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威武馆名声依然威震四方,手下弟子数不可计,馆主凌鹰之名在中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有谁知他心里的烦恼呢!
一切都怪他当年太心软,竟答应妻子将唯一的宝贝女儿凌语怀当成男孩养育。起初,他抱着安抚妻子那受创的心灵而传授女儿武术,怎料女儿拥有习武天分,短短十年武术已有他一半成就。
凌语怀对于武术的领悟力,教凌鹰打从心里佩服。他承认女儿确实天赋异稟,但万万没想到她还是位鬼灵精,在她那颗聪颖的脑袋里总有数不尽的鬼主意;加上她充满侠义心肠,处处好打不平,凡见不惯之事就以武力解决,为凌鹰惹来不少麻烦。
十年岁月中,凌语怀在双亲对外隐瞒下,完全以男儿之身生活。她外形抢眼,简单衣裳总难掩她潇洒姿态,俊俏脸蛋也很快成为大街小巷议论的话题,更引来不少富商们迫不及待地想为自己的女儿安排,打算待凌语怀满十八,继承武馆时就与他们结为亲家。
凌鹰对于络绎不绝的亲事总是无奈地打发掉,有好几次他与妻子商量,希望让女儿恢复姑娘模样时,妻子便神情黯然,令他不得不打消念头。
凌夫人当然明白丈夫的想法,只是——唉!她也曾想过让女儿卸下男儿之身,但一想到女儿那粗野性子和在城里的名声,她很担心女儿将来是否还嫁得出去。
莫可奈何之下,她只能将女儿的未来交由上天安排。
上天如何安排,凌语怀根本不在乎,她十分明白自己并非真正的男子,但她爱极身为男儿的自己,尤其当她清楚女儿身的痛苦与地位时,更下决心好好当个凌家大少。她喜欢武术,喜欢打架,喜欢结交朋友,而小时候总爱到处惹麻烦的她,十岁就成了东门孩子王,她一身的好功夫与家世背景无人敢招惹。
凌语怀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头时,身后总是有三,四名与她同年的属下跟随着。当然,她无意将他们当做属下看待,总以朋友相称,只是在他们眼里,凌语怀一直是他们敬佩的对象,尽管她不爱称王,他们依旧唤她老大。
这天,洛阳城烈日当空,市集聚满人潮,凌语怀开心地闲逛着,两旁跟随的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同伴——郝震烈与邵翊然。
他们两人的父亲皆是当今朝廷官拜二品的武将,为了让儿子能顺利继承官位,才将他们送入凌威武馆接受磨练。
“语怀,快午时了,咱们回武馆吧!否则让严师傅发现咱们没在练武,肯定又会大发脾气。”郝震烈担心地叫住她。
严师傅武术精湛,是凌鹰的第一手下。
凌语怀停下脚步,将手中的花生米轻松丢进嘴里,笑道:“你们放心,严师傅那我自有应对之策,咱们再玩三,四个时辰也没问题。”
邵翊然对她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习以为常,“你最好是有应对之策,否则我和震烈准倒大霉。”
她啧了声,“我凌语怀的点子可是数一树二的厉害,严师傅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你们别穷紧张。对了!我听说这儿再过去两条街开了间有趣铺子,咱们去瞧瞧吧!”说完,她不理会他们,决定抄小路迳自转进窄巷。
“喂!等等我们!”郝震烈与邵翊然两人赶忙追上去。
凌语怀伸手敏捷,轻松避开巷子中央堆放的杂物。正当她冲出巷子时,一名女子的恐惧声自转角处传来,令她刹住身子,竖耳倾听。
“求求你们别这样,放我们姐弟走吧!”八岁的胡允儿带着五岁的弟弟缩进角落,并向眼前身材壮硕的三名男孩哀求。
凌语怀一眼就瞧出那三名男孩的来历,是与她同年的杨家大少爷和跟班们,仗着父亲在洛阳的财力,总喜欢四处欺负弱小。
“要走可以,把你脖子上那块玉珮留下就行了!”杨大涛邪恶地笑道。
胡允儿抓住玉珮,含泪摇头,“不行!这是我娘去世后留下的唯一东西,不能给你。”
杨大涛哈哈哈大笑,“不给就不放你走。”
胡允儿害怕地抱住弟弟,不知所措地哭泣起来。
凌语怀见状,双手早已握成拳。她气愤,气那杨大涛狗仗欺人,但她更气那女孩只会哭泣以对。难道她就不能大声地斥骂那些混蛋几句吗?
无法压抑胸口的双重怒火,她愤然走向他们,大声吼道:“杨大涛,你这忘八羔子!见对方是女孩子就欺负吗?要玉珮不会滚回你家,跟你那有钱有势的老爹讨吗?”
杨大涛闻声,背脊一个竖立,光听那粗鲁叫声就知来者何人。他身旁的手下似乎也明白,三人急忙缩成一团地面对凌语怀。
“凌语怀,你——少管闲事!”杨大涛怯怯地朝她喊道。
她大脚一跨,站到胡允儿面前,双手叉腰地瞪着他们,“本少爷就是喜欢管闲事,怎样?不行吗?想打架不成。”
杨大涛心知不是她的对手,边退边道:“你——别以为你是武馆的少爷就——了不起,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跪在我面前。”他瞪着她。
“跪?”她轻笑,微眯起眼打量他们,“谁跪谁还不晓得呢?不如咱们现在就来决定吧!”
话声一落,双拳乍现,当场嚇得杨大涛尖叫,三人拔腿就跑。
见他们狼狈离去,凌语怀忍不住大笑出来。
这时,郝震烈与邵翊然也出了巷子,迅速来到她身边。
“发生什么事吗?”郝震烈望着杨大涛越来越小的身影,不解地问道。
邵翊然注意到角落的胡允儿,瞧她害怕落泪的模样,已猜到七,八分。他正想靠过去安慰那受到惊吓的小女孩,凌语怀却早他一步。
她一掌击向墙,对着胡允儿骂道:“你没胆子吗?”
胡允儿惊吓到,泪流满面地望着她。
凌语怀不理会她再度夺眶而出的泪水,继续道:“遇到这种事,光哭能解决什么?你就不能大声地斥责那混蛋几句吗?就因为你这怯懦模样才让他更加嚣张,你明不明白?”
胡允儿听出她并非恐吓,而是在教训,心中的害怕顿时退去许多。“我——我——”她当然想斥骂那些人,但她还带着弟弟,若真惹恼那些人,让弟弟遭到不测,她如何向父亲交代?
“语怀,你这是做什么?对方是女孩子,有必要说话如此大声吗?”邵翊然抓住她的肩阻止道。
凌语怀知道自己因怒意而冲昏了头,可她就是受不了女孩子怯懦的样子。她望着胡允儿,拼命压抑胸口翻滚的怒气。
胡允儿垂着眼帘默默不语,她想向他们道谢,却不知时机对不对?
此时气氛僵硬,凌语怀三人与胡允儿这对姐弟相对的模样,自远方望去就好似欺负者与被欺负者。
一身绸缎丝织蓝衣的权品骐来到附近,眉清目秀的脸庞配上浓浓的书卷气令他身影更形斯文。他经过巷子,正好瞧见这画面,惊愕之际人已不加思索地冲上前,对着凌语怀大喊。
“住手,你们想对他们做什么?”今儿是他十岁生日,难道有机会到东门游玩,怎知刚到不久就碰上这种事,涌现的正义感使得他决定插上一手。
权品骐的怒骂声化去凌语怀与胡允儿之间的僵持气氛,所有人大感不解地转身面对来者。
权品骐瞧那三人的穿着,心想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仗着家里的财势当街欺负穷人。他悻悻然来到凌语怀面前,将胡允儿与胡小弟迅速拉走,带到自己的身后,不畏惧的眸子狠瞪着凌语怀他们三人。
“别以为对方是小女孩就欺负人。小流氓!”他不客气地道。
什么?
凌语怀本要平息之气,在他一声“小流氓”下再度燃起,“你是谁?搞不清楚状况就别乱骂人。”瞧他一副弱不禁风样还想助人,真是好笑。
权品骐唇角一勾,轻蔑道:“我是谁你们不配知道。”
好个大言不惭的东西!凌语怀这下火了,她向来恩怨分明,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一见眼前这傲慢的臭男生,心中不禁燃起怒火。
“配不配不如问我的拳头吧!”语毕,她冷不防地一拳朝他左脸揍去。
权品骐未料对方如此直接动手,反应不及人就已被揍倒在地。
凌语怀这拳来得既突兀又凶狠,一旁的郝震烈与邵翊然瞠目望向她,不禁同时忖度,今天的凌语怀脾气未免太火爆了吧!
权品骐抚着泛红发烫的左脸愤然起身,一双大眼直瞪她,忍着脸颊上的痛楚大骂:“流氓就是流氓!连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道理都不懂,有够没知识的笨瓜!”
登时,凌语怀脑子里轰然一声,杏眼无法置信地瞅住权品骐,揍他的拳头忍不住微颤起来。他——居然骂她是——没知识的笨瓜——
胡允儿见状,害怕他们当街打起来,赶忙冲到权品骐身旁,紧张道:“公子,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其实——你误会了,他们并非小流氓,刚才是我碰上三名坏人,是他们救了我。”
什么?权品骐因知原委,不免诧异地望着胡允儿,接着又望向凌语怀身后另两人,见他们频频点头,脸色不觉泛红。
邵翊然上前解释,“我们没欺负她,是想帮她。”
胡允儿向权品骐致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公子你受伤。”说完,她转向凌语怀他们鞠躬赔罪,“对不起,对不起——”
凌语怀无视她的道歉,一双怒眸落在权品骐身上,起伏迅速的胸口显示她的不满。
权品骐知晓自己会错意,但对于凌语怀那不解释就直接揍人的举动无法原谅。
“算了,既然是误会,就当我活该吧!”他不打算向她道歉,准备走人。
这时,凌语怀突然自牙缝里迸出一句话,“软脚虾!”
权品骐倏然回头,眸子里染着愤恨死瞪着她。两人瞬间燃起强烈的对峙,一旁之人清楚地感受到他们之间敌对的火花。
所谓人各有所长,有人擅长读书,有人擅长习武,因此,自己不专之事难免会遭人拿来耻笑。
凌语怀虽聪明,却不爱读书,尽管她有许多小聪明,鬼点子,不过最令她无法忍受的就是让人骂作笨瓜;权品骐亦是,他好书卷,不擅武,最痛恨被人骂软脚虾。
两人头次碰面,彼此就道中对方所憎恨之事,这下他们梁子可是结定了。
凌语怀从未如此狼狈过,她怒气冲冲回到武馆,冲到习武场,立刻朝人形木桩出招,力道猛烈,招招强劲,口里还频频咒骂着。
“王八书呆,混帐书呆!可恶!去死吧!”
尾随而来的郝震烈与邵翊然见着这可怕状况,不敢发言地退到一旁。
凌语怀继续打着木桩泻恨,直到木桩的左右木棍遭她以空手狠狠地斩断后才停手。望着地上横躺的断裂木棍,郝震烈与邵翊然同时惊愕地嚥口水。
凌语怀气呼呼地瞪着木桩,忽地转身朝着他们骂道:“你们干嘛像木头似地站着,瞧我这么气愤,就不会安慰几句吗?”
郝震烈个性耿直,习惯性地摸着后颈,“有什么好安慰,你确实被那小子臭了。”
“你说什么?”凌语怀吼道。
郝震烈不觉自己说错,“本就是。他骂你是笨瓜,你就气得和他比学问,他问你螳臂挡车出自何处,你还傻傻的道是孔子。拜托!凌少爷,螳臂挡车不是孔子,是庄子说的,而且他还是拐弯抹角骂你不自量力。”
“幸好刘夫子不在场,否则当场气结。”邵翊然落井下石。
“够了!你们这两个叛徒,居然帮着他,太过分了!我就只念过孔子的书,不行吗?”凌语怀受不了地大喊道。
不知何时来到的凌夫人,早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莲步轻移地上前。
“你这叫活该!光有小聪明,又不懂上进,每次上课就缺席,怪不得让人骂笨瓜。身为你娘都替你难过。”
三人回头,郝震烈与邵翊然急忙低头,“师母!”
凌语怀不满地望着母亲,“娘!怎么连你也笑我?”
凌夫人早摸清女儿的脾气,继续斥责,“我笑你还不打紧,若让外头知道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准丢光凌家祖先的脸。”
“娘——”凌语怀无言以对。早知庄子比孔子伟大,她就先搞懂庄子。
凌夫人无奈地摇头,“震烈,翊然,严师傅在后院等你们,快过去吧!”
两人听了,脸色当场刷白,凌语怀想帮忙,却让凌夫人的严厉眼神制止。郝震烈与邵翊然两人只能苦着脸,先行告退。
凌夫人待两人离去才道:“怀儿,娘知道对不起你。但为了凌家,你就听娘的话,好好在家读书,别再到外头惹是生非,行吗?”
凌语怀抗议道:“娘,怀儿这不叫惹是生非,叫仗义行侠!”
“仗什么义,行什么侠,你当天下事都是以武力解决吗?”凌夫人低吼着。“读书不单只是增加学识,最重要是修你的品德,让你明白习武是强身健体,凡事都需要明事理,懂是非。”
凌语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母亲训话,“娘教训的是,怀儿知错,以后一定努力读书。”
凌夫人轻挑眉,“喔?你是真知错,还是应付呢?”
凌语怀本想傻笑带过,但不知为何,权品骐那嘲笑之声竟窜进脑海。她永远忘不掉那可恶的软脚虾!
一股不甘与恨意油然而生。她拳头以紧,下定决心,回道:“娘,你放心,怀儿这回真知错了。而后不但会好好读书,将来还要进京考取功名,做个文武具备的状元郎。”说完,她快步离去。
凌夫人当场呆若木鸡。听见女儿决定奋发图强,她本该欣慰,但一听她居然想进京考状元,教她差点昏厥。
老天爷,她——没听错吧!
五年后
凌语怀自从遭权品骐那日的羞辱后,便痛下决心,奋发向上,每天必定向到府的刘夫子报到。
由于她天资聪明,反应灵敏,对于刘夫子所教之事吸收迅速,豁然贯通。短短五年内,她不但聪辩明慧,下笔成章,还耳闻能诵。
凌语怀当然也没荒废武术,经常与郝震烈和邵翊然两人相互切磋,专研武学。
他们三人总是形影不离,再加上文武兼备,很快就声名远扬,凌语怀还夺得东门文武之冠。
凌语怀名声越响亮,凌鹰却更加头痛,加上女儿夸口要夺下文武状元之名,他越加担忧,因为再过三年女儿就满十八,莫非到时候真要让她继承武馆吗?
见凌鹰忧心忡忡,凌夫人看得心疼。不过事事多变,一切计划全在凌夫人意外有孕时,改变了凌语怀的命运。
“什么?娘怀孕了!”凌语怀不敢相信这晴天霹雳的消息。
凌鹰心喜若狂,笑得合不拢嘴,抱紧身旁的妻子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凌夫人害羞地挣脱丈夫的手,心中却雀跃不已。“相公,别笑了!羞死人了,人家都三十好几,还要生孩子,若让街坊邻居知道,会笑话的。”
凌鹰不在乎,“管街坊邻居说什么?既然有了孩子,当然要生下来。”
凌语怀坐在桌前楞了半天。不会吧!她都十五了。
“爹,娘,你们——真要生?”
凌鹰望向女儿,“当然,而且爹想过,若你娘这胎是男的,就让你恢复女儿身。”
“什么!生男的就要我做回女人!”凌语怀终于知道连日来的不安为何了。“爹,你没搞错吧?我都当了十五年的男人,也准备要继承武馆,现下你居然要我变回女人。不成,我反对!”她断然拒绝道。
凌夫人见状,赶忙安抚女儿,“怀儿,你爹是说‘倘使’,瞧你紧张成什么样。”虽她口中道‘倘使’,心中却渴望能‘成真’。能再度受孕她不知有多高兴,若这次能为凌家添男丁,那她死也无憾。
凌语怀早已吓得欲言又止,她不是不知母亲心中多渴望生男孩,但若生下男的,她就必须恢复成姑娘模样,这——噢!教她祝福也不是,反对也不是。
凌鹰这回不再心软,扶起妻子,毅然决然道:“爹心意已决,绝不更改!”旋即他带着妻子离桌,留下脸色苍白的凌语怀。
她脑子空白许久,双手忽地合拳,紧闭双眼,为自己的将来祈求。
生女的,生女的,求老天爷让娘生女的吧!
几个月后,凌夫人顺利产下男婴,凌语怀的未来瞬间破灭。
“我不要当女人!”凌语怀将绫罗绸缎丢出内室,气愤地坐在床沿。开玩笑!打死她都不穿女人的衣服。
丫环梅儿是武馆内唯一得知凌语怀身份之人,“小姐,别这样,老爷会生气的。”
“住口!不许叫小姐,叫少爷。”凌语怀怒视她。
梅儿噤了口,默默低身,开始捡衣物。
这时,凌鹰扶着凌夫人进门,一见地上零乱的衣物与饰品立刻明白。
“老爷,夫人,小姐她——”
凌夫人示意梅儿下去,凌鹰则进到内室,板起严肃脸色。
“怀儿,不许任性,爹让你当回姑娘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凌语怀倏然起身,望着双亲。“这根本不是为我好,而是在毁灭我,因为这十五年来我想都没想过要当女人。为了让人瞧得起我,我一心要求做到最好,甚至也准备继承武馆。如今——你们却因生了男孩就不要我,那我这十五年来究竟是为谁而活!”
凌鹰这回真铁了心,开骂道:“你为你自己而活!怀儿,你别以为爹看不出来,这十五年来你快乐得很,没有姑娘家的礼教束缚,你还庆幸当初爹娘把你当成男儿养育,不是吗?”
“我——我哪有——”被道中心事,她心虚起来,“我——为了不让人察觉我是女人,可是小心翼翼的处事待人。”
“是啊!从小四处打架称王,这叫小心翼翼。”
“打架称王是五年前之事,现下我已经不再无知粗鲁,凡事以武力解决之人。这点——你和娘不是再清楚不过?”她为自己辩解。
“没错,你是懂事了,不过也更加放肆!你当爹不知你和震烈,翊然这两个孩子偷跑去青楼之事吗?老天,怀儿,你是姑娘,学男人去什么青楼!”几天前属下通报,见到女儿去青楼一事,嚇得凌鹰心脏差点无力。
凌语怀没想到会遭父亲抓包,坚决的立场一下崩解,尴尬道:“好玩嘛!活了十五年都还没见过青楼长什么样。不过——我很懂分寸,只喝喝小酒就走人了。”
凌鹰听了,差点吐血,“废话!难不成还有待续吗?怀儿,这回爹绝对不会妥协。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换衣服,二是爹找人架你换!”他下了最后通牒。
“爹——”她紧张地望着父亲。
凌夫人知道是时候,忽地掩面痛哭,“怀儿,是娘对不起你,都是娘的错,要怪就怪娘,别再和你爹顶嘴了好不好?”她的泪水一下涌出。
凌鹰心疼地抱住妻子,凌语怀从未见母亲难过成这样,罪恶感顿时升起,矛盾的心情搅得她快崩溃。
凌夫人见女儿还不投降,将哭声放到最大,“怀儿,娘错了!你要怪就怪娘,要怪就怪娘吧!怀儿——”
凌语怀不知所措,双脚一软,赶忙跪下,哀求道:“娘,你别哭了!怀儿知道,怀儿听你们的话就是了。”
凌夫人喜出望外,而凌夫人立刻停止哭泣,哽咽道:“真的吗?怀儿,你当真愿意做回姑娘?”
凌语怀别无选择,轻点头,“我答应你们,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凌夫人擦拭泪水,问道。
“我要上书院读书。只要你们同意让我上书院,我就答应你们,求得学问一年后就回家当——凌家小姐。”小姐,多么令人痛恨的名词,令她不情愿地投降。
凌鹰惊讶道:“你想上书院?为什么?刘夫子教得不好吗?”
“刘夫子所教有限。我听说西门贤学书院是全国第一,朝廷文官多数出自于那里,所以我想到那学得更高一层知识。”凌语怀双眸炯炯有神。
凌鹰对女儿那份想读书的念头颇感吃惊。“怀儿,你是认真的吗?书院只收男子,莫非你——”
“没错,我要以男儿之身进入书院!”她坚决道。既然无法当才子,好歹也要当个全城响叮当的才女,待她恢复女儿身,就不怕让人看扁,笑话。
凌鹰原想拒绝,凌夫人却阻止他,以眼神示意。女儿那固执个性让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否则她也不会使出泪水攻势了。
凌鹰挣扎片刻,同意道:“好吧!爹就让你上书院,但期限只有一年。接着往后两年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待你满十八,就必须成为真正的凌家大小姐。”
凌语怀感动地望着双亲,“谢谢爹,谢谢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遵守约定。”说完她起身冲出房门。
“怀儿,你要上哪去?”凌夫人急忙喊道。
“我要去通知震烈和翊然,说我也可以上书院了!”她兴奋地喊着。身影很快消失,对于换回女儿身一事好似抛到九霄云外。
凌鹰总算明白,“唉!怪不得她知道书院一事,原来是那两个孩子搞的鬼。”郝震烈与邵翊然上书院之事早已决定,毕竟文武双全才是国家最好的栋梁。
凌夫人在一旁摇头,“算了!由她去吧!怀儿虽然喜欢跟咱们唱反调,但她的性子我明白,她不会欺骗咱们。而且我听说贤学书院打算聘用严师傅前去传授武艺,我想有严师傅在,怀儿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凌鹰对于诡计多端的女儿会乖乖待在书院读书这点,甚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