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又一封的情书,传达着她的生活与思念,两地时差及彼此不同的作息,使他们不能再常常MSN了;但她一有空,还是会写E-mail给他,简短一两句也好。
除却思乡的苦,她在巴黎的生活,真的过得很多姿多采。她很感激沈书行当初的支持,没有他那坚决推动她勇敢前进的双手,她怎可能拥有这么大的收获?
对他,她除了爱情,还有更多的感恩。
在巴黎的第二个冬季,他又远道而来。这次,还为她带来一枚钻戒,“听小凤说有个德国人在追你。”他沉声道,在她傻眼之时,把戒指套进她中指,挑了挑眉,很得意地说:“我把你订下了,没有人敢对你乱来了吧?”
“那个大嘴巴。”看着指上闪闪发亮的钻石,她哭笑不得,“我前天去银行把你那笔钱汇给伯母了,你回去确认一下。”
“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钱我会很不放心的,你还找上我妈?”
沈书行皱起眉,神色不满,可语气是担忧的。
“就知道你不会给帐户号码啊,麻烦到伯母我也很不好意思。”她嘟唇,扑进他怀里,撒娇道:“你放心啦,我很会赚钱喔。如果不是功课太忙的话,我一定会去另一间社区中心教的。”多亏学生们口耳相传,给了她很多打工的机会。
老板并不支付她的生活费,她这几年都得靠打工来维持生计。在她临走前,沈书行给了她一大笔钱,她当时收下了,只打算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她收入稳定,也存了些钱,不会有缺钱的问题了,那笔钱当然要还他。
她不想、也不需依赖任何人,再说,她只是他的女朋友,还没到可以随意花他钱的地步。从来讲钱最伤感情,她不想跟他有金钱上的瓜葛。
她仍相信变数的存在,只是,已不再那么惊恐了,因为她会认真经营、努力维系这份爱情。
明了她的想法,他深叹口气,低头缠吻她那张他深深想念的红唇。
女友太坚强,就显得他这男友有点无能了,害他想发挥那种把她宠到无法无天的功能也难啊。
第三年春季,弘风跟夕晖合并成了上市公司;这时候,沈书行是真的忙到喘不过气了,调动过创作部的人事分配后,他重新分析夕晖惯有客户的设计要求,一连串的会议及应酬接踵而至,他每天回家除了累摊,还是累摊。
即便他因此挪不出时间飞巴黎看女友,温报晴也很高兴很高兴,真心替他这二老板高兴。真好!他事业更上一层楼了,她也要加油,他的成功,正是她的学习对象和目标啊!
对不起,我又排不到假了。
没关系啊,反正机票那么贵,你每次又只能来个两三天,超不划算的,不来也好,钱赚得那么辛苦,不要随便被机票赚走。
还好你会这么体谅我。
应该的啦,工作第一呀。
你回来后,公司应该OK的了,到时候我起码要消失一个月。
消失去哪儿?
跟你结婚兼度蜜月啊。
她笑了,翻来月历,数着日子。他没变,还是坚持要她做他的沈太太……
第四年盛夏,她拿到毕业证书了,她没辜负老板的厚望,也没让沈书行失望,熬了四年,她做到了。
踏出机舱,她拖着行李箱走在桃园机场的通道上,心跳激狂,快两年了,跟他快两年没见了……
那两年里,她除了上课和打工,有空就跟着同学去欧游,收集她走过的每一间艺术馆的出版刊物,买下喜欢的纪念品,把它们通通寄回台湾去,跟他分享这么多古老而美丽的宝藏。
走到出口,她在往来人群之间看见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那张俊朗的脸孔仍噙着她最熟悉的温柔微笑,用那样深情的目光远远凝望着她。
如他所愿,她带着学历成就归来了。
泪水,一点一滴落下。
她拖着行李来到他身前,让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拥自己,好久好久……没感受他的体温与气息了,重逢方知自己承受了多少心酸牵挂,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不管拥有再多成就,都不及待在他身旁那么安然恬适。
很久以前,她就想过假如有一天能离开台湾,不知该有多好。
现在,她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心里没有爱的人、没有让自己惦念进骨子里的人,才会有出走的念头。
但愿以后都不再有离开的机会,就算这里有她血泪交织的不堪回忆,她也爱台湾,因为这里有她最刻骨的思念、最眷恋的归属。
晨光穿过窗帘间的细缝,柔柔洒落在床上一对熟睡的情人身上;刺眼的光线晒不着那个窝藏在男人怀里的娇小人儿,她眉目悠然,睡得极其安稳;最后,是窗外的悦耳鸟鸣吵醒了她。
迷蒙张眼,她揉揉眼,打了个呵欠,仰首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她微笑起来,怀念他的体温,她轻轻蹭了蹭他健壮的胸膛,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梳洗。
昨天下午从机场回来后,他们随便吃了些东西,洗过澡就滚上床睡了。
他为工作连续熬了两个夜晚,她则因为即将回台湾,临走那晚突然来个情绪大失控,整个兴奋到大失眠,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没有上演该有的干柴烈火戏码,他们疲倦到连玩亲亲都使不出半点力气,只是单纯地抱拥对方,一起呼呼大睡。
温报晴脸红地想着,这份“单纯”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了。
出国前,她把本来住的房子退租,东西都搬来他这里;现在回来了,她无家可归,只能跟他同居了。
昨午在车上,他伸手摸了摸她中指上的钻戒,说要赶在年底前把戒指重新套进她的无名指,离年底只有三个月时间,她担心来不及摆喜筵,怕太过仓卒,长辈会不高兴,他却说:“爸妈手脚很快的,我们也要向他们学着点,看能不能双喜临门。”
来不及装傻装没听见,她整张脸就烧红了,他看了,哈哈笑。
“差点忘了你不可以婚前坏坏坏,这样吧,我们先去公证,有了可以尽情坏坏坏的证书,我就能光明正大跟你坏坏坏……”
“喂!”她打了他一下,满脸忍俊不禁的羞涩。“专心开车啦!”
可恶!什么坏坯坏的证书!害她……害她听了也好想把它弄到手喔!
他忍了那么多年,其实她也跟着在忍啊……她今年二十八岁,很快就要迈入女人三十如虎之龄,人家她、她她她……她也好想要啊!
好,明天星期一,她一早就杀去法院预约报名。
下定决心,她笑眯眯地继续刷牙,开开心心地洗过脸后,进厨房烧开水;回到客厅,她站在一匹尚未装上画框的油画布前,抱胸观赏,微笑久久。
眼前足足两公尺、比人还高的油画布,画上了无数朵大小不同的向日葵,朵朵簇拥着,分不清究竟是从哪儿开始画起;但依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从画布最中心的位置开始画起,每添一朵,都围绕最中心的那朵打转。
各种深浅不一的黄颜色布满了整匹画布,那大片大片的黄,像极了夕照之光,暖暖地烘进她心扉;她静静凝望,感受身体似被灌入那道耀目光芒,让她胸口涨满了温热温热的潮水。
仔细看着那堆向日葵,她数着,就算数到两眼昏花,唇畔的弧度仍不见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