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搞清楚用词上的错误,这儿!”水朝阳气愤的用手指了指地板,“长安京,才是我家!漠北是你家,我做啥要“回去”?”她还用力的踏了踏地板,加强自己的气势,只是她哪只脚不踏,正好踏到扭伤的那只,当场抱着腿儿痛呼。
“噢……”疼呀!
旭天曜因她滑稽的动作没良心的逸出大笑;早警告过她别跑跑跳跳,她还使劲的往地面踏,不会痛才有鬼。
“笑!最好笑掉你满口的牙……”边痛吟,水朝阳艳媚的大眼射出杀人的目光,直瞪他。
脸上挂着惹她嫌的笑,旭天曜从容地弯下身,“我看看。”
“不——”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被她咽了下去,“哼。”
没必要跟自己的伤过不去,既然他会推拿也省得她请大夫来看。
已有过一次经验的他熟练的脱下她的鞋,昨晚红肿的伤处已经消肿许多,他拿出药膏替她涂抹,这次他的视线完全集中在那只纤细脚踝上的金镯。
“镯子是哪来的?”
“镯子?”看了足踝上的金镯一眼,水朝阳机伶地反问:“为什么你会认为它是镯子?”这种挂在脚上的东西有几个人会认为是镯子?
“那原本是在月牙上的金镯。”也就是他真正在找的东西。
水朝阳眉心拧了起来,“这把月牙弯刀真的是你的?”她还以为是他们为了将月牙弯刀占为己有才那么说的。
她很会分辨真品还是赝品,所以一眼就看出这把弯刀上镶满的珠宝,不论是色泽还是质量都属上等,而且镶嵌的技术高明,几乎看不出有衔接的缝隙,让她为之惊艳。
不过,若真照他们所说,这月牙是什么犽族之王的东西,那……
“所以你是犽族的王?”
旭天曜瞅着她,“你信?”
“当然不信。”小脸一昂,她满脸不屑,“如果你这个蛮子都可以称王了,那别说是要我嫁,就算做你的妾,我都不会吭半声不愿。”
犽族?她是没听过,说不定这群漠北人就仗着她对那个地方不了解,随口哄骗她,就这么呆呆的信了岂不很傻?
凌厉的鹰眸闪过一丝精光,旭天曜敛下眼睫,“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我还懂。”她讨厌别人质疑她的话。
为商讲求诚信,她跟水明月同样清楚说出来的话就得做到,没把握的事就别乱说,所以会这么说便表示她有十足的自信。
“那么,准备办嫁妆吧。”水明月的声音悠然的回荡在空气中。
两人同时抬头转向刚进门的水明月。
“大哥,你刚才说什么?”以为自己听错,水朝阳小心翼翼的确认。
看着那两人在外人眼里称得上亲密的举止,也没出声制止,水明月缓缓的走向主位坐下,仆人立刻递上茶水。
“旭公子的确是犽族之长。”喝了口茶后,水明月才说。
水朝阳愣了愣,一双媚眼转向屋顶,然后再看看窗外鸟语花香的庭院,四处乱瞄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绕回水明月身上。
“什么?”她自动将不想听的话从记忆中删除。
“旭公子,我有话想跟舍妹私下谈谈。”水明月要求清场。
大哥有话要跟她“私下”谈?
一阵恶寒由背脊的尾端窜升,后颈的寒毛直立,水朝阳不自觉的揪住旭天曜衣角,无声的要求他别离开。
跟大哥独处一室?那比进礼仪房还恐怖万分!
旭天曜皱眉。
他看得出来水朝阳对这个唯一的大哥很是敬爱,不过敬畏又是另一回事了,她似乎也很害怕自己的大哥。
“倘若要谈的事情与我有关,那我留下应该无妨。”末了,旭天曜决定留下。
他不喜欢看见她脸上出现畏惧的表情,所以决定留下来看看水明月究竟有多厉害,能让她害怕成这样。
水明月精明的凤眼半掩,过了好半晌,那张薄唇轻启,“惠总管,沏壶新茶来。”
水朝阳有些傻眼,原以为大哥会坚持要他离开,没想到最后让步的竟是看似温和,实则强硬的兄长。
“那么,继续方才的话题。”
方才的话题?不是大哥径自插进她和旭天曜的谈话里的吗?
紧张的盯着水明月一举一动,水朝阳没发现自己正微微发抖着。
“我会请人挑个黄道吉日,让你们成亲。”
话题跳得太快,水朝阳有听没有懂。
“成亲?我跟他?”纤细的指头先是指着自己,接着又指指旭天曜。
“你也说了,只要旭公子是犽族之王,就算为妾,你也甘愿下嫁于他,不是吗?”浅浅的微笑挂在水明月嘴角。
但她清楚的知道,大哥可不是一个笑就代表他很高兴,板着脸便代表他生气的人,只得小心应付。
“但……”她来回指着自己和旭天曜,纤细的指头抖呀抖的。
“旭公子确为犽族之王。”水明月淡淡的声音坚定的打断她的话。
“可……”小手倏然握紧成拳头,她得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前先说服大哥。
“你想食言?”水明月迸露精光的凤眼直瞅着她。
“大哥你——”糟糕!大哥根本就要定案了!
“如果需要证明的话,我想旭公子定能提供。”水明月一双艳媚的凤眼转看向旭天曜。
“我……”水朝阳咬着下唇,这下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
话是她说的,没有确切求证过的也是她,但……大哥有必要把她当成过季衣裳那般急着出清吗?
“那把月牙弯刀是犽族之宝,我说的没错吧?”边嗅着茶香,水明月边开口。
快否认!水朝阳璀璨的眸心直对他发出威胁。
旭天曜迎上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缓缓的点了下头,当场浇熄她的希望。
“拿了别人重要的东西,该怎么办呢?”水明月这话是问向自个儿妹妹的。
“我也是花银两买的呀!”水朝阳急急驳斥。
如果每样到她手上的珠宝饰品,她都得弄清楚东西的来历,恐怕光明察暗访就会花上大笔的人事费用,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水明月沉默不语,凝视着杯中的香茗。
“三日后成亲。”良久良久,他轻吐出这句把她打进无底深渊的话。
然后,水明月起身,离去前用那双总是高深莫测的凤眸看了她一眼。
她真的必须嫁,没得反抗。
只消一个眼神,以两人的默契水朝阳便知晓兄长打的主意。
他不是要她嫁过去当给人伺候的新嫁娘,而是要她去挖掘漠北盛产的金子和宝石;嫁给一个蛮子所会替艳城带来的利益,水明月早就算计周到,等的就是她亲口应允下嫁。
即便那只是她一时气昏脑袋的胡言乱语,给水明月听到了,都可以硬拗成是对的。
在艳城,人人以水明月马首是瞻,他说的话就是圣旨,没人敢怀疑或是反抗,就连她也一样。
没错,就连她也必须遵从。
惠舜禾关上房门之前,也看到水朝阳落寞的神情。
“少爷当真要让小姐嫁到漠北?”谁也不忍心看水朝阳嫁到那么远,甚至她嫁的还是一个蛮子。
“良缘难求。”水明月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自个儿的妹子是何种性子他还会不知道吗?朝阳若是打定主意不嫁,他原本也不打算插手她的终身大事,可如今碰到有缘人,如果不推她一把,性子高傲的朝阳恐怕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旭天曜是她的有缘人?
试问,当今天下有哪个人可以这么轻易的将在看账册的朝阳唤回神智?
当他在门外听到他们对话的时候,便知道就是旭天曜了,想他的妻子不也办得到相同的事吗?
“小姐这一走,艳城怕是会很安静了。”惠舜禾还是觉得舍不得。
“几年后就会有人代替她了。”想起家中那些他捧在手心上疼宠的女儿,水明月知道自己只需要再努力个几年,就会培养出接替他和朝阳的人手。
惠舜禾机伶伶的打了个寒颤。
阿弥陀佛!即便是自己的女儿,少爷都没打算放过!
水明月嘴角带笑,重新抚上尾戒。
惠舜禾认得这个动作,每当少爷心底有所盘算或计谋的时候,他就会这样把玩着翠玉尾戒。
唉,不知道下个倒霉的会是谁,他只能在心里偷偷替对方祈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