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福,你做了什么吗?”见老伴始终都问不到重点,稍微稳住激动心情的石宽插嘴问儿子。
“不是我,是歆巧。”石厚福微笑地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一不愣怔。
“二媳妇?二媳妇她做了什么?”石宽问。
“她替我做了对鞋垫。”石厚福笑得脸都快开花了。
“鞋垫?”
“嗯。”
“什么是鞋垫?是鞋底吗?”石宽转头问老伴。
“应该是。”石杨氏迟疑的点头。
“鞋底谁不会做啊,新纳个鞋底就能让瘸子变成正常人,那弟妹还真是仙女下凡,太厉害了。”王氏忍不住冷嘲热讽的出声。
她就是看不顺眼老二对他媳妇那种宠爱劲,明明是个被娘家抛弃,又被前夫休离的弃妇,凭什么还能被人疼惜、疼爱啊?
石杨氏一听却愀然变色,怒不可遏的抓起自己的鞋子就朝王氏砸了过去,发飙怒吼道:“你给我闭嘴,说谁是瘸子啊?”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瘸子、跛子这些字眼,二儿子的瘸腿是她这辈子永远的痛。
王氏被这么一砸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然地躲到自己夫婿身后去,不敢再胡乱开口。
“真的只是因为二媳妇替你做了个新鞋底?”石宽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与怀疑,紧盯着二儿子说:“你再走几步给我看。”
石厚福对亲爹点点头,迈开步伐,在堂厅里平稳的走了一圈。
“二弟,你该不会是在勉强自己吧?因为知道爹娘正在生弟妹的气,才想替弟妹做面子讨好爹娘?”欠揍的王氏又忍不住嘴痒,再次开口讥讽。
听见这番话,石厚福对这个爱挑事的大嫂也越来越感到厌恶,不明白歆巧又没有得罪她,她却老是想要找歆巧麻烦,给歆巧添堵?这么爱添堵是吗?那他也给她添一添。
石厚福停下脚步,面向她,严肃地开口问道:“大嫂,你是不是很不希望见到我能和一般人一样正常的走路?”
“什么?”王氏呆了一下,还没从向来沉默寡言的小叔突然与她这般说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就先感受到公公与婆婆不约而同朝她瞪过来的目光,近来脾气越发变大的婆婆更是抓起脚上另一只鞋子,用力朝她扔了过来。
“我让你闭嘴你没听见吗?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了吗?”石杨氏怒道。
王氏眼明手快的躲到自家丈夫身后,同时为自己辩驳,“娘,我这不是担心二弟勉强自己吗?”
石宽懒得理会爱挑事的老大媳妇,一脸关心地盯着二儿子,认真而严肃的开口问道:“厚福,你当真没有勉强自己?没有作假骗爹和娘?”
“爹,你看我这样可有一点逞强或是勉强自己的样子?”说着,石厚福又走了几步给自家爹娘看,甚至在站定后还在原地跳了几下。
见状,石杨氏紧张的赶紧叫停,“别跳别跳,你小心伤到脚!”
“没事,稳着呢。”石厚福稳稳地立在原地,一派轻松的对着爹娘说。
“你过来,让你娘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换个新鞋底就治好了你的脚呢?”
石宽对二儿子招手道,然后转头,迫不及待的对老伴说:“老婆子,你快点看看,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儿子跛脚都跛了二十几年了,看过许多大夫都摇头说没得治,只能跛一辈子,老二媳妇能比大夫还厉害吗?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让儿子不用再跛着脚走路?
想到这,石宽就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年儿子吵着说要娶童二丫时,他就该点头答应了,不管得付多大的代价,也比不上能让儿子像正常人一样的走路,不再被人指指点点的叫跛子或瘸子。
石厚福走到爹娘身边,寻了张凳子坐下来之后,将右脚的鞋子脱下来,拿出里头的鞋垫递给娘看,他说:“这就是歆巧特地为我做的鞋垫。”
石杨氏将形状怪异的鞋垫拿在手上,上下左右不断地翻转着,但她研究了半天还是没搞懂,不明白这么个东西到底是怎么治好儿子的跛脚的。
倒是一旁的石宽看出了端倪,忍不住拍手叫好。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石宽不住的点头,笑容满面地道:“好,二媳妇真是个好的,做得太好了,太聪明了!哈哈哈……”说着说着,他开心得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溢出了眼眶。
今天可以说是他这二十几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了,老二这个媳妇还真是娶对人了,儿子的眼光果然比他们做爹娘的还要好,这就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不过就是个鞋底嘛,我看也不怎么样。”一旁的王氏听了,却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石老大听见了,迅速地扯了他下自个儿媳妇的衣服,给她个“你少说两句”的眼色,生怕她又把亲娘给惹怒了,不料石老大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石杨氏闻言,立刻转过头来瞪了王氏一眼,道:“不怎么样,你做得出来吗?做不出来就给我闭上嘴巴。”
王氏开口还想说什么,这次却让石老大重重扯了一下,把她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阻挡了下来。
“所以厚福,你以后都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吗?”石老大问弟弟。
石厚福对自家大哥点了点头,道:“只要有歆巧在,我以后都能像正常人一样,再也不需要跛着脚走路。”
“听二弟这说法,好像除了弟妹之外,别人就做不出那鞋底,连娘也做不出来。”王氏一听见这话,彷佛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瞬间又跳了出来喳呼几句。
“大嫂这话说得真奇怪,我既然娶了媳妇,要穿的衣服、鞋子自然得由我媳妇来做,怎需要麻烦到娘?还是说,大嫂从不帮大哥做衣服鞋子,都要娘替大哥做?”石厚福冷笑道。
闻言,王氏瞬间变了脸色。原因无他,只因为石老大的衣服、鞋子,还真的大多都是出自于婆婆之手,她这个做媳妇的,除了刚成亲、尚未有孩子的头两年曾替夫婿做过两件衣服外,之后就再也没做过了。
“娘不也替二弟做了不少衣服和鞋子吗?”王氏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娘那是疼你们兄弟俩,才会亲手为你们兄弟俩做衣做鞋。既然娘都替你们做了,一个人也穿不了那么多衣服和鞋子,我自然要把布料给省下来,替咱们家省点钱。”
石厚福懒得与她掰扯,直接转头对石杨氏说:“娘,以前是儿子没媳妇,才会让你这么辛苦,以后你若得闲了,有时间就替爹和你自己多做两件衣服,不必再为我和大哥的衣服、鞋子操劳了。”
“二弟,这是娘疼爱自家儿子的心意,你怎能阻止娘的慈母心?”王氏夸张的叫道,打定主意怎样也不能让婆婆听了老二的话,一想到将来得为一家五口缝制衣服和鞋子,她以后肯定会累死。
石厚福没理她,自顾对母亲说:“娘,我刚才说那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想法,让你知道我不希望你再为这个家太过操劳,毕竟都分家了,各家的事各家做。”
说到这,石厚福顿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不过你要是想替我和大哥做衣服,身为儿子,我们也会高高兴兴的接受,不会阻止你疼爱孩子的心意,但有一点……娘可以替我们兄弟俩做衣服没关系,但做衣服的布料得由我们自个儿出钱,儿子实在没脸让娘又出钱又出力。大哥,你说是不是?”
“是。”石老大神情尴尬,不敢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