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以写信的方式寄给你,这可是难得这么一次,下次不见得会再写了喔!
你在那边还好吗?没有被人家欺负吧?虽然我觉得你欺负人的可能性比较大……你在那边有没有学到自己所缺乏的呢?对你这个骄傲、自大却有一点点小本事的人有不少的收获吧?那么就在那边好好学习吧!
最近我也慢慢尝试去吃甜食了,其实我没有讨厌甜食,只是小时候真的受太多打击了吧!
甜食其实会带给人一种幸福的感受,这也是为什么我小时候在痛定思痛前会不能罢手的原因吧,过了这么久再去接触它,那种甜到心头冒出来的一种满足,我想也是你坚持做甜点的原因吧?
那边的天气是否会有点凉?不要忘记多穿一点保暖,感冒的话我想对学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做蛋糕的时候,品质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危机,我想消费者应该不希望在甜点上看到奶油以外的白色黏稠装饰品,所以你要好好保重。
今天就先写到这里,记得要回信。
by张瑞昌七月一日
给瑞昌:
能够收到你手写的信,我真的很开心。老实说之前还在电脑前一直等着你的电子邮件,连垃圾信件都会一封一封的去找,怕你的标题打得太像广告被扔到垃圾桶去。
来到这里我的确学到很多,我想睽违法国有一段日子,我现在除了学习这段时间他们发展出来的一些东西,当然也有学习到不少其它的事情。
我做甜食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到客人吃下去,洋溢的那种幸福感,正如你所说的,我一直认为甜食可以给人带来幸福的感受,小时候你所遭遇到的嘲笑,是针对你的体型而来的,我明白那种阴影连带的让你讨厌巧克力,听到你说愿意再开始一步一步的接触甜食,我真的打从心底感到高兴,愿意重新去尝试讨厌的事物是需要很大的勇气,虽然你暂时吃不到我的甜点可能会有点遗憾,不过我很期待回去做蛋糕给你的时候,不会再被你视为“垃圾”,所以好好加油啰。
台湾也快是要进入秋天的日子了吧?在提醒我穿多一点的同时,你不要也忘了替自己加一件外套,虽然说运动的人抵抗力会比较好,但是一旦感冒还是很痛苦的,我想学员们应该不想看到老师挂着一条鼻涕上课,所以你务必多加保重。
比赛是定在十二月中,所以这年我想真的只能用通信的方式连络,如果你太忙碌不方便写信,用打字的也可以,一行一句甚至一句:我过的很好。就已经够了。
by宥亮七月十三
给林宥亮:
说到在电脑前面等待,我也是差不多的情形,搜索了很久最后是在邮筒里面发现你的回信,说真的很开心,虽然说你的字有那么一点潦草,不过看在你有回信的份上我就又手写了一封信,开心吧?抱持着感恩的心情看下去吧。
学习是永无止境的,到了外国除了学习他们的蛋糕技术,也要学习他们的生活方式,不过你已经留学过一阵子,我想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糗事,不过只是应该喔,真的发生时我相信你会靠自己的脸皮过关的。
我想会开始尝试吃巧克力的原因也是想要摆脱那种幼年的困扰,不过我还是没忘记要运动,你自己也要运动喔,不要整天都在试吃,虽然那算是工作一环,但是维持身材、维持健康真的也很重要,你可以每天沿着香榭大道跑步,否则下次我可能会认不出有着鲔鱼肚的你。
说到试吃,我一直认为你这样工作的态度很敬业,我很喜欢对自己品质不断要求力求进步的你,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在我家附近那家蛋糕店看到你那么认真的模样,总之我觉得很不错,值得嘉奖,但可不要高兴的得意忘形啰!
我会自己注意的,你不用担心我,专心做自己的蛋糕就好,我比较担心你,因为国外的看诊费都很高昂,真的把自己包成爱斯基摩人也总比到时候没钱坐飞机回来来的好。
顺带一问,你有回去看自己的老师吗?
你如果很忙没有时间回信的话,传个简讯给我也可以。
by张瑞昌七月三十日
给瑞昌:
比对了一下觉得好象真的要认真练习正楷,你的字很正很漂亮,就跟本人一样,所谓字如其人,我的字比较潦草,那叫做个人风格,style~不过如果你真的看不懂,我还是尽量不要省略笔划。
这是老师教我的,他说既然都要去吃甜点,不妨花个时间去研究对方怎么做出一个蛋糕,自己做了厨师才会知道,眼前的蛋糕就算多么小,背后所花的时间远大于能见的部份,所以深入研究不仅是要求自己,也算是一种对厨师的尊重。
在香榭大道跑步这个主意似乎不太好,虽然说林荫大道很宽广,但其实这两旁都是很多店面,人潮不少。不过我每天下午空出一段时间去公园跑步,法国的店面只开到下午,所以在试吃完之后回家的路上就绕去公园运动,我当然会维持住身材,不想步入啤酒肚的噩梦。
我回去法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络上老师,他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身子依然硬朗,也还记得我,这让我感到很开心,他也有参加这次的比赛。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做蛋糕做到哪天他手动不了了,才会停止,坚持自己的所爱到最后一刻,我想这是老师教给我的。
在国外看诊的确很昂贵,生活费也便宜不到哪去,在巴黎租一间小房子,其实要很努力的开拓财源,所以我回到老师的店面去帮忙,我在老师那边学习,顺便替自己赚取生活费用,目前还没有到缴不出房租的地步。
忙碌吗?最近跑了满多店面,正在尝试将所学的结合在一起,我忙着乐在其中,让自己忙碌也是想要稍微移转对你的思念,虽然效果不怎么好,每天晚上都把你的信看上一遍又一遍,想象着你是在哪里写着这封信,你花了多少时间写这封信……你呢?最近过的好吗?
by宥亮八月十五日
给宥亮:
个人风格是吗?其实你的字我还看得懂,真的哪一天到了整篇都是草书的时候,我会用红笔圈起来寄给你的,所以你当岳飞的机率不低唷。
你老师说的很有道理,也许几口就解决掉的蛋糕,耗费的时间心力都很多,至于那种八吋的蛋糕就更耗时了,若是没有兴趣支撑的话,你也许早就放弃了,对吧?
这样说起来我之前这么不尊重你做的东西,真的是一种很大的伤害吧?对不起。
你的老师也有参加比赛?算一算他应该也有六七十了吧,还可以做蛋糕?真是了不起,我还满想看看你的老师,是怎样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坚持到自己的所爱到最后一刻吗?你的老师真的教给你不少东西呢,虽然不知道你吸收了多少,但我想坚持到底这一点应该是完全的承接了吧!
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到台湾呢?既然在法国学了这么久,有些人就直接长住下来,为什么你还是会想回来呢?
你找到地方运动就好,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看看香榭大道的样子,一定是巴黎的首善之区吧,听你那么描述,就真的有种想飞过去的冲动,对了,你会说法语吗?
巴黎是个很美的地方吧?如果不是有课在身的话,我一定会选择跟你一起过去的,现在就只能待在台湾的咖啡厅,想象自己是在巴黎的左岸咖啡馆,振笔疾书的写着信,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撑着一把伞,不知道你那边是否下雨了?出门记得要带伞,不要让自己淋到了喔。
当初会选择瑜珈的原因只是为了在运动的同时可以雕塑曲线,可是做着做着就这样走了下来,除了因为对身材的要求,同时也是对这样的一份工作有了小小的心得,是的,我想我就跟你一样,我们都有同样的坚持,虽然内容不一样,但是信念应该是相同的。
夜深了,你也早点睡吧。
by张瑞昌八月二十八日
给瑞昌:
随信附上一些明信片,还有我跟老师的合照,站在老师左右侧的两个人是我的同窗,其它的则是我认识的一些朋友,男男女女都有。
现在他们一听说我要参加比赛,每个礼拜都会带着一堆人杀到我老师的店里,名义上是说帮我练习做蛋糕的手感,事实上就是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还要指定不同的造型,这群朋友的确很有趣。
兴趣就是一种动力,驱使自己坚持下去,当然也有想过放弃,因为有时候真的辛苦到自己很想一头撞昏的地步,而且也会有一整晚失败完全没成果的经验,但是当看到成功的作品出现的时候,会有那种把孩子塑造好的喜悦感,一切都很值得,就这么一路走下来了。
老师说他能教我们的除了技术,最重要的就是决心,一股继续做下去的决心,那包含了毅力,以及不回头的坚定。
想回台湾的原因吗?事实上我们蛋糕师傅都希望有间自己的小店面,正如我所说的,法国的生活费实在太高,在那边设立店面的钱也不少,回到台湾就没这个问题,还有如果没回到台湾的话我就不会遇见你,那么损失可比在法国设店面还要高很多呢。
我们这边其实还是会下雨的,虽然说不下的时间比较多,但是其实撑伞被法国人视为一件很没有情调的事情,幸好这里不像台湾一样雨量那么多,否则的话我早就变成光头了吧!
你在咖啡厅啊?真是个悠闲的下午呢。
其实在法国说你悠闲好象又没这个立场,因为这边的店面都很早就关了,但是早上九点才开门的那种,晚开早关,经济还是可以维持得那么繁荣,说悠闲的话这里的生活步调更是悠闲。
我们巴黎其实有分左岸跟右岸咖啡,左岸咖啡的价格平民化,右岸的咖啡馆,说实在的真的只能给有钱人喝,那是一种你光在橱窗外面看,就知道一踏进去就要有替人洗盘子的心理准备。
香榭大道两旁真的很繁荣,充斥着各种名牌店,不过满残酷的一点就是你衣着打扮要到一定的程度,否则他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说法语算是被逼出来的吧,但也庆幸我在出国前有做了法语的修习,因为老师他满不喜欢英文的,所以一开始他只要我讲英文,他就不教下一个动作,所以恶补了一段时间,不然的话每次上课都停顿那怎么行呢?
我这边的时间其实过的比较慢,应该跟你那边差了有七个小时,所以我要去睡了,你等等就要起床了吧?可别让自己太操劳。
by宥亮九月十日
给宥亮:
终于等到你的信了,虽然知道从那边寄信过来都要两个礼拜左右,但总觉得好象已经过了一年那么久,每天都会冲到信箱去看有没有你的信,管理员都笑说我收信比邮差还要勤劳。
我现在每天都会去你的店里面,坐在那边点一杯饮料,以及吃一块小小的慕斯蛋糕,都快要跟我弟的行径一样了,我想大概是因为巧克力的味道会让我想起你。
真的好想你,所以都会在你的店里面赖着不走,好象下一秒你就会推门出来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说过比赛定在十二月中,那么评审的时间需要多久?我挂在墙壁上的月历都画满了叉叉,你哪天才要回来?你的信都被我翻得皱皱的。
我也随信附上一些跟我们班上学生的合照,还有跟我弟的合照,你不要分不出来谁是我喔。
你的那些明信片好漂亮喔,谢谢你,我有把他护贝保存起来,你的老师看起来比你还要高一点,笑容真是灿烂,我想他的教学一定很有趣吧!站在你旁边的那两个男生是你的同窗吗?法国人长的都满好看的,其实我看外国人分不出来谁是哪一国的。
你的朋友还真是够义气,我相信你这有几下本事的人应该不会被他们操劳过度吧?而且练习才会多进步,所以,你要好好加油把握机会。
听你这么一说真是巴黎居,大不易,光是生活费的支出就很吓人,何况是店租什么的,所以你才回来台湾开设店面,除了钱的问题,应该多少有那么一点的思乡之情吧?无论理由是什么,很庆幸能够遇见你。
你会讲法语啊?那真是厉害了,我们以前的英文老师说法语超难学的,到时候我们就知道英文可爱之处在哪了。你的老师还真严苛,不过因为如此增进语言的能力,倒也不是一件坏事,下次说几句法文给我听听吧。
入冬了,天气渐渐转凉,希望你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发生比赛前临时生重病的事情。
最重要的,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by瑞昌九月二十九日
然而张瑞昌却一直没收到回信,时间过的很快,已经是十月三十号,足足过了一个月了,今早看过信箱,依然没收获的他正郁闷的躺在床上,他不是不知道邮差的速度并不固定,快的话十天就会收到,慢的话要两个礼拜甚至更久!
唉!还是说他根本没时间回自己信?在床上滚了一会的张瑞昌决定明天再去看看,随手转开电视却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新闻头条映入眼帘:林宥亮为台湾争光,赢得法国甜点大赛的冠军,并且受邀为法国首席甜点大厨。
马上坐正的张瑞昌把音量调到最大,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美艳的新闻主播咬字清晰地说道:‘林宥亮大厨,也就是右边这张照片的人,参加法国一年一度的甜点大赛,以巧克力做成中国古代的玉如意胜出,裁判被他的创新却又带着传统的点子给惊叹,不仅如此,其雕功之精细真的就有如放在故宫博物院里面的玉如意。
以下画面把林大厨的作品以及真的玉如意并排做比对,观众可以看到林大厨连两旁繁复、有如开花般的花样都雕刻出来,真难以相信他是用柔软的巧克力办到这种事情。
也因此法国方面特别邀请,希望林大厨留在那里成为他们专门接待外国使者、负责总统、总理等重要官员的甜点大厨,他们表示愿意破格录取这个来自东方的留学生。’
下一个画面是直接联机到法国,只见几个裁判都用法文称赞这年轻人不仅有创意,而且雕工的部份一点也不马虎,味道更没得挑剔,讲了一些之后,一位看起来最资深的裁判说道:‘我们希望他能够成为法国的首席甜点大厨其中一员,专门招待外国重要使者,虽然这是破格录取,因为之前我们没有收过东方留学生做这样的职位,但是我们评审一致认为他有这个资格。’
新闻到这里就结束了,除了照片以外完全没有林宥亮的出现,无法去思考为什么会采访不到林宥亮,张瑞昌此时的时间完全花在恍神状态,他不知道现在的心情要怎么去形容,很高兴林宥亮能够脱颖而出,让他的实力受到肯定,但……法国邀请他成为甜点大厨,这就代表……他不会回来了吗?
顿时脑袋像是被重击,昏昏沉沉的刺痛感涌上全身,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回信的原因吗?他决定要留在那边吗?
嘟嘟——突然手机响了,张瑞昌虽然不太想去接,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学生打来的,一看是封简讯。
瑞昌:
我明天就要回去,下午两点会抵达桃园申正机场,可以的话过来接我好吗?
by宥亮
***
隔天,张瑞昌很早就抵达机场,一点半的时候就怀着兴奋的心情在登机口A104不远处晃来晃去,不时看看窗外起落、升降的飞机,然后再反覆的看自己的手表,这短短的三十分钟对他而言就好像过了一年那么久,好不容易熬到两点,却看到一批记者涌上来,在A104登机口虎视眈眈。
林宥亮一出现的时候本来没事,不知是哪个人突然大喊:“这不是那个参加法国甜点比赛得奖的林大厨吗?”此话一出,林宥亮马上被包围,记者就像大批的蚂蚁一样扑上去,抢着把自己的麦克风挤到对方的嘴边。
“林大厨,你就是林大厨本人对吧?”
“为什么你会回来台湾?为什么不留在法国?不是已经受邀成为法国的甜点厨师了吗?”
“林大厨,你觉得得奖的心情是怎样?”
“林大厨,我想借你二十分钟做采访可以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是炸弹般一颗接着一颗的轰炸过来,张瑞昌只能看到林宥亮的头,但是他犹豫了,他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接他,原本要跟对方挥手的姿势也垂了下来。
原本期待的心情此时完全变成了踟蹰,他突然觉得对方离他好遥远,他会看到自己吗?张瑞昌咬了咬下唇,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悄悄离去,他再次瞥了瞥正被记者缠身的林宥亮,以为没被看见的他便马上提步要走。
“瑞昌!”突然叫出来让所有的记者都停下喷口水的动作,林宥亮也不管他们,拨开挡住他的人,笔直的往张瑞昌走去,有些记者已经开始低低私语,询问着彼此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大男孩是谁。
“我,呃。”张瑞昌发觉摄影机已经转过来,他窘迫的加快脚步想要逃开,这种想装做不认识的举动让对方很生气,他一把抱住对方,把他转过身来,提起对方的下巴吻下去,像是一颗原子弹一样投向记者,同时也让张瑞昌吓到忘记反抗。
吻完已经呈现惊呆状的张瑞昌,林宥亮把他按进自己怀里,明白的再投下一颗核子弹:“这就是我回来台湾的原因!”
贯彻我行我素的真谛,在记者们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林宥亮拉着同样哑口无言的张瑞昌离去,而回过神来想要追上去的记者们却发现他们今天的目标出现了,贯彻着敬业的精神一涌而上,马上把去追林宥亮的事情抛诸脑后。
张瑞昌在被拉到隐密的地方之后才发作,他不高兴的质问对方:“你刚刚做了什么?怎么可以在摄影机前面做出这种事情?”
林宥亮反问回去:“难道你认为我们的关系是无法暴露在阳光底下的吗?只能偷偷摸摸的?”
张瑞昌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脸皮薄的他还是觉得那样做实在有失妥当,他抿了抿唇不安的说:“可是……可是……”
林宥亮一把搂住皱眉的张瑞昌,低声的哄道:“放心,没事的,如果你真觉得这样不好,我们再移民去国外好吗?”
张瑞昌也只能点点头,林宥亮此时转了一个话题:“我真的好想你,看到你的时候真觉得……一切的疲惫都消失了。”
“……我也是很想你。”回拥住对方,尽力告诉自己没事的张瑞昌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刚刚的那件事情转移到对方的身上:“你好厉害:”
“你说那个比赛吗?”林寡亮抵住对方的鼻子,“其实我本来想做你的整身蛋糕去参加比赛的。”
张瑞昌闻言整个睑都红了,他佯装生气的说:“要是你真的那么做了我就跟你翻脸。”
“所以我没有啊。”林宥亮笑着抵住对方的嘴,在对方的唇上细语:“因为……那样的蛋糕只有我能吃掉。”
垫起脚尖回吻对方是张瑞昌的答覆。
***
然而事情果然与张瑞昌的预感一样,果然在第二天的报纸都留有一块大版面说:惊爆!林大厨其实是同性恋!或者是:法国的首席甜点大厨对象竟然是个男生?
连新闻都有把昨天那一段播放出来,让张瑞昌简直羞的不敢出门见人了,犹豫了很久还是戴着墨镜去上课,但他很担心学生们会怎样看待他,说实在的,台湾这个社会还是没有办法很自然的接受同性恋,所以……要面对自己的邻居还好,但是要面对自己的学生就很困难了,她们会以怎样的眼光看待他呢?
没想到他那些学生一看到难得迟到的老师到了,马上上前将张瑞昌团团围住,娘子军团叽叽喳喳的开炮:“老师,新闻上播的、报纸上写的是真的吗?”虽然说新闻有播出林宥亮吻张瑞昌的画面,但这些女学生们还是想要找本人亲自确认。
张瑞昌沉默了很久,才无奈的点点头,已经准备好在她们的眼神里看到鄙夷、厌恶的情绪,没想到绑着马尾的女生都跳起来说:“老师你好帅!太酷了!”
绑着辫子的廖兹兰也竖起大拇指,大叫:“老师我支持你啊!”
张瑞昌在她们眼中看见的是闪着奇妙的光芒,但绝对不是讨厌的那种负面情绪,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笑了出来,其他的女学生也表明支持的态度,让他更是感动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堂课就在娘子军团的叽叽喳喳声中度过。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张瑞昌却发觉难熬到超出预期,他不是没有猜测过可能会有记者来采访他,但他没有想到那些记者竟然会在他家附近埋伏,在他一出社区的时候就会跟踪他,还会冲上来问他一些有的没有的问题,好似把他当成稀有动物,而社区的有些邻居看待他的眼光也带着异样,某些亲戚还退了他的课,仿佛是把他当成瘟疫一样。
最令他难过的是,陈哲宇的父母不准他再跟陈哲宇来往,免的把他们家的儿子教坏。
而陈哲宇的妹妹陈婷婷则是经过大吵大闹,加上又是女生,所以她的父母没有完全禁止她去找张瑞昌,不过次数有明显的被约束,这些都让张瑞昌感到无力的挫败感,时间才过了一个月,他却觉得有如过了一世纪那么长久,算一算除夕也快到了,到时候他要怎么去吃年夜饭?
此时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张瑞昌颓丧地抹了抹自己的脸,他现在都快得到出门恐惧症,才知道记者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存在。
叮咚。
门铃响了,张瑞昌抬起头来,瞪着门良久却没有想去打开的念头,如果是亲戚还是记者冒充朋友的话就当作自己不在家,他已经身心俱疲,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因为不论你怎么解释,人们都会带着那一份先入为主的观念。
叮咚、叮咚。
喀答。
转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宥亮,他手上拿着一串钥匙,对张瑞昌露出一抹笑容:“你弟把钥匙借给我的时候我就去打了一副。”
“怎么了吗?看起来好像很没精神,其实我本来是没抱着多大希望你会在家,毕竟今天你好像有课……呃!”才关上门的林宥亮却被张瑞昌扑个满怀,后者哽咽的说道:“我……我受不了了!告诉我!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为什么要这样子看我?”
他真的不懂,喜欢一个人,难道因为他的性别跟自己相同就不被允许吗?他弟说的没有错,喜欢是喜欢一个人,而不是因为他的性别才喜欢上他的,可是这个社会为何不能允许?喜欢上跟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就不是人了吗?
“瑞昌……”
“为什么啊!为什么?难道性别一样就不能相爱吗?就只是因为这样而已吗?呜呜……”
张瑞昌哭了,将近一个月的压抑像溃堤的洪水一般无法遏止,他一直想去找林宥亮,可是每每看到对方却又骗他自己过的很好,他知道林宥亮面对的舆论压力一定比自己大,可是……可是他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了,真的太痛苦了。
他好累,真的好累。
林宥亮抱紧不停颤抖的人儿,低声安抚道:“对不起,对不起。”他从来没见过张瑞昌在自己的面前掉泪,这样倔强个性的人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都是自己害的,他那天真不应该那么鲁莽。
“不是你的错,只是……只是……”张瑞昌抱紧对方,破碎的嗓子却无法继续说下去,“我无法确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不会疯掉。”
只是因为他喜欢上的人性别跟他相同,就要这样唾弃他,用那种异样的眼光、有色的眼光、厌恶的眼光看他,什么友情亲情,建立的基础原来是那么容易的被摧毁。
“……我们走吧。”林宥亮不忍看到对方这么痛苦,如果这个社会不允许,那么他们就离开这里吧!他不能接受与张瑞昌的恋情只能偷偷摸摸,甚至冠上好朋友的名义来遮遮掩掩,但他更不能容忍有人去伤害他珍爱的人。
“离开这里。”林宥亮舔掉对方的眼泪,认真严肃地望进对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