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甚武虽然敏锐地捕捉到身后有动静,可当他回头时,只见殷淮弃马飞身落在他身后,他心一凛,侧眸问:“怎么回事?”
“那外族主帅身上有暗器!”
路甚武浓眉一蹙,想开口再问,眼角余光却瞥见数道银光又从四面八方袭来。
“殷兄弟小心!”他立即扬剑,击去飞射而来的暗器。
殷淮为路甚武挡掉那一枚弯月暗刃,却没闪过迎面而来的暗器;而路甚武虽然挡掉了几枚,可其中三发却啪啪啪地分别击中殷淮的胸口、肩膀以及腰腹。
他隐约可听见暗器嵌入骨肉的声音,额前迅速冒出冷汗,伤口一片濡湿。
一片混战中,路甚武还不知殷淮中了暗器。而殷淮受了伤,加上剧痛,身势不稳,在思绪即将坠入黑暗之际,他似乎瞧见秦思用那双含娇带媚的美眸注视着他,对他说——
淮哥,我等着你回来!
淮哥,等你回来,咱们去逛东城大街,那儿好吃、好玩、新奇的玩意儿不少……
淮哥,我想你……
***
第9章(2)
秦思怎样也没想到,当她得知殷淮的消息时,不是他穿着一身英武盔甲凯旋归来的喜讯,而是他遇袭命危的噩耗。
听说他们原本打了胜仗,却在回京的途中遇上埋伏,而他为了救路甚武而受了伤。
殷淮倒下后,精锐骑兵队被激怒了,变得悍勇无比,以数十人抵挡百人,一举歼灭外族的突击。
人人身上皆挂了彩,尤以殷淮伤势最重,先行被路甚武快马加鞭送到驿站找大夫。
冷昱风辗转由秦继远那里得知消息,他压根儿不信任其他大夫的医术,直接找上秦继远要了两匹可日跑百里的宝马,又命小鹿子整备好行装、药材,准备天一亮就赶到驿站去救人。
天还未亮,秦继远火速调来宝马,两人才准备离开,却见秦家大小姐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与他们同行。
秦继远看着女儿一身便装,蹙眉厉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也要去。”
闻言,冷昱风俊秀的眉头打结。“我是赶过去救人,你是赶过去掉眼泪吗?”
若非情况特殊,且冷昱风此时直挺挺地坐在马上,她一定毫不淑女的狠狠踢他一脚!
她强忍着泪水,坚定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守在他身边,所以,我要去!”
这个男人言而无信,说什么会为她保重,结果竟是这样……
她又气又急又忧心,恨不得巴图尔驮着她飞过千山万水,让她可以马上就见到他,守在他身边。
冷昱风看了秦继远一眼,后者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派几个人与你们随行,保护你们这一路的安全。”
明白女儿此时心急如焚的心情,秦继远即便担心,也知道阻止不了她,只能多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跟着。
于是,原本两人的救急行动成了五人小团体,一行人快马离开京城,朝驿站奔去。
三日后,终于抵达驿站,众人都因日夜兼程赶路而略显疲惫,秦思才刚强打起精神,冷昱风和小鹿子已经迅速丢下马,冲进屋找人。
就她所知,冷昱风的医术高明,平时总是摆出连人命都可以掌握在手中的淡然模样,没想到遇上兄弟遭逢生死关头,也会失去平日的冷静。
瞧他那着急的模样,秦思才明白,冥王寨里的弟兄感情有多深厚。
她强抑下跟着进屋的冲动,守在屋外,内心既不安又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被推开,她见小鹿子端着一盆略黑的血盆走了出来,遂颤着声问:“那……那是……”
“那帮外贼可真够阴毒的,头儿的伤口状况极差,死不了大夫正在处理,今晚是关键……”
闻言,她的心狠狠一凛。
“你的意思是……若熬不过……熬不过……”
脑中迳自揣想着那可怕的结果,没等小鹿子再开口,秦思便大受打击的晕了过去——
***
暗夜沉沉,秦思一醒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安排在一间寝房里休息。
她没心思去理会自己发生什么事,下榻便疯狂的在驿站大堂寻找熟悉的面孔,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随着殷淮从军的弟兄,她急声问:“你们头儿他他他……”瞧她慌得六神无主,一句话也说不完全,李三赶紧领着她来到殷淮的房前,还来不及开口,便见冷昱风慢条斯理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见到他,秦思急切地问:“淮哥他……他……还好吗?”
其实路甚武找来的大夫还不算差,只是用药不够精准,伤口处理得不够细腻,让殷淮足足昏迷了好几日,直到今日才醒。
也庆幸殷淮底子好,加上有他为伤口善后,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而显然这小女人是关心则乱,话都还没听小鹿子说完,人就晕了过去,还得烦劳他分神去救。
只是毕竟是头儿看上的女人,加上怕惹麻烦,他也不敢再激她,立刻回道:“死不了,快进去吧!”
见他又摆出一贯的淡然态度,秦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松了好大一口气。
当她进入那充满浓浓药味的寝房,看着男子上半身裹着白布,白布上头还隐隐透出血渍,她的心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揪着、拧着,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殷淮才刚喝过冷昱风亲手煎的苦到不行的药汁,思绪还有些昏昏沉沉,彷佛感觉到心爱女子的痛,他缓缓睁开眼,望向那站在榻前、沉着张小脸的人儿,沙哑地开口。
“你来了啊!”
听见他云淡风轻的语调,瞧见他不见血色的嘴瓣衔着微笑,她满腔的忧心瞬间化成一股愠恼。
她轻颦着眉,坐在榻边,难过地问:“淮哥,临行前,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殷淮颇无奈地一扯唇。“我当然记得,但是事出突然,我实在是……不得不……”
秦思听路甚武细述过当时的状况,也感觉得出经过这次的作战,他原本对殷淮的不信任已经消失无踪,对他大大改观。
这对殷淮来说是好事,但对她来说,他时时不顾自身安危反而成为她忧心的源头。
见她哀怨地瞪着自己,双颊因为气愤染上一片嫣红,他安慰道:“不疼,没事的。”
听他这么说,秦思气恼地望着他。“没事?被三枚淬了毒的暗器击中,你知不知道再严重一些就能取你性命?就能让你再一次辜负我对你的真心!”
说着说着,秦思的眼泪再也管不住地落下。
看见她的眼泪,殷淮内心满是歉疚。“别哭,我说过绝不再让你为我掉眼泪……对不起……”
她拨开他的手,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也不看他。
“真生我的气了?”
其实不难理解秦思会生气的原因,因为那是恐惧到极致才会有的真实反应。
他能明白,却因为伤口带来的痛楚,因此更需要她来转移注意力。
“思儿,别生我的气,别不理我……”
秦思半垂着眼眸没理他,殷淮只得闷声开口:“死不了大夫的药很苦,能不能给我些甜的?”
一听到他说苦,秦思急急起身,想去跟小鹿子要些蜜膏或甜糖之类的东西,却感觉男人突地拽住她的手腕。
“你抓着我我怎么去给你找些甜的……啊!”在他一个使力下,她整个人扑倒在他的胸前。
听到男人闷哼一声,她一惊,忧心忡忡地问:“我是不是压到你的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