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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定南霸主 第七章 作者:屏枫
    这一晚,挽袖睡到深夜突然惊醒过来,见丈夫不在身旁微觉纳闷。“难道还在忙?”她暗忖,随即披衣起身。

    她的夫君三更半夜还为公务缠身,而她身为人妻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心中有些愧疚。

    走过一小段回廊,书房就在不远处。夜晚有些沁凉,走着走着,还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微湿的雾气,不禁更加缩紧身子。书房里有些微的光亮,挽袖更加肯定凌霄就在那儿,顿时有些心疼。疼借他为这个家所付出的,而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悄悄地推开门,怕惊扰到他。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凌霄背地而立,并未如她所想的在处理公事,心中微觉奇怪。

    这时凌霄听到轻微的声响,头仍未回,便开口说道:

    “燕弓,水提来了就放着,快点来帮我处理一下。”他毫无所觉地回过头来。

    挽袖一阵惊呼,脚步有些不稳。只见他左肩鲜血淋漓,染红他大半个身体。凌霄发现是她后大为意外,整个人有些失措,但马上就镇定如常。

    “怎么回事?”挽袖心痛的询问:“你怎么会受伤的?”看起来好像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所伤,伤痕细而长、深可见骨。此刻鲜血还在不断的涌出,黏稠的液体从袖口滴答而下,没多久就形成一个小血洼。

    凌霄苦笑,把愕然立于门前的燕弓支退,让挽袖搀扶着坐下。

    “你……”

    她嗅出些许不对劲,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身上所穿的是白衣,另外还有一条同色的蒙面巾随意弃置在桌上。

    “这……”挽袖不敢置信地张大双眸,“难道你是……”

    他大胆地点头承认,“不错!是我。”

    白衣白巾蒙面,与那天在城外搭救她们表姐妹的“玉麒麟”,是一模一样的装束,甚至连他眉宇间也大为神似。只是……这怎么可能?她很难把名满天下的侠盗和她的夫君联想在一起,尤其他为人总是漫不经心、仿佛啥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怎么会是那个惩恶除奸、济弱扶贫的“玉麒麟”?

    他的伤口血流不止,看来触目惊心,挽袖无暇追问事情的真相,就着燕弓提来的温水帮他洗净伤口、上药包扎。

    “怎么会受伤的?”她柔声问道。

    凌霄有些不好意思,“去见林海方的时候太大意,不小心落入他设下的陷阱,才会弄成这副模样。”

    挽袖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明知道这个林海方是个‘神捕’,还奉御旨要捉拿你,怎么还亲自送上门去?”

    凌霄耸耸肩,不怎么放在心上。

    “我在京城与他斗过几次,他也不能奈我何。再说他曾扬言:‘不将我逮捕归案,他誓不罢休!’口气这么大,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

    “就为了这个原因?”她有些生气,气他不懂得爱惜自己,硬是要投身在危险中,他可知道有人会为他的安危担心、害怕?

    心中有气,手上不免多使了些力,弄得正被她处理伤口的凌霄痛得皱一皱眉,但什么话都没说。

    挽袖见状有些歉然,不由得将手劲放松下来。

    “你怎么会成为……成为……”她有些说不出口,他身为“凌霄阁”的少主,南方偌大的势力任他宰制,而分布各地的堂口所从事的行业——据她所知,有些也不太正当,如赌场、镳局等。

    这与他的化身岂不是互相矛盾?

    “成为玉麒麟?”他接下她未说完的话。

    “说来也是机缘……”他沉思一会儿才道:“我自少时就离家,开始浪迹天涯。你也知道当今昏君主政、奸臣当道、大征赋税……弄得民不聊生。我行走四处,对这点看得特别明白,心中不免有很多感触。

    作为一般平民百姓,其实生命非常卑下。君主贤明,日子就比较好过,但除此之外,所要遭遇的还不少,水灾、旱灾、虫害等天灾不断;更有人祸——乡里有流氓地痞欺凌,城镇有富家大户欺压,此外地方父母官、朝臣、恶霸……都有可能是痛苦的来源,百姓少有丰衣足食的太平日子。我有能力为百姓抱不平,也是份内应为之事。只是没想到名声越闯越大,连朝廷也为之震动。”

    “但……”她突然想起,“霜妹曾对我谈起,你向神捕下战书的那一晚,正好是……”想起那夜的缠绵,她差点羞得说不下去,“你又怎么可能化分为二,在两个地方同时出现?”她疑惑地问道。

    凌霄得意地一笑。

    “这可是我多年来的秘密,从未对人提起过。其实下战书的是燕弓,他虽然年少,但在我多年的调教之下,一身武功虽仍未达炉火纯青,可轻功绝佳,也足以自保了。加上他的身材与我相仿,两人交替着出现,绝不会引起他人的疑心,这也是我至今尚未被揭穿的原因之一。”

    “原来如此!难怪霜妹会被你蒙骗过去。”

    她突然想起另一个头痛的问题。

    “爹晓不晓得这件事?”

    “不晓得。要是他知道了,想起前次我盗自家开设的酒楼、饭馆,不气炸才怪。”

    挽袖听了也有些想笑。

    “既是自家的铺子,为何要下手?你的目标不都是为富不仁的人吗?”

    “是没错啊!”他摊开手,“只不过在这里就属凌霄阁的势力最为庞大,产业也最多,你要是玉麒麟的话,一定也会挑它下手,否则徒惹嫌疑而已。再说……”他眨眼,神色有些不怀好意。

    “爹老是吹嘘他一身武功,江湖上无人敢捋虎须,凌霄阁多年来无人敢越雷池一步。江湖险恶,不让他多栽些跟斗,怎学得会谨慎呢?你说是不?”

    “若是让爹知道了,你铁定吃不完兜着走。”她喃喃抱怨。

    初时因得知真相而引起的震惊已消退不少,她也为他这样的想法和作为感到骄傲。她在世家大族的环境下长大,尊君的观念非常浓厚,在以前这种欺君犯上的行为对她而言,可是万恶不赦的罪名。

    然而听完他的一席话,她也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以前的想法,一个不能为人民带来安定的君主,是否是一位好君主呢?是否还应遵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教条呢?这样的盲从应当吗?

    自从她嫁入岳家以来,对百姓眼中的江湖人物有更深一层的体悟。诚然,江湖人物之中的确有少数仗着武力来欺凌百姓、无恶不作;然而这只是下九流的人而已,就如同凡人有好有坏一样。

    “真正”的武林人士习武的原因,通常是为了自保,并能为弱势抱不平。他们不愿仗势欺人,却也不愿平白受欺侮,因此只有靠团结才能保护自己。而能不畏官家恶霸势力,为百姓挺身而出的,也惟有这些人;那些官府眼中的不法之徒,有时却是百姓们的万家生佛。

    凌霄叹道:“古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真是对极了,谁晓得一个出身大家的千金,竟说出‘吃不完兜着走’这么俚俗的话呢?尤其还是岳州城内公认的才女!”

    挽袖抿嘴一笑,“我可不懂什么才女,我只晓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羞得螓首低垂不起。

    “真的?如果我跑去做山大王呢?”

    “那我也只好跟着做贼婆了!”

    凌霄大喜,不顾左肩上的伤,一把将她抱起。“山大王抢得如花似玉的押寨夫人回来,准备要生米煮成熟饭罗!”他贴近她的唇低语:“顺便生个白白胖胖的贼小子出来,等他长大,我这个贼头子就要把这个秘方传授给儿子,让他也能抱得美人归!”

    挽袖有些慌张,怕他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进裂开来,忙说:“你的手不能使力,快放我下来。”

    凌霄深深地凝视她,“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夫复何求?何况是区区一条手臂?”

    举脚踢开房门,一路将她从书房抱回房间,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地将她轻放在榻上,整个人伏靠在她胸前,“答应我!你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她轻声许下诺言:“嗯!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不论任何理由?”

    “不论任何理由!”

    “那么我也许给你相同的承诺,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人,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事介入我们之间。”他郑重地

    许下诺言,并以吻封缄。

    挽袖为之泪盈满眶,他悄然放下芙蓉帐为她褪衣,庄重崇敬的神情像是最卑微的奴仆在服侍他的主人,惟恐一不小心会碰坏了她。

    她闭上眼,承受丈夫柔如春风的爱抚,心中却无比的感谢。感谢天、感谢未知的命运,将她带到他身前,否则她一辈子也无法领略到,与另外一半身心合为一体的圆满和来自夫婿的深情。

    然而一想到玉蓉,心中像多了根刺般,充满不安。

    ※※※

    自傅家传来傅玉蓉平安返家的消息,挽袖得知后欣喜若狂,马上带着她陪嫁过来的丫鬟莲儿和荷儿回家探望。

    玉蓉离家这几个月来脸上憔悴不少,经过一番梳洗、妆扮后,清丽的娇颜更添一份楚楚动人的韵致,使她典雅婉约的气质更增一丝娇柔。

    挽袖紧握住她的双手,“表姐,你总算平安无事回来了,大家都为你担心得很呢!”

    玉蓉苦笑,“这趟出门总算是有惊无险,都是我太莽撞,累得你为我牵挂,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我们是表姐妹,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这一次出门给了我不少教训。以前实在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日常种种都有人代劳,想不到一出家门,我就变得一无是处,要不是得到一些人的援手,恐怕你今天就看不到我了。”

    挽袖心痛地摸摸她的手,“以前你有一双透明如瓷、嫩如初芽的纤纤玉手,现在都变得有些粗糙了。”

    玉蓉轻喟,“这也算是行事鲁莽的代价吧!”

    “表姐,告诉我你这几个月的遭遇吧!”

    玉蓉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我出门的惟一目的没有达成,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片空白而已。”失望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你……”挽袖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又无从说起。

    猛然想起她出门的目的,心头如遭雷击,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表姐她……不就是为了玉麒麟而不惜以千金之躯,长途跋涉到衡山去寻人的吗?现在证实了凌霄就是玉麒麟,也就是表姐她原本要逃婚的对象,

    要是她知道了真相,那该怎么办?

    尤其她以冒名顶替的身份嫁入岳家,虽然已获得谅解.然而岳凌霄名分上的妻子,终究是表姐;而她与凌霄已是实质上的夫妻,此身既已属君,她还能另嫁他人吗?何况在上天的见证下,他们互相许下了诺言,她答应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倒是你,听爹说你为了我的出走,代替我出嫁。真是苦了你了!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玉蓉心有所感地返手握住表妹的手。

    挽袖心虚地挣脱她紧握的手,“不……怎么会苦?表姐你说笑了。”

    “怎么会是说笑?不然当初我也不会以离家出走为手段,来拒绝这门亲事了。虽然我未曾听说岳凌霄的人品如何,但他出身于那样的家世,再怎么好也有限。一个江湖莽夫,怎配得上我的表妹?要不是爹当时受于胁迫不得不允诺这门亲事,我们现在也不会陷入这般两难的困境了。”

    挽袖暗地里不断地挣扎,到底要不要告诉表姐真相?要是她晓得后又会怎么做?是成全她默默退让呢?还是……

    “他对你好不好?”

    挽袖低头默默无语,不知该怎么回答。

    “别怕,明白地告诉表姐。”

    “他……他对我很好、很温柔,我们……很处得来。”她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便有些吞吞吐吐的。

    玉蓉误以为她深怕为傅家带来不利,所以没敢说实话,只得支支吾吾用一些话来掩饰她的处境。

    “老实告诉我没有关系,要是他对你不好……”玉蓉沉吟良久,最后毅然决然地打定主意,“我让爹去向他们退婚,把你带回来,你是我的表妹,怎么可以受到这样的欺负?最多让他们冲着傅家来好了,我就不相信他们眼里没有王法。”

    挽袖深受感动,没想到表姐将她看得这么重,不惜为了她和岳家摊牌。她为之前心存隐瞒的卑鄙心思惭愧不已,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表姐?尤其她又是在傅家长大的,深受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未曾报答,如今竟然这样回报她?

    “表姐,其实……其实……其实玉麒麟真正的身份是岳凌霄,‘凌霄阁’的少主,也就是你原来不惜一切逃婚的夫婿。”她咬紧牙根,终于和盘托出。

    玉蓉闻言不禁呆愣住了。

    “表妹……你……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

    挽袖别开脸去,“我是前天夜里才得知真相的,玉麒麟的确是他的化身。”

    玉蓉连退数步,满脸难以相信的表情。挽袖很少会对她开玩笑,这件事对她关系重大,她绝不会如此不知轻重。

    那么……是真的喽?

    她千辛万苦逃离的丈夫,竟是她倾心仰慕的心上人?

    上苍跟她开了何其大的玩笑啊!没想到绕了一圈,她想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一时之间,酸甜苦辣四味杂陈,脑海纷乱成一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两姐妹间难得地沉默下来。

    “他……我的意思是,岳公子他……生得如何?”玉蓉试探地问。

    “夫君他自是生得丰神如玉、倜傥风流,岳州城内的世家公子,还没有人及得上他的一半呢!”挽袖自然老实回答,不疑有他。

    “真的吗?”玉蓉听得很是心动。

    “那么他对待妻子如何?”她迫不及待地再问。

    挽袖全神浸染于自己的回忆当中,因此也就未察觉她的问话有啥不对。玉蓉用的是“妻子”而不是“你”,娇容散发出异样的神采,其中的意涵颇堪玩味。

    “温柔体贴、呵护备至,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丈夫了。”一想起他,换袖便满面春风,柔柔的眼波和嘴角,全都缓缓流露出对夫君的柔情蜜意。

    玉蓉这才发现她自从婚后,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般,多了一层女性的风韵。经过岳凌霄的滋润后,宛如一朵娇俏怒放的鲜花,亭亭摇曳在俗世中。

    以前的挽袖,总是站在她身后,与她的容颜映照起来,便觉有些失色;但如今她身上的光辉越发照人,竟隐隐然有与她春兰秋菊分庭抗礼之势。

    玉蓉暗地里有些恼怒,她一向把这位无依无靠的表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一方面她是独生女,在偌大的府里少有人能和她陪伴,更何况表妹蕙质兰心,遇有争执也肯处处让她,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格外贴心。

    另一方面,她自小便知自己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虽然对容貌有十足的自信,但每次出现在亲友面前,老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挽袖来了以后,只要她一出现就吸引无数赞叹的眼神,但她在挽袖之后现身,那种震撼的力量和效果就会转移到她身上,给予人更深一层的印象,而挽袖在一旁,相比之下便觉有些黯淡了。

    这也是她被封为“江南第一美人”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既然她也变得如此出色,那又另当别论!

    更何况她抢了她的丈夫,而这个丈夫是自始至终她想嫁的。难怪听爹说她当初很轻易地一口答应冒她之名代嫁,说不定她早晓得玉麒麟的真实身份,却故意不说,等到她这个傻丫头逃婚出走,她再理所当然地取而代之。

    好狠的计谋啊!

    她实在小看了这个与她自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妹了。

    玉蓉心中登时一股怒火燃起,却故意不动声色。

    “挽袖,现在既然我人已平安回来,就不必再委屈你了。要你屈就在那样的人家,连表姐我也为你心疼,嫁给岳凌霄为妻是我的命,怎好要你代我受过?我听说你的未婚夫顾清公子还在痴痴等着你呢!顾公子与你郎才女貌,别辜负这段美好姻缘。”

    挽袖实在没想到表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但我已是凌霄的人了,何况我们也互相许下永不分离的诺言,表姐你怎可想拆散我们?”

    玉蓉冷冷的说:“你可别忘记,当初岳老爷子下聘要娶的是‘江南第一美人’傅玉蓉,可不是你这名不见经传的苏挽袖。再说,你现在所占据的名分是属于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挽袖简直不敢置信。

    “表姐,你怎么变了?变成再也不是我所认得的傅玉蓉!”

    玉蓉得意的笑笑,“我本来就是这副样子,谁说我变了?依我说,变的人是你才对,你以前什么事都会让我的,就算是你最心爱的东西也一样。怎么今儿个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你要我让的是我的丈夫啊!”挽袖声声泣血,“你怎么可以对我做这样的要求?”

    “他才是我的夫婿,是你用不正当的手段夺去的,如今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都还没有找你兴师问罪呢!反被你倒咬一口。”

    “可是……”

    她冷冷一笑,“你别忘记我们傅家对你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扶持之情。从小到大,你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哪一项不是我们供给你的?又有哪一样少了?养育之恩大如天,你不是应该找机会报答吗?如今正是你回报的时候。”

    “不!今生今世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想法子回报舅舅的恩情,但绝不是用这种方法!我绝不答应。”挽袖一反平日的柔弱,坚定的说着。

    “要你退让是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想多生事,让家里丢了面子;否则这件事一闹上公堂,输的人准是你。何况夫君只是受了你的蛊惑,若是他见到我的容貌,明白你的狠毒心计之后,你还有命在吗?”

    挽袖踉跄数步,跌倒在地。

    傅玉蓉的一言一语,莫不深深地打击着她。

    别的话她可以不放在心上,然而傅家的确对她有大恩,她怎能不思回报?娘千辛万苦把她带来傅府,交给舅舅照顾。弥留之际也曾经这样嘱咐过她,她如何能够忘记?

    何况表姐的容貌的确举世无双,见过的人莫不为她神魂颠倒,甚而大打出手。这样的例子她见过太多太多,夫君他……如何能够例外?

    如果到时他改变心意,爱上了表姐,她……如何能够承受?她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挽袖心碎地思忖。她实在没有把握,不是对凌霄,而是对她自己。

    自小她在表姐绝美的光环下长大,虽然也有人称赞过她,但她从来不放在心上,只当成是溢美之辞。她心中明白,在表姐面前,没有任何女子有伫足的余地,她也想不出有谁能够在她面前而不失色,恐怕只有古代美人西施、王昭君可比拟了。

    但她怎舍得?

    两边互相拉扯的力道,绞痛的是她的心。一方是夫妻之情,一方是养育之义,任是哪一边她都割舍不下、难以抉择。

    汨汨的珠泪无声地流下,无声嘶喊的还有她的心。就算她千不愿万不肯,她也不能违背母亲临终前的交代。她病卧床榻前的殷殷叮嘱,身为子女如何能忘记?又怎么能够不遵从她临终前的最后心意?

    “好……我答应就是。”

    此语一出,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已碎成千千万万片的随风而去,再也寻不回来,再也凑不完整了。

    玉蓉闻言立即大喜,笑颜逐开。“这才是我的好表妹,也不枉我一向心疼你。”

    挽袖没有回答,表情木然,不把一切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我就得准备准备了。”玉蓉忖度一会儿,扬声高喊:“杜鹃、牡丹,快进房来。”

    两个丫鬟应声进门。

    玉蓉吩咐道:“快!快将我的衣裙、手饰、环佩、胭脂、发钗……统统整理装箱,别什么都带,我只要最好的。”

    她笑了笑,脸上有着兴奋的光辉。“到时我要将我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一定要让他对我一见钟情。”

    杜鹃、牡丹面面相觑,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两人看了挽袖一眼,只见她低垂着眉,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得噤声不语。顿时好几个丫鬟翻箱倒柜,把玉蓉所要求的全都拿出来,转眼间人去楼空。

    只剩下挽袖一个人孤零零、冷清清的跌坐在原处,清冷的月光从斑驳的窗格子映照进来,破破碎碎的,就像她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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