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逗?他怎会对吃腻的小菜感兴趣,是一时晃神吧?
沐昊然还没发觉他对这一向觉得厌烦的小妾多了一份心思,目光总不自觉地胶着在那张引人流连的小脸上。
不走?她倏地绷紧双肩,防贼似的盯着他。
“没了,都被你吃光了,我们遗花院很穷,拿不出金馔玉食招待。”
“杜姨娘,你还藏了什么?拿出来。”他一脸邪笑,像搜出赃物的青天大老爷,胸有成竹地等偷儿认罪。
“你……”她愤然地一瞪,好似有人挖她少得可怜的家产。
“没有了,全孝敬你了。”
“真的?”他不信。
看他存心赖着不走的无赖样,杜云锦一咬牙,从炭火中拨出几颗小黑炭,“只剩下这些了。”
“你让爷吃木炭?”她可真敢。
“这是番薯,烤过后软嫩香甜。”她将外层的番薯皮剥开,金黄饱实的绵软露了出来,甜香四溢。
“原来番薯也能用烤的,不仅仅是和粥一起熬。”倒是新吃法,下一次叫厨房的朱师傅也弄这道新菜色……
“嗯,那团黑黑的是什么,不会又是你暗藏的好料?”
眼真利,连这也能瞧见?
杜云锦状若无事地反其道而行,把泥搓的圆球推倒他脚边。
“吃吧!吃吧!好吃的泥团子,我用来增加石板的热度,你要啃得下去,就一口吞了。”
“泥团子?”沐昊然狐疑地看看乌漆墨黑的泥团,又瞧了瞧满脸热切的杜云锦,他眉头略微一蹙,将泥团踢开,上头的泥屑有些剥落,裂出一道又一道龟纹似的裂缝。
可是,还是黑幽幽的泥团。
第六章杜姨娘的野心(2)
他太专注于泥团上,没察觉杜云锦看到泥团裂开时一闪而过的紧张。
左右看看,实在是看不出任何像吃食的东西,又见石板下的柴火都熄了,抬起头不意瞧见杜云锦低垂的侧脸,莫名的,他竟觉得顺眼起来……咳了咳,他像掩饰什么似的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是想跟这女人多相处一会才绕回来的,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偷藏什么吃食。
现在东西吃完了,他要走了,真的走了,一个依靠他过活的小妾不值得他费太多心神关注。
“翠花,你去看大少爷走远了没,确定他不会再返回,你就回来。”他若多来几回,她可要撒盐驱霉运了。
“好。”翠花连忙跑开。
不一会儿,她又跑回来,兴奋地说:“走了、走了,奴婢看见大少爷出了月洞门,往前院走去了。”
“快,翠花,咱们回屋里,上闩、锁门,谁来敲门都不开。”
这一次谁也不能抢她的食物。
杜云锦一弯身,用半张芭蕉叶包起裂了一半的黑泥团,急忙往屋里奔。
主仆俩进屋后,她当真关上门、锁紧,一个松手就将手中的泥团朝地上一砸,整个裂开的焦泥里是完整无缺的叫化鹌鹑——这鹌鹑可是翠花费了大心里弄来的,幸好没落入那馋贼的腹里。
不用说,主仆俩吃得很欢快,满嘴油,连细骨也嚼了,一点渣也不留下,彻底毁尸灭迹。
“姨娘,你看,真的赚到钱了,卖了三贯钱,约是半两银子……是奴婢一个月的月银呐!”
半两银子……
相较于翠花的兴高采烈,彷佛捡到金子般的雀跃,杜云锦却不满意,眉头轻蹙地停下手边的动作,她做了些小点心让翠花找了信得过的婆子帮忙在府外兜售,可是不知哪里错了,为何不如预期赚得银钱满钵。
半两、半两的赚,对她来说太慢了,她要存到什么时候才有足够的积蓄远走高飞,过她想要的生活?
这世道对女人而言太不公平了,要是没点银子在身边,寸步难行,人人可欺,把她连皮带骨吃了都有可能,何况她这副身子骨呀,是注定吃不了苦的富贵命,三天两头就出点小毛病。
原主本来就是鲜少出门的闺阁小姐,她走的最远的路,就是那回元宵去看花灯游河,最后变“游河”,春寒料峭啊,落水吹风的身体哪受得了,身为不受重视的庶女,更是少有药材补身,不被其他姐妹欺负已是万幸了,她还能期盼获得善待吗?
先天的不足以及后天未有保养,她难免体弱得惊风怕霜,天气一变化就手脚冰凉,一没防备就着了风寒。
不过穿越之后的她正努力调理,将向赵筱攸预支的月银拿去买些滋补的东西,先强身健体了,才能图以后,她还趁夜深人静时偷练瑜伽,尽量把身体调到最佳。
时日虽短,但已见成效,她不再动不动走两步路就喘,在院子吹风也不会冷得发抖,一切朝好的情况发展。
“你让婆子在市集上卖吗?”市集上来来往往的平头百姓不少,但是喜欢这些小点心的以妇女、孩童居多,然而女人家不太会花大钱,几个铜板尚可,多了就拿不出手,她们会计算着菜钱和脂粉钱,绝不浪费多余的开销。
“是呀!听说有多人围过来问卖的是什么,一下子就卖光。姨娘,你说我这点子是不是很厉害?”翠花一脸得意的说,模样十分兴奋。
其实她们卖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物——茶冻,在现代随处可见,可是在这古代,应该算是稀罕了。
杜云锦也没做多,菊花茶冻、罗汉果茶冻、梅子茶冻、水果茶冻等各五十份,还有趁茶冻未凝固前放入花瓣做成白花冻,一样五十份。
做茶冻不需要厨房,什么地方都能做,只要有茶叶、热水和少许食材,她们主仆俩就能在屋子里做出成品,橙黄色的茶冻软Q诱人,让人看了就很想吃。
而且遗花院里就有口井,放入井水里冰凉风味更佳,软弹口感不比吃鱼翅差,带了点甜甜的馨香。
只是她也心知这笔生意无法卖得长久,等到入秋天气转凉,这种清凉的小点心就没那么受欢迎了。
除非在茶楼里现做,以冰水冰镇着,客人一点就送上桌,热呼呼的茶一饮,再配上凉凉的茶冻,那是相得益彰的美味。
“是很厉害,我都小看你了,我们翠花真能干,日后给你找个好夫婿,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她打趣着,把翠花逗得满脸通红,羞得直跺脚。
“姨娘不许笑话人,奴婢要一直陪着你,不嫁人。”她扭扭捏捏地说着傻话,一副抵死不嫁的样子。
哪有不嫁人的姑娘?翠花不过是害臊,女子被当面提起亲事难免会脸红面臊。
“是吗?真不让你嫁,你还不找我拼命?我可没敢留你。”留来留去留成仇,没人能陪谁一辈子。
实际年龄已二十六岁的杜云锦看着年仅十七的翠花着实还小,放在现代还是求学中的学生,不必急着嫁人,再等几年也无妨。
可是她终究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来评论,普遍早婚的古代人改变不了的宿命,她也只好“入境随俗”,在适当的时候为为身边的丫头挑选何时的对象,也算全了相识一场的情分。
毕竟翠花是她来到这世上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唯一真心为她着想的人,对她帮助良多,因为有了翠花的扶持,她才能走得顺畅,没在刚来那一会就高热烧成傻子。
老天爷也算厚道,在夺走她现代生活的同时,也给了她翠花,不然她在幽幽醒转后,不知该如何面对全然无知的新生,她连衣服都不会穿,更遑论梳起各式各样的妇人发髻。
当然她也死得很冤枉,原在柜台盘点咖啡豆的库存量,忽地一阵天摇地动,一场大地震摇得人头昏,她没在主震中受伤,还能和好友关养真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