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钢琴声如流水,像清凉的水分子将人心灵那枯竭肠思滋润绿化。
结束一天工作,很希望就这样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做一些一个人也做得来的却显得寂寞许多的事情。
齐挹辰收好空的CD盒,情难自禁地转头看向那扇紧合的房门,双脚似绑了千斤重的铁块,怎么也无法到邵时方房前,敲开那扇阻隔两人的房门。
冷战──这算是冷战吧!
齐挹辰宁愿他们大打出手,也不愿以这种方式持续下去。
以往两人有了摩擦,隔天在ICQ上和解,晚上再见面又是船过水无痕,这种模式一直屡试不爽。
他不否认他在ICQ上比较能低头道歉,因为网路给了他一个隐蔽的空间,有时候看不到彼此,有些话反而更能说出口。
然而,过往的争吵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让他那么无力。
母亲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卧病在床,家中大小事务皆是由长姊齐美玲掌理,她等于是他第二个母亲,对于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期望,他无力也无法与之反抗。
同性恋!这个名词不能见容于齐美玲眼底──因此他压根儿无法坦白,更怕会因此失去邵时方。
他已经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没见着邵时方的面、没有跟他说话、没有抱他亲他!
他无法忍受邵时方选择这种方式让他难过!难道他不明白……那怕是一天……半天他也难以招架!
昨晚是他太躁进,太想让邵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而忽略他的心情,他也太──自以为是,是他有错,他该先低头。
抱定这样的想法,齐挹辰悄然走到邵时方的房门前,掌心贴上门板,手抡起成拳,几度想敲门,却又莫名的迟疑着。
听着客厅隐约传来的钢琴乐声,邵时方神情复杂地透过不透明的门板「看」着客厅里的齐挹辰,想像着他现在在客厅里做什么,但没有多久,他便放弃这无聊至极的想像。
将视线收回,环视这进住不到七天的地方。
尚未完全整理好的房间除了床铺已然放上自己的弹簧床以及枕头棉被外,其他诸如衣柜以及书桌仍未摆上属于自己的东西,房间的地板上散落的是一个又一个己拆封的纸箱,一部分是书,一部分是自己的随身用品以及衣物。
今天他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索着该怎么让齐挹辰明白一些事情,但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他还是没有理出个结论。
好吧──
他承认他昨天晚上有失公允,今天在ICQ上面更是仗势欺人,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昨天的电话事件只是一条导火线,是将他的不安全数释放的缺口,而齐挹辰的不信任更让他难过。
这个新环境──让他适应不良,但是齐挹辰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邵时方双手交握,苦恼不己。
说不出口──邵时方无法对自己的恋人说:他对环境的剧烈变化难以适应。
他不希望示弱,不希望得到同情,更不希望因此在齐挹辰面前矮一截……
「扣!」「扣!」的敲门声传来,邵时方犹若惊弓之鸟般自床上弹站起,瞪着门板,久久不能言语。
「邵,你睡了吗?」即使明白邵时方不可能这么早入睡,但这是找不到什么「光明正大」开头的齐挹辰,唯一能想到的。
「还没。」邵时方环视房内一团混乱,在心里大声喊糟。
「我能进去吗?」低头,先低头。默念着适才做好的心理建设,齐挹辰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跟从心的狂跳有所起伏。
「我出去。」开玩笑!他可不想让齐挹辰看见他还没整理过的房间,以往相约在他租赁的套房时,他都会事先清理好。
搬来这儿后,发现齐挹辰的房子虽称不上光洁亮丽,但也算是有在整理,而且齐挹辰吃的穿的都有一定的要求,他更不想让齐挹辰知道自己有将「整齐清洁」化为「混杂脏乱」的特殊本领。
齐挹辰尚未反应过来,门「唰」的一声打开一条缝,邵时方动作诡异的从半敞的门滑出,他因此后退一步,空出空间让一直低着头的邵时方站立。
两人距离仅咫尺,欲语无言,沉静寂然。
「咳──」邵时方轻咳一声,不自在的低问:「找我……什么事?」
惯性的在问句中间做停顿拉长气音的说话方式轻易地懈下齐挹辰紧绷的心情,他微弯唇角,双手轻搭上邵时方的肩,偏首扬眸想瞧清楚他的神情。
「我们……我们别吵了好吗?」他受不了这种延续一整天的争吵。
呃?没想到齐挹辰会先低头的邵时方以为自己听错而抬头看他。
齐挹辰微笑的神情映入瞳底,但没有维持多久,齐挹辰的笑容散逸,换上一抹讶异,这抹讶然像染料浸染白布般快速漫延,然后邵时方只觉肩膀一痛,耳边传来齐挹辰掩不住慌乱的问话──
「这是怎么回事?」指尖抚上邵时方眼下的黑眼圈,他没有发现──他竟然没有发现邵时方的黑眼圈这么严重!
邵时方拨开他的手,直觉的捂住眼睛,但掩不住困倦的脸已曝光在齐挹辰面前,无所遁形。
「你都没睡?」他只在邵时方研二赶着出论文时看过那么严重的黑眼圈,那时他没日没夜,甚至夜宿实验室,就只为了赶上论文出刊的时间,可现在他才博一,实验进度大体上没有落后很多,而且搬来没几天,他天天都跟自己一道睡,怎么还会这样?
「呃……」支唔半晌,邵时方始终迸不出半个理由搪塞,只好僵硬地扬起嘴角,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齐挹辰拧眉,拉下他捂住眼睛的手,巡视他严重的黑眼圈,愈发肯定他很久没睡,就算有睡,睡眠品质也好不到那儿去。
「没有……没睡……」邵时方嘴边的弧度僵硬的维持着,他甚至想用手撑着以防它趁自己不注意时抿成直线。「嘿嘿……」
他未曾预料这事实会在齐挹辰跟前揭穿,而且还是他在小心翼翼粉饰过好几天的太平后被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不经意给戳破。
「邵。」齐挹辰难得扳起脸,难得沉声,难得冷眼相凝,搭在邵时方双肩上的手成握,力道加大。「我很认真在问你,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向来冷静自持,谨言慎行的齐挹辰只有在面对邵时方才会显现隐于平静水面下的暗沉漩涡。
「对不起。」很干脆的说出歉语,邵时方轻叹口气,「我也有自尊,不想被你知道我不风光的一面。」
啊?齐挹辰闻言,当场呆住,不太明白邵时方在说什么外星话,但他的态度让他的情绪就算再沸腾也跟着降温。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美好。」邵时方瞪他一眼,一脸「废话」的不耐,直接转身大开房门让他看清楚他房里的情形。「因为我对新环境适应不良,不是我熟悉的环境我会睡不着,就算你在我身边也一样……我也没有你看见的那么勤于整理自己的东西,我甚至会乱丢衣服,不太爱干……净……」
「所以……」眸光由那一室的凌乱不整转移到恋人身上,看得出还有下文,齐挹辰自动在他停下话的空档接口。
邵时方抡起五指成拳后又松开。啊──他豁出去了!开了头就该有始有终!
「所以我之前那么反对跟你同居就是因为你跟我的生活习惯完全不合……可是你你你趁我忙得分不过身来的时候……让我答应你……那也就算了,我不计较,但是你不该不跟我事先通知就替我设好身份……我……我我虽然不怎么会跟人计较,还、还是会在意……你不准我接电话就该事前说清楚,不要等我做了之后才警告我……我……我……」一口气霹哩叭啦的将这几天的怨气全发泄出来,说完,邵时方喉也干舌也躁了。
他的抗压性不高,在学业与生活之中他本就小心翼翼的在求平衡,但齐挹辰不给他准备时间便一竿子打坏他苦心维持的平衡,让他不失控也难。
齐挹辰的反应是以指关节敲上他的额头。
「喂!」邵时方吃痛的挥开他的手,揉着被他敲过的地方。
「我承认我有缺失,但你不该什么都不说。我能将自己与你分享,相对的,也希望你能够与我分享。我虽然懦弱,虽然很依赖你,但也希望你能信任我一点,把你的一切坦然的呈现在我面前。所以──」他垂眸与之平视,「让我们一道整理你的行李如何?」
邵时方沉默良久,忽地摇头失笑,抚额垂肩,「我……忘了。」
「嗯?」齐挹辰挑眉以对。
「忘了……信任你……」邵时方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系,「我没有坦白跟你说……我怕同居后的我们都会变样……」
在齐挹辰眼中那个除了学业什么都迷糊的邵时方是一部分的他,另一部分的他也会不安、也会有想依靠的时候……可是,这些他不想让齐挹辰发现,只因他想给他一个好形象。
同居便是他在齐挹辰面前形象破灭的开始。
「邵,认识两年,我一直很快乐。」齐挹辰紧紧握住与他交缠的手,目光锁住他的,「如果没有想要知道你『变』了之后的模样,我也不会硬是逼你跟我同居。」
「说逼太夸张了。」邵时方自紧窒的喉头挤出一丝笑意,「虽然胡里胡涂答应你同居,私底下也是渴望你能接受每一个我。」
「我相信我们都会『变样』,不只是你,我也会。」齐挹辰大步一跨,减去两人两步的距离,略高邵时方三公分的他,常常得垂眼才得以与邵时方平视,这回是邵时方抬颐与之相望。「只是你『变』得比较早罢了。」
眸眼柔了,原有跃动张狂的不安火光教平静宁人的潾潾水光取代──
「所以我要以牙还牙。」没有预警的,邵时方抬手毫不留情的讨回适才被齐挹辰敲额的仇怨。
「会痛耶──」齐挹辰皱眉,邵时方下手一点也不顾情面。
「不痛我干嘛打?」邵时方冷笑两声,不待齐挹辰回神,拉着他进房。「一道整理吧,我老是找不到放置这些东西的好位置。」
久久,房里传来这样的对话:「这是什么?」
「哦……牙膏。」
「牙膏你摆在衣柜做什么?」
「呃……它迷路了,我把它带回浴室。」
「那顺便再把跟着牙膏迷路的毛巾、牙刷、刮胡刀也带回去,如何?」
「我就是高兴放这里,不行吗?」
「哈哈哈──」
「该死的!不、准、笑──」
月,悬上蓝绒似的夜空,一弯弦形的晕黄,似微笑。
***
滂沱大雨伴随着打雷闪电轰轰隆隆的下着,迅捷地沾湿干躁的水泥路面,蒸发热气,让路上的行人们无一不开始低头奔跑找寻最近的避雨处。
齐挹辰拉起办公室的百叶窗,一见外头的猛烈雨势,刹时有些呆愣。
「雨下的好大。」身边经过的同事见状说道。「听气象报告说这几天都会这样,而且会持续到晚上。」
「是吗?」语间莫不扼腕。
今天难得一天送邵上学,晚上约好要去逛逛师大夜市,却没想到早上的晴炙,到了下午一转而为凉雨,邵又没有带行动电话的习惯,他向来将行动电话当市内电话用,出门不会带在身上,也不能带进实验室。
看来只能等邵打电话过来。
「怎么?跟女朋友有约啊?」同事听出齐挹辰语间的失望,取笑地问。
「你说呢?」微扬唇角,不答反问,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让同事更加好奇。
「喂,说真的,人家都在猜你女朋友倒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捉住你这位有价值的三高男?」
说真的,齐挹辰是公司适婚的单身男性里头最受注目的。虽是家中长男,但下有一弟,不必担心一脉单传的问题;长得也人模人样;学经历也抬得出场面;个性温文有礼,进退得宜;做事态度认真负责,因此无论男女下属主管都很欣赏他。
唯一一点怪异的是──齐挹辰从来不谈自己的私生活。旁人只能从他偶尔掩饰不住的表情中得知他是否有女友。
齐挹辰见同事露出八卦的嘴脸,不禁噗哧笑出声来,「美人?」
美人?哈!
「不是美人吗?我们公司的女孩子没有一级也有二级,你都看不上眼,加上你家里人为你相亲没一次成功,现在你有女朋友,想必也是比她们都还要高一等的级数吧?」
「又不是地震,比什么级数?」齐挹辰好笑的摇摇头。不知何时,自己的转变似乎成了公司的焦点,三不五时就有人前来三言两语的试探,就为了知道他的「女」朋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小齐,就是因为你都不说,别人才会这样猜啊!」同事一脸暧昧的用手肘顶顶他,一副「告诉我,我绝对会传遍全公司」的姿态。
齐挹辰嘴边笑意略僵,不知打那儿来的勇气,双眼微泛苦意,浅淡得不为人查觉又有如一杯苦涩的胆汁般不容忽视。
「如果我说……」刻意拉长语尾,引起同事的注意后才续道:「我是同性恋,你相信吗?」
同事闻言一愣,面色僵白老久,尔后爆笑出声,「别开我玩笑了,你会是同性恋?」
齐挹辰耸耸肩,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回到座位上。
同事抚抚胸口,对着他的背影叫:「啧!你真开我玩笑!」
齐挹辰只回以一个抬手,埋首于工作中,没有人发现──他握笔的力道有多大。
内线电话的红灯亮起,他整整思绪,按下取消键,拿起话筒。
「齐挹辰。」
「小齐,外找。」甜美的女声自话筒里传来,「我已经请他上楼了。」
「谢谢,我知道了。」谁找我?齐挹辰挂断电话,有些疑惑的起身走到办公室外
两分钟不到,电梯到楼,从里头走出一名身着长袍的男子,电梯除了他之外,别无他人。
齐挹辰扬眉,他没见过这个人。
「表弟。」那个人一见他,就直冲着自己叫。
「啊?」齐挹辰讶然以对,他什么时候有那么年轻的表哥?直视那人的双眸,有瞬间的晕眩,然后,他的记忆被翻找出来,添上一个名字。
「好久不见,表弟,最近如何?」随着那人接续的问候,齐挹辰开始有了反应。
「老样子,倒是表哥你在做什么大事业,穿成这样?」齐挹辰微微一笑,心里仍有一缕惑然,不明白自己为何对这位「表哥」没有印象,但他仔细回想,母系亲戚中却又真有其人,而且他还记得上官擎「表哥」跟他的感情还不错。
「别提了,有空吗?找你有事。」上官擎妖异的黑眸闪过一抹金光,热络的笑着。
「等我一下。」齐挹辰才想转身,因脑海里浮现的字眼而突然顿步,全身一僵,他连忙四下张望,没有,除了他与「表哥」,没有其他人,而「表哥」压根儿没有开口。
但他发誓,他真的听到了「同性恋」三个字。
「怎么了?」上官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没什么。」齐挹辰说服自己那只是一时错觉,赶紧回办公室同同事交代一声后拿着公事包和西装外套出来。「我知道有一家咖啡店不错。」
「你带路。」上官擎在齐挹辰之前进电梯。
齐挹辰跟着进电梯,合上的门扉吞没他俩的身影,也将齐挹辰那一瞬的惊惶关住。
***
「下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邵时方盯着黑蓝色的夜空,无数牛毛般的雨丝自天空飘下,被大楼未熄灭的日光灯染得晶亮。
今天一天他没出过这幢黄色大楼,自然也不知外头下起如此大的雨,原还在计划着要跟挹一道吃什么东西,却没想到一出来,满腔的热情即被这场雨给浇散。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他不知道齐挹辰是否知道下雨──呃,他想他一定知道,因为他没有自己这么没概念。
邵时方皱起眉头,烦恼着怎样才能不弄湿自己,他往大楼内靠近一点,双手交抱候着那辆熟悉的车子到来。
「喵呜──」一阵猫叫割破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声响的夜。
邵时方下意识的低头找寻,在屋檐下的暗处瞧见一双绿色发亮的眼眸,尔后,那双眸子随着走到光亮处而渐黯,黑色的身躯却愈显著。
猫。那是一只拥有奇特眸色的黑色猫咪,在离他不远处停步,开始抖落教雨珠浸染的身子。
「啾──」类似人类打喷嚏的声音自它喉间传出。
邵时方静悄悄地打量着它的动作,因其可爱的表情而想亲近它,他蹲下身,朝它伸手。
猫儿似乎理解他的善意而轻轻跃上他伸出的手臂,微湿的身子窝进他的怀抱。
「你的主人呢?」见猫儿教养良好,对人类没有十成的戒心,邵时方因而猜想它是有主人的。
「喵呜。」猫儿伸出舌头舔吻邵时方,亲热的态度好似邵时方就是它的主人。
「哈哈,别玩,别玩啦。」邵时方忙着躲它的舌吻,将它推离自己一点,含笑对望。
「喵呜。」
「怎么了?」听出猫儿的叫声有些怪异,邵时方轻问,感觉到手心湿湿的,凑到视线可及之处一看,才知猫儿受了伤,只是猫儿似乎丧失了野性的本能,即使受伤也仅能嚷叫几声,等待人伸出援手。
真可怜……
微敛眼睫,浓密的睫毛掩落他眸里的想法,下意识地抬首先巡视一下过往的车辆,确定没有熟悉的车子时才抚抚猫儿黑亮的毛,「乖,我先带你去看兽医。」
「喵。」猫儿乖顺地叫了声,任邵时方带着它离开,唯有流转着不悦潾光的绿色猫眸显露出它真正的心绪转折。
***
齐挹辰缓缓将车身滑入建筑的车道,在大楼旁找到一处可遮雨的停车位,熄火,打开车门,撑开伞往约定的地点奔去,西装外套的扣子未扣,让它的衣摆随着他奔跑的动作而往身后微微飞扬起,活似鸟儿的翼。
点亮一盏日光灯的大门延伸屋檐下没有人。
齐挹辰抖落伞上的雨珠后收伞,伞的顶端因向地而使得雨珠一颗颗的顺势滑落,渐渐凝聚成一滩小水洼。
「邵?」齐挹辰低声叫唤。
今天下午同「表哥」讲话讲过头,等他猛然惊觉,努力赶来的结果仍是迟到。
邵不会是等太久所以生气先回家了?头一个浮出齐挹辰心上的念头教他否决。不会的,邵不会的。
抬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过了三十分钟,他顺手拨开垂落的发,掩不住眼底脸庞盈绕上的寂寥。
「挹,你来了。」自动门无声的向两旁滑开,一股凊凉伴随着熟悉的呼唤传入耳内,拂入骨血。
齐挹辰心底的暖意冲开适才缭绕的落寞,笑意在清楚见着邵时方身上未干的血迹时冻结,血色自他的脸上褪去,语气急促不住惊惶:「你受伤了?」
上前一把拉住邵时方的手臂,他闪烁不定的眼眸游移在邵时方身上,急着想找出他身上血迹斑斑的缘由。
「我?」不解地微蹙眉头,邵时方顺着齐挹辰的目光往下一瞧,「哦,那不是我的血。」
「那是谁的血?」齐挹辰见邵时方事不关己的模样才安放下紧绷的心情。
「我捡到一只猫儿,它受伤,这是它的血。」邵时方微微一笑,将齐挹辰的不安全数消融在这抹笑容里,也释放臂上强劲的力道。
「我以为是你发生什么意外。」齐挹辰抬手想碰他之前,先下意识的览望四周,见无人才放心大胆的将掌心贴上邵时方微冷的脸颊。「好冰。」
「一下雨,楼里的冷气就变得比较冷了。」邵时方轻喟,「我刚刚送小猫去看兽医,怕你久等才跑出来。」
「我迟到了,对不起。」齐挹辰的手滑至他的肩,像兄弟勾肩搭臂那般与他一道走进大楼。
「反正我们今天晚上也去不成夜市。」邵时方不在意的摇摇头,对他而言,跟什么人在一起比在什么地方来得重要的多。「小猫的伤不重,但是需要人照顾,我想带它回家,你说好不好?」
不知为何,养什么死什么的邵时方和那只猫儿特别投缘。
「你不是不养宠物的吗?」齐挹辰记得邵时方曾经半开玩笑的说过他是生物杀手,除了实验室里培养的实验物不会被他养死之外,养动物死动物、养植物死植物。
「但是有你,我想情况不会比只有我一个人养时糟。」
「好。」齐挹辰虽然觉得两人生活很好,但一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便让他心起疚然,也许是基于补偿心态,齐挹辰很爽快的答应邵时方的请求。
「我们先去看它,你一定也会喜欢它的。」邵时方展开笑容,苍白的脸上难得染上血色。
齐挹辰扬眉,开始有些后悔如此快答允邵时方的要求,见他的开怀不是因自己而发的感觉不怎么好,但能见他的笑容他也跟着开心,这种矛盾的心情让齐挹辰深刻明白自己对邵时方的独占欲有多强烈。
即使日后得面对所有人,他还是想跟邵时方在一起,只是……不到那一天之前,他会选择永远埋藏事实──他是同性恋的事实。
思及此,齐挹辰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听见的耳语,绝不是错觉,那绝不是错觉,可那时那儿只有他与「表哥」在,「表哥」的声音不是那样。
那么……是谁?是谁呢?
「挹,快来。」邵时方推开看诊室的门,在那儿等他。
邵。齐挹辰教不安纠缠的心在他呼唤自己的名时解脱,在心里喃念他的名,微颔首,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