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曾有一次,也是重伤梦中醒来。当时一身蓝衣的少年在灯下看着自己,苍白的脸上笑意吟吟。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自己就将心丢了。
物是人非,昔人何在?回忆空成断肠,温情只余残恨。
但是恨的人是谁呢?薄情的寒?杀了寒的梵?又或是看不开斩不断的自己?「云。」
耳畔一声低低的呼唤,让云全身都僵住。他想睁开眼,又怕看到的只是一片空虚。熟悉却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颊,抹去了他眼角的泪痕。他冰冷的手渐渐离开他的脸颊。不行!想也不想,云猛地伸手抓住那只想要离开的手。「寒惊鸿,你作鬼也不肯来看我吗?!」「我……」来人似想说什么,被云猛地搂进怀里,于是也反手搂紧了他,不再说话。耳鬓厮磨,无声的泪水静静滑落。过了会儿,云终于感觉不对劲。怀中温热的身体,怎么也无法跟鬼扯上关系。
偷偷伸手拭去泪,云慢慢地偏回头。就见到一抹等待已久的微笑,还有招呼。「云……我还没死……」省悟自己干了什么事,二话不说,一掌就向来人打去。「我现在送你去死!」「小心!」来人虽然对云的招数了如指掌,单手一卸一圈轻易推开云的掌势,并没费什么大力,还是吐出一口鲜血。红艳的血迹溅在云的素袍上,十分恍目。云这才看到,寒的脸色苍白中透出铁青,眸子光芒难聚,分明内伤严重。他右手五指包着布条,僵直不能弯曲,似是骨折,方才略退一步避开自己的『五胡乱华』,足下根基也不稳,身子险些向后倒去。泠冷看着这个重伤病人,云有些胡涂了。想起虚夜梵曾说过「我只承认我最近杀了人,可不承认杀了寒惊鸿」。他当时只道是魔箫的推托之辞。但寒与自己皆没死在魔箫手上,那垂虹山庄里,莹无尘那般悲痛的尸体是谁?他们是倾心相爱的夫妻,无尘怎么可能认不出寒……不,还有一种可能。
「想要你死的是无尘?」
寒惊鸿脸色微变,好一会儿才叹气。
「不错。」
两人相互看着,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云想问他,为何无尘想杀他。无尘高傲刚烈,与自己一般,爱上就不会回头。寒到底干了什么事让无尘恨成这样。
寒惊鸿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只瞧了云照影一会,用完好的左手按在云的肩上。「多休息吧!你瘦了许多。」
「寒惊鸿!」云气血涌上头。
「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吗?」
背弃了我又背弃了无尘,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要说什么呢?」寒惊鸿淡淡一笑,却是无限苦涩,笑意只停留在唇角。他看着自己负伤的右手。「有人曾经告诉我,我的性命关系重大,所以,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不许放弃,哪怕要用千万人的性命来交换,也要活下去……当我被无尘引入局,被朝廷高手包围时,我主动借着掌力被打下山峰。我在坠落时将手指插入山壁,用骨折换来半空中的一缓,这才活下来。你该知道我是自私的,没有什么是狠不下心的。我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就连跟你的认识──」
「我当然知道!」云照影惨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我只看到你表面的古道热肠吗?我还知道你做事不择手段,为了野心,为了目标,无论谁你都会利用。无尘岂非也知道这些,但我们都无法放下你不管……其实,最讨厌这样的你的,正是你自己。」
寒惊鸿皱起眉,没想到一席话换来云这样的反应。他不再说话,推门欲离去。「地脉紫芝天地奇珍,百年难得一见,宫中数据记载,最后一次发现时,被一位姓寒的五岁孩子服食了。」
寒惊鸿停下脚步。
「服下之后,这孩子全身发热,众人皆以为他死定了,正为要如何处置而争执时,那孩子却失踪,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孩子就是你吧!纠心蛊七情六欲十三色毒,世上仅地脉紫芝可解,当初你割脉让我喝下你的血吧!」
寒惊鸿没有说话,云照影继续道:「你与佛手魔心说话时,我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当时换成你也一样,不会轻易将命托付给敌手吧!你明明失血过多,却还让我误会是我父王救了我,一个人离去。如果你真是那么自私,你岂会将真相隐瞒这么多年。」
「你或许错了。」寒惊鸿淡淡道:「也可能我当时知道你醒着,才故意说给你听,也可能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身世来历……」
「也可能我说对了。」云照影倦怠地躺下。「你既不愿说,那我要休息了。」寒惊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扇门,两声叹息,两种心事。
仰望天空,碧蓝如洗,雪白的云朵好像无尘泪盈盈的脸。她在问:「寒,你是透过云在看我,还是透过我在看云?你爱的是我,还是我身上云的影子?」
呵呵呵呵~~~寒惊鸿无声地低笑着,靠着木墙滑坐下,将脸埋在手中。
无尘说的没错,的确是他先喜欢上云,所以他才会在相识不久,便不惜以血救了云……只是,为了日君之座,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所以,他才会在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前,就让自己的心思转移,让自己喜欢上与云相似的无尘。
若连自己都无法欺骗,那又如何欺骗地了别人,所以,他是连自己也骗过去的。他真的相信自己爱上的是无尘,喜欢的是无尘,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无尘。无尘无尘,妳既然相信了,为何又要怀疑呢?妳若不挑明,我们将是武林中最出名的神仙侠侣呢!我相信,我一定会疼妳,怜妳,惜妳的,妳为何这么不知足呢?是的,我爱云,云也爱我,但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会为云抛弃一切的。
像我这样的人啊!能得到的,只有老天爷的愤怒而已。
像云那样,像云那样的人……与我是不同世界的……他的善良……会连累我的……会让我……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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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受什么重伤,但被魔箫音律激起的气血反噬,到底也没那么容易就平复。到了晚上,云照影才下得了床。
小木屋外四壁峭陡,掩在纷乱的群山之间,云遮雾掩,并不容易找到位置,这大概也是暗流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绝谷的原因。小木屋旁有个湖,大约还能看到一些断木浮在湖上,据说是寒坠落时刻意撞上的,草草一数,至少有六七株小树。
晚来风凉,众人围在火炉边煮晚餐。除了惊鸿照影外,还有魔箫、杏袍书生孤以及泥巴。听说泥巴是在路上冲撞了虚夜梵,被收下来当佣人偿债。但,正如孤所言,泥巴是个全能佣人──全部无能的佣人。所以,晚餐还是身为主人的虚夜梵负责。经过泥巴叽叽呱呱追间,云这才知道。半年前,为逃避柳依依而隐居在金陵这座绝谷中的虚夜梵,某一个早上在湖中发现了一只特大号人鱼。只不过半死不活,受了不轻的伤。虚夜梵虽不爱管闲事,但是人都到眼前来了,再懒得也得动一动,兔得污染了水源,又得另换一个居所。
用钓线将人钓上岸后,随随便便塞了一堆药给他吃,就放任不管了。那些药份量之杂令听说的孤和云对于寒惊鸿没毙命在虚夜梵手上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但不管怎么说,反正寒惊鸿是莫名其妙地被救活了。只不过周身经脉因强行逆转真力而断了大半,数月之内,是不可能动用真力的。否则脆弱的经脉禁不起冲击,真的会断了,那就没戏唱了。寒惊鸿知道自己的状态后,大是着急。他是无名教的日君传人,而日君与月后则同掌着武林的黑白两道,协助无帝维持武林和平。他被追杀时,看到无尘身边有个跟他极像的人,显然要在杀了他之后冒名顶替。若他不能出去,不知那冒牌的人会顶着他的身份作出什么事来。但他此时伤重,出去后也只有被追杀的份,又不能请虚夜梵代转消息──一来虚夜梵名声不太好,说出的只怕没人信。二来由于无名教教规深严,若知道了教中之事,就必须成为教众。虚夜梵说什么也不想受束缚,加入无名教,自然无法告诉他联系方法。这样就没办法联系上教中间伴,传递消息了。
寒惊鸿思量了几天,只有请虚夜梵帮他杀了那个冒牌货,再在那人身上放下寒惊鸿所作好的暗记。他若突然死亡,教中白有人会去查看,就会发现暗记以及事情的真相。这样就不违反教规,又能与同伴联系上了。依虚夜梵的个性本来是不会答应的。只不过其中另有缘故,让他不得不答应。原来寒惊鸿每晚都会作梦,老是在梦中大叫。这座绝谷就是因为小才没被人发现。但也因为小,虚夜梵每夜也都被寒惊鸿吵得不能睡。不管耳提面命多少次,只要他一入睡,就全不管用了。偏偏他是病人,又是虚夜梵好不容易(?)才救活的,虚夜梵若不想让自己心血白流,就只能放任不管。本是为了逃难才躲到这里,没想到又被人烦。虚夜梵开始考虑自己的流年到底哪里不顺了,想了半天后,终于决定帮寒惊鸿解决问题,还自己一个清静的小屋。
云照影的事是虚夜梵临走前寒惊鸿才肯说的。但也没说多少,只说怕一位好友不知他的身份,会为了自己的死而去找虚夜梵报仇。希望虚夜梵能避开他。若避不闭,就去垂虹山庄找一份信件给那好友。那信件中所记的是他昔年对不起好友的一些事。好友看后一定会愤怒的,就不会再找虚夜梵报仇了。
虚夜梵为必须重入红尘一事极不高兴,听到此事后第一个决定就是去垂虹山庄找出信件,打算好好报复寒惊鸿一遍。只是云照影大受打击后竟会选择去死倒是个意外。超出了寒与梵的预料,不过幸好不是自绝,不然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寒惊鸿可就得舍命陪君子,真的去地府作伴了。
众人说话之际,寒一直默默无语,目光对上时也是极快转开。云不料寒惊鸿竟是无名教日君传人的身份。他到底知道无名教与朝廷还有武圣庄的关系,心下隐隐猜到,无尘要杀寒惊鸿,或许也与神仙府有关。他本不是多话之人,心下又在想着事情,当下更像多了两尊哑巴。
如此过了数日,云照影终于见识到泥巴的全能能力。洗衣服时把自己掉进湖里,缝补衣物却将袖子都缝起了,清洗地板造成屋内水灾三天都干不了,而经他擦拭过的家具全都摇摇欲坠,碰不得也……在这个世外仙境彻底变成泥巴荼毒的废墟前,虚夜梵终于忍无可忍地捉着他离开绝谷,再也不要让这家伙破坏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洞天福地。
不过云照影猜测,虚夜梵可能也是要给自己与寒惊鸿一个空间。这几日里两人见了面也谈不上几句话,气氛大为尴尬,虚夜梵在小木屋旁又随意搭了个更简陋的木屋,惊鸿照影各自一人位了一间,结果变成梵与寒合住一间,孤与泥巴还有云住在另一间,两人更加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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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魔箫三人后,云照影发现,留下的干粮已是不多,需要煮熟食了。墙角放着虚夜梵留下的一袋米,云将目光在米上打转。
白米颗粒晶莹饱满,云虽然看不懂种类,也知道是上等的好米。伸手掏了一把,雪白的颗粒自指缝间筛落,散发出清香,末了,手上留下一层淡淡的米糠。
看起来高贵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云照影决定自己煮饭。
考虑到自己与寒日常的食量,云盛了两大碗米,用铁锅装着到湖边洗净。
寒惊鸿在湖边大石旁打坐,缓缓试着吐纳真气。听得动静,睁开眼,看到云手中铁锅里米的数量,眼睛睁大了点。他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又打住,虽然还保持打坐姿态,时不时睁开眼,看云蹲在湖边,将米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洗米的水清澈干净,再无一丝杂质时才起身回小木屋。有些无力地闭起眼,寒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去提醒云一下,米盛得太多了,还有洗米只要洗两遍就够。他虽然不下厨,但小时无人理,常躲到厨房偷食物,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哪像云出身王族权门,标准十指不沾阳春水。
还没等他挣扎完毕,小木屋突然传来震天之响。随着响声,一股极大的火苗自窗口冒了出来,熊熊燃烧。小木屋是木头作的,当白色的身影如浮云般潇洒地冲出来后,整个屋子都开始燃烧,并蔓延向旁边新盖的小屋。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流离失所的感觉比不上震惊与害怕。
「云照影!」愤怒大吼,脸色一片煞白。
白衣青年潇洒地转过身,脸上到处都是滑稽的黑灰,只有眸子是黑白分明。他身形孤傲如青松,一脸的冷酷傲慢,唯有如梦星眸不着痕迹地左右游移。
寒惊鸿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金黄色的火焰明亮耀眼,映得青年修长的身形益发如仙──前提是只看背景没看到脸。
空气中有着火药刺鼻的味道。
「剩下的霹雳弹都交出来!」
云照影嘴唇动了下,有些个强地抿紧。他自知理亏,犹豫半响还是从袖中取出三四颗用泥封好的弹丸。寒二话不说,直接扔进湖里。
云瞧了他会儿,突然道:「你这是担心我吗?」
「我怕你不小心连累到我!只是升个火罢了,居然连霹雳弹都用上!」寒惊鸿觉得有些虚软,不知是不是一惊一乍加重了伤势。
「因为火一直大不了。」云磨蹭会儿,补充道。「平时都是寒升火的……」是这样吗?寒惊鸿努力回想,好像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再努力地回想回想,花了好半天,终于隐约想到,好像第一次看云升的火总是很快就熄了,肚饿之下,就抢过升火的活……然后就变成惯例了,云果然都没升过火──月黑风高夜泼油烧别人屋子例外。「我真是叫你褓姆命?」寒翻了翻白眼,再次自问。看着还在燃烧的小屋,他继续叹息──或许他们该在虚夜梵回来前逃开先吧!魔箫虽未必会珍视这幢屋子,但也未必会容许云为了升不起火这种原因而烧了它……
小木屋当初有选过地址,旁边都是山石,屋子烧完后,火势没有延伸开,渐渐熄了。惊鸿照影两人内力深厚,一两餐不吃也没什么,到了第二天,走进火场查看灾情,锅炉什么早烧得变形了,米自然也成了现场黑炭中的一员。
找了半天,找不到几样有用的东西。寒惊鸿不知第几次唉声叹气。「餐风饮露……高洁的生活来临了。」幸好当时有些衣服洗了还晾在屋外,两人不至没衣服可替换。没吃的了,云去打猎,寒便自制了根钓竿,剥细了树皮当钓绳,在湖边钓鱼。这次他再也不敢让云下厨,自己抱伤烤制,虽然少了调味,未免淡了点,但绝谷山居生活,也只能将就了。
云倒也从不抱怨,有什么就吃什么。
过了几天,云突然回来,拖起寒就走。寒虽不知何事,但瞧云的神情虽还漠然,眸子却带了点兴奋,便随了他去。走到林表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下,云一提气,将寒带上树。「这是我作的木屋,接下来我们就住在这里如何?」
「唔……」寒沉吟着,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四面透风,妙不可言』的『木屋』。在树杆的三叉处拼了一些木板,上面又铺了一层细碎的木枝,最后铺上一层草,这就是云口中的木屋……跟席天幕地有什么差别?照样连个遮挡都没有。
云看出寒脸上怪异的神情,目中的兴奋渐渐转为不悦。用下一句『反正你给我住这里』就走人了。他轻功高明,几个纵横便不见了,留下寒惊鸿一人苦笑。他目前不能强提真气,左右无事,索性便躺在这『木屋』上,这才发觉,草垫得又厚又多,而且都是些干草,不带半点水气。睡起来十分松软,比这几日睡在大石旁要好得多了,更不用说夜里寒气……难道云是顾及了自己的伤势,才做了这个木屋吗?寒一念至此,猛地从树屋上坐起。四周空荡荡的,除了鸟啼,再无人声。
「何苦……」轻轻一叹,寒闭上眼。身上柔软的草有如针般尖锐,每一丝都是他承受不住的。「我都放弃你了,你为何还不死心……」
我是个自私的人。
会让魔箫找你来,是因为,现在能帮助我的也只有你,我又要再利用你了。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再找个完美的借口,再次甩掉你吧!所以我才不愿你再次全然地相信我。
你为何总是不觉悟,为何还要陪着我,不停为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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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伶伶地躺在大石上,睁眼,清风明月,良辰美景,身下却是僵硬的石头。云皱了皱眉,默运轻功法门,身心俱静,让罡气在周身经脉流转扩散开。
如果此时有人瞧见,定会大惊,以为仙人下凡,因为云的身子正慢慢地从石上浮起,虚悬在空中。但武林中人却知道,这是『菩提明镜』达到最高层时会出现的『佛卧莲台』。此时真气会有若实体般托着人身,功力越是深厚,离地面便越高,是比云当初一鸣惊人时施展的『浮云飘萍』更高一层的境界。将自身感触投入自然万物,听着风过树梢的声音,鱼儿在水里游动的声音,鸟儿在巢里交颈而眠的声音,花草抽芽成长时细微的声音。身心无限延伸,与自然交融,世间似再无一物可相恋……
「云。」
微带惊惶的声音让云真气一滞,人便落了下来,正好摔入伸手等待的青年的双臂间。青年虽有准备,到底重伤未愈,结果搂着云,两人一起摔到地上。
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云正想说什么,却被寒紧紧地搂住。
他半天都不见云,不放心爬下树来找人,却看到云的『佛卧莲台』,明明知道这只是轻功展到极致的表现,但云一脸安详,似乎随时就会这样得道成仙远离自己。
想放手,但自私的天性似乎胜过了理智。
两人紧紧搂着,宛如溺水中抱住的最后一根浮木。『怦怦』的心跳不知哪一位比较急,比较快,似乎全都脱了轨,一气乱跳。
这个怀抱是真实存活的,不再是幻觉。终于能肯定这件事的云反手抱得更用力。明明是个刺激自己的存在,却也是唯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跟在自己身边的存在。明知早晚有一天,云完全发现真相后,会被放弃的,为何又松不开手?忘了是谁起的头,或者两人都有吧!深吻是热情的,拥抱是痛苦的,恨不得将对方融入自己骨血,将对方的每一寸都噬啃下腹。两只兽的纠缠。
衣服被解开时,云挣扎了一句。「光天化日下……」
「不然,你有别的地方吗?小树屋?」寒的手滑入云的衣内,在他紧绷的乳尖掐了一把。「你确定它撑得住?」
云抽息了声,声音有些不稳地颤抖。「我……你真不像病人……」
「呵呵……」
至此,再无谈话声。
被吵醒的小鸟们睁着好奇的眼,看着下方两具充满了力与美的肢体在律动。喘息声、啜泣声,压抑的呻吟声和断断续续的破碎尖叫。
白衣的那人瞪大眼,双手在上面那人的背上掐紧。黑琉璃般清澈的瞳孔,映入了天地万物。鸟儿们拍着翅膀,重新寻找属于牠们的安乐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