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叫姊姊。”
这回没人动手打他了,长相仍相像的宫明沅比双生姊姊略高半颗头,五官偏向阴柔,但不会被误认为女子。
“小小,你不要怕,一切有我。”尽管他们吵得像仇人,她还是他最爱的姊姊,男孩子要保护小姑娘。
离开家乡,他一夕间成熟了不少,因为他知道京里的宫府和祖宅不一样,祖母厌僧三房。
“宫明沅,你说反了,是我拉住你这头蛮牛才是,你脾气躁又爱胡闹,没我看着准会闹出事。”她口中嫌弃,但手将他的手握得很紧。
一脉同根的血亲呀!怎么也切割不了。
患难见真情。
“你胡说,你要是不招惹我我怎会暴跳如雷,你最会装了。”他气呼呼的一瞪眼,但手始终没放开。
是呀!她是装羊高手,软绵绵地叫人无从下手。
“都到门口了还吵,不怕被人笑话。”宫书谨先拍拍儿子的头,再揉揉女儿的细发,两人他同样疼爱。
父亲一出言制止,两人都乖巧地站好。
“三老爷,该入府了。”胡管事不耐烦的催促。
“好,这就来了……”
咦,这是什么意思?
一转身,中门未开,开的是一旁让下人行走的小门,宫书谨面上闪过一丝怒意,双手握拳又松开。
没这么打脸的,无人相迎也就罢了,还用这种方式折辱人。
“哎呀!怎么有个小门,真好玩,你们是留给耗子走的吗?府里养了多少耗子,捉出来数一数……”
无比天真的宫清晓蹦蹦跳跳,一下子溜进小门后,她探出头来笑一笑,笑脸娇憨,又过了一会儿消失在门后。
忽地,大门被拉开,露出一张笑得眼眯眯的小脸。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快进来,我们走大门,不走耗子的路,耗子会咬人。”
欺人太甚。
“小小……”三房一行人动容得眼眶泛红。
“爹,这是我们的家,我们是府里的主子,谁能阻拦我们回家?”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走着瞧!
胡管事讪然,脸黑如锅底。
“回来了?”
“是呀!刚入前门。”长媳回答。
“开了小门?”双目半阖的宫老夫人面容慈和,手上有一串水楠雕上佛偈的佛珠,她神色平静的转着佛珠。
看似慈悲的她实则心狠如铁,偶尔的吃斋念佛只是为了让她看起来更慈善,使起手段来招招凶狠。
“不,听说是从中门进来的。”她的人回报得很快。
“中门?”宫老夫人倏地睁目,停下手中转动佛珠的动作。
宫府一共五房人,长子宫书铮,娶妻谢氏,有两妾一通房,其嫡长子明彰,妻席氏,次子明嘉,嫡长女清漪,庶子明元,庶女清芝、清兰,通房无所出。
二房宫书境,妻元氏,三妾一通房,长子明彦已娶妻小元氏,另置一妾,次子明槐,庶女清丹、清琦。
四房宫书烽,有妻蒋氏,另有三位姨娘,嫡出少爷,小姐为明骏、清莲,庶出子女分别是明附、清秀、清静。
五房宫书净,他和妻子水氏只生一女清玥,以及一名从小服侍他到大的通房,他的贴身丫鬟。
五个兄弟中只有三房未纳妾,深受庶出之苦的宫书谨不想他的孩子再受其苦,所以不管嫡母如何塞人概不接受。
不过由他们的名字也能窥出一些差异,嫡出的四人名字中有金、土、火、水,说得白话点,宫书谨也该以木为字首,这才符合五行,缺一不可。
可是却用了“谨”这个字,含意就微妙了。
谨言慎行、慎小谨微,董字多个言,暗喻说话小心点,不该强出头的老实做人,多说多错,不如紧闭其口。
“谁让他们走中门的?”严厉的脸刷地一冷。
“三房的那个小丫头一派天真,说是小门有耗子,她不是耗子,不走小门。”真有耗子吗?谢氏嘴角一勾。
“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她都十三了,该是可以议亲的年纪。”没人能违逆她的意思,小丫头该受点处罚。
“我看是真傻,三房就她一个姑娘,宠出的憨气,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爱玩爱闹在所难免。”有三房在,她可以轻松些了,不用受婆婆的闲气。
表面相处和乐的宫府其实各有异心,宫老夫人不知哪根筋盘错了,她偏疼老是逗她开心的老四,对小五也是疼爱有加,唯独老大、老二她要求最多,常挪用这两房的花销贴补四房、五房,惹得大媳妇、二媳妇心生不满。
明面上她们当然不敢不敬,但暗地里把丈夫孝敬父母的钱扣下一半,她们不想自家辛苦赚来的银子便宜了别人。
“叫他们来见我。”太久没见她发威了,连规矩都不懂。
谢氏不露齿的微微一笑。“他们还在收拾行李呢!将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小丫头闹着京里的柑橘没南边的甜。”有就该偷笑了,还嫌小。
“胡闹。”宫老夫人不悦的一拍桌面。
“小孩子贪吃嘛!总是不适应,过几日就好了,不过他们一路走来风尘仆仆,也该好好梳洗一番,不然蓬首垢面的也不好见人。”就让他们先喘口气,以后的日子有得受了。
第七章下马威(2)
“听说三房很有钱?”才几年没放在眼皮底下盯着,小鹰都会飞了,还敢偷偷藏私房。
谢氏眉眼一动。“还看不出来,但胡管事说他们吃要吃好,住要住好,没看过缺过银子。”
“你想会有多少?”阔绰了。
“若我们的打探无误,少说几万两吧!”差人去那里打听的结果,铺子开了不少间,间间赚钱。
她的保守估算和实际相差太远,光是温氏匣子里的银票就几十万两,更别提宫清晓那个小钱精,她卖酒和茶叶的钱两她爹娘一文不取,全给了她当私房,钱财淹脚目。
而这两样又是最赚钱的,每季收益上万两,春天酿桃花酒,秋天桂花酒、菊花酒,茶叶能从开春采到秋末,她赚得盆满钵满,宫府上上下下,包括她的叔伯都没她有钱。
“你说若全部充入公中的话……”未分家前子女不得私下置产。
谢氏眼波一闪。“媳妇听娘的。”拿别人的银子她一点也不心虚,这世上没有人会嫌钱太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对宫老夫人而言,三房本就不该太出彩。
“嗯!好,清漪也不小了,该给她一副好一点的头面。”对于嫡长孙女,她眼中有一丝柔意。
头一个孙女总是特别受宠,接着越生越多的孩子,那份祖孙之情也跟着淡薄,几个嫡出的才受她青眼。
“谢谢娘。”谢氏面笑心厌,装出贤淑良媳的模样。
不是她肚里生出来的就能不当一回事吗?人家不是没本事,而是没机会,要不是嫡母的恶待,三叔的成就不比大房差,甚至他出仕为官,前途将优于众兄弟。
前提是,没人下绊子。
出身官家的谢氏并不满意婆婆的作为,在官场上就要兄弟互相帮衬,有能力者身居高位,还能提携其他兄弟一把,她丈夫在吏部六年都升不了官,还不是少了一层助力。
要是三叔能出仕,他一定能在丈夫的官位上帮上一帮,可惜婆婆眼光短浅,只看眼前不重长远,为了一点点小私心就打压庶子,断了他的青云之路,人都活到一把年纪了,嫉妒心还是那么重。
“娘,这院子好偏僻。”是给人住的吗?距离前门远不说,满院子杂草丛生,石得出已许久未整理。
看着女儿微撅的小嘴,温氏好笑的一眯眼,“偏僻有偏僻的好处,至少地方够大,住我们一家六口绰绰有余,而且也能少了不少麻烦,住得远,串门子的人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