心知肚明,我并不好过……”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伤心,不会再因为过去的不愉快和委屈而哭泣,可是泪水依旧滑落眼眶。
“我懂了,你记恨,现在很嫌弃我们两个老的就对了。”
宣母此番自我降格的说法,很结实沉重的把贺嫩晴吓了一大跳。
“话当然不是这么说……”怪了,他们今天的表情和反应真的很异于平常,她微微怔愣,早先在心底模拟好的许多说词都因为他们的反常而变得有些零落。
“那得怎么说?要我们两个老的开口求你回来?”
“什么?当然不是这样。我没想过要回去,真的。”
求她回去做什么?吓她一大跳没关系,别把她吓死,行吗?拜托!
“是因为……小笼包?”
也许是一朝被蛇咬的心态作祟,她一直以为他们两老不想认孙……不,说穿了,他们是没稳固的台阶下,才矜持着没动作。
“我……”显然他们也记得自己对她说过什么恶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