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就好了。」第一眼见到原主的容貌,她看傻了,从前见过书上提过女子肌肤欺霜赛雪,如今终于见识到了,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这样的容颜若为千金之躯倒也无妨,可若是个奴婢,那可就不妙了。当然,她不是真正的奴婢,没有签卖身契可以说走就走,不过医术传家的秦家不过是因为治病救人建立了名声和人脉,若遇上了不讲理的权贵之家,一脚就可以踩死他们。
平日不得不出门时,她都是蒙着面纱,等到了靖国公府,她又不能成日蒙着面纱,即使蒙着面纱也不能保证可以藏住真面目,因此还是易容可靠些。
「易容?」
「脸弄黑一点,再补上一个胎记,保证没有人想多看一眼。」秦姌月不可能解释易容其实是一种化妆技巧,只能道:「这事很简单,娘不必担心。」
「让你当丫鬟伺候人,这会不会太委屈?」
「这一点娘就更不必担心了,章三姑娘不会真的将我当丫鬟使唤。」
「章三姑娘要你以丫鬟身分进国公府给章三太太调理身子,就是不想教人知道你是大夫,其他人自然当你是丫鬟,更何况你是外来的丫鬟,在府里没有靠山,谁都可以欺负你。」
「这一点我会提醒章三姑娘,绝不会让自个儿受委屈。」她从不是任人欺负的人,更别说她有医术傍身,对付人的手段多着呢,只是医术是用来救人,不是用来伤人,若非不得已,她不会出此下策。
秦芊芊还是有些不放心,「娘会不会太自私了?」
「不会的,我希望爹还活着,因此这事一定得查。」
「娘相信你爹还活着。」
虽然秦姌月一点信心也没有,但是此时此刻只能用力点头,「是,娘就放心将此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第一章 假扮婢女(1)
当丫鬟真是一点自主权都没有,即使是一个没有签卖身契的丫鬟,主子叫你半夜爬墙,你就要半夜爬墙;主子叫你半夜沾了一身泥巴,你就要半夜沾了一身泥巴……除非,你不想干了。
「三姑娘究竟想找什么?这个百草堂足足占了国公府四分之一大,白日我们一寸一寸翻看,少说也要半日,此时夜色笼罩,仅仅靠着月光看,就是花上一个月也不见得能将此处翻找得一清二楚,而且有可能东漏一块西漏一块,毕竟不能一一做上记号。」秦姌月觉得自个儿不是真正的丫鬟,有问题就提出来,应该可以容许吧。
章清兰知道秦姌月是对的,趁着月黑风高想摸清楚百草堂里种了什么草药实在很蠢,可是她对秦姌月认识不深,不敢冒险说出实话。
秦姌月清楚章清兰的想法,章清兰相信她的医术,但对她的人品没有信心。她可以理解,不过觉得很可笑,当章清兰带着她这个丫鬟潜入百草堂查看草药时,她们已经站在同一阵线了。
「若是找着了,我不就知道了吗?」换言之,章清兰想隐瞒是没用的,她早晚会知道,除非找不到。
顿了一下,章清兰小心翼翼地道:「我想查看这儿有没有乌头。」
秦姌月微微挑起眉,「这儿应该没有乌头。」
章清兰闻言一怔,「为何?」
「乌头喜欢温暖湿润的气候,必须选在海拔……我是说,必须选在高平地。」秦姌月刻意一顿,看了章清兰一眼,才接着道:「那玩意儿最好小心一点,有剧毒。」
章清兰恨不得咬掉自个儿的舌头,怎么随口一挑就是个有剧毒的?
秦姌月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一边留意章清兰的反应,一边慢调斯理地道:「若是我猜得没错,无论这儿是否能种植,像是乌头、钩吻、马桑、雷公藤、半夏……这类草药,这儿都不可能有。」
章清兰微微一僵,「这是为何?」
「这些都有毒啊,若是有人误食,这个百草堂的草药岂不是用来谋害人命,而不是救人性命?」
「这儿是国公府的禁地。」言下之意不会有人误闯此地,要不,她何必半夜偷偷摸摸潜入此地?再说了,若非秦姌月的迷药,根本过不了看门狗那一关。
「也对。」秦姌月停了一下,方才又道:「若是如此,这儿倒是可以种植半夏。」
一听到她的目标,章清兰忍不住问:「这儿可以种植半夏?」
秦姌月点点头,「半夏好用,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外用消肿止痛……」
「我对这个没兴趣。」章清兰连忙举起手打断她,「夜深了,我们赶紧回去。」
夜早就深了好吗?秦姌月起了玩心,「姑娘真的要回去了?说不定我错判了,这儿偏偏能种出乌头。」
章清兰显然很错愕,有些不知所措的道:「你怎么反反覆覆的呀?」
「我太过武断了,凡事都有例外,就好比我万万没想到繁华的京城藏有这么一大片草药园,如同进了深山似的,这儿若是有乌头也不是不可能。」
「……我不要了。」章清兰孩子气的咬牙切齿。
「真的不要吗?我已经知道姑娘要找乌头,我的速度就可以加快……」
「我说不必就不必,走了。」章清兰转身往外走。
「三姑娘你走慢一点,小心摔跤……」秦姌月蓦地轻打了一下自个儿的嘴巴,真是乌鸦嘴,因为三姑娘果然摔跤了,而且姿势真丑。
章清兰轻声咒骂了一句,回头瞪着秦姌月,「你还在那儿发什么呆,赶紧过来扶我起来啊!」
秦姌月可不想摔跤,慢慢走过去将章清兰扶起来,当然,她很识相的闭紧嘴巴,免得某人恼羞成怒,而章清兰也很有默契的闭嘴不再提此事。
她们一离开,不远处的梧桐树上,在此作客的阎子骁懒洋洋的道:「靖国公府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章连诚深感困惑,「为何我从来不知道府里有这么一个狡猾的丫鬟?」
「你眼睛只看能救人治病的草药,府里丫鬟能教你记住的不是病了,就是死了。」
章连诚同意的点点头,可是下一刻又觉得此论不对劲,不过他一向懒得琢磨,转眼抛到脑后。「我刚刚也想了许久,才想起那位三姑娘是三哥唯一的女儿。」
阎子骁给予他赞许的一笑,「真是了不起,还想得起来。」
章连诚差一点从树上栽下来,他都忘了这个家伙的嘴巴很坏。
阎子骁突然转移话题,「你这儿可有半夏?」
「当然有,你不也听见了,半夏很好用。」一顿,章连诚接着道:「这儿有毒的也不是只有半夏,还有牵牛、南星……」
「所以,你是怕有人误食才制定『闲人勿入』吗?」阎子骁打断道。
「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这儿都是宝,还是救人性命的宝,岂容闲人乱闯?」
「你那位侄女要半夏何用?」
「她要乌头。」
阎子骁嘲弄的给了他一个斜眼,「当主子的如此轻而易举被一个丫鬟诈出实话,确实很丢脸,可是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更丢脸。」
「……乌头也好,半夏也罢,她不至于拿来毒死人吧。」
「是吗?」三更半夜寻找有毒的草药,若不是害人,难道是救人吗?
「小丫头一个,何来深仇大恨,犯得着冒险下毒谋害人命吗?」章连诚自认为此言太有道理了,刻意挺起胸膛,可是反而衬得他有一点气虚。
阎子骁不以为然的嘴一撇,「这是靖国公府的事,与我无关,只是提醒你,可别暴露我的行踪。」名义上,此时他应该奉皇上之命悄悄去了燕州,确定诈死的谨王是否被豫亲王藏在那儿。换言之,他不可能在京城,即使那对主仆不认识他,也不能教她们察觉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