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说得不明不白的。”她抬起下巴看他,眼神却有些慌。
不明不白吗?他抿唇寻思,片刻,他道:“跟我在一起吧。”
“为什么?”她瞠大眼眸看他。“你不是讨厌我吗?”
他蹙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你了?那都是你自己说的。”
“你对我说话很冷淡,”她调开眼光,语气幽幽的。“说我自以为是叶律师跟前红人;说我举止轻浮招摇,就算被男人欺负,你也没办法帮我辩护,说我——”
秦子深一把揽住她,将她抱进怀里,随即抢走发言权。“那些全是气话,你忘掉它们吧。你喝醉那一晚,我跟你道歉了,你忘了吗?没关系,我再说一次。对不起,我——”
“那晚,我有听见你的道歉,也接受了,你不必再说一次。”她声音闷闷的。“我接受道歉,但不表示我就会因此认为你不讨厌我,那么刻薄的话,你说得那么顺口,你心里就是讨厌我。”
他抚着她发丝的手心顿了下,思量着要不要解释?他不是那种会向人解释什么的个性,即使被误会,他也从不主动为自己说话。但现在,他若不说些什么,她会相信他吗?
他们之间就算互有情思,但尚未深入交往过,对于感情观,还没有共识,也还不了解对方私下生活的真实面,他应该说些什么,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思才是。
“不是,是看你和叶律师感情好,我心里不舒坦,才会那样说你;还有后来,那个男人在这里对你毛手毛脚,我又愤怒又舍不得,心里很担心你,一急之下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愈说,愈觉尴尬,不明白自己干嘛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般,为了讨心仪女子欢心,就对她解释这么多,而这一说,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幼稚,居然连叶律师他也能吃醋。
他懊悔的低下脸孔,倏地吻上她嘴唇,她在诧然中,好像明白了他那些伤人话语后所隐藏的情思,曾经对他有过的气恼与伤心,似乎都因为他的唇温和他的解释而化解了。
他很久之前就对她有意思了吗?所以他那些听来刻薄的言词,其实是在吃醋?
正因为在乎她,不喜欢她和其他男人有过多的接触,才让他因此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
一吻暂歇,他调整略促的呼息,轻咳了声后,他问:“你那个邻居……”
“嗯?”她抬眼看他,心思还在他那番话上。
“就刚才那个,他常常……跟你见面?”他表情平静,但略迟疑的口气,透露出对林中惟的介意。
“你说中惟吗?以前常见面,念大学后我自己上来台北,只有回埔里时偶尔会见到。”她注视着他的神情,问:“你在吃醋?”
秦子深移开目光,说得云淡风轻。“只是不大喜欢见到他。”
“他对我很好,对爷爷和奶奶也很好。”她述说着事实。
他倏然回过脸,眉峰隐隐牵动。“我对你不好吗?”
“是不好啊。”她应得理直气壮。
“你!”思及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一时间竟无法回应,只能尴尬地移开目光,片刻,他低低开口:“那是因为还没在一起。以后,就不是那样了。”
她看着他,总觉得他那明明在对她承诺什么,却又要装酷的别扭表情真是太可爱,她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喜欢我很久了吗?”说话的同时,她耳根和颈背也渲开薄红。她并非真如外在形象上,那么热情大方,她恋爱经验只有一次,少得可怜,面对自己喜欢的对象时,心里也是羞怯不已。
“唔……”他含糊应了声。
“那……为什么都不表示?”让她一个人臆测他的心思。
他顿住,片刻才道:“你对我冷淡时,我才确定自己是喜欢你的,本来想要找机会和你好好谈谈的,但你一直躲着我,后来又遇上你奶奶的事。”因为感觉自己不被注意了,有了失落感,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那么在乎她的亲近,也才正视自己早就在相处中喜欢上她的事实。
见他说话的表情甚不自在,古古怪怪的,她想到他或许是不好意思。
她现在才发现,她与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极为相像的,他用内敛的冷漠掩饰,她用夸张的热情伪装。也许正因为他们心里都有伤,所以才会更小心翼翼地试探、观望、等待,然后让爱逐渐累积、明朗,他们要的都不是雨后那短暂的美丽虹彩,也不是昙花一现的热情,而是恒久的温暖。
有了这样的体认,心里那被乌云密盖许久的地方终于见晴,她看着他那双不掩情意的眼眸,说:“所以真的在吃醋?”说了这么多,他还没给她一个正确的答案呢。
“什么?”他愕然。
“你跟老板吃醋,也跟中惟吃醋?”她表情很坚定,像是非要得到他的回答不可。
他看看她,移开目光,再看看她,最后,他挫败地将她搂进怀里,脸颊埋入她发间。“好吧,我是吃醋。”他喟叹出声。
那应得不是很甘愿的声音让她笑出声来,笑自己这阵子的坏情绪其实只是他的醋意造成的误解,平白绕了这么一大圈才明白了他的心意。
“笑什么?”他抬起脸,蹙眉看她。
“你在问我笑什么吗?”突然冒出的男声,让两人惊诧不已。
秦子深视线略移,见到叶刚就站在她车子的副驾驶座旁,他才发现原来她座车旁边停的是叶刚的车子。
“老、老板?”利之勤一回首,见到叶刚时,呆了好几秒。
叶刚微微一笑,手指捏着下巴,状似思量,片刻,他才说:“我是在笑,我真幸福,我的工作伙伴和我的得力助手这么认真,都下班了,还站在停车场‘研究讨论’。”
“那个……我们是在讨论……”利之勤出现少见的无措模样。
“你们慢慢研究案子吧,我有事先走。”他没那么无聊,继续留着当电灯泡。
所以话说完他便坐进驾驶座,把车子开出车位。
车头刚滑过那对男女,叶刚突然踩住煞车,他降下副驾驶座的车窗,透过半敞的窗户看出去。“秦律师,我这个秘书让你拐去没关系的,不过你只能拐晚上,白天在事务所时还是要还我啊,我少了她,很多事可都没办法完成。还有……请对我的秘书好一点。”看着那对尴尬到只能任由他揶揄的可爱情侣,他笑了声,然后驾着车子离开。
请对我的秘书好一点……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利之勤发怔许久。
她和她那个老板感情一直都很好,就像家人那般,她知道老板是家中长子,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让他惯于照顾人,他不只对她好,对其他职员也都很好,所以她很喜欢诚仁,因为就像一个大家庭,这让独自在台北打拼工作的她,总是能得到很多很多温暖。
车子已远离,秦子深偏过脸庞,见她一脸若有所思,他低问:“怎么了?”
嗯……该怎么跟他说自己这样的心情呢?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她很早就没了爸妈,一个多月前也没了奶奶,只剩下爷爷,但现在却又让她发现她还有诚仁的同事,还有位好老板,方才又多了个男朋友,她之前怎会以为自己会孤单到老呢?
她蓦然笑了声,突然抱住他的腰。“刚刚啊,老板不是说你可以把我拐走,但是只能拐晚上的,那……你今天晚上想把我拐去哪?你家吗?”她一只手轻佻地把玩着他的领带,嘴角勾着妩媚的笑,那神情搭上了风流话语,媚态十足。
如此充满暗示的话语让他一愣,他蹙眉拒绝。“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才刚开始而已,怎么能进展得那么快?”
他的回答让她意外,她只是开个小玩笑,他却回答得那么认真,这样会让她更想继续逗一下他,使使坏心眼。“那你觉得……交往多久才能进展到那一步?”
“当然是结婚。”他眼神笃定。
闻言,利之勤像听见天方夜谭似的看着他。“你说……结婚?”
“不应该是这样的吗?”他皱眉看她。
这男人是认真的吗?在这种观念开放的时代,还有这种人?她的初恋男友,因为她迟迟不肯进行到最后一步而与她分手,他却说要结婚后才能进行到那一步。他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认为男女关系不能太随便?
“你不认同我的想法?”见她一直瞪着大眼看他,他纳闷。“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好好保护她,并对她负责任的吗?那当然就要在结婚后才能对她做那样的事情,那才是一种负责与珍惜她的表现。”
他这番对感情的剖白,让她停顿了好几秒后,思绪才又恢复转动。
因为喜欢她,所以他觉得要好好保护她、对她负责任,不能在婚前就有那样的关系吗?因为珍惜她,所以认为一定要给她一个名分后,才能对她做那样的事吗?
忆起前男友的行为,再看看他对感情的态度……这个冷调男人,真是可爱到让她觉得……觉得好感动。
她眨了下微微发热的眼睛,抬眸凝视他正经的面孔。
她不会怀疑他对感情的态度,只是……她真的没想过,他思想这么传统,传统到……她现在真想试试看穿性感睡衣在他面前晃,看看他忍不忍得住。
“所以我如果没有嫁给你,就永远看不到你的裸体了?”她还是忍不住使了坏心,手指在他胸前绕啊绕的,口气暧昧。
他面色一阵尴尬。片刻,他抓住她手腕,微恼地开口:“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说话?”但下一秒,见着她眼底那一闪一闪的笑意,猛然想起她爷爷的话,他又对她心疼不已。
掌心一使力,将她拉进怀里,他拥抱住她,低低说:“既然在一起了,以后在我面前,你不必假装自己是怎么样的人,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我不会骗你,你不要防我。”
她在他怀里愣了下,两手缓缓移向他腰后,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的话给了她很强大的温暖,她也清楚在他面前可以不必伪装自己,这阵子相处下来,他是什么性子她看得很清楚,在她身上他图不到什么好处,他也从不讨好她、博取她好感,这样的人,她若不信,还有谁能得到她的信任?
但从认识他开始,她与他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她在惹他,时间久了,她发现自己竟也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看他又气又恼偏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的表情,就让她心情大好,因为那样的他太可爱了,那种由着她乱他的姿态,让她更深刻知道,他待她是最不同的。
真糟糕,她要怎么告诉他,她刚才真的有想过要穿上性感睡衣诱惑他?
片刻,她决定忠于内心的自己,说出了她心里对他的那份渴求。“那……也请你不要对我有所防备,我会一直喜欢你。”唯有坦诚以对,感情才能恒远。
他回应她的,是一记深浓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