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昨晚睡得可好?”慢条斯理的微笑,莫非手掌轻抬向兰清漓面上抚去,却并不急着和她细谈。
“还好。”兰清漓低头,惶惶然避开莫非的碰触。
“嗯,看来睡得不怎么好呢,是因为想念本王吗?”莫非上前一步,凑近细看兰清漓疲倦脸色,不禁低笑。
“王爷!”兰清漓抑不住脸上发热,手指却是冰凉。
对于莫非的气息、对于莫非的温度,她实在有挥之不去的惧怕。
“放心吧,本王答应过的话,不会反悔。只要你真心为本王分忧解难,自然不会对你怎样!不过……若是清漓反悔,不肯为本王分忧的话……”故意拖长语气,莫非的笑意里含了一分嘲弄,安心看她彷徨迷惑。
心头一颤,兰清漓面色更加紧张,半晌后却仍是低声道:“王爷,并非清漓不肯为王爷分忧。只是……只是假造死者遗书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何况……”这遗书还是莫非为了陷害他人而造!
她虽然想保住自身清白,但这等害人之事,还是不肯做的。
莫非见她不受威胁,倒也诧异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清漓,怎么你以为本王要那遗书,真的是想害人吗?其实你若不肯伪造遗书,对本王也没多大干系,只是会害惨了王穆直、害惨了北疆千万百姓呢!”
“什么?”兰清漓一怔,抬眼看向莫非。
这遗书跟王穆直、跟北疆的千万百姓有什么关系?
莫非继续道:“现在官银失窃一案牵连很大,若没有那纸遗书,王穆直便很难脱罪。他为官三十四年,向来清正廉洁、不贪分毫,深受辖地百姓称道。下狱之时,家中只余瓦屋三间、薄田两亩,存银不过二十七两。如此官员,你都不肯救吗?”
莫非语声平淡,可语中含义却让兰清漓禁不住动容。
她与王穆直只在大理寺中见过一面,虽然直觉王穆直应是个好官,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难得清官。
三十万两并不是小数目,就算胤月王朝多年来民生尚算安定,也不是轻易能够筹出。王穆直一案事关重大,若是坐实了罪行,那三十万两官银眼看便再也无迹可追,只能石沉大海。
听到这里,兰清漓心底不由动了动,但仍道:“王爷,王大人若果真是被人诬陷,那自有公道律法还他清白。清漓不信,这胤月王朝中竟会没了公理!”
“哦?公道律法?”莫非低低一笑,道,“清漓呵清漓,以你自身体会,这公道律法可曾波及每一人吗?”
他气息温暖,吹拂在兰清漓额头,那双手更是自袖中抬起,缓缓按落在她肩上。
“王爷!”感到肩上热力传来,兰清漓指尖微微一颤,语声渐渐转弱。
是呵,若这世间真有公道理法,那她一生磊落的父亲又怎会莫名重伤身死?她又怎会……被禁制在这明夜王府!
莫非视线从上而下,看见她面上抗拒神色慢慢逝去无踪,仍是微笑道:“再比如,那名差点取你性命、最后又被你所杀的刺客,与公道律法可有关吗?”
莫非语声悠悠,竟是直指兰清漓曾杀一人,而并未入官堂审!
兰清漓猛然抬头,大声道:“王爷!你明知那刺客并非清漓故意杀死,而是他自己所求!”
面色苍白,兰清漓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点点腥热鲜血溅上双手的感觉!这个……这个可怕到极点的男人,竟还要用那一日的惨况来逼她!
莫非并不动容,双眼一眯道:“他求你,你便可以杀他吗?若他并非追杀你的刺客,而是你的血脉亲人、知交好友,你可还会下此杀手?抑或是……拼尽全力救他?”
兰清漓闻言气怒,大声道:“王爷!若清漓所记不错,那刺客是因王爷下令才会垂危丧命吧?”
莫非看着她轻轻一笑,道:“清漓不必气恼,本王提醒你此事,不过是要你知道,这世间并非处处有公理而已。”说话间手掌轻拍她肩头,温言安抚道,“清漓,那三十万两官银事关重大,本王要你伪造遗书也是无奈之举。写与不写,端看你心中所想,是人命重要、还是人言重要!”
兰清漓呆呆立在他身前,茫然摇头,不知如何是好。
人命与人言相比,那自然是人命为重。
可是……可是莫非要她伪造的,是遗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