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当姚锦杉从外头回来,就被程家老太太叫到跟前。
“你已经是童家的女婿,再忙也要陪你媳妇回娘家,这是礼数,可别让人家在背后说你不懂规矩。”因为听到媳妇说的话,老太太特别叮嘱。
姚锦杉忍住反驳的冲动。“是,舅母。”
“这才对。”程家老太太满意地笑了笑。“既然成了亲,就要好好对待人家,别让人家受委屈。昨晚你们没有圆房的事好在只有自己人知道,否则传到亲家耳中,可是会来兴师问罪的。”
他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我自有分寸。”
程家老太太这才不再追究。
姚锦杉俊脸上盛满怒气地踏进新房。“往后有任何事,先问过我的意见,不要立刻跑去跟程家人告状。”
童芸香被骂得很无辜。“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归宁的事,你可有先问过我?”他质问。
“如果开口问了,你就会答应陪我回门吗?答案当然是不会,那么我只好婉拒表舅母的好意,但表舅母又问我原因,我便说你另外有事,没空陪我回去,这么说有何不对?”她试着跟他讲理。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不要把其他人扯进来。”姚锦杉瞪着她,他不希望给程家人增添麻烦。
“我没有……”这个男人打从一开始就认定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他根本不相信。“你敢说你没有在程家人面前装无辜、扮可怜,说我不肯和你圆房?那天我已经把话挑明了讲,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容不下第二个,但你还是非嫁不可,就得承受后果。”
“我再清楚不过了。”童芸香不再辩解。
“你最好记住。”他寒声回道。
童芸香牵动颤抖的唇角。“我会的。”
“后天一早我会陪你归宁,往后别又在程家人面前搬弄是非,这是我给你的警告。”姚锦杉鄙夷地道。
童芸香觉得委屈、冤枉,但又不想表现出可怜的模样,那样反而会令对方看不起,只有反击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于是她昂起下巴。“看来你真的很在乎程家的人,那么就请扮演好童家女婿这个角色,别让我爹娘看出你是被逼才肯娶我。”
姚锦杉冷哼一声。“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都敢当面威胁我了,还怕让人知道吗?”这位童家二姑娘人前是一套,人后又是另一套,她的话绝对不能相信。
“不是只有男人才爱面子,我也一样,所以还请多多配合,我可以保证不会又在程家人面前故意“搬弄是非”。”童芸香噙着恬静笑意,嗓音柔细,但听得人咬牙切齿。
“这是在威胁我?”姚锦杉几乎快把牙绷断了。
“可以这么说。”她索性承认。
“我答应!”姚锦杉从齿缝中迸出话语,暗自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不会让自己老是居于下风。
“谢谢。”童芸香轻吁口气。
不过这一声“谢谢”听在姚锦杉耳里却是充满讥刺。“不必谢我,你只要遵守承诺,不要出尔反尔,我就很感激了。”说完,他转身拂袖而去。
待人一走,童芸香膝盖登时发软,赶紧坐下,眼圈跟着泛红,想不到成亲才第二天,两人便已形同水火。
她不得不将泪水往肚子里吞,既然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就没有资格后悔,相信总有一天,姚锦杉会明白自己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坏,愿意敞开心胸接纳她。
由于童芸香早已请程家的婢女送信到童家,童友春夫妻以为女儿和女婿不会回门,谁知会突然听到奴才禀报,连忙叫灶房准备摆宴招待。
来到偏厅,王氏瞋了次女一眼,口气摆明了不大高兴。“不是说今天不会回娘家吗?要是临时改变主意,也早点派人通知一声,也不必这么匆匆忙忙的。”
“都是小婿疏忽了,和娘子无关。”姚锦杉在岳父母面前,自然要扮演一个好女婿的角色。
她和颜悦色地看着女婿,看在程家的面子上,总不能让他下不了台。“我这个女儿从小就不懂事,以后就靠你多多关照,要是做得不好,程家那头就麻烦女婿代为说几句好话,免得把咱们的脸都丢尽了。”
姚锦杉拱了下手。“小婿明白。”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童友春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胡子,总希望女婿能有出息,他这个当岳父的才好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
“是打算跟着程家人学做生意吗?不过做生意需要钱,咱们是帮不了,不如去拜托程家老太太,年纪大的人总爱听一些好话,只要嘴巴甜一点,相信她会答应的。”他开始面授机宜。
始终低头不语的童芸香脸颊一片热辣辣,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听岳父这么说,姚锦杉在心里冷笑,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只想利用别人,说出这种话居然也不感到羞愧。
“小婿会考虑的。”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童友春瞪了他一眼。“这种事还需要考虑吗?程家待你这么好,还帮你娶了媳妇,只要多下点功夫一定能成……”
才说到这里,就被厅外的骚动给打断了。
“你们别挡在前面……”
“我看不到……”
“等一等……”
“别推!”
几个童家的姑娘挤在外头偷看,包括童玉绣在内,你推我、我推你,结果全都往前扑倒。
“哎呀!”
“好痛……你们快起来!”被压在最下头的童玉绣嚷道。
王氏见状,出声低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童玉绣和堂姊妹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羞窘,但又忍不住往姚锦杉那头望过去。“我是听说二姊回来了,就赶紧来看看她……”
“我是来关心堂姊……”
“我也一样……”
几个小姑娘连忙附和。
童芸香唇畔露出一抹讽笑,这几个堂妹中有谁坐下来跟她说过话或聊过心事的?不是巴不得撇清关系,就是当作没瞧见,今天态度居然变了,看来明天的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见过二姊夫。”童玉绣轻移莲步,用最美的姿态走上前去。
“这是最小的女儿玉绣,都十五岁了还这么不懂规矩……”王氏嗔骂。“也不怕你二姊夫笑话。”
童玉绣偎进母亲怀中,娇滴滴地抗议。“娘,人家哪有不懂规矩,二姊夫要是信以为真那该怎么办?”
“咱们在谈正事,你们几个跑来做什么?”童友春不满话题被打断,把几个小姑娘全都赶出去,等她们不情不愿走了才又开口。“锦杉,让你见笑了。”
“岳父客气了。”姚锦杉冷淡地回道。
他哈哈一笑。“那就继续咱们刚才说的事……”
“爹,程家对相公再好,也不能予取予求,会让人说闲话的,就算真的要做生意,还是得靠自己,否则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童芸香满脸羞惭,试着跟他们讲理。
童友春板起脸斥责道:“你懂什么?爹也是希望你将来有好日子过,何况女婿要是真的精明能干,闯出一个名号,我这个当岳父的也有面子,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利用的当然不能放过。”
姚锦杉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婿自有计较,多谢岳父关心。”
王氏笑容满面地附和夫婿。“你可是半子,当然要关心,等你将来事业有成,咱们走在外头也威风,就听你岳父的话,多在程家老太太面前走动走动,有空就去嘘寒问暖,人心到底是肉做的,到时要她拿银子出来资助,肯定不会有问题。”
听到这里,姚锦杉放在圈椅扶手上的手掌已经抡成拳状,没有人注意到,只有离他最近的童芸香瞧见,因此在他发难之前,她抢先一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