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不知情的莺儿埋怨:“她昨晚可能是醉了,连夜写了信硬要我今天早起交给您,不知又出什么鬼主意。”正说着,突然见齐伯雅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齐大人,您怎么了?”
齐伯雅抬起头来,“你们家大人何在?”
“在府上。”
“你今天早上见到他了吗?”
“没有,我来的时候大人还没有起床。”
“坏了。”齐伯雅一手拉住她,“莺儿你快跟我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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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府内一切如常,仆从们正在洒扫庭院,所有的人物皆在原处,就连太子所赠的浮云也还在马房,只是找遍了全府也不见尹临雪的踪影。
早朝的金殿上,皇帝拿着尹临雪的辞呈大发雷霆;楚行云站在品级台上又是生气又是担心;而轩辕慎之脸上的表情阴沉得让人难以理解。众官员偷偷看着他的神情,都暗自在心里思忖,走了个心腹大患不是该高兴吗?为什么他看起会像是被人猛然间刺了一剑,或是被人抛弃了一般。
一定是看错了吧,就算近来他们的关系有些暧昧不清,但从尹临雪离去他丝毫不知情这点来看,他们应该还没有化敌为友。现在他是官而尹临雪是民,他这可怕的表情一定是在想着日后怎么报复他,一定是了。
昨天夜里他们还在一起欢宴,今日清晨这小子居然毫无征兆地就这样走了。轩辕慎之望着品级台上他空出的位置,心中像是被火焰和冰霜同时煎熬着,觉得他的离去显得分外地不真实。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他一定要找到他。可在朝中那么有名的尹氏一族具体在什么地方,居然没有人说得清楚。下朝之后他立刻赶往齐伯雅府上。是齐伯雅出面为尹临雪遣散了侍从,又按她的托付收留了莺儿,他应该知道尹临雪的下落。
楚行云在轩辕慎之之前就到了齐伯雅的府中,轩辕慎之见齐伯雅正和楚行云说话不愿入内,侍从便引他在另外的房间休息。一墙之隔,他们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不告而别,伯雅你居然放心不去找他。”怎么也想不通的楚行云质问道。
齐伯雅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行云你也不要去找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临雪他晚上还和我们在一起喝酒,怎么第二天就不告而别了?他给你留了信,你却不告诉我信的内容,这几天连紫渭也老是不见踪影。你们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奇怪?”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信的内容了。”齐伯雅取出那封信。
半晌,楚行云惊愕的声音传来,“这,这不是真的。”他喃喃的说:“临雪竟然说他是个女子,这玩笑开大了。”
“是真的。”齐伯雅镇定说道:“我问过莺儿,她的确是个女子。”
轩辕慎之听到这里,好像被闪电击中,脑中嗡的响作一片。
“你乱说什么?临雪怎么会是女子,难道说我们被她骗了四年……她把我们当什么?她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这是楚行云的声音,可又好像是轩辕慎之在问自己,他的心情如急浪大起大落,此时又是惊讶又是愤怒,还有一些自己也分不出的想法。想要进去向齐伯雅问个清楚,可却僵直得无法迈动步伐。
“临雪她不是故意要骗我们的,行云你冷静下来。”齐伯雅用安抚的声音说道:“她不是说了吗,当年她穿男装随姐姐接驾,皇上看中了她的理财能力选她来履行尹家与皇族之间的约定。她为了不入宫为妃才扮成男子,你要体谅她的难处。”
楚行云忿然说道:“我们又不会泄露她的秘密,她既然早就决定要走,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们?她根本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不把我们当朋友就不会写这封信了。”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去了什么地方?之前为什么不把信给我看,害我白白找了这么久。”
“我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尹家到底在什么地方可能只有皇上才知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如果我们都没人四处找她就太奇怪了,而且,之前我若是告诉你,你这样的反应任谁都会看出事情有异。”
轩辕慎之没有再听下去,举步有些踉跄地向门外疾步而去。
齐伯雅看着忿然离去的楚行云,支着额,闭目无力地摇了摇头。临雪你呀,真是该打!楚行云这么激动,他心里怕是对你……你居然忍心抛下这里的一切,所谓的自由生活就那么重要吗?
“大人。”端着茶盘的侍从突然在门外喊道:“轩辕将军怎么走得这么急?”
“什么?”齐伯雅一惊,“他什么时候来的?”
“将军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到楚大人正和大人说话不愿进来,就在隔壁的房里等您。小的刚端了茶来远远的就见轩辕将军快步出去了,大人没见到吗?”
坏了!楚行云刚才的声音那么大,慎之一定听见了。他和临雪敌友难分,若是他用此事来对付临雪,后果不堪设想。
齐伯雅站起身急匆匆的出门,骑马赶到轩辕慎之府上,可他却没有回府。这个时候他会到哪里去?
楚行云知道了真相都气成那样,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希望他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出激烈的事情才好。糟糕!和尹家有约定的是皇家,之前慎之有所顾忌,现在盛怒之下该不会……他不会是去找皇上打听她的下落吧?不行,皇上现在也是一肚子火,绝不能把事情闹到他那里去。
齐伯雅转身策马向皇宫奔去。
在朱雀门外正好遇上太子的车马,他忙下车行礼。
秦典挑开车帘问道:“伯雅急匆匆要往哪里去?”
“下官正在找寻轩辕将军。”
秦典望着他,沉声说道:“我刚刚遇见过轩辕将军,他正准备面见父皇向他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果然不出所料,齐伯雅汗如雨下,“太子殿下容微臣先行告退。”
“去劝阻他吗?”秦典说道:“我刚刚拦过,可他执意要去。伯雅你先别着急,我看慎之此时并没有失了清醒,他不会有事的。”他停了一会儿,一叹,“伯雅,等慎之冷静下来请跟他说,临雪这次离开未见得全是坏处。有时候离得太近,反而不能明白自己真实的心意。有机会分开想一想,若有重逢的一日,反而会比现在好些。”
“是。”齐伯雅躬身行了礼,“谢太子殿下开导。”太子这话别有深意,似乎也是知道内情的,只是不知以后他们会不会有重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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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你来得正好,你去把那个没有良心的小子给朕追回来。”皇帝一见轩辕慎之便立刻说道。
轩辕慎之不语,沉默地跪倒在地。
“你……”皇帝看到他的神色,怔了一下,“慎之,你这是在干什么?”
“臣请求万岁,将尹临雪从官员名册上除去。”
“为什么?”皇帝诧异地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然后慢慢地沉下脸来,“你知道了什么?”
皇上怎么会这样问?难道说那个秘密他竟然早就知道吗?轩辕慎之惊讶地看着他。是,他可能早就知道了,最清楚尹家底细的人是皇上。他如此重用尹临雪,不可能不去调查她。那小子犯的是欺君之罪,现在皇上既然有可能已经知情,不想办法为自己开脱一定会触怒皇上。但是他没有开口,沉默地深深行了一礼。
“已经知道了对不对?不然你也会希望她能回来为官,不是吗?”皇帝冷笑了一声,“你不用吃惊,她是朕亲自接到京城来,力排众议所重用的人,朕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底细吗?朕在你们的眼里,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老胡涂是不是?”
“皇上……”
“先别叫朕,朕一直纵容着她不拆穿,就是希望她能自己来跟朕说真话,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为国效力。可是那个丫头竟这样毫不犹豫地就走了,你居然还来求朕让她的出走变得名正言顺。朕如果说要治她的欺君之罪你怎么说,到时候连你这个知情人也一样有罪,你还要为她求情吗?”
“如果可以让皇上息怒,臣愿意领罪。”轩辕慎之平静地说道:“只是请您不要让她回来,她不过在理财方面有微小的才能,我国库中的储银早已充盈,她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是吗?治你的罪,放过她。”皇帝叹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死对头?朕不治你的罪,朕不愿一下子失去两个可用之人。朕先问你,你是忠于朕的吗?”
“是。”这是父亲的遗命,自己曾在他的灵前发过誓,当然要遵守。
“那你忠于太子吗?”
“我忠于皇上。”
“果然。”皇帝苦笑,“你父亲的命令只是让你忠于朕,朕百年之后你就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而做是不是?你不用回答……天下没有哪个君王受得了你这种有选择的忠心,我不想因为听了你的回答动怒。我们来谈个交易,我将那丫头的未来交到你的手中,你把你的未来交给太子,你看怎么样?”
守护太子!这样的重担、这样的束缚,他真的要为了尹临雪接下来吗?轩辕慎之抬头看着正等着答案的圣上,今天话既然已经讲开了,就不会有转圜的余地和别的办法。“我……”皇上如果追究此事,她将一辈子都不能自由自在地走在阳光下,他不能让别人有机会伤到她。“臣遵旨。”他沉沉的说道。
为了那个人,他放弃了比生命还要珍贵的自由,为什么痛苦之外,居然会有个微笑浮上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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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伯雅赶到皇宫时,轩辕慎之已经离去,内侍也不知道他和皇上到底谈了些什么。他只得无奈地回府,来到子时街时,他的眼角突然瞟到一旁醉仙楼二楼的窗口上有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慎之!
他忙回身下马,把缰绳往小二手中一抛,快步上楼站到轩辕慎之面前。轩辕慎之见是他来了也不说话,略略一抬长眉示意他坐下,然后倒了杯酒放在他的面前。
他从来没看过慎之有这样的神情,慎之从小就是个冷淡的人,就算泰山压顶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似乎从来不把什么放在心上。可是此时他的脸上,竟然也有了这么深的落寞。齐伯雅这来回的奔波只为找到他,现在真的找到了,才知道自己一路上的担心实在是多余。他没有作声,静静地坐在轩辕慎之的身旁望着京城的春色,一杯杯地陪着他饮尽春愁。
天断黄昏,华灯初上。
突然,轩辕慎之微微侧过头来,轻声对齐伯雅说:“原来这京城竟是这么空荡荡的。”
齐伯雅望着他,半晌一叹,“慎之,那空荡荡的,不过是你的心罢了。”
轩辕慎之像是惊讶于他的回答,又像是被自己想到的事情困扰着,“是吗?为什么呢?走的是一个骗了我这么久的可恶敌人,为什么我的心里会空荡荡的?”
“你去找了皇上吗?”
他点头。
“你去找皇上做什么?”
轩辕慎之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轻轻地说道:“皇上不会再追究她的事,她自由了。”
“什么?”
“我拿自己的自由换回了她的自由,但为什么……”冷静下来的他轻声问道:“我做了蠢事,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我也不后悔呢?”
“慎之,你爱上了她。”齐伯雅像兄长一般温和地看着他,心中不禁酸楚起来。像个不识人间爱恨情仇的天神被活生生地拉下了万丈红尘,而拉他下来的那个人却迳自逃离、撒手不管了。临雪,原来真正能做到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竟然是总笑得那么灿烂温暖的你呀。
“我爱上了她?”轩辕慎之有些怔然地重复道。然后闭目,让那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如此,他低头,一个苦涩的笑容浮了上来,他竟爱上了一个这么无情的人。早该知道的,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完了。那丫头以为她走了自己就会放过她吗?可惜他从来就不是无欲无求的君子,他抬头看着齐伯雅,缓缓地说:“她欠我的,我会要回来的,伯雅。”要回她带走的那颗心,若她已还不了,就拿自己的来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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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三十二年,北方的深秋。
离尹临雪离开京城已经过了两年,京城繁华依旧,只是局势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太子党、武王党,壁垒分明的党派之争从暗处移到了朝堂上。身体日益衰弱的皇帝看着和自己年轻时候有着相似外貌及脾气的武王,愤怒和不安在心中激荡。
若说这世上有人是那种天生的王者,秦纬天就绝对算是一个。从他启蒙开始,皇帝就明白他的能力和野心就像一把无鞘的宝剑让人无法忽视,而他的存在终有一天会影响到太子继承大统。那时就该有所行动,却因为他有段时间光芒黯淡,便以为他小时了了,大时未必佳,因而不再去注意他。岂料解决了这些年来困扰着朝廷的边城战事再回头看他时,他竟已无声无息地纠结了朝中的新进力量,成为无法拔除的利刺。
四皇儿秦怜、右玉、轩辕咏竹、兵部右侍郎杜云飞,他身边的人个个能力非凡。而典儿这边的轩辕慎之和楚行云在外出征未归,现在典儿身边只有六皇儿贤王秦照,眼看大限将至,该怎么做才能把皇位安然的交到他善良的典儿手中?
皇帝慢慢抬起头来,“命轩辕慎之结束岭东战事后与楚行云一同速返京城。”
在这危急时刻手握兵权的轩辕慎之一定要在太子身边,否则太子无论如何也胜不过武王。
岭东的战事原是不满当地官吏所自行制定的苛律,激起的民变匪乱。刚开始的时候不过五百余人,但因地势险要不易剿灭。当时代任兵部主事太子党的楼重云接到此事的兵报下去察访了一番,便建议皇上严惩不法官吏,招安匪帮。
但是由于去招安的官员倨傲无礼,反而使得民变激化,武王党的人便抓住这个机会参了楼重云一本。楚行云见状自请出兵平匪,皇上恩准,派给他二千精兵。可这个时候岭东的局势急遽变化,短短一个月连同周边地区的匪帮已聚了三千余人,而且还和边境国家的匪盗联合了起来。楚行云的这二千人怎么会是对手?
轩辕慎之当时正在边城,接到兵报派人飞马回京请旨后,就近赶到岭东。兵部里身居要位的多是武王的人,对着这么两个太子党的人自然不会客气,必定一如既往地努力为难他们。
岭东战事陷入胶着,粮草却迟迟不到。楚行云忿忿地将手中的马鞭抛在地上,要不是轩辕慎之这家伙两年前因为违旨出京寻找某人丢了兵部尚书之位,他们在前方也不会总是绑手绑脚。想像平常那样骂轩辕慎之两句,可是那事情却真的不能怪他,自己当时如果不是负气,估计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事情。这两年轩辕慎之比以前更加沉默许多,冰冷得像是千年雪山。小狐狸真是害人不浅!算了,怎么又想起那个叛徒。楚行云摇了摇头,振作精神对正在看地图的轩辕慎之说道:“轩辕将军,现在敌军已经被我们赶在一处,我们两个分头进攻,你说如何?”
“不可贸然进攻,时机未到。”轩辕慎之抬起头来,“敌意未明,你可先在西线埋伏,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再行进攻。”
“可是,粮草只够十天左右了……”
“你留三天的粮草给我,其余的你带走。”
“那你呢?”
“你去吧,我自有办法。”
“可是……”
“去吧。”轩辕慎之绝然说了一句,起身离开军帐走了出去。
王康在匆匆跟在他身后,“将军,军粮的事情还请再考虑一下……”
轩辕慎之没有说话,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放在他的手中。王康在惊异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匆匆看了起来,“是这样,可是和粮草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将军您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呢?”轩辕慎之向前走了几步,望着远远的天空中如轻愁一般的白云,悠悠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将军想诱她出来?”王康在迟疑地问道。
“别的事情她可能不会管,可是现在她就在附近,事情又关系到楚行云,她不会不管。毕竟,她离开了都不忘记在他生辰的时候把名剑送到他府上。”
这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看来将军对这个找了两年的人真的很在意。这种情绪流露,以前只有在他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看到,将军冷然之气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个人灭去了不少。王康在笑了笑,那个人若是到了,眼前这僵局自然会解开,粮草的事情也不用再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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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大军缺乏粮草而附近洲府衙门又无令不能借粮的消息刚刚传出,就有一名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面色微黑、样子很精明的商人求见,说是要与轩辕将军做生意。“小人听说朝廷有律法,行军在外粮草不济之时,外将可向附近商号征购。小人这里的粮草,可解将军的燃眉之急。”来人落落大方地说道。他面上虽有些风霜,看起来却像个读书人。
轩辕慎之紧紧地盯着他,“你是何人?”
“小人姓何名清,是何氏米行的店主。”
姓何吗?是不是她的人?“你那里有多少粮草?”
“将军要多少,小店都能奉上。”
“哦?”这么一家米行就有这么大的口气?轩辕慎之不动声色地说:“那很好,王副将你带他下去,让文书写好公文报给兵部处理。”
“将军。”何清忙说道:“小店近日里钱款不是太方便,能不能请将军将公文直接发往太常寺?听说那样能快些收到货款,请将军体恤。”
律法知道得那么清楚,这么一家米行在一时之间就能有这么多的粮草,还知道兵部是武王的人,太常寺里是太子的人,不是她的人又会是谁?看来她没有动用以前的关系,另辟新径,用民间的力量,短短两年时间就有这样的成就,真是好本事。“也好。”轩辕慎之避开他的眼睛,声音里因为压制着情绪而有些颤抖。“就依你说的。什么时候交粮?”
“将军,明日清晨,小人就把粮送来。”
“好,你下去吧。”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不是扑上去揪起他的衣领命令他说出她的下落,几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目送那何清离开后,轩辕慎之长吁了一口气,脱力似的坐在椅子上,这时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是多么的紧张。
她终于还是来了,终于还是不能真的做到无牵无挂。她行动得这么迅速,就像是一直看着京城、看着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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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领着大批的粮草,天刚明就来到营前,轩辕慎之不在营中,楚行云早在昨夜就出发去了西线,王康在代接了粮草。何清将粮草交付之后,一个人出城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镇。在镇上唯一的客栈门口,有一小队的人正牵着马站在门口迎接他。
为首的那个披着带帽披风,一见他到了便迎上前去,温声说道:“何先生辛苦了,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一个冷若寒冰的声音突然从为首那人的身后传来,声音近得仿佛是贴着她的耳后说的。
为首那人身子一颤猛然转过身,睁大着明媚的眼睛,怔然望着身后如鬼魅一样突然出现的轩辕慎之。
“很顺利,尹老板,您自家的生意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呢?”轩辕慎之继续说道。声音温和有礼,脸上有表情却绝不是那么一回事,冰眸中跃动的火焰似乎就要烧到她的身上。
“轩辕将军,我、我……你为何到此?”真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突然地站在自己面前,尹临雪退后几步,勉强说道。“你带这么多人过来做什么?打架吗?少来几个我的人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轩辕慎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沉默地伸手掀开她的帽子,看见想念已久的容颜。两年的岁月让她脸上的稚气少了几分,女性的妩媚从眉梢眼角透了出来。此时她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穿着华美衣衫,八幅湘裙如云似霞,乌丝高绾、柳眉轻染,娇美得如同玉瓶中小心供养的名贵花朵。
这样的容貌,当年他怎么会把她当成男子,让她骗了自己那么久!轩辕慎之皱着眉紧紧盯着她,心脏狂热地跳动着,胸膛像是要裂开一般,夹杂着许多复杂感情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这些年打听她的下落,她总是不停地在各个地方游走,每次赶到总和她失之交臂。现在居然可以这么近地看着她,真的是她吗?莫不是又是梦吧?
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好奇怪。“你做什么?”尹临雪看了看左右,身边的人早被轩辕慎之的人制住,想要逃走看来是绝无可能了。
“前年正月十七,你派人送了西域曲谱给燕王,三月二十送了白玉屏给伯雅,去年楚行云的生辰你送他战却宝剑。为何连一片纸都不曾送到我的面前?”这几年来,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想起过我?他一步步逼近,尹临雪一步步向后退。
将军在问什么?周围的兵士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他们不是死对头吗?尹大人为什么要送他礼物?
“有,有……这是我准备送你的。”
谁知尹临雪竟然从腰侧扯了个东西向轩辕慎之手中一塞。
轩辕慎之一怔,然后大怒,瞪着眼睛大声吼道:“干什么?我看起来像是抢劫的匪盗吗?”
的确像!这回连尹临雪那边的人都偷偷笑了起来。
“那你要干什么?”尹临雪吼了回去。她猛然被他吓呆了,他凶什么?
轩辕慎之的回答是立即把她抛上自己的坐骑,策马向营里跑去。
一阵秋风吹过,留下两边的人僵立着面面相觑、鸦雀无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军士长在心里长叹了好几声,脸上热了起来,随将军打了这么多年仗,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该怎么办?尹大人辞了官,皇上都没有追究,将军就这么把人掳了去,他们要怎么向尹大人的手下交代?他苦笑了一下叫了声,“何先生。”
何清微微一笑,“轩辕将军看起来很斯文,行事却……很是俐落呀!”
“呵呵,是呀。”真是难堪!军士长干笑了两声,汗都流下来了。
何清望了望身后的士兵们,“这位军爷,我们大当家的交代过,京中有几位大人要是来找我们家四小姐,我们不可阻挡,轩辕将军就是其中一个。只是请您不要告诉我家小姐,我们这就走了。”
什么?这尹家的人还真怪!这样的怪异情形,这位何先生居然一点也不意外。跟踪他那么容易,他该不会是故意引他们前来的吧。管他的,尹大人的家人不追究就好。“这个自然是,何先生放心,尹大人在我们营中不会有事的。”他们两个斗起来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如此请军爷多操心了,我们这就退下。”说完拱了拱手,还真就和那一队人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