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也吃了一个,她是京城皇商连家的嫡次女,自认出身好,向来最不喜欢屈居人后,吃完便故意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果子的味道没什么特别,长得这么小小一个也不出彩,我真不明白那姑娘怎么拿得出手送人,也不怕贻笑大方。」
沈老太太很是疑惑的看着她。「孙媳妇儿,你是不是舌头有问题啊?明明就好吃的很,怎么你却说没什么特别?」
连氏脸上挂不住,还是嘴硬道:「回祖母的话,可能我吃过的好东西太多了吧,所以实在不觉得这果子有何特别之处。」
琴氏向来不喜欢连氏这个媳妇儿,但她还是会给她几分面子,便缓颊道:「不管这果子如何,咱们沈家都欠了洛姑娘一份大恩情。」
琴氏说的合情合理,连氏也闭嘴了。
一旁的陆采芳被晾了半天,见没人说话了,她忙说道:「瑾哥哥说的洛姑娘可是蒋家的大奶奶?被休了之后,听说被打发到乡下的庄子上,那庄子正好在珊妹妹去的白云村里。」
她是沈老太太表妹夫家那边的侄女儿,可说是一表三千里。
陆家是临南的大商家,虽然临南只有上宁的一半大,但陆家家底丰厚,陆采芳又是大房嫡女,她三年前随家人来上宁做客后就对沈玉瑾的风采倾了心,得知他还有功名在身更是爱慕的不得了,一心想当进士娘子,时不时就找理由过来长住,沈家对她也挺满意,若是沈玉瑾点头的话,婚事就成了。
重点是,沈玉瑾没点头,不但没点头,看着对陆采芳也没那种意思,只当她是妹妹对待,与对沈博珊并无不同。
「什么?原来是洛宇娴呀!」连氏的语气满是不屑。
当初她在说亲时,她爹就坚持一定要从金商会里挑人家,说什么不能嫁入官家,那么就一定要与金商会结亲。
可当时足以和连家匹配的大商家就只有沈、蒋、孟三家,而三家里未婚又年纪相符的嫡子就只有沈玉瑾、沈玉轩和蒋云浩,她爹中意的是沈家的嫡长子沈玉瑾,可沈玉瑾表明还不想娶妻,而蒋云浩也是嫡长子,却与洛家订了亲,于是她便说给了沈玉轩。
说起来,若是蒋云浩没有和洛宇娴订亲,嫁给蒋云浩的就是她了。
琴氏看着沈玉瑾。「瑾儿,那救了珊儿的洛姑娘便是昔日的蒋大奶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日洛宇娴要休书时,多少街坊邻居都看到了,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传八卦的人了,她自然也耳闻了些风声,知道了些前因后果,对于蒋家如此宠妾灭妻也是匪夷所思。
沈玉瑾「嗯」了一声。「洛姑娘确实是昔日的蒋大奶奶,不过宠妾灭妻的是蒋大爷,她没有错。」
「确实错不在她。」琴氏点点头。「她只是笨了点,把丈夫和嫁妆都拱手让人。」
沈玉瑾有点无言,这可不是他想听的答案。
他知道洛宇娴的风评如何,但他不管那些,他只认定他认识的洛宇娴不是一个又蠢又笨的女子。
陆采芳看准了时机说道:「瑾哥哥,像洛氏那样失德的弃妇,咱们可要仔细拦着珊妹妹亲近她了,不要让珊妹妹被无知的弃妇给带得没规没矩。」
连氏哼了一声。「不是只有弃妇无知,有些还没嫁人的姑娘也无知的很,没规没矩的净往别人家里住。」
平时她就看不上眼陆采芳,不过是临南的商户之女,可若是陆采芳顺利嫁给沈玉瑾,她使要喊陆采芳一声嫂子,未来沈家的主母也会是陆采芳,她极不愿这种事发生,所以时不时就要踩陆采芳两脚。
「二奶奶这是在说自己妹妹吗?」陆采芳也不甘示弱的回道。
她知道连家的四姑娘在打沈玉瑾的主意,常过来探望连氏便一住多日,嘴上说是想念姊姊,眼珠子都粘在沈玉瑾身上。
沈玉瑾眉头一皱,他实在厌烦女人的勾心斗角,除了后宅争斗,她们就不能做些别的吗?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
他想到了亲自种菜养鸡的洛宇娴,看到种子眼睛就闪闪发亮,眼前这两个女人差了她何止一星半点,简直甩她们九条街。
「我妹妹怎么了?」连氏哪里是肯吃亏的,她不冷不热的说道:「我妹妹是京城知名的才女,自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理家管帐也是一把好手,家里为她备下的嫁妆就足有三万两,不知陆姑娘出嫁时,陆家可有这等手笔?」
陆采芳哼了一声,「就怕是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理家管帐,又有三万两嫁妆,人家还未必肯娶呢!」她这说的自然是沈玉瑾对连四姑娘半点意思都没有。
连氏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正要反击,沈玉瑾又哪里耐烦再听?
他脸罩寒霜,对沈老太太、沈坤丰和琴氏道:「儿子还有事做,先回房了,老太太也早点休息。」
沈老太太对这个金玉般的孙儿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忙不迭道:「好好,你也累了,快回房歇着吧!」
琴氏若有所思的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
她知道儿子适才动怒了,而且是为了洛宇娴。
不动凡心的儿子动凡心了吗?琴氏不由得扬起嘴角。
这倒有点意思,儿子是她生的她知道,他不会喜欢一个又蠢又笨的女人,所以那个洛宇娴应当不蠢也不笨。
可是一个蠢笨了十几年的人怎么会在离开蒋家后突然转性了?
第6章(1)
琴氏备了一份贵重厚礼要答谢洛宇娴,她可以派府里管事或派任何人给洛宇娴送去,但她偏偏派了沈玉瑾。
沈老太太被陆采芳洗脑了几日,「洛宇娴是弃妇」这五个字刻在她心里了,此时自然想阻止。
琴氏铿锵有力,几句话便驳了回去,「母亲,洛姑娘救了珊儿,难道要随便派个管事送去?这么一来,外人岂不是会认为珊儿被姓程的毁了亲之后便在咱们沈家没有地位,连自家人也如此待她,要外人如何看重她?」
沈老太太马上缩口,她的宝贝孙女被姓程的白眼狼悔婚之后,她天天找媒人另说亲事,最怕人家说沈博珊在沈家没地位。
「瑾儿,将这些礼送去给洛姑娘,好好向洛姑娘表达我们沈家对她的谢意。」琴氏交代儿子。
沈玉瑾猜不透母亲的想法,他的母亲在家族里始终是个很特别的人,从来不按牌理出牌,也不理会他人说什么,他要是猜得透就奇怪了。
沈家的马车悠悠进了白云村,到了落花庄,聂刚与两名小管事外加一干做粗活的下人、丫鬟、嬷嬷、婆子们出来相迎,奇怪的是,一直以来都不肯踏出房门一步的沈博珊不在庄子里。
她身边的二等丫鬟秋雨笑说:「二姑娘在隔壁。」
存安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隔壁?」
聂刚笑道:「二姑娘精神好了很多。」
对于自家二姑娘「精神好了很多」,能好到哪里去,存安可说是没什么概念。
二姑娘因毁婚之事一蹶不振已经快半年了,之前还在房里自缢过,救下来只剩一口气,可说是死意坚定。
然而,一个姑娘家为了一个男人自缢,就算狼心狗肺的是男人,姑娘家却是会被说得十分难听,这关乎到姑娘家的名声,也关乎到未来能否寻到一门好亲事,因此太太下令封口,泄露口风的下人一律打死。
可是,二姑娘自缢没死成后就病恹恹的,身子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吃什么补药都没有用,不能再不看大夫,看了大夫又怕封不住大夫的口,总不能大夫说出去就打死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