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把他当善人了,为什么不问咱们的妹子怎么了,从小锦儿入了沐府后就无声无息,连我们娘家人想上门探望都被阻隔于门外,也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
一个庶女死不足惜,但沐府是江南首富,这关系可就“亲密”多了。
小锦儿……
噗地,一口汤喷出,惊吓度破变的杜云锦满脸惊慌地往沐昊然一瞅,她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被雷得无比焦酥。
这……这是她的极品家人,被她同情的倒霉鬼正是自己?!
“小心点喝,没人跟你抢。”沐昊然一回头,本来冷肃的表情霎时变得温柔的为小厮拭嘴。
他这举动不仅杜家人看得瞠目,连赵春也两眼圆突,差点要拿只盘子接掉下来的眼珠子。
“我不认识他们。”杜云锦声若蚊鸣的轻吐。
这是实话,她真的不认识满脑肥肠的杜家大哥,和满肚子坏心、对庶妹极尽刻薄的杜家姐妹,可是这尴尬的神情却被沐昊然看成了是无依的求助,心下一软,轻握她细白柔荑。
“不认识就不认识,不值得往来的虫蛇避远些。”他也不希望她和心怀鬼胎的娘家人走得太近。
“嗯。”她点了点头,继续吃。
杜云锦没打算认亲,杜家人对她而言与陌生人无异,而沐昊然则是对姓杜的没好感,一想到这家人的算计和无赖,无明火莫名的冒出,握着柔白小手的力道也重了些。
可是真如他所厌恶的,杜家人脸皮之厚叫人叹为观止,人家摆明了不理会他们,他们还一头热的凑上前,攀起关系套交情,自说自话的模样好像两家人是从无嫌隙的姻亲。
“我说妹婿呀!你也照顾照顾我们布庄的生意,以你们沐府满坑满谷的银子,你手缝里漏点零头就够我们丰衣足食了,看在我可怜的妹妹分上……”杜信岳不要脸地想藉庶妹的名义向沐府要钱。
“可怜的妹妹”忽地一咳,回握“妹婿”的手。
“你还吃得下吗?用面目可憎配饭,我胃里泛酸。”
“面目可憎?”黑瞳轻染笑意,沐昊然勾唇扬目,“吃不下就走吧,下回带你到万福寺赏景。”
沐昊然神情悠适的牵着杜云锦起身,杜信岳想上前一拦,大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错过?不过机伶的赵春赶紧来开道了,个小的他有一身蛮力,一下子就将人推得老远。
看着主仆三人远去的背影,杜家人没一句好话的骂骂咧咧,把嫁到沐家为妾的庶妹也怨上了,诅咒她不得好死。
“你们不觉得那名小厮很眼熟吗?”杜三小姐杜云静眉头一蹙,说出心中的疑惑。
“能像谁?不过是供人狎淫的玩物。”他一定要弄上手。
“不,我看他长得和云锦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神态不同。
“什么,像那贱人?!”
第十一章恼人的任务(1)
偶遇也有可能是纠缠不去的恶梦,回到沐府的杜云锦还不知道她已被恶心的杜家人惦记上,只当是一次不愉快的意外,在连着数日来未见娘家人上门打秋风也就安了心。
期间以春雪为首的“怨妇”团来找过她几次麻烦,但都被她巧妙的应付过去,有一两回是赵筱攸出面将事情压下去。看她有了靠山,这些女人这才消停了许多,省得她费心思打发。
在赵筱攸的请求与提议下,加上沐昊然对杜云锦的日益看重,他同意让她女扮男装地跟着身边,试着接触茶行的生意和运作。
杜云锦外出的次数多了,遗花院的门户不能再像以往那么松懈,由着下人偷懒不干活,她稍做了整顿,将奸猾之辈扫到不重要的角落,将守后门的顾婆子调到前院,又添了一名叫翠玉的丫头,和翠花同为大丫头,严密看守她屋子里的财物。
顾婆子是个老实人,很尽责不偷懒,对翠花十分照顾,有意认干亲,只差个正式仪式了。
而翠玉是她向赵筱攸要的,原本是清雨阁的三等丫头,她看在翠玉人勤快,门风又紧,名字里又有个“翠”字,刚好和翠花做对好姐妹。
“咦!这是什么人……泥匠班子?”
这一日大早,沐大少爷早早就来了,还带来一帮匠人,让她不禁疑惑。她住的屋子是老旧了些,还不到修造重建的程度呀!
看着一班手臂粗壮的汉子面露戒慎的走进遗花院,杜云锦一脸纳闷,猜不透这些人大阵仗的到来是为了什么,难道要拆了房子,盖座四季常绿的花园?
她是念叨过院子小,花卉没几株,冷冷清清的像废墟,可是近日来沐大少爷“关顾”的次数多了点,已引起其他女人的注目,她的锋头够健了,不需要再额外的关照,否则她真要被那些女人怨妒死,将她生吞活剥了。
“来盖小厨房的。”
“小厨房?”她讶然。
“你不是常嚷着冷菜冷饭伤胃,朱师傅煮得再美味送到这儿也不好吃了,我会让帐房多拨一笔银子给你,只是以后你不能独食,得留一份给我。”吃多了她别出心裁的菜肴,他也上了瘾。
听到他顾及自己的感受,杜云锦心里有一丝感动,心头发暖,可是后面多余的话一出,顿时把那份欢喜打散了,原来是来蹭食的,这个吃货,枉费她自作多情了。
“不过我现在天天跟你出府,哪有空暇打理吃食,小厨房还是别建了,免得惹人眼红。”
她心疼地说着违心话,她太想要个能自己开伙的小厨房,可又担心太显眼惹人妒嫉。
别人有、我也有;别人没有、我也没有,这才合乎中庸之道,大家是一样的待遇,自然不惹眼。
可是在一地矮葱里忽然拨出一根大蒜,那就不是你好我也好,没能出头的人定会非议、排挤、怨妒,最后演变出扭曲的心态,誓要将这根不合群的大蒜拔除。
她对算计人没兴趣,但也不喜欢别人在她背后搞小动作,后院的阴私无奇不有,她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人家有心的陷害,只要有那么一次的疏忽,她这多得的一生也就完了。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防不胜防。
“少口是心非了,瞧你往上翘的嘴角都能挂东西了,乐乎乎的笑咧开嘴,要是我真让泥匠班子停工,你还不哭丧着一张脸给我罪受?!”沐昊然撇嘴一斜睨,眼底的宠溺不由自主的流露。
从前的杜云锦他是连一眼都懒得多看,杜家硬塞给他的狗皮膏黏手得很,甩都甩不掉的累赘,看了就厌烦。
大病之后的杜云锦他是越瞧越有趣味,讨厌的眼泪不见了,换上的是神采奕奕的笑脸,每回她一笑就像会发光似的,明朗亮灿得宛如春天的百花开,醺然不醉人,叫人挪不开眼。
发现自己笑得太开心了,她赶紧收敛点。
“不会坏了规矩吧?我听说连二爷、二少奶奶的院子也没小厨房。”
“我就是规矩,我说了算。”谁敢说一句不是?
哇!好狂,不过……真帅气呀!杜云锦晕陶陶的傻笑,对沐昊然的狂妄敬佩不已,暗叹:真男人也。
要是他没有妻妾成群,没有桃花开满地,她一定会爱上他……蓦地发觉自己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她连忙偷掐了一下自个儿大腿肉,打住萌发的念头,她绝对、绝对不会和有“家室”的男人牵扯过深。
把遗花院和泥匠班子交给翠花和翠玉把关,照例换上小厮装束的杜云锦与赵春两人一左一右地走在沐昊然身侧出府,只是他不再牵着她的手,脚步稍缓的配合她的小短腿,信步走向商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