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紧逼,平静的话语、紧密的试探,带着几分挑衅;她不会恼羞成怒的,因为最先兴起玩这种游戏的人,是她。
“这么说,你是觉得,反正我不会真和相亲的男人结婚,所以也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跟我说有可能令我反感的话,也无所谓了?”还真是利己主义呢!“女人的心哪是那么好猜的?我应该是你见过的女人里,条件最好的吧!万一你的猜测是错的,就这么自动放弃,不觉得可惜吗?”她还挑了下眉,双手抱胸,更强调出那高耸的胸形。
“的确,而且你还这么年轻,所以才没必要对相亲认真,不是吗?”不知怎的,范雅贤还是那种无关痛痒的态度,但她总觉得,他哪里不太一样;仔细观察才发现,是他嘴上那两条并行线变得柔和了,就像这咖啡馆的空气一样……难道说,他现在才放松了?
“也许我就是认真的,因为像你这样好条件的男人也不好找;对女人来说,找个长期饭票,有时比浪漫什么的还来得重要呢!”
“那样的话,刚才我叫你走时,你就应该已经离开了,也许是气呼呼的、也许是逃生一样的,反正不会留在这里。”为了增强这套理论的说服性,范雅贤又加了句:“之前的五个人,她们都是这样的。”
对啦,就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看重什么相亲,完全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情见各种男人的,没有期望,当然就没有失望,她才没被他的无趣吓倒,反倒觉得蛮有意思;最后玩心大起,还开导起他了,没想到开导到最后,倒把自己也给曝露了。
“要是把这份细心用在追女人上,你大概就摇身一变,成了个可怕的男人呢!”她默认了,不知怎的,到了这时,才有种正在相亲的真实感,“不过我只能给你打五十分哦!我虽然对相亲这种事,谈不上多认真,可并不排斥这样找老公;毕竟,相亲是最快认清一个人的快捷方式,不是吗?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地摆出各种样子,是很有意思;可假如,万一能碰到一个合得来的,顺便把自己嫁掉,不是也很划算?”
又能看戏、又能帮自己物色男人,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这么说,你不要浪漫。”是该说她乱来还是有条理?看她的样子,不过二十三、四岁,外在条件优秀,也有不错的工作,这种乱枪打鸟的行为,对她才是真的不适合。
不过,范雅贤倒是不曾怀疑过,她话中的真实性,只是觉得难以理解罢了!不过他想要理解一个才见面两小时的女人,也实在不太现实,而且可笑。
第1章(2)
吴真央食指有意无意地卷着肩上的一缕头发,对着咖啡杯的杯口,发了好一会怔,突然点了下头,也不知是点给谁看的。
“要是直说的话,就是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谈恋爱上,虽然谈场恋爱是很美好的事,轰轰烈烈或者浪漫纯情都很美好!但对我来说,生活中仍有比这更重要的事,需要花时间去做,我不想因为一个人,而影响了我的工作;感情再好,毕竟好不了一辈子,男人再好,也不免早晚要变心,只有自己的事业,是能确实把握住的;与其依赖一个男人,依赖到失去自我,还是把时间用在怎样增加自己自身价值上,不是更好?”说来说去,她是比他还要务实的人也说不定。
这番话真不适合她这张脸,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强人,可话就自己这么跑了出来;也许是一种礼尚往来吧,他说了相亲的真实原因,她便也没作什么深思地将自己曝露个彻底。
他们之间,某道名为“拘谨”的屏障被打破了。
他们都是商场上,善于察言观色的狐狸,出了卧室门,就有数道屏障自动加身;可此时,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破掉了,谁也不晓得。
“比起其他虚无缥缈的事,我更喜欢工作,不过我没打算做个女强人,女人迟早要嫁人,我不想被人说闲话;所以如果能找到一个不会影响我的男人,窝囊也无所谓,能不妨碍我就好,这样的人也不好找呢!男人的自尊心更受不了吧?那就只好从现在开始相亲啰!又不用谈感情、又能见到更多的人,总有一天能碰到一个吧!”她给自己的时间很宽裕,从现在开始的五年间,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愿意跟她有夫妻之名和夫妻之实,就是没感情的男人。
他们面面相觑,一番热论后,又归于起初的沉默,甚至比那时还要更深的沉默;吴真央的手指沿着杯口划圈,而范雅贤还是坐得笔挺,挺到西装上连个皱褶都没有。
不过,并不是难以忍受的沉默,就算把自己更自私的那面,摆在对方面前,沉默也不是难以忍受的。
他们两个,实在是半斤八两,谁也没资格说谁。
都以结婚为目的,又都不把那可能的另一半看得很重,都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而已,连感情也不求,只是出于个人的原因,希望户籍上多出一个异姓的名字。
是没有去爱人的能力,还是没有去爱人的动力?为什么其他人自然而然就能发生的事,他们却怎样刻意地逼自己也做不到;而觉得“做不到才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想法,才是真正的原因所在吧!
“如果是窝囊的男人,那你来见我就错了。”
“那是指最低限度,可能的话,当然是条件越高越好啊!还可以让周围人羡慕;乱枪打鸟,为的不就是那个偶然?”
“也对。”
五年后。
吴真央阖上桌上的黑皮行事本,挂了电话,在对着围着自己的这张圆弧形接待桌叹了口气后,才老大不情愿地离开了椅子。
在她这张桌子侧面不远,有一扇漆黑的门,那扇门就是她最不想靠近,而每天又不得不围着转的地方,谁教那是她老板的办公室。
算一算,来Innight工作,也已经三年多了,用这么短的时间,一路做到总裁秘书的职务,她应该感到自傲得意才对,她跳槽来这家公司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可是,越是在这家公司待得久,她就越觉得双肩沉重、叹气加多,这样一来,哪还有得意的工夫?一不小心,黑眼圈、白头发都要跑出来了!
她没想到,被评为近十年间最具潜力公司的Innight最高负责人,也就是她的直属上司,年纪一大把、长得比谁都凶狠,却是个做事比小孩子还乱来的超任性男人!她的脑细胞只有百分之三十是用在工作上,其余的百分之七十,全都用在了怎么应付老板突发奇想的任性上。
本来是凭着香水产业,在创业十年内,便跃入世界五百强的Innight,前景光明,使得她当初没作什么挣扎,就毅然辞掉原本的工作,来了这里;来了才发现,她错了!什么前景光明,只有她这个当秘书的才在乎吧?身为总裁的男人和他那一群死党,可是压根没放在眼里!
就在前几个月,她亲爱的总裁谷均逸先生,邂逅了他现在的爱妻施余欢,本来是好事一件,终于有人能制住这个任性帝王,她心里高兴得很;谁知,总裁大人为了纪念他找到真命天女,所作的决定是,公司从此不再作香水的生意!
好,这样一来,世面上所有Innight香水,倒是在一周内,全被抢购一空,可之后呢,他们公司要以什么为生?诸如行李箱、化妆品之类的副产品,虽然也不少,可没有一个能顶替,身为公司标志的香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