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尚在迷梦中的视线有些恍惚地扫过眼前,只见自己躺在一精雕细刻的床上,柔和的阳光穿透帏帐隐约地散在他身上的厚实锦被上,不刺眼,却让不知已沉睡了多少时间的他还是微瞇着眼适应了一下。
伸手摸向一旁的空位,早已凉了的触感告之他睡梦中曾经的女子已经起身了。
「开春。」清亮的嗓音微微有些哑,他并不以为意,只懒懒地再喊一声:「开春。」
外屋中原本小声的交谈顿了一下,而后又继续,时断时续的话语穿进他的耳中,他叹口气,不再言语,将壮硕的身躯全部缩在暖和的锦被中,只露出睁得大大的那双豹子眼。
不一会儿,外屋的交谈终于告一段落了,耳尖地听到几声不同的脚步声向外走去,他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瞪向床帏外,耐心地等待向这里走来的脚步声响起。
而后,轻轻的脚步声慢慢地传入他耳中,他忍不住咧开唇,在帏帐被掀开的同时笑了。
「醒了?饿不饿?」轻柔的女子话语,不是细声细气的那一种,而只是淡雅的,含着淡淡的笑,在一只微凉的素手抚上他额头的同时,熟悉的清香扑入他的鼻孔,钻进他的心里。
他不语,只望着早已镌刻在心底深处的容颜,笑得更开心了。
「真睡了三天三夜呢,睡傻啦?」抚在他额上的素手轻轻拍一拍他,「只中途醒来喝过几次水,早已饿了吧?起来,我帮你准备了粥呢,先吃一点。」
「妳竟然没陪我!」他从被中伸出大掌来抓住在自己额头上造反的凉手,小心地握住,「手这样冷,怎么不知道抱个手炉暖和着?开春,妳不乖!」
「霍矢初!」开春叹了口气,「我说了这么多你真的一句也没听见吗?」
「听见了啊。」缩在锦被中的大男人眨眨眼,摇一摇握着的素手,「我不想起来,外面冷。开春,妳喂我好不好?」
「多大的人啦!」开春瞥着孩子一般赖床的大男人,忍不住伸手点点他咧着的嘴唇,「我陪你躺了整整三天,腰痛得快受不了啦,你还这么一脸的享受,真是让人眼红。」微欠身从一旁的桌上端过冒着热气的粥碗,她笑着看着他,「真的让我喂你吗,霍大爷?」
「妳如果不喂我我就哭给你看!」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素手,霍矢初撑肘靠坐起来,拍一拍身边,示意开春坐下。「霍矢初霍大爷,您不是八岁,您是二十有八的男人哪!」不顾他的抗议,将粥碗重重往他手中一塞,开春坐在床沿上,再从桌上端过一碟素菜,手持竹筷将素菜一筷筷地夹到霍矢初碗中,「好啦,快吃,等一下粥凉了就不好了。」红润的脸庞上,闪过丝丝的柔情。
霍矢初很听话地抓起碗中的银匙,就着她夹来的素菜,大口地吃起来。
哇,还是在开春身边好呢。
「开春,等一下我要做什么?」一边吃粥,他一边问,「我知道快过年啦,全府的事全让妳做我会被刘叔骂的。」扬州霍家船运的当家主事名义上是他,实际上真正主事的却是开春,他平日只外出接接生意或抓一下具体的事务,其余至于什么船只的调配、漕运海运的路线以及船队的人员,却都是开春一手揽下的。虽总觉得对不起开春,却知自己性子太爆太粗,一些琐碎的事情根本处理不来。
「三寿堂已经布置好了,你若休息够了,就去霍家别院将老爷夫人接回府来过年吧。」拿过他吃空的碗来,开春再从桌上火炉上温着的瓷锅里重新盛一碗给他。
「开春不和我一起去?」
「你明明知道老爷夫人不喜欢见到我,我若同你去了,只怕他们会不开心的。」淡淡地笑一笑,开春垂首继续夹菜到他碗中,「你也好几月不曾见过老爷夫人了,去了便多陪老人家们聊一聊,若老爷夫人喜欢在别院过年,你便答应就是了,不要和他们斗嘴,知不知道?」
「我也不喜欢开春这样说。」放下碗,霍矢初双手搭上开春的肩,「开春,妳……不管怎样,妳迟早要嫁给我的啊,我爹娘也明白的,霍家的媳妇儿只有开春一个啊,他们怎会不喜欢?」
「你不要劝我啦,我没伤心!」将素菜放回桌上,抬起头,开春朝皱着眉头的大男人「扑哧」一笑,「我怎么不知道堂堂的霍矢初霍大爷怎么这么多的心思?」明明是大大咧咧粗粗鲁鲁的大男人,有时候却又心思细腻得叫人忍不住鼻子发酸。心中不由一甜。
「心思再多也不若开春多啊。」将眷恋不已的女子拉进怀里紧紧地搂着,霍矢初亲上她的刘海,「开春开春,嫁我好不好?咱们不要再拖了,再拖下去开春真的就成老姑娘啦。也不用选什么黄道吉日,咱们就趁着过年拜堂成亲,好不好?那群没良心的兄弟一个也不用理,就咱们两个!」
开春闻言,一下子吃吃地笑起来。
「开春!」霍矢初不由得怒叫一声,惩罚性地咬上那一张笑盈盈的红唇,「每次我一提到成亲妳就只会笑、只会笑!妳明明知道我快被你气死了!」
「若你死了,我陪你。」她任他有些粗暴地啃噬着自己的嘴唇,双手温柔地搂上他的颈子,将身心全倚赖在这个心爱的男子怀中,「不管在哪里,我都陪你在一起,永远地陪你在一起。」
「开春!」如此柔声细语,如此浓浓情意,如此毫不遮掩地敞开在他的眼前心底——叫他如何再气恼下去?「开春开春,妳喜欢我、我喜欢妳,妳我比谁也清楚这一辈子我们两个是绝对绝对不会分开的,可妳为什么总是不肯嫁给我?!」他合上了眼,终究忍不住长久以来的困惑,他咬着牙问出口来。
温顺地倚在他怀中的女子猛地抖了一下,「矢初,我……我——」
「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说!」他如梦初醒般地睁开眼,懊恼地重新吻住那一张开始颤抖的红唇,将她微颤的身子拥得更紧,只恨不能与她融成一体,「我只要开春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什么也不求,只要开春在我身边就好,真的!能如此搂着开春,我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老天,他没长脑子吗?他为何一时犯浑问出口来!
怀中人儿止不住地轻颤,让他恨不得狠捶自己十拳!
他真的是混蛋混蛋!
「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手,轻柔地抚上他懊恼紧锁着的浓眉,开春仰首,有些痴痴地凝着那一张百看不厌的洋溢着阳刚气息的男儿脸庞,「矢初,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要和矢初一辈子的,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要矢初的!」那一夜的在竹林,他们的誓词她一直一直记得的,从来不曾忘记过!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用力封住她微颤的唇,努力、开心地笑起来,「开春这一辈子当然是我的啊,谁也不能抢走我的开春的!哼,如果谁敢来惹我的开春,我必定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成灰然后丢到芙蕖河中做肥料!」瞬间狰狞了的模样,似乎真的就有一个不长眼的那个「谁」正傻呆呆不要命地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你什么时候学会屠夫的手艺啦?」开春果然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被他全力吮吻红透了的芳唇漾起弯弯的似美丽的月儿一般的笑花来,身子慵懒地仰躺在他的怀里,手指贴上他厚实的宽唇,「士别三日果真要刮目相看哟。」
「天下如我霍矢初这般多才多艺的男人可是罕之又罕哦,开春妳既然有幸得到了,就一定要好好把握好好珍惜的,对不对?」他轻轻啃咬着她光洁的手指,大言不惭地笑望着怀中的女子,「妳如果不将我宝贝地供在你这里,我真的会哭给你看!」环抱着娇柔的身躯,他调皮地点上开春的心口。
开春瞪了得意扬扬的大男人一眼,却难得地没开口反驳。
是啊,如矢初这般天下少有的痴情男儿,她若不珍惜地将他供奉在自己的心中,她便真的是缺心少肺的无情人,真的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了。
两双有情人的眼,默默地凝视着。无尽的痴情,便在两双眼中轻轻流转,永世不绝。
一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霍矢初只和开春,开春只和霍矢初。
即便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阵阵夏雨雪,不甘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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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朝何代,不同地域州县的物资交通运输,都要依靠车马船只。比起浪费大量人力物力的陆路运输来说,利用水道进行河运及海运的物资交通,不但节约人力物力,更是节省了大量费用,是以在盛世太平之时,许多以交通买卖为生的商贾,都喜欢选择漕运。而漕运的兴衰,在一定程度上也预示着某一地域的商业的兴盛与否。
如此,控制着某一河域海域船只往来运输的船坞漕运,在这一地区,必定也是实力雄厚的世族大户,虽比不过官府的呼风唤雨,但却是举足轻重,轻易无人敢撅其缨。
扬州霍家船运,起源于大明开国之初,历经太祖成祖几朝,以江南为据点,慢慢地扩散到中原水道遍布之地,在霍老太爷及霍矢初祖孙两代的手中,终于发扬光大,最终占据了大明朝海河漕运的七成江山,只要在任何河道码头提及扬州霍家,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他们是大明朝有名的世族大户,其名声足以与鼎鼎大名的京城聂府相提并论。
虽说是世族大户,扬州霍家却是一代比一代人丁单薄,到霍老太爷一辈时尚有两儿三女,大儿聪慧却在幼年早殁,幼子生性鲁钝根本无能继承父辈家业,霍老太爷只能一心求自己未来的孙子可以传承漕运衣钵,但老天最喜弄人,幼子虽早早地娶妻并纳有数名妾室,但老天似乎不喜,求孙心切的老太爷只到六十花甲,才终于从儿子手中抱过了惟一的小孙子,霍家由此一脉单传。
但所幸这惟一的单传金孙总算不负老太爷的重望,从小聪明机敏,虽生性喜动贪爱拳脚武艺,十分厌恶读书,但跟随祖父管理家中漕运却是得心应手,天生一块做商人的料。自二十弱冠正式接手霍家船运,只用了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便将扬州霍家的名号传遍中原,将原本三鼎之势的中原漕运整合为一,一口吞下了大明海河漕运的七成江山!
有孙若此,夫复何求?霍老爷子惟一还能求的,当然就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宝贝孙子娶妻生子,再为扬州霍家诞下传承家业的麟儿喽。
只是这一回,一生顺遂的霍老太爷撞到了生平中最最大的一颗钉子——看也不看祖父为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大家闺秀、倾城美人儿,惟一的单传金孙大手一牵,将自幼便陪伴在自己身旁、作为书房伴读存在的丫头开春温柔地搂进了怀里,温柔却坚定地宣称除了她他任何女人都不娶!
生性粗犷的金孙能有温柔的时刻已经叫霍老太爷吃惊非常了,再这么「非君不娶」地宣称,一辈子最注重世家名门风范的老爷子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当下祖孙闹得是天崩地裂、将扬州霍家几乎是硬生生拆了个片瓦不存!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准许那个为奴为仆的低下丫鬟进我霍家的大门!
就算我死了也只要开春这么一个女子做我霍矢初的惟一妻子!
绝对遗传了祖父性格的霍矢初才不管自己这番举动看在祖父的眼里,是如何大逆不道,是如何败坏了霍家门风,睨也不睨祖父的好言相劝与轰出家门的威胁,打定主意一心只要自己喜欢上的女子成为自己的惟一妻子,甚至想抱着心爱的女子离家出走!
一番几乎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祖孙斗法过后,脾气倔强的一老一小谁也没肯退让一步,最终结果是:霍老太爷在世时宝贝金孙未能得偿所愿将心爱的女子娶进家门,而宝贝金孙也未能在祖父有生之年如祖父所愿地娶妻生子,让祖父死而瞑目。
在这一场娶妻生子的争斗中,始终站在老父一边的霍家父母在老父因病故去后,奉父遗命强硬地为子纳妾,施计将子灌醉并喂食合欢药剂,原本想造成即成事实,却不料儿子竟然在最紧要关头发疯般地劈开厚冰赤身跳入湖中,在滴水成冰最最严寒的三九寒天在冷水中浸泡了一个时辰!
无奈最终退步的霍父霍母从此为求眼不见心不烦,便索性搬出主府而去了霍家别院安享晚年,每年除了霍老太爷的生辰忌日以及新春年节,甚少轻易地回转主府来。
自始至终,对那一个将霍家搅得天翻地乱的女子,从不肯正眼瞥上一瞥,更遑论是心平气和地开心接纳了。
自己的儿子,是如何的天之骄子,岂是一个小小的低下丫头配得上的?!
门第之见,犹甚杀人,活生生地将人磨尽生气,偏又是从不见一滴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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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腊月年尾时节,终于处理完整年的船运事物,开春最大的乐趣便是什么也不想闲闲地倚坐在芙蕖楼上,围着暖炉,品着绝顶的香茶,手捧书卷,或临窗赏竹林落雪,或以书掩面,闭目假寐。
读书是次要的,她想拥有的,只是一份闲淡,只是一份不再如一年中其他时日匆忙的悠闲心情。
早已数不清是多少岁月了,儿时伴在隐居山林中父母身边的那一份单纯的快乐再也寻之不到,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随着年岁的渐长、伴着心思越来越百转千回而愈来愈少。每日睁开眼,入眼的便是大大小小的琐碎杂事,进心的便是漕运的账目往来、人员调配、船坞增减……累了,早已累了,倘若没有那一声声爽朗而开心的「开春开春」,她只怕早已支撑不下去了。
开春开春,开春开春,开春开春——
一年冬尽便是春,便是春啊。
开春开春,开春开春,开春开春——
一日日,一时时,一刻刻,无时无刻不围绕在耳边心底的含着笑、带着情的高声呼喊、低吟轻唤,却奇异地从来没有感到过厌烦的那一刻,听入耳中,传进心底,从来便是一曲悦耳的宫律,声声入耳,声声进心。
想来,喜欢上他,便是从他这一声声高呼低吟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一点一点开始积累的吧。
与所见过的所有人的性子截然不同,没有少爷的骄纵,没有世家子弟的蛮横,却是那般平易近人、却是那般和颜悦色、却是那般直截了当。
开心着,会用嚣张的大笑口吻说「少爷疼妳哦,我的小开春。」;快乐时,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地跳过来跳过去,火燎燎地背起她就跑着喊着「我带妳出去玩呢还是去探望开春的爹爹呢?」;就算对着她的不解风情瞪大了一双豹子眼气鼓鼓地狠劲盯她时,也是劈里啪啦地喊着「开春开春,妳再这样我会哭给妳看,我真的一定一定会哭给妳看。」——令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笑个前仰后合,心中则是那么那么香甜如蜜!
她到底喜欢上他的哪里,喜欢他的一些什么?
只是因为长久以来习惯着与他朝夕相对,习惯着身边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的存在,所以才不得不喜欢上他的;还是就像他说的,喜欢就是喜欢了啊,反正你这一辈子是跑不掉的,你就认命地喜欢本大少爷我吧!
自大而又自信非常的得意口吻,却从来不曾真的惹起她的反感过,最多,是对着昂首挺胸嚣张大笑的大少爷忍不住地莞尔一笑,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开心与喜欢而已。
或许就是这样吧,喜欢就是喜欢了呢,与其去浪费时间精力去追究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把握好不容易才抓到手的快乐、幸福与满足,开开心心地去生活。
反正,她的这一辈子是绝对不能从这霍家大少爷身边逃掉的了。
「开春开春,笑什么呢?笑什么呢?怎么笑得这样秀色可餐,啊——让我也吃一口好不好,好不好呢开春!」
突如其来的男子高声朗笑,忽地打断了她的清闲时光,在她尚未回神的时候厚实而火热的宽唇已经霸气地袭了她的红唇,高大且粗壮的身躯更是大大方方地往窗前的暖榻上一扑,十足的力道,却在覆压住她娇小身子的前一刻收敛得无影无踪,细心地用手肘撑住自己的庞大身躯,而后巨掌搂着身下的女子轻轻一个转身,便将女子安置在自己的胸膛上,再顺手扯过掉落一旁的轻裘大氅仔仔细细地往上一盖——
不过一个眨眼之间,原本清淡的室内气息顿时火热且热闹起来。
「好啦,我可以开开心心地享用我的美味佳肴了耶!」厚实的宽唇嘟成好笑的喇叭花,带着无穷无尽的活力向她奔袭而来。
「休想!」飞快地抬手摀住那朵「喇叭花」,她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老爷夫人呢,你没去别院接他们?」
「我当然接回爹娘来了啊,我飞也似的奔回来是因为太过思念妳才归心似箭的哎!」享用不到可口美食的大男人受伤地吸吸鼻子,清亮的豹子眼中立刻湿润润地挂起两泡显而易见的珍贵男儿泪,「呜,冷血无情的开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已经整整五个秋天不曾与妳相见并卿卿我我互诉衷肠了,妳却这么对人家!」字字含血的控诉,彷佛自己遭遇到人世间最最残酷无情的对待、最最冷血的抛弃。
「霍矢初霍大爷……」无力地叹息一声,开春捧住那张明明挂满浓浓笑意、偏偏又写满「我被你害得受伤了」的委屈脸庞,主动地凑上前去柔柔地吻住那火烫烫的厚实宽唇,千般喜欢,万般衷情,尽数赋予这情到浓时的无声一吻。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矢初,要她如何不喜欢?!
「开春开春开春——」男人不满足于心爱女子蜻蜓点水一般的轻吻,双臂缩紧,将她整个身子拉近,完全嵌进他身躯之间,不容她拒绝地吻进她的唇舌之间,恣意地享受与心爱女子气息交缠的快乐。
「矢初,等——」唇齿间的激情,男子热情如火的索取,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涌上了热气,原本清明的脑子也逐渐迷钝起来,被急切吮吻着的红唇,忍不住溢出急促的轻喘。
「矢初——」微冷的空气由渐渐开敞了的衣襟中悄悄地灌入,迷钝的神志在一瞬间清晰起来,她咬住不住溢出轻喘的唇瓣,颤抖无力的双手勉强抬起,「矢初!」用尽全身的力道将乏力的身躯勉强扯离他滚烫的怀抱。
「开春……」他有些受伤地仰首望着她,依然陷于情火熬煎中的双眸满含祈求之色。
「你……你要我一生一世,还是只想拥有我短时的一瞬快乐,矢初?」她转过头,不忍与这样子的矢初两两相望。她,如何不想与他双宿双飞,共享鱼水之欢!可是,可是,可是——
「开春开春!」
奔腾怒吼的情潮如同被猛浇了一盆最最冰冷的凉水,霍矢初呆呆地望着身上的女子,不言不语了好久好久,才哑哑地叹出一口气来,抚在细腻肌肤上的十指慢慢地退出来,轻轻地将被自己扯开了的衣襟重新为她束好,再拿起滚落一旁的轻裘大氅包覆住两人,手掌微施力,将女子的螓首服帖在自己激烈的心口上,充斥情火的双眸悄悄垂落,遮掩住一身的萧索。
「我只想和开春一生一世啊。」
可是……这样的日子,这样明明两情相悦到极致、渴望的心都痛到无法言语却依然不能缠绵共倚的日子,他还要忍受多久?
「开春开春,妳真的是——」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滚烫的心,不由得微微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