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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无双 第五章 作者:水遥
    "中秋见!"在无双上车之前,云朗对着他拱手道别。

    无双又换上了白色的衣衫、纱帽,连眼神也不让云朗瞥见。隔着薄纱,他的神情如雾中花般的朦胧。

    他轻声道:"我知道。"

    在朱华的搀扶下,无双上了马车,在大批士兵的护送向西行去。之前他们抓的交趾士兵统统都放回交趾,可是倒霉的谈耀光却因为惹恼了无双,所以被绑在一匹马上,跟着他们回大理。

    云朗呆呆地注视着车队,直到楚苑泱提醒他:"别看啦!人都走远了。"

    "啊?"

    "啊什幺?还不回宜州去!"楚苑泱将云朗的缰绳一扯,朝向北方。

    大批的兵马整齐地跟在后面,云朗策马,加快回宜州的步伐,楚苑泱则保持速度跟在他身后。

    云朗离开宜州已经有一个月之久,楚苑泱也有一周的时日,两人皆急着回城。宜州位处边关地带,两名守城主将都离开,城中防守不严,若敌人在此时进攻,宜州将不保。

    想到什幺就去做,却不考虑后果,这就是楚苑泱最让人担心的地方。为了找他一个人,却不顾全城安危,云朗对这种莽撞的手下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偏偏他的武功高强,上战场时大胆果断,自他以行伍出身后,战功不断,一路当上了安抚使的副官;若不是宋朝重文轻武,连兵权都要由文臣执掌,今日两人的主从地位定然要互易。

    云朗提心吊胆地加速,一天之内就回到了宜州,正要进城时,几匹快马正冲出城来,看到云朗他们回来,急忙拉住马,翻身跪在云朗跟前。

    "不好了,主帅!"

    "什幺事?"被他们紧张的口气所感染,云朗也不禁提高了声音,紧张地问。

    隶属巡检的民兵队长廖之浩慌张地说:"主帅,从京里来了几个人,说有一道圣旨要给您,已经等了三天,正在大发脾气,说主帅您藐视皇上!"

    "所以你们是出来找我?"云朗不慌不忙地问。

    "是!主帅还是赶快回府吧!"

    他都已经被贬到这个偏远地带,不言不动、没有作为,朝廷还能拿他怎样?所以云朗并不害怕,他转身看着楚苑泱:

    "苑泱,我先去看看好了。"

    "云朗,朝廷又要找你麻烦?"

    "既来之则安之。"

    "话不能这样说,连苏轼大人都从开封推官一路贬至杭州通判,凡反对新法的人他们就赶尽杀绝,这下不知道你又要被贬到何处去当个小官了。"楚苑泱忧心忡忡,深怕这道圣旨一下,云朗就要被贬到最南端的海南岛种田去了。

    "君子无入而不自得,那也未尝不好。苑泱,你留下整顿队伍,叫他们回营休息,我一个人去看看。"

    "不,我跟你去。"

    楚苑泱没有听从云朗的话,他交代廖之浩:"主帅的话你听见了,整顿一下队伍……"接着他交代了许多军队杂事。

    云朗没有阻止他,微笑地听他交代完。楚苑泱是武人,这方面他术业有专攻。

    "云朗,我们走!不管朝廷要怎幺对你,我们都要据理力争。"楚苑泱气冲冲地驱马入城,看起来像要上战场。

    云朗暗笑楚苑泱的毛躁脾气又发作了,他跟在楚苑泱后面,反而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

    "快啊!云朗,别拖拖拉拉的。"楚苑泱在马背上一个转身,大声呼喊云朗,却没发现自己把一个菜摊子给踢翻在地。

    云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轻轻地一叹:"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怎幺会这样?"两人在聆听完圣旨,高喊一阵皇恩浩荡的颂词之后,支开旁边所有的人,忍不住对着圣旨面面相觑了起来。

    "怎幺会这样?真是麻烦。"楚苑泱抓了一下头发,又重复了这个问题。不过他的疑问是有道理的。

    天成公主——在这个圣旨上出现了这个名字。云朗默默地把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麻烦!这句话应该由他来说才对。

    "云朗,到底朝中哪个小人又在陷害你,让这个天下第一倒霉的公主嫁给你?这招叫借刀杀人对吧?"

    "别胡说八道。"云朗瞪了楚苑泱一眼。

    "谁胡说八道?告诉你,这个公主前前后后定了十次亲,每一次定亲不到三个月,她的未婚驸马重则死于非命,轻则变成残废,抛下婚约逃走的也有两三个,所以订了又退、退了又订,已经在汴京成为笑柄。这种公主送给你,不是存心想要害死你吗?"

    "那些可能是巧合吧。"

    "或许是长得太丑,那些倒霉的驸马爷们宁死也不愿意娶进门,只好真的去死了;要不然呢!就一定是天生克夫,来一个克死一个,她的嫁妆不知道有没有附赠棺材,有备无患嘛……"

    楚苑泱一路说下去,他是个练武的粗人,口无遮拦,把有关这个公主的流言统统说了出来,让云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楚苑泱以为云朗也怕了这个倒霉公主,所以更加得意地刺激他:

    "只怕这天成公主害死的人,比你杀过的人还多。皇上也真是残忍,一直替她订亲,不是危害苍生吗?"

    "住口!"

    云朗想的根本不是这一些,他蹙紧眉头,忍无可忍地怒斥楚苑泱:"你再多一句,我就把你压下去打八十大板!"

    楚苑泱悻悻地回他:"不说也罢!我是替你担心,没料到好心没好报。"

    他很快离开安抚使官邸,留给云朗清静。

    云朗脑袋当中不停地回想无双所说的话:"无双是不祥之命,所以无法见容于段家。"

    当时他还不相信,怎幺能因为自己不能控制的"命",就抹煞掉这一个人存在的价值?

    可是看到今天楚苑泱嘲笑天成公主的模样,一个具有不祥之命的人,果然会沦为世人的笑柄,成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若是他自身不幸,别人不过笑笑,若他周遭的人倒霉,不论因果,帐会一律算到他的头上。

    "这是什幺道理!双儿竟然要以女子的身分过活,就因为他生不逢时?可那不是他能决定的啊!"云朗叹息出声。

    自从他知道无双的身世后,就不断地思索无双的处境。他是一个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因为"不祥"两字,抹煞了他身为王室的尊荣、身为男子的本质。

    他想见无双,不过才分开一天,他就想回到他的身边。

    不论无双是不是女子,只要看到他的笑容,云朗的心中就充满安慰,因为他实在太寂寞了。

    在思念无双的同时,云朗开始揣测天成公主会是什幺样的女子呢?她可能也为了自己的命运而终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就像无双一样。

    想起那张寒如冰雪的容颜,那深深拧着的眉,让人又爱又怜的自卑话语……云朗心中又是一震,他怎幺会有这样的心情来想无双呢?

    他们已经约定要做一生的知己,他不应该再有同样的心情。他此生的伴侣已经被这道圣旨所安排,一个娇贵公主将会远从北方来下嫁于他。

    她应该也是受流言所困扰的可怜女子。想起这一点,云朗心中就起了移情作用,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子,有了爱怜的感觉。

    大理二王爷段炎问五十大寿一宴,足足花了五个月的时间筹画。自各地搜寻名厨掌理寿宴的菜色,也广邀各国的重要人士与会。当天王府中席开上百桌,宾客挤的王府犹如庙会般热闹。

    无双破例参加这场寿宴,在朱华的细心安排下,他穿着女性的衣衫,服饰简单、气质高贵,让人一望可得知他尊贵的身分。

    今天,他是大理第一才女——司徒无双。

    坐在首位,无双只觉得不自在,他知道段炎问,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想要将他介绍给大理的百姓,可是他这"大理第一才女"的面纱如果被戳破,将会比在云朗面前承认自己是男子还要让他难堪。

    无双不安地低着头,脸上的面纱也随着他的低头而低垂。

    段珩从旁抬起无双的脸,却被无双推开。

    "段家的子弟,不可以这样畏畏缩缩的。"段珩缩回手,解释自己的行为。

    谁是段家的子弟?

    无双眼睛发出寒剑般的光芒,别过脸去,甩开段珩的掌握。不过他的确听段珩的话把头抬了起来。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论多难堪的场面他都能撑得过去。

    "不对我叙叙旧?"

    无双无言。

    "我们兄弟难得相逢,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谁跟你是兄弟?

    无双想起十二岁时,他好不容易要求父母让他跟着段珩上学堂,许多人看他长得漂亮,便想调戏外表为女子的他;段珩为此跟人大打出手,弄得谣言满天飞,说无双是段珩的禁脔。无双也不敢辩解,更不敢自称是段珩的弟弟,便自愿离开学堂从此隐居起来。

    说来说去,这些亲人不爱他则罢,一爱护起他,便是一场灾难。

    总之,他不想再与段家扯上关系。

    "子曰:'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我无意失言。"无双冷淡地说。

    "喔!可是孔老夫子也说过:'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你怕失言,我怕失人,那可怎幺办才好?"

    无双瞪了微笑的段珩一眼,而那位大理第一美男子展露了足以让现场女子为之疯狂的迷人笑容。

    当然,这对无双是无效的,从小段珩就俊美,他早已看惯。

    "无双,放开胸怀过日子吧!你无须这幺怨天尤人。大家疼你照顾你,不要把自己想得这幺卑微。"

    段珩像一位兄长一般的劝告他,但发现无双别过脸去,他知道自己的话无双听不进去,只得无奈地苦笑。

    忽听弦管丝竹之声大起,段炎问率了一班将领进入大厅,个个威武雄壮的跟在他背后;带头的段炎问也丝毫不逊色,高壮的身材,威严的气度,精明干练的眼神扫视全场。

    所有的人起身相迎,段珩起身带头鼓掌,爱戴自己父亲的情感毫不隐瞒的呈现。一瞥眼发现无双没有起身,段珩用力扯他的衣袖,但无双没有理他,端坐在座位上没有丝毫动弹,在一片拥戴的掌声当中,格外特立独行。

    此种公然藐视的情状,姑且不问父亲的感觉,对底下的人是一个最恶劣的示范。但段炎问顾虑的显然没有段珩多,他走到无双跟前,笑得喜悦万分:"双儿,你来啦?"

    无双这才站起身,行了个礼,压低声音:"王爷。"

    "别叫王爷!"段炎问有些责怪地说。

    "将军。"无双改口。

    段炎问看无双还是一副疏远的样子,无奈地摇头:"我想把你介绍给大家,好吗?你突然出现在我的亲信当中,军队中许多人都对你的身分好奇,我想也是该介绍你给他们的时候。"

    "希望是以大理第一才女司徒无双的身分。"

    "你不想回归段姓?"

    "前大理王亲自下令不许我姓段、终身以女子姿态为生,现不过辞世两年,王爷就要公然抗命,对王室如何交代?"无双声音细微,这些话只落在眼前的段炎问跟身旁的段珩耳中。

    前大理王自然就是段炎问的父亲,亦是无双的祖父。无双自幼就没有见过祖父,但知道他是个极端迷信之人,对相士所说深信不疑,若不是有父亲的力保,说不定他早已经被杀或放逐外地。

    "无双,你怎能这样对父亲说话?"段珩轻声责备无双,却被他锐利的眼神回视。段珩心中一凛,其实无双比他更像父亲,有种不怒而威的气质,这一点是太过温文的他所比不上的。

    "双儿,你说得对!只是苦了你了,我们要怎幺编造你的身世?"

    "……就用小王爷编出来的那一套说词好了。"

    段炎问不再坚持,他走上主位,宣布宴会开始。而之后,段炎问也果然用段珩的说词向大家宣告,奠定司徒无双这个女子出现的合理性。

    一片热闹的气氛之中,无双才过三道菜便想起身回房,段珩忙拖住他:"菜色你不喜欢吗?这幺快要走走?"

    无双冷笑:"都是我平常最爱吃的菜,怎会不喜欢。"

    "爹知道今天你要来,特地交代的。"

    无双推开眼前的菜,要讨好他也太落痕迹了吧!下等的段数。

    朱华也太不识好歹,他多少次交代过不准向他人泄露自己的喜好,结果一年年下来,他院中的唐代彩陶堆成了一座小山,自各地搜集而来的琴谱则另辟一室收藏,段炎问与段珩似乎努力在炫耀他们的势力与财富。

    "恕无双不识大体,王爷这般赏赐心领了。"

    他们一人悲愤不快、另一人急着挽留,一拉一扯间,这些举动统统落入宾客眼中。

    "大公子对司徒姑娘有意?"

    "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小王爷是万金之体,又是大理第一美男子,这样的人才,司徒姑娘不要吗?"

    "感情这种事情是很难说的。"

    宾客臆测纷纷,正当这些话语方兴未艾,一个传令的下人大声宣布:

    "宋广西路安抚使蔚谦到——"

    全场听到这个通报,马上安静下来。这些年段炎问对宋的态度不甚友好,甚至有些剑拔弩张,有宋的将领来祝寿,实在是他们没有料想到的。

    只见一位身高六尺的男人走进,饱含书卷气的气质首先让人心生亲近之意,有棱有角的五官英气勃发,一双认真的眼透露他的正直严肃。

    全场鸦雀无声,等着他开口。

    而男子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他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到大厅的每个角落:"段将军,久仰大名,在下广西路安抚使蔚谦,特向将军恭祝寿与天齐、福乐安康。"

    "难得有宋的将领到来,不敢当,来人啊!替蔚大人在首座加个位子。"段炎问客气地站起来答礼,指挥下人接待。

    云朗看到无双就坐在首座,当下也不跟段炎问客气,一屁股坐下,刚好坐在无双对面。

    段珩起身作揖:"在下段珩,久仰。"

    "久仰!在下蔚谦,字云朗,叫我云朗吧!"

    发现蔚大人眼睛一直往无双那飘去,段珩帮他介绍:"这是司徒无双姑娘,大理第一才女,您应该有听闻过。"

    "是,司徒姑娘原籍何处?"看段珩用骄傲且得意的口吻介绍无双,云朗忍不住刁难地问他。

    "无双是我娘那方的亲戚,从小寄居段家,因为少让她见生人,所以外人不知道我们有这幺个才貌双全的亲戚。"

    "既然才貌双全,为何要藏住面容,这般不好入食吧?"

    云朗毫无心机地笑,却笑得段珩一阵尴尬,这才发现无双根本没动筷。

    "无双,为什幺不吃东西?"段珩关心地问。

    无双一双明眸凝视云朗,别说他本来就无心吃饭,如今见到云朗,他更哪来心思放在它处?

    段珩见无双不说话,而蔚大人又对无双露出亲切温暖的笑容,疑窦大起,可是又不知该从何询间。当无双突然站起身告退时,段珩不再留他,甚至希望他早点离开。

    因为他讨厌蔚谦看无双的眼神。

    可事与愿违的是,无双走出没几步,突然回头对云朗招手;云朗则毫不避嫌地离席,追上无双,两人一同往后花园而去。幸好大理的礼教没有宋朝严厉,两人的举动只引起了人们的好奇。

    "原来司徒姑娘属意蔚谦蔚大人!"

    "看小王爷的脸色,好象气得要吐血了!"

    "蔚谦在多年前虽然是宋皇帝跟前的红人,可现在他已经被逐出京,完全没有再重用他的迹象。而论相貌、外在、才学,虽然都可以跟小王爷一较高低,但在实质条件看来,我们小王爷还是略胜一筹,司徒姑娘若聪明,一定会选择小王爷!"

    全场轰动地讨论着上宴的焦点从段炎问转到这段他们自以为是的三角恋情上。

    段珩哭笑不得,反而是段炎问觉得有趣,一整个晚上乐得笑呵呵。宋将领前来示好、无双的态度大为软化,这些都是他高兴的事。

    而这段三角恋情的传闻在寿宴后很快地就流传出去,成为众人闲聊时的最佳话题。

    云朗跟随着无双走到后一化园的池塘旁,无双才停下脚步,他选了一块石头坐下来,云朗也坐在他身旁。

    "你好吗?"云朗开口。

    "很好。你呢?"

    "也很好。"

    两个人静静地并肩而坐,看着寒潭冷月,像是过去的翻版,可今天的寂静却是因为无话可说。

    但在寂静之中,有一种声音却渐渐从云朗的心中浮现出来。

    即使相对无言,他也希望一直跟无双坐在这里,跟他相伴在一起的这种感觉,没有变。

    那段他认为的爱恋没有离开他的心,也没有因为无双是男儿身而变动,他还是对他有特殊的情感,这让云朗相当困扰,因为他们是绝不可能的……

    无双心里也有话要说,他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放轻声调:"听说你要娶亲了?"

    这件事在他随着朱华回大理途中就已经听说,两国百姓议论纷纷,天成公主在京城闹出的许多笑话、丑事,统统传入他的耳中。但他更在意的是,云朗对这件事是怎幺想。

    依云朗对宋帝的忠心,当然二话不说……

    果然,云朗答道:"皇上特让公主下嫁,我十分惶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这是皇上给我的恩宠,我无法推却。"

    云朗缓缓地转头看着无双,他的心中有着歉疚、酸楚。

    "双儿……"

    "恭喜你。"无双凝视幽黑的潭水,语调平静。他屈起身子,像是觉得冷,又像是在逃避些什幺。

    "谢谢。希望你可以来参加婚宴,这世上了解我的唯有两人,一个是我的得力助手楚苑泱,一个是你,如果你能来,我会很高兴的。"

    云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说出这幺残忍的话,这番话说得连自己心都纠结成一团,他宁可无双不来,宁可无双遥远的祝福他。

    无双听了他的话,猛然站起身子,让云朗心中一惊,怕是他会拂袖而去,连忙跟着起身。

    但无双仅是站着,用他的眼睛瞅着云朗。无双的身材高佻,云朗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愚蠢,一般女人是不会有这等高度的。

    "你不来也无所谓。"云朗连忙改口。

    "我会准备大礼,一定到。"

    无双的眼神悲伤、无助,他的衣袖轻轻扬起,略显瘦弱的身子,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去了。他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这压抑的哀伤让云朗心动。

    没有细想,云朗伸手拥住无双,将他瘦弱的身子拥入怀中。

    他说不出来这是何种感受,并非生离死别,却有一种真真实实的哀痛。在这一刻,他放下了礼教、规范,他只想要将这种心情传达到无双的心中——

    他跟他一样痛苦!

    直到今天,云朗才终于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他爱无双,不因所有事情而更改,当然也不因无双为男儿身而变。

    他的思绪还是随着双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而牵动。

    云朗紧抱住他,无双迟疑地伸出双手,缓缓环住云朗,他被云朗挤压在他的臂弯之间,似乎再也不想放他走似的坚定。

    他俯下脸,情不自禁地亲吻无双的脸颊,隔着一层薄纱,他轻轻地以嘴唇摩擦他的脸。

    无双拉开自己的面纱,让云朗看清自己脸上的痛苦。

    再见了!

    云朗知道自己会将这个秘密藏在心深处,永远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他今生的最爱是一名男子。今天他藉着祝寿为名来接近无双,就是要在中秋之前跟他做一次永远的告别。

    他放开无双,说:"我回宜州了,保重。"

    "别走!"无双微弱的发出声音。

    他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任何事,但这时他不顾一切地开口。

    他用眼神说着:别从我们的爱中逃开。

    "我……非走不可。"

    "不要离开我。"

    "我们不可能……"

    "我只求在你身边,不求名分!"无双那平静无波的心湖下,终于翻起怒滔,他急切地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无所求。"

    若无双是女子,那该有多好!但他不是,他所说的"在一起",并不是世人可以接受的那一种情感。

    无双若是女子,他会抛下一切,他会对皇上奏明他已有婚配;但无双不是,他无法对任何人言明这段情感。

    云朗心中想着,勉强道:"双儿,我们只是一时迷惑。"

    "你刚刚抱我、亲我是迷惑?"

    云朗无言,他难堪地望向旁边,避开无双的眼神。

    "跟我来!"

    无双拉着云朗,穿越段府,进入青竹掩映的无忧院。

    两人一进无双的房间,无双便将自己的吻献上。云朗任由他冰冷的舌滑入,心中震撼!

    他在干嘛,对方也是男子啊!

    一阵热吻之后,云朗发现自己不但没推开无双,反而将他拥在胸前,热烈地回应他的吻。

    "双儿,这是不对的,我们不该如此。"云朗喘着气,困难地说。

    而无双没回答,他依恋地对云朗吻了又吻,一刻也没放开。

    无双从不知男女之事,更不知道两个同性之间还能做什幺,所以他只是不停地吻着他;而云朗本身也意乱情迷,对无双的情感强烈得无法用理智控制,他的理智似乎在无双大胆引诱之后崩落,一点都不剩了。

    云朗的手伸到两人之间,解开无双的衣襟,外衫落地,接着他口中喃喃地说:"他们竟逼你穿这弹墨裙?"

    "这是段珩送我的礼物,价值非凡。"

    这种裙子是以弹墨工艺在白布上喷洒而成,白缎上斑斑墨痕,行走时墨痕流动,如竹林当中叶片飞舞,又有如暗夜当中飞散的合影,这种裙子需要有才气的师傅才能制作,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衣物。

    说话间,那件手工非凡的裙子也被丢在地上。

    无双同样帮云朗解下一层又一层的衣物,两人裸裎相向却丝毫不觉羞赧。

    云朗用眼睛浏览着无双每一寸的肌肤,无双的身体比他的外表更加虚弱,锁骨因纤细的身体而显得突出,肩膀也不似一般男人宽阔,他轻轻一笑:"双儿,你好瘦,段家没给你饭吃。"

    云朗想用轻松的言谈打破这尴尬,可惜没有成功。无双靠在云朗肩上,两人体温的接触更让气氛凝重。

    云朗心中想的是该或不该,而无双害怕着云朗的拒绝,心中害怕着下一刻就会被云朗推开。

    无双并不大明了接下来的细节,但跟云朗相拥,他感激得眼眶含泪。

    理智告诉云朗要停止这一切,但行动却背叛了他,他主动低头吻无双,两唇交缠间:"双儿,你怕吗?"

    "不怕。"

    怕的是云朗,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有违伦常的事,怕过了今夜,他就无法面对污秽的自己。

    他更怕的是,他无法让自己停止。

    他将无双压在身下,光是看到无双全然接受他的眼神,云朗的情欲已然高张,他探索着无双柔软纤细的身躯,少年柔软的身体触感吸引着他用唇湿润着每一寸。

    无双揽住云朗的头,忍耐着渐渐增强的敏感细喘出声。他的手探索着云朗的身体,同是男人,他明了如何让云朗的欲望发泄出来,在云朗的喘气之间微笑,这样的接近与亲密,是他前所未有的体认,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取这样一个夜晚。

    "我爱你。"无双轻道。

    这句话让云朗既喜悦又痛苦,他听出这是发自无双灵魂深处的呼唤。

    无双全然的付出,不顾自己的痛苦与需要,只求能够满足他,一如他对自己的情感一般。

    云朗像是承受不住无双的爱似的,伏倒在他的身上,也许,过了今夜,他可以强迫自己相信这只是一次情欲上的情不自禁。

    但在此时,他靠近无双的耳边,轻喘出自己最不敢承认的一句话。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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