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难过的表情,幽幽地道:“爷爷说我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展现这样的天赋,不然我可能会被当成巫女或是妖怪……可是我相信望安哥哥不会那么觉得,所以才……”
“不。”他打断了她,展眉一笑。“我不觉得你可怕或是奇怪,我只是太惊讶了,才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万静湖还是有些担心。“所以你不觉得我……可怕或恶心?”
望安摇摇头,笃定的道:“一点也不。”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迫不及待的问道:“难道上次我要离开,是豆子跟你通风报信的?”
她眼底闪过一抹黠光,怯怯的点点头。
他笑叹道:“原来豆子是你的耳目,看来我得提防著它。”
闻言,万静湖马上心生警觉。“望安哥哥还想不告而别吗?”
迎上她担忧不安的目光,望安的心微微一颤。她那么担心他不告而别吗?他的离开应该不至于会对她造成什么困扰或影响吧?
“望安哥哥,”她拉住他的手,严正地道:“你绝对不能不告而别,不然我会……我会哭的喔!”
见她的眼眶竟然又红了,他的心马上一紧,急忙安抚道:“不不不,我绝不会再不告而别,你千万别哭。”
有了他的保证,她安心的笑了。“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第2章(1)
回程,走在通往望春城的官道上,一名农夫正跟一头老牛拉扯著。
“走,你还不走?”农夫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不过他像是也不舍老牛,并未因此打它。
见状,万静湖拉著望安快步上前。
“大叔,您要拉著它去望春城吗?要不要我们帮忙?”她问。
农夫愣了一下,笑道:“是吗?如果你们能帮忙,那真是太好了……”
万静湖一笑,趋前轻轻拍抚著老牛。“怎么不走呢,累了吗?”
老牛“哞哞哞”地叫了起来,那声音像是在哭似的,听来有点悲伤。
万静湖突然安静了下来。
正当农夫跟望安都觉得奇怪时,忽见她两行眼泪直下。
“小姑娘,你……你怎么哭了?”农夫不知究竟怎么回事。
万静湖泪眼汪汪的看著农夫。“大叔,您是不是要卖掉它呀?”
农夫一怔,木木地道:“是……是的。”
“它……它不想离开老主人。”她虽然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展现这样的天赋,可看著可怜的老牛无法向主人传达心声,她实在不忍。
农夫惊疑的看著她。“你是说……你怎么知道?”
“大叔,它想留在老主人的长眠地,陪著老主人,所以您别卖了它。”万静湖替老牛求情。
农夫此时也无暇多想她是如何知道老牛的心声,只是一脸发愁。“它确实是先父非常疼爱的牛,我也不想卖了它,但它已经无法做田里的活儿,我得卖了它才够银子买头年轻的牛呀。”
万静湖想也不想的将身上所有的银两交给了农夫。
农夫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小姑娘,你……”
“大叔,请您带它回去,让它在令尊身边终老吧。”她说:“若银子不够的话,我这儿的药草都给您,您拿到城里的江记药草铺子卖,应该可以换到不少钱。”说著,她已卸下背在背后的篓子。
农夫不知该如何是好,银子和药草都不敢接过。“小姑娘,这怎么可以?”
“大叔,您千万别推辞。”万静湖温柔的抚摸著老牛。“我是为了它,也是为了令尊,令尊生前既然那么疼爱它,就算已入了鬼籍,想是也不乐见它被卖掉吧。”
农夫无奈一叹,“我也是挣扎了许久才……”
“大叔,”这时,望安开口了,“它既已不能帮忙农务,您将它卖了,恐怕它也是老命不保,直接便进了饕客的五脏庙……”
农夫闻言,倏地一震。
“您就接受她的心意,收下银两跟药草吧。”
农夫看看两人,再看向那头老牛,挣扎了一下,终于接受了。“小姑娘、公子,谢谢,真的太感激你们了。”
“大叔别这么说,赶紧拿药草去换银子吧。”万静湖说完,又抚摸著老牛,轻声道:“别担心了,你可以回去陪著老主人了。”
老牛听著她的话,竟流下两行泪水。
万静湖将脸轻贴著它的脸。“保重。”
就这样,万静湖跟望安伴著农夫,而农夫则拉著老牛,带著装满药草的篓子,一起往望春城的方向前去。
协助农夫卖了药草后,万静湖又陪著农夫去买牛,牛贩因为曾受过万之涛的恩情,便以便宜的价钱卖了头健康年轻的牛给农夫。
农夫谢过万静湖跟望安之后,满心愉悦的带著老牛跟刚买的牛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望安不时看著万静湖,她的脸上漾著愉快欣悦的笑意,一点都不因辛苦采摘的稀有药草给了人而感到惋惜。
“你很开心?”他问。
万静湖笑视著他。“嗯,能帮助别人实在太好了。”
“咱们空手而回,老爷子不会生气吧?”
她摇摇头,调皮的一眨眼。“爷爷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想,她的意思应该是她经常做这种事情。也是,豆子是她捡回家养的,他也是,只要看见别人、甚至是鸟兽牲畜需要帮忙,她总是不怕麻烦、不计后果。
她,就是个如此善良而纯真的姑娘。
他打从心里敬佩她,也欣赏她。
“静湖姑娘,你真的很了不起。”望安眼底满是对她的崇敬。
万静湖腼觍的笑道:“这没什么……喔,对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神情严肃的盯著他的脸。“望安哥哥,你别再叫我什么姑娘了,就叫我静湖吧。”
“可是……”
“别可是了。”她打断他,“我坚持。”
迎上她那坚定得近乎跋扈的目光,他忍不住笑了,再次揭白旗了。“我知道了。”
万静湖满意的点点头。“我们快回家吧,耽搁了这一会儿,爷爷一定会想我们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
宫墙巍峨,殿阁森严,一色黄瓦,画栋飞云。
皇宫中,正弥漫著一股不寻常的气息,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圣上依旧抱病卧床不起,太医束手无策,只能用各种上好的补药吊著圣上的命。
圣上卧病期间,由太子寸步天监国,可一个月前,太子也称病不朝,直到今日才上朝。
早朝结束后,几名大臣步出朝堂,窃窃私语—
“几位大人是否觉得太子殿下有点异于平常?”礼部侍郎颜万山问道。
“颜大人也这么觉得吗?”户部尚书张知学听闻有人跟他有相同的感觉,不禁严肃起来。
“我也觉得殿下……”另一名大臣也疑惑地道:“明明就是殿下,却又觉得不是殿下。”
“是……温和了?钝了?还有点紧张、不知所措,对吧?”
“该不是病得不轻,人给病迷糊了?”
“张大人,”颜万山看著张知学。“你之前提过的减税殿下不是赞同的吗?可今日殿下似乎有意采纳赵大人草拟的新税制……”
张知学一脸凝重。“赵大人的增税提议不知会祸及多少百姓,殿下一向反对且态度强硬,如今却动摇了,在下实在不解。”
话音方落,有人干咳了两声,示意国舅赵世怀已在不远处。
赵世怀是丽妃赵世丽的胞兄,丽妃虽非正宫,但深受圣上恩宠,是太子的生母,太子也是几位皇子中最为圣上器重的。
因为是丽妃的亲大哥,又是太子的舅父,赵世怀因此得以在朝堂上谋得一职,然而他虽然身为国舅,但太子与他并不亲近熟络,反倒刻意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