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伯爵韦洁丝通常用一个问题来决定是否喜欢她的伴护,这个问题是:
“你认为婚姻在一个女人的生命里,应该占著什么样的地位?”
潘妮来到久违的伦敦,走进杭丁顿伯爵在伦敦的豪华宅邸中被引荐给韦洁丝,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问了这个问题。
只见艾美抱起他们的儿子威廉,知道洁丝误会了,正打算向洁丝解释。“洁丝,潘妮不是──”
然而潘妮清脆的声音在大厅里先一步响起。“我认为……不该问婚姻在女人生命里所占的地位,而是该问,一个女人的生命里是不是该有婚姻?”
杭丁顿伯爵倒抽一口气。
潘妮笑道:“对不起,只是就事论事,没有任何影射。”
艾美大笑出声,决定先把丈夫请出去,让潘妮方便跟洁丝说话。或许潘妮能改变洁丝对婚姻的看法。
洁丝叛逆的表情则逐渐转为好奇。
潘妮接著说:“在英国,女人一旦结了婚,身体与财产都将属于丈夫所有,甚至包括她的灵魂也将隶属在丈夫的意志之下,她将失去自我,没有发言的空间,而舆论让所有的女孩都必须走进婚姻。因此在英国,许多人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在上流社会这样的情况尤其常见。”
洁丝好奇地反问:“照你这样讲,那么所有的英国女人都不该结婚了?”
潘妮又笑:“不结婚,哪来的继承人呢,生命没有延续,国家是会灭亡的。”
“有私生子啊。”洁丝挑衅地说。
“的确,他们是存在的,但是在没有经过神的祝福之下出生的他们,你知道一般人们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吗?”
洁丝当然了解。私生子是被这个社会所扬弃的渣滓。
潘妮说:“私生子就是在太多没有感情的婚姻底下一项血淋淋的结果,而我认为,婚姻可以是女人生命中的一部份,它会帮助人成长、以及学会互敬互爱,但是在英国的法律下,女人在结婚前必须仔细考虑结婚对象是不是值得自己放弃对自己所有财产的自主权,因为一旦结了婚,你将必须信任你的丈夫,而唯有爱,才能让一个人如此地信任另一个人。”
洁丝沉默下来。当她再开口时,竟是对潘妮说:
“我原以为你只是一名住在乡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急急又道:“我错了,大错特错,你是如此地迷人,我不认为你还没结婚是因为没有男人肯娶你。费小姐,我很荣幸你愿意当我的伴护,如果你能当我的朋友的话,我会更加感激。”
“伴护?”潘妮困惑地问,艾美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件事啊。
“是啊,我的新伴护,不过,你似乎年轻了点……”
潘妮向洁丝露出一抹笑。“洁丝小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怎么说?”
艾美在此时推开门走进来。“洁丝,让我向你介绍,费潘妮小姐──我的客人。”
“不是我的伴护?”
“不是。”潘妮与艾美同时说。
洁丝失望地道:“我还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让我挑剔不出毛病的伴护──虽然那也意谓著,我终究必须走进婚姻的市场,结果竟然不是?”
艾美则道:“在你辞退了全英国最好的伴护后,我实在想不到还能找谁?洁丝,你太挑剔了,而你挑剔的原因也正是所有伴护所必须负担的责任啊。”
“伴护的责任,也不过是为我挑选出最适合结婚的那个男人。”而洁丝所真正不能忍受的,正是必须在婚姻市场里决定自己往后的生活。
艾美说:“或许你排斥的只是进入婚姻市场这件事。但洁丝,我跟你哥哥也是在社交季时认识的啊。”
洁丝摊摊手。“艾美,这是两码子事。”
在一旁听著她们对话的潘妮忍不住道:“容我提醒一句,走进那个市场里,并不代表你就得嫁给第一个向你求婚的青蛙呀。”
“那倒是。”洁丝失笑。“如果那些青蛙其实是王子变成的话……”
潘妮慧黠地眨眨眼。“大家都知道,王室出产的青蛙是不可靠的。”(注:摄故时期的王室以糜烂著称,甚至有小报专门报导王室绯闻。)
洁丝惊讶地瞪大眼看著潘妮,接著大笑起来。
而后潘妮和艾美也加入她的笑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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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丝带潘妮去替她准备的房间。
“在二楼,上了楼梯以后左转。艾美说你喜欢静一点的地方,所以我建议你住走廊最底端的客房,阳台上可以俯瞰到小花园。”
潘妮跟在洁丝身后,笑问:“如果我是新伴护,而你发现你不喜欢我,不知道我会被建议住到哪个房间呢?”
洁丝笑道:“厨房楼上的那个房间。”
潘妮好奇地问:“为什么?”
洁丝眨眨眼。“这样当你在半夜闻到食物的香味时,才会受不了诱惑地跑进厨房里偷吃东西,用不了多久,当我走进宴会厅里的窄门时,你就会因为太过肥胖而卡在玄关,让我把你甩在身后了。”可惜潘妮不是她的新伴护。不过洁丝有预感,她们还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潘妮又再一次地大笑出声,她发现,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幽默的女伯爵。洁丝不去写小说真的很可惜。
小说在英国社会已经相当流行了。虽然还比不上诗歌被广大的人口所歌颂,但潘妮自己倒是很喜欢读小说。从她所读过的流行小说里那些捆腻的文字来看,她认为那绝对是出自女性作者的手笔,像是《叶丽娜与梅莉安》(理性与感性),以及《第一印象》(傲慢与偏见)等等,就是非常出色的作品。作者以“某女士”的身份匿名出版,或许就为了与她使用化名发表天文学论文是同样原因,女人很难以真实身分写作。
洁丝打开房里的窗户。底下就是一片缤纷的玫瑰花海。“你看看喜不喜欢?”
潘妮与她一起站到阳台上。已是四月底了,暖暖的风儿吹过她捆致的耳畔。
她舒服地闭上眼。“很喜欢。”
“你的头发比旸光璨烂;你的限是午夜的星星坠走我的梦中……”
潘妮蓦地从拂面的微风中清醒过来。“洁丝,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洁丝赞叹地看著潘妮金色的秀发。“我觉得你的头发好美。”
不!不是这句话。潘妮困惑地看著洁丝的脸庞,心神却为刚刚心里突然浮现的一个声音感到困惑、迷惘。
直到她想到她似乎曾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而后,当一封湛蓝的信送到杭丁顿大宅,指明交给费潘妮小姐时,她才恍然大悟。
是信里的那些字句吧。她曾在那些固定于每个星期日送达的神秘信件里读到过类似的句子。
但是那仿佛在她耳畔呢喃的男性嗓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曾经有人对她说过那样动人的情话吗?
从杭丁顿大宅仆役手中接过那封湛蓝色的信件时,潘妮的心差点没停止跳动。
原本在出发到伦敦来之前,她还担心会收不到信,所以特地交代何太太务必将她的信件转送到伦敦来。
却没想到送信的人会如此神通广大,她才刚抵达伦敦,信就跟著来了。
无法顾及洁丝的好奇,她奔下楼,找到刚刚送信给她的女仆。“安妮,你叫安妮是吧,你知道刚刚是谁把信送到这边来的吗?”
女仆摇摇头。“很抱歉,小姐,我不知道。信是管家刚刚交代给我的,不过我想他也不知道,下次再有人送信来的话,我会留意看看。”
潘妮点点头,然而愈来愈多的不解也盘桓在她的心中。
她低头瞪著手中的信,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等到真相揭晓的一天?
而手中的这封信,能够透露出多少关于写这封信的人的身分?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封缄。
看见了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问候语,只不过这回,写信的人似乎已经“假定”了他有唤她名字的权利,因为信的开头已经不再是生疏有距离的费小姐了……
亲爱的潘妮小姐:
我可曾告诉过您,您的头发比阳光灿烂,您的眼是午夜的星星坠进我的梦中。这不是溢美之辞:它甚至无法形容在我眼里的您十分之一。然而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日与星更能赞美被一个男人所深深仰慕的女子?
不可能再有人能比您更深地撼动我的心。如果我语无伦次,或是表现的像个愚蠢的傻瓜,那是因为当我只要想起您,我的理智和脑子就全不翼而飞了。
原有千言万语想说,然而临到笔端,却发现要细致地剖析自己的心有多么地困难。请原谅我,亲爱的潘妮。请容许我放弃那撩乱的文辞,让我用我的荣誉荣耀您,让我用我的心深深地记住您机智的反诘与无人能及的美丽。
在我心中,没有人能够超越过您对我的意义。
您真诚的朋友
这是第四封信了。
显然这位神秘的先生还是没有打算吐露自己的名字。
潘妮也已经由一开始的困惑惊奇,渐渐能较为理智地看待这件事了。
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一个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盲点──非常奇怪的一点。
这封信上没有署名,甚至,也没有标示任何日期。
而且信纸也比她所看见的还要陈旧,虽然保存得十分良好,也依然带著淡淡花香,但却没有一般崭新的信纸制成以后,所必然会有的那种新纸浆的味道。
可见得这些信纸或许已经存放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而像这种湛蓝色的信纸所使用的染料和材质,必定不是寻常人所能负担得起的。所以潘妮大胆猜测这些信可能出于上流社会或富豪之家。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但如果说她能找出贩卖这种信纸的商店的话,或许她就能找到写信给她的人。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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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终究还是不该来的。
费雪公爵站在他伦敦梅菲尔的贝林登大宅时,脑中所闪过的,就是这样的念头。
这里有太多关于她的回忆。他怎么能够忍受日日夜夜待在这里,然后任由那些甜美又痛苦的回忆来折磨他?
他差一点就要转身离开。但亨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手中捧著一大叠宴会的邀请函,提醒著公爵,他还有“重要的任务”,不能弃甲逃逸。
他揉著眉强迫自己自那些邀请函中挑出几张,好决定今晚的去处。
而一看到那些素负恶名的主办人大名时,他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将那些邀请函统统丢进废纸篓里。但他的理智告诉他,最危险的去处就是最快的捷径。
如果他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帮海莉打进这个现实的社交圈里,宴会主办人的消息传播效率,最好得纳入考虑。慎重的。
皱著眉,他挑起一张印有粉紫色小花的信封。
格格笑夫人的宴会。
亨利偷瞄了一眼。果然是个令人痛苦的“好选择”,这位女士等同于全伦敦的流言中继站啊。
“就这封吧。”公爵说:“派人去通知男爵,然后将我的马车准备好,要最好最豪华的那一辆。”
“是。”亨利领命而去。同时期待地想知道在离开社交圈六年后,全英国最英俊的公爵将会在格格笑夫人的宴会里,造成多大的轰动。
那一定很有趣。他微笑想。真希望他能在场。
而如果当公爵发现潘妮小姐也在伦敦时,那事情就会更加有趣了。
亨利脸上的笑容拉大、再拉大。
而公爵则拧著眉抚著刚刚又抽痛起来的腿,但愿这一切能够尽快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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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笑夫人所举办的宴会在伦敦社交圈里向来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不仅因为格格笑夫人的宴会向来新奇有趣,同时也是因为只有在夫人的宴会上,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伦敦社交界所发生的最新时事。
没有人知道这位嫁了两任公爵的公爵未亡人,究竟哪来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握有全伦敦最新最快的消息,但如果不想在宴会次日后才从别人口中听到不知道已流传过几手的新闻时,那么最好亲自出现在宴会中。
凡是想在社交界占有一席之地的贵族们,莫不绞尽脑汁想自夫人手中拿到一张印有紫色花朵的邀请函,好证明自己在社交界重要的程度。
而王侯淑女们也都视格格笑夫人的晚宴为社交季里的高潮节目。因此这一晚,其他人是不用想与夫人争锋了,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涌向格格笑夫人──前爱丁堡公爵暨前温特理公爵未亡人在伦敦布鲁斯贝利区的豪华庭园式宴会大厅。
杭丁顿伯爵一家人也不例外。
洁丝与潘妮在伯爵和伯爵夫人的陪同下一同抵达格格笑夫人的宴会地点。
在还没找到伴护的情况下,艾美这位伯爵夫人已经打算肩负起“监护”潘妮和洁丝两位未婚淑女的重责大任。
他们准时到达,但整条伦敦大街上还是塞满了赴宴的人潮和车潮,连马车要通过都有困难。伯爵只好让车夫在大门口将他们放下,然后在午夜时再来接他们回去。
潘妮就跟在洁丝的身边,与杭丁顿伯爵伉俪一齐走进那间镶满了镜子的宴会厅。
是的,格格笑夫人仿照了普鲁士的镜厅,将自己的宴会厅用水晶般的镜子来装饰壁面。因此当潘妮一走进去时,实在无法确定大厅里究竟有多少人。镜子与灯火交互辉煌,令人眼花撩乱。
格格笑夫人喜欢美男子是出了名的,因此当她看到杭丁顿伯爵时,立刻抛下正在招呼的客人笑迎了过来。她身上穿著一袭夸张的白色蕾丝礼服,娇小的个子几乎要被淹没在层层的蕾丝中。远远看去,可能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只大型的天鹅。
杭丁顿伯爵笑看了他的妻子一眼,低下头,让将近五十,却依然保养的十分得当的格格笑夫人亲吻他的脸颊。
“杭丁顿伯爵,你知道当你结婚时,整个伦敦城里有多少女性为你心碎吗?”
杭丁顿伯爵韦斯特在婚前是出了名的浪子,谁会料想到他最后会栽在一个小小的男爵女儿手里。
“我只能说──”格格笑夫人红润的脸庞看向艾美。“亲爱的,你可得好好将他拴紧,毕竟每个人都知道我正打算再结婚一次,咯咯咯咯。”真好,不用多做解释,想必现在你已经知道“格格笑夫人”名号的由来了。
艾美应酬地答说:“虽然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么对我说了,还是很感谢夫人的忠告。”
“咯咯咯咯。”夫人打开象牙骨扇子,掩住半边保养得当的脸庞,眼神溜向穿著一袭粉红色丝绸礼服的洁丝。“啊,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女伯爵吧。”她向来对她认人、记人的记忆力无比地自豪。
洁丝优雅地行了一个礼。“罗德戴尔女伯爵,韦洁丝,很荣幸认识您。”
夫人十分感兴趣地打量著年轻的洁丝,同时在心里为这一季参加社交季的女孩打分数。
然后她的注意力又被洁丝身边的陌生面孔吸引住。她看著穿著一身珍珠灰丝质礼服的潘妮,眼中掩不住好奇。
这女孩是谁?她难以相信社交圈里竟然还有她猜不出身分的人。“这位是……”
艾美介绍道:“费潘妮小姐,我的表姊。”
潘妮行了个社交礼。“我是费潘妮,很荣幸认识您,夫人。”
其实潘妮六年前也曾在社交季出现过,不过当时她所参加的宴会寥寥无几,更从未来过格格笑夫人的宴会,她想记得她的人不会太多。
潘妮原以为格格笑夫人会因为她卑微的身分而仰起鼻子,然而格格笑夫人对她只是更感兴趣。她打量著潘妮细致的肌肤。“亲爱的,你看起来很年轻,你是第一次进入社交圈吗?”
“不。”潘妮说:“其实我已经不年轻了,今晚我是陪女伯爵一起来的。”
格格笑夫人转看向洁丝,好奇地道:“听说女伯爵从这一季社交季开幕以来,已经更换了将近十名伴护,连知名的伴护莱蒂女士都在名单之中,这真是不寻常的纪录呢。”
艾美正打算跳出来护卫洁丝。但潘妮已经率先开口。“的确是不寻常啊,”她轻描淡写地说:“像洁丝这样特别的女伯爵,在社交界里已经十分罕见了,而像夫人这般令人钦佩仰慕的女子,在英国历史上大概更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咯咯咯咯!”格格笑夫人收起扇子。“亲爱的,你真是个甜人儿,有机会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保养肌肤的秘诀,欢迎你经常来拜访我,我会很高兴有你的陪伴。”
眼见著客人愈来愈多,格格笑夫人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各位,好好玩吧,别拘束,我得去招待其他客人,容我先行告退了。”
洁丝,艾美和杭丁顶伯爵都忍不住钦佩地看著潘妮。觉得她实在是太会说话了。能把格格笑夫人哄得这么开心,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格格笑夫人像只花蝴蝶般走出他们听力范围后,洁丝就转头对潘妮说:“这下可好了,看来我们已经被格格笑夫人列入观察名单了。”
潘妮对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了解不深,不明白格格笑夫人的“特殊之处”。
洁丝一边拉著她往宴会厅内走去,一边低声解释道:“格格笑夫人是伦敦上流社会里最大的消息集中营,还有人认为她曾经在拿破仑战争期间当过英国政府的间谍呢。任何事情只要经过她的宣传,很快就会弄得人尽皆知了。潘妮,你要帮助我千万别让夫人捉到任何可以谈论的风声──除了我已经换了十个伴护这件事以外。”反正这已是人尽皆知的消息了。但若不谨慎一点,可能真要演变成丑闻。不过,话说回来,洁丝真的会在意那些丑闻吗?她自己也满怀疑的。
“夫人看起来就像个和蔼可亲的女士,实在看不出来她竟然是散播流言的第一把交椅。”
潘妮提著裙摆,看著镜里镜外穿梭走动的衣香鬓影。
简直像梦一般。
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奢靡。堕落,但是的确也很有趣,很容易令人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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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美的音乐响起的时候,杭丁顿伯爵带著他的夫人走进了舞池里。
洁丝则和潘妮站在角落,看著宴会上的客人。
“那个穿红色外套的男人是温家的次子,据说他因为好赌而欠了一大笔债,大家都认为在这个社交季结束以前,他会向梅家的女儿求婚,好拿到她名下的财产。可怜的梅达,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为了她本人而提出结婚的请求。”
洁丝美眸一转,又看向另一个穿著紫色外套的男士。
“真是可怕。”她说:“毕杰姆对衣著和颜色的品味是出了名的令人不敢恭维,不知道他的裁缝是谁,或许我该把我哥哥的裁缝推荐给他。”
跟著洁丝的视线,潘妮看到一个站在餐桌旁,瘦弱得像是能够轻易被风吹倒的女人。
洁丝继续她的评论。
“每个人都认为可怜的康思坦夫人之所以会瘦成这样,完全是因为她嫁了一个全英国最小器的男人的缘故,而──”顿了顿,洁丝转看向不远处一个穿著合身黑色外套搭配黑色长靴的年轻男人,口气尖锐起来。“不过当然男人也不能大方的太过份,那位新任的雷明顿子爵最近给人的可谈论话题,莫过于他送给歌剧名伶魏美莲那条价值超过十万英镑的钻石首饰了。”
仿佛是注意到自己正被评论著,正与人说话的雷明顿子爵往洁丝和潘妮的方向看来,同时举起酒杯示意。
洁丝看呆了,忍不住侧过头哼声道:“真是轻浮。”
潘妮敏锐地察觉了洁丝内心细致的变化。当她说到雷明顿时,语气明显地比谈论其他人时尖锐许多。
“你不想跳舞吗?”洁丝刚刚已经拒绝了三个前来邀舞的男士。
洁丝回答:“我宁可与你在这里说话。”
“站在角落说话,会比随著优美的音乐翩翩起舞来得有趣吗?”
男性的嗓音在洁丝身边响起,她猛地转过头来。“雷明顿!”
正是雷明顿子爵。他微笑地向潘妮点点头,然后向洁丝伸出手。“亲爱的女伯爵,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洁丝高高地仰起下巴。“但是这条曲子已经到尾声了。”
“有什么关系呢?”雷明顿还是将洁丝拉进舞池里。“下一支舞很快会开始。”
于是,洁丝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带进舞池。
潘妮则好奇地想知道,这位英俊的子爵有没有可能掳获女伯爵那颗骄傲的心?
宴会厅里实在太拥挤了,趁著洁丝与子爵在跳舞片刻,潘妮悄悄走向敞开的落地窗外。外面是一座花园,或许她可以去散散步。
她前脚才溜出去,宴会厅里就传来一阵骚动。
谈笑声渐渐停息,舞池里的人们也慢慢地停止移动。
包括格格笑夫人也怀疑起自己的视力来。
顺著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穿著合身的黑色晚礼服,左手拿著一根镶有猫眼石象牙手杖的公爵,在哈沃斯男爵夫妇的陪同下,挽著一名年轻可爱的女孩出现在宴会厅的入口处。
六年来未曾涉足社交圈一步的费雪公爵竟然出席了今晚的宴会?!
咯咯、咯咯!格格笑夫人心里忍不住为之雀跃不已。她一定要抢在众人之前,得到第一手情报。
飞快地,她排开众人迎了过去。“亲爱的公爵大人,我还以为你会准时到呢。”
费雪公爵露出一抹歉疚的笑容。“很抱歉,夫人,路上太过拥挤,所以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