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嘶啼,骁勇精锐的精兵士气如虹、壮志直上云霄!挟着气吞海岳、傲震山河的昂扬斗志,雄赳赳、气昂昂地为国征战!四边伐鼓云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旭烈毅在出征前,紧急登基为新帝,国号天弘,乃天弘皇帝;尊父皇天和皇帝为太上皇。
以天子之尊,亲自率兵出征。当身披黄金甲的旭烈毅出现在十万精兵之前时,晨光打在他身上,全身均反射出灿烂耀眼的金色光芒,几乎令人不敢仰视。
而他雄姿英发、气势尊贵刚毅,臣民在极度崇拜之馀纷纷高呼:「吾皇万岁!万万!万万岁!」呼声直上云霄,震动八荒九垓!远处的敌人若闻,莫不吓得胆战心寒!
旭烈毅睿智深沉的鹰眸闪着凌厉慑人的光芒;一场惊天动地的世纪之争眼看就要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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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院内,被旭烈毅暗下迷药的羽黛仍在昏睡┅┅
她几乎流光了所有的眼泪,苦苦哀求旭烈毅让她随军队至前线,她丝毫不怕军旅颠沛之苦;也再三保证会保护自己的安危;只求旭烈毅带她一起走,让她可以照顾他、守着他;别让她离他那麽远,别让她的一颗心仓皇无定地悬在半空中┅┅
但旭烈毅怎舍得?他既不忍羽黛跟在军队中,饱尝餐风露宿之苦;更不能让羽黛也到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危险的前线┅┅
於是,他暗中在水下药,让羽黛昏睡後,忍着锥心刺骨的不舍与伤痛,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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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黛幽幽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奇怪,她的头为什麽这麽昏、这麽沉重?她的眼光扫向床尾,婢女莎莎正恭敬地立在那。
「小姐,你醒了!」
「毅!」羽黛慌张地迅速起身,急急下床,「毅!毅!你在哪?」他的甲,他的头盔呢?难道┅┅
「小姐!」莎莎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毅呢?殿下呢?」羽黛紧捉婢女的手。
「┅┅」莎莎欲言又止,黯然地垂下头。
「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他在哪?」羽黛急得快哭出来了,也快疯了!
「殿下┅┅不!是陆下┅┅」莎莎终於道:「太子殿下已在今晨正式登基为新帝了!一登基後,他即刻率兵出征┅┅」羽黛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
「不┅┅」她面白如纸,无助地低喃:「他走了!他怎麽可以丢下我?他答应过我要让我随行出征的┅┅他怎麽可以?!」
「毅──」随着悲呼,羽黛已如前般疾冲出蔷薇院,冲出黛园,冲出大门外┅┅
「小姐!小姐!」吓坏的莎莎在後面紧追。羽黛眸底含泪,惨白的小脸上是坚动不移的执着,她飞快地跃上一匹牝马後,马鞭一抽,向前狂奔!「小姐──」莎莎胆战心惊地在後面狂呼,四周全是雪,小姐一个姑娘家┅┅
「这该怎麽办?如果小姐有三长两短,我怎麽对得起陛下的交代?我也别想活了┅┅」正当莎莎慌得六神无主时,身披雪裘的伊利崎正好由门内走出来,他正准备启程返回自己的国家。
「莎莎?你怎麽了?」
「伊利王子!」莎莎见他如见救星一般,「您来得正好!奴婢求求您去拦羽黛小姐吧!她一个人骑着马,疯了似地要找在前线的陆下呀!」
「羽黛?」伊利崎神色一变,「她朝哪个方向走?」
「这!」莎莎指着雪地上一排清晰的马蹄印。
「该死的!这傻女孩!」伊利崎咬牙切齿地低吼,凌厉地跃上马背,追随雪地上的脚印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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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黛!羽黛!」雪花飘落在她发上、打在她脸上┅┅埋头策马猛冲的羽黛听见後面似乎有人在呼唤她,但她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
「羽黛!」伊利崎马鞭一抽,更加快速度往前冲,前面那一身白衣、黑发随风飞扬的姑娘准是羽黛没错┅┅只有那个不爱惜自己的疯女孩才会做这种事!伊利崎高大矫健的骏马毕竟是千里名驹,须臾之间,他已追上羽黛。
「停下来!」他驾马至她身边,冒着严寒的北风对她大吼:「羽黛!停下来!」羽黛置若罔闻,埋首继续向前狂冲。「羽黛!我叫你停下来!」伊利崎更挨近她,试图控制她的马鞍。
「走开!」羽黛终於对他大吼:「你走开!让我去找旭烈毅!」
「该死的!你这一去是送死!」伊利崎咬牙切齿骂道,更欺近羽黛,趁她不注意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俐落如风地一翻身,跃坐至羽黛的马上!
「啊──」羽黛大惊,险些坠马,幸亏伊利崎身手机灵地抱住她。伊利崎控制马,马儿终於慢慢地停下来┅┅
「你做什麽?」羽黛愤怒地瞪着伊利畸,猛力推他,「你下去!下去!别拦阻我,让我去找旭烈毅!」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伊利崎捉住她的手怒喝:「你连旭烈毅的大军驻扎在何地都不知道,就要只身去找他?你想在雪地因迷路而冻死吗?」
「就算会在路边冻死、饿死,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心!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带我去前线!」羽黛昂首,毫不畏惧地迎视伊利崎,苍白却绝美的小脸焕发执着且坚定的耀眼光芒。那坚若盘石、锐不可摧的毅力深深撼动了伊利崎┅┅她绝对是认真的!这个奇特的女孩┅┅纤瘦蠃弱的躯体内却隐藏如此巨大的力量┅┅
「下去!」羽黛怒瞪他,「你不肯下去是不是?好!马给你,我走也要走去!」说完,她立刻跳下马,咬着牙在积雪高达膝盖的雪地上,踽踽前行┅┅没去两步,她便被一有力的大手拉回来。
「回来!」伊利崎湛然清亮的蓝眸直直瞅着她,幽幽叹口气道:「旭烈毅那小子何德何能?值得让你这般死生相随?我认输了──上马吧,让我亲自护送你去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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剌勒川、阴山下,天似庐,笼罩四野。所不同的是,不再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优闲景致;战鼓频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女真兵原本即称霸西域诸国,挠勇善战,无人可挡;再加上由初登基之新帝──旭烈毅亲自率兵出征;更是军心大振,士气如虹,本可一举歼灭未成气候的东胡国。
但人算不如天算,东胡自知非女真对手,竟远至怛罗斯要求援兵,煽动怛罗斯国王──只要吞并女真,就可称霸整片大漠、整片西域疆土了!怛罗斯早对富庶强盛的女真虎视沈沈,在克里国王的煽动下,即刻派出十万精兵,支援东胡!如果只是东胡国,以女真的实力,不出三天即可大获全胜;但怛罗斯人乃西亚种族,体型高大剽悍,狠猛好斗,再加上怛罗斯有来自大食的强力兵器。
援兵到後,东胡实力爆增,双方在鸣沙山山下激战已六天六夜,仍难分出胜负。尽管对手再阴险狠猛,旭烈教不愧为军事天才,在他沉潜机智的计谋、缜密睿智的指挥下,女真军队势如破竹地直捣敌兵,让敌方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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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伊利崎已护送羽黛至月牙泉了。月牙泉位於鸣沙山北麓,泉呈月牙形,千百年来处於沙漠中,却未被风沙吞没,乃西域一大奇观。
「到了!」伊利崎遥指前面,「他们就在鸣沙山山脚下扎营,看到女真的军营了吧?」大漠上并列着成千的军营,气势恢弘壮观;豹纹旌旗迎风飞扬,代表女真军队昂扬不屈的斗志。旭烈毅!羽黛的瞳眸已激动地闪着泪光,恨不得立刻飞奔入营,扑入旭烈毅怀。
「我不送你过去了,」伊利崎苦涩地望着她婉约柔美的小脸,「自己保证,後会有期了!」他潇洒地转身便走。
「伊利王子!」羽黛唤住他。伊利崎猛然收住脚步,缓缓地回头,深奥复杂的蓝眸再度涌起一丝期望。
「谢谢你!」羽黛诚挚地道:「谢谢你护送我来,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蓝眸深处唯一的光芒再度黯然失色。
「我只是做了身为男人该做的事,」他云淡风轻地洒脱笑道:「更何况,毅毕竟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让未来大嫂在途中遭遇不测。」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伊利崎凝视远方山岚道:「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逢?人生难得一知己,只有你懂得我的萧音,在这离别前,让我再为你献上一曲吧!」他由衣衫中取出玉萧,在苍茫暮霭中,吹奏两人曾在观雪亭下,合奏过的《高山流水》。潇声逸扬,回荡在大地之间;浓烈的情感注入其中,高蹈优美的旋律如泣如诉,每一个音符,都直直窜入心灵深处┅┅一曲既罢时,羽黛己深深撼动而不能自己┅┅
「对不起┅┅我┅┅」羽黛艰难地开口,不知该说些什麽┅┅
「别说!」伊利崎洒脱自若地微笑阻止她,「你要说什麽我全知道,旭烈毅是百年难得的奇才,败在他手上,我心服口服!我相信他会待你如珍宝、祝你幸福了!」又望了手上的玉萧一眼,伊利崎略一使劲,玉萧瞬间裂为无数碎片。
「你──」羽黛大惊失色。他仍是一派旷逸放达的满脱状,淡淡道:「人生难得一知己,我的萧音,只给懂我的人听!古时的音乐家伯牙在他的知音钟子期死後,即毁琴永不再演奏。今日与你别後,我也永不再弄萧。」
「伊利王子┅┅」羽黛的话全梗在喉头┅┅她何尝不知他对自己用情有多深?何尝不感动?但她的感情┅┅早已完完整整地全给了旭烈毅呀!
「再会了!特别的女孩。」伊利崎深深地注视她一眼後,掠身跃上马,扬起马鞭,瞬间消失在滚滚黄沙的尽头。地上只剩下碎裂的玉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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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黛攀在树上,双眼眨也不敢眨地注视前面的军营。旭烈毅似乎还没回来┅┅
最中央的那顶虎纹的营帐一直悄然无声,也没有任何人走出来。羽黛不愿贸然出现在一大堆兵士面前,旭烈毅身为国家元首兼主帅,主领十万精兵。如果自己突然出现了┅┅下面的人会如何看待这个主帅?一定会批评他在战场上还只顾儿女私情吧?
所以,她只想让旭烈毅一个人知道──她来了!她来陪他了!天色快全黑了┅┅羽黛着急地远眺前方┅┅毅怎麽还不回来?野地上升起营火,留守的少数士兵已开始炊煮全营的晚餐了。
好不容易,当羽黛累得快掉下树枝时,终於看到一队阵容壮观的军队由远而近向营地奔来。鲜艳的虎纹旗帜迎风飞扬,战士们甲光鲜;战马疾奔如风┅┅毫无疑问地,又是打了场胜仗,凯旋归来了!
留守的士兵已全冲出去迎接,高呼:「恭迎陆下凯旋归来,吾皇万岁万万岁!」旭烈毅威仪隶隶、雄姿英发地奔驰在队伍之前,手持长矛,黑色的披风迎风飞扬┅┅在暮色中,彷佛挟着一股神秘奇异的慑人力量自天边冉冉而下┅┅全身充满了一代枭雄的霸气。
十万精兵训练有素,整齐画一地停马集合在军营前的广场。身披玄色战袍的旭烈毅举起右手,原本响彻云霄的欢呼声瞬间静默下来,战士们全敬畏且崇拜地望着他┅┅
旭烈毅缓缓拉下黑色眼罩,瞿铄锐利的鹰眸扫了全场一圈後,沉稳而铿锵有力地下令:「诸位辛苦了!今天的胜利是属於大家的,各位下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後,明日拂晓再出击,杀敌军个片甲不留!」
旭烈毅昂扬旺盛的斗志再度感染十万精兵,他们又齐声高喊:「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声嚷之大足以震动山河,惊动八克九垓!队伍迅速井然有序地解散後,旭烈毅唤住手下爱将:「纳非,你过来。」
「是!臣在。」纳非恭敬道。「有关於明日之作战计画┅┅」两人下了马,边低声交谈边走向旁边的树林,这林子十分清幽隐僻,旭烈毅常来这思考重要的决策。
「关於明日的出击┅┅」旭烈毅沉吟後道:「根据我派去敌方的密探传回来之消息──怛罗斯表面上虽与东胡共同出兵,但怛罗斯人天性多疑狡诈,这几日,他们的主帅根本没亲自下战场,反而躲在黑山一峡谷内伺机而动┅┅」
「所以,我决定┅┅」旭烈毅犀利的眸光一闪,「明日,由你亲率大军出征;而我──则在拂晓之前,另率一、二十人轻骑,直捣黑山峡谷,杀他个措手不及!若能一举擒下怛罗斯的主帅,对敌方的士气必是一大打击!」
「陛下?这怎麽可以?太危险了!」纳非急忙道:「您贵为九五之尊,是我女真千万人民所景仰的新皇,怎可亲身涉险,万一有什麽闪失┅┅突击之事,还是由属下来办吧!」
「不!我已决定了!」旭烈毅大手一挥,坚毅而充满权威道:「正因他们绝料不到我敢亲身涉险,所以我这一出击的胜算更大。你放心,黑山的地形我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你明日率兵出战场,披上我的甲和头盔,让敌军以为我还在主战场,明白吗?」
「陛下┅┅」纳非还想再说些什麽。
「这是命令!」旭烈毅沉声道,语气中满是不容抗拒的力量。
「是!属下遵命。」纳非只能咽下喉头的话。
「好好干!」旭烈毅笃定地拍拍纳非肩膀,微笑道:「明日等我的好消息吧!」他把手上的头盔往地上一放,走至溪边,想掬水洗把脸。一旁的纳非无意间一抬头┅┅把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他看到攀在树梢的羽黛!
「你你你┅┅」过度的惊讶使他发不出声来。完了!被别人看到了!羽黛暗自叫惨,原本她是打算等纳非走後,再跳出来给旭烈毅一个惊喜!旭烈毅疑惑地瞥了他一眼,「纳非?你怎麽了?」嘴巴一直抖呀抖呀┅┅中风了吗?
「她她她她┅┅」纳非还是结结巴巴,僵硬地举起手,指向树梢。
「树上?」旭烈毅疑惑地,还没回头来便听见一再熟悉不过的清脆呼声:「毅!」紧接着,一团身影由树梢翩然而降,挟着一股扑鼻幽香,羽黛已安降在他怀,勾着他的颈子嫣然一笑。
「毅!」旭烈毅终於知道为什麽纳非的嘴巴张得出鸡蛋还大!有一瞬间,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羽┅┅黛?!天!竟是你?!」羽黛把脸紧紧贴住旭烈毅的胸膛,低喊:「我终於来到你身边了!毅!」
旭烈毅回过神,先锐利扫了纳非一眼,他立刻十分识相地机伶道:「属下┅┅属下尚有要事待办,先告退了!」纳非走出林子後,旭烈毅才发疯般地紧紧搂住羽黛,一遍又一遍低喊:「天!怎麽是你!羽儿!我的羽儿┅┅」他又瞬间轻推开羽黛,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地上上下下打量羽黛,道:「你怎麽来的?老天!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只身由女真跑来这,我会狠狠地打你一顿屁股!你还好吧?身上没受任何伤吧?」
「我很好!你别担心。」羽黛粲然笑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伊利崎王子护送我来。」
「伊利崎?」旭烈毅咬牙切齿道:「这该死的小子竟带你来这麽危险的地方?他在哪!我要宰了他!」
「他早走了。」羽黛拉住他,「毅,你应该感谢他才对,如果不是他,我一个姑娘家怎能平安抵达这?毅┅┅」羽黛把小脸埋入他胸膛内,柔柔道:「别管我是怎麽来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终於又在一起了!毅,你怎麽能那麽残忍地把我一个人扔在女真?让我与你分隔这麽远!你该明白┅┅我宁死也不愿与你分离呀!」
「羽儿┅┅傻羽儿!」旭烈毅心痛怜惜地紧搂住她,轻抚着她如绢的秀发,「我是心疼你┅┅我怎舍得让你陪我在战场上吃苦?你是这麽纤瘦、这麽柔弱┅┅你该过最好、最安全的日子┅┅该留在女真城内,等我凯旋归朝!」
「不!只要能守在你身边,再苦再累我都不怕!我都甘之如饴!毅,你不明白吗┅┅」羽黛瞳眸中泪光点点,柔情似水地望着他道:「对我而言──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天堂!」旭烈毅整个人深深一震。
「羽儿──」夹着嘶吼,他已迅速地以火热强悍的吻堵住她的唇┅┅四唇贪婪而急切地吸吮摩挲,吻得惊天动地,吻得天旋地转┅┅吻得日月无光┅┅所有的相思之苦及澎游汹涌的情感,全在这一热吻中,悉数爆发┅┅
良久,当两人都快被彼此炽烈的情焰冲昏时,旭烈毅才不舍地略松开她的唇,仍紧紧将羽黛搂在怀。
「毅,」双颊酡红娇媚的羽黛,轻轻地开口:「我可以留在军营吗?我突然跑来,会不会给你带来很大的不便。」
「说什麽傻话?你当然可以留下来!」旭烈毅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你是我的幸运女神!你一来,原本自信满满的我,更添数倍信心!来!我们进帐篷吧!」
旭烈毅将羽黛抱起起来,大跨步地步向最中间的主帅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