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集团财务部主任陈佳维凌晨被家人发现倒卧在血泊中,子弹贯穿太阳穴,一枪毙命。
由于死者生前并无任何挣扎的痕迹,书房内整齐依旧,桌面烟灰缸上还放置着一根燃尽的香烟,显示死者生前并不知自己会惨遭毒手。
警方初步研判是熟人所为,并认为死者极有可能是被自己买来的杀手给杀害了——因为,凶手眼见事迹败露,在担心警方会从死者口中获知不利于自己的消息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杀人灭口。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警方的猜测!事实仍有待查证。
陈主任的死让他这几年私吞的上千万公款成了谜,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这笔钱的去向。
然而,对凌云而言,心爱女人的行踪却比什么都来得重要,陈主任的死无疑是让他绝望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惟一的线索被剪断了,林小莹是生是死?就连上帝都不能给他个明确的答案。
晦暗的天空,蓦然飘下阵阵细雨。
阴雨绵绵,今天是个出殡的好日子。
送葬的人群在棺木旁绕成了数个圈,墓园旁的道路上,一辆毫不起眼的蓝色轿车,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低啸接近。
驾驶座上是一脸木然的男人,墨镜下的面孔在行经那群人之时,反映在照后镜里的脸孔,起了小小的变化
既然人都死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待下去。唉!死老头,都怪你找错威胁的对象了,不过,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替你杀了那个女人绝对会比解决那个男人,更教人痛快数倍。
唇角泛着森冷的笑,男人跟着车子渐渐隐没于墓园的另一头。
电话旁,一脸憔悴的凌云,他一直默默静守着,期望绑架林小莹的歹徒能捎来一丝一毫的消息,因为,他明白对方的真正目标是自己。
但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绝望的心愈来愈沉重……甚至只感觉到一片冰冷。
???
云烟冉冉,水波缓缓。山腰下,笼罩于一片苍茫暮色中的小镇由远处看去,竟显得虚幻而不真实。
小货车老旧的引擎声突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几只土狗亦跟着吠了起来。小货车的主人将头探出了车窗外。
“宁宁,准备好了吗?要出发!”
“来了。”屋内传出女孩子响亮的回应,很快的一条纤细的身影已飞出屋外。
“宁宁,外套。”紧跟在女孩背后,一位妇人出现在纱门旁。
“谢谢你!李妈妈。”微笑道过谢,女孩抓着外套,两三步就跳上了货车。
“李妈妈,我们走了。”
“路上小心。”
“知道了。”
一直到妇人圆滚的身子从视线中消失不见,女孩才停止挥手,收起目光,摇上车窗。
“小心点,否则伤口又裂开了。”
面对身旁男人关心的警告,女孩不觉摸着额头,她开心的露齿一笑。“没问题,我们今天不就是去拆线嘛!”
女孩脸上的光彩让男人不禁跟着微笑起来。
在蜿蜒的小路上,这辆货车正往市区方向缓缓行驶。
“荣芳诊所”这间夹于两栋大楼间的小诊所,与四周林立的建筑物相形之下,显得有点唐突、不协调。
从挂着“休诊”牌子的大门后方!缓缓步出三条人影。
“伤口愈合的情形还算不错,现在只要小心,别让它再发炎就行了。”
“真不好意思又麻烦您,大叔。”
“别这么说……对了!如果她觉得背部发痒的话,就让你妈用这个抹在她的伤口上。”慈眉善目的老医生由口袋摸出一瓶药罐,递给年轻人。“她还是没想起什么吗?”
“嗯。”循着老医生的目光望去,年轻人轻蹙起眉头。“宁宁,小心别让它碰到你头上的伤。”
“知道了。”女孩呵呵笑着躲过大狗舌头的突袭。
“那件事你告诉她了吗?”
“还没……我想过些时候吧!”年轻人唤回女孩。“宁宁,回去!过来跟大叔说再见。”
道过谢之后,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货车。
“尚文,礼拜六记得带宁宁过来换药,还有替我向你妈道谢,谢谢她的笋子。”拍拍狂吠不止的狗,老医生扯着喉咙叫嚷着。
“我会的。再见,大叔。”
“再见,小花。”
一刻钟后,货车在一家商店门前熄了火。
“宁宁,我下去买点东西,你在车上等一下,记得锁上车门。”
“嗯。”点头应允,宁宁忍不住疲倦的打起呵欠,为了不让自己在等待的过程中过于无聊,她趴在车窗旁,目光恣意地浏览起四周的景物。
她的视线突然被两条高大的身影给吸引住了。她发现其中一个人似乎醉得很厉害,因为,他不时的朝搀扶他腋下的同伴挥舞着双拳,还一边咆哮着。
她看着清醒的另一人轻松的躲过醉汉挥来的拳头,但是却在伙伴、车门与钥匙间挣扎地诅咒起来……
轻蹙眉头,她想起李大哥的交代——别多管他人的闲事。
她赶忙将目光放向别处,但那醉汉沮丧的咒骂声仍依旧清晰传入她的双耳。
“该死!凌云,你醒醒好不好?凌老夫人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不知会如何伤心!”
“滚!不要管我。”
这一拳虽没称心如意打上那张脸,对方手上的钥匙却被打落了。
“呃——你真该死!,”
瞪着那串差点被打进下水道的钥匙,赵少东不禁咬牙的思考,他是不是该送这个明显喝醉的男人一拳,好结束自己的苦难——至少,昏迷的凌云会比较好处理。
就在赵少东懊恼的思索着自己该如何捡回钥匙时,它们突地让一只食指勾于半空,出现在他眼前。
“需要我帮忙吗?”一个好听的女性嗓音问道。
老天终于听到他的祷告了,赵少东慌乱的抓回试着挣脱他的凌云,一边回头说道:“感激不尽,能不能麻烦你替我把车门打开——”
赵少东抬起头,霎时,他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了!
一直到车门被打开,钥匙重新回到他手里,他还是只能优傻的盯着她……
“宁宁,”
“李大哥,我在这里。”
“天啊,你在那里做什么?”
宁宁?赵少东惊讶的双眼间进错愕。他的视线迅速从跑向他们的男人身上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面孔上。
不!她不叫宁宁,她的名字应该是——
“小莹!”
女孩愕然地回头。她吃惊的目光首先瞪住猛然钳制住她手腕的手掌!最后落在那对备受痛苦煎熬的黑眸。
她只来得及看见它们眼中闪过一道光亮,然后下一秒,她已跌坐在地上,因为,那位紧紧攫获她手腕的男人终于不敌酒力,醉倒于车轮旁。
“放开她!否则我要报警了。”扬声警告,李尚文几个箭步赶到他们身旁,他气急败坏地冲进赵少东和宁宁之间,神色慌张地说道。
“宁宁,你要不要紧?有没有撞——”
“林小莹!林小莹才是她的名字。”不错!除了那头变短的头发之外,她是林小莹没错。尽管她望着他们的眼神是如此的生疏,但她仍是他认识的林小莹。
李尚文和宁宁同时抬眼瞪着赵少东。
“你……认识我吗?”宁宁小心翼翼的语气里有一丝丝兴奋。
赵少东静默的审视她削瘦且略显苍白的脸蛋半晌!最后停驻在她的额头。“你受伤了?”
“嗯。”她轻蹙眉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蹙眉的表情让赵少东不禁缓缓地笑开。
“对!我认识你。至于那位紧抓着你手不放的男人,他为了找你,已经濒临疯狂的边缘。”
这句话提醒了女孩,她的手仍被那醉汉攫获,她试图取回自由,但在多次的挣脱无效之后,她只能不信地瞪大了她那对美美的明眸。
???
离市区不远的一栋二楼高级洋房内,关在书房里的两个男人,已促膝长谈了近一个钟头。
捻熄手上的烟,赵少东重新点燃另一根。他皱着眉头。“这么说来,是你无意间救了她?”
李尚文看了一脸精明的赵少东一眼。“我本以为她是不慎跌落山谷,然后让激流冲到下游来,刚巧让桥上的我发现了……但是,当医生说她额前靠近太阳穴的擦伤,极有可能是枪枝所造成的时候,我就认为事情可能不简单。”
“你为什么不报警?”那至少能让那可怜的凌云少受些折磨。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得时,情绪一度很激动,为了避免她再遭受刺激,我们才决定先将这件事暂时搁下。”李尚文避开赵少东犀利的目光。
拧眉沉思片刻,赵少东不确定地开回。“她……真的什么都记不得?”
“恐怕是如此,现在她认识的人除了我和我的母亲之外,就剩诊所里替她看病的老医生、护士和一条叫小花的狗,不过,医生说她的失忆只是暂时性的。”
是啊!也许她明天、后天或一个礼拜后就会想起自己是谁了,但……她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像现在这个模样,
想到这里,赵少东的眉头几乎挤成一团,他面色凝重的表示。“不管怎么说,很感谢你出手救了她。我相信楼上那个男人会更感激你的,现在何不让我们上楼去瞧瞧那两人。”
房里惟一的光点映在女孩一汪如秋火的深邃黑眸里,背后宪率的脚步声令她不禁回头。
“李大哥!”
“宁宁,‘小莹’,我想这才是你的名字。”
宁宁是他小妹的小名。李尚文走向一个多月来,他视同亲妹妹的女孩,轻声道出她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这么说来,她真的认识这个男人?
枕头上那张疲惫憔悴的倦容已莫名的让她的心口紧揪了近一个钟头,她暂时撇开那股心痛的熟悉感。
“李大哥……你要丢下我吗?”林小莹仰望的瞳眸有着不安与无助。
“你的决定呢?”
“我……”她清丽的脸蛋露出挣扎的表情。
她的目光落在那只就算在睡梦中仍不愿放松的大手,再看着自己被紧握的手腕,她做出了决定。
“如果……如果李大哥不反对的话,我们可不可以明早再回镇上?”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在此刻丢下这个男人不管,虽然她找回了自己的名字,然而“林小莹”以及这一切对她而言都还是陌生的,她感到害怕是理所当然,但想要抚平那两道连在梦里都不愿放开的浓眉却比逃开的念头来得强烈。
就在李尚文蹙眉准备开口的时候,一旁的赵少东已径自拉起他,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微笑说着。“没问题!你就在我这里留宿一晚。来!到楼下让我好好招待你这位拯救了‘永生’众生的大恩人,走吧!”
房门被轻轻带上,室内又恢复先前的宁静。
直到手掌下传来扎人的异样感!她才发觉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放在他泛着青碴的下巴——
不应如此的!这张脸该是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啊!
林小莹让突然掠过她脑海的面容给吓到了。她怔仲的盯着熟睡的男人半晌,眸光霎时变得一片温柔。
“睡吧!安心的睡上一觉……”她轻抚的手让拧紧的剑眉逐渐放松下来。
历经多日的煎熬,床上的男人在今晚终于有了安详的表情。
???
三点过后的阳光,懒懒地洒在万紫千红的苍翠大地,一阵和风轻轻刮过,大地顿时飘起一曲树叶摩掌的天籁之音。明媚的光线穿透枝叶,适巧落在摇椅前不远处的一株红色小花上,将花儿鲜明的外表衬托得更为艳丽。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如此神奇的一刻,实在不该有外物来破坏的。
老园丁的肩膀让人轻拍了一下,嘈杂的嗡嗡引擎声顿时销声匿迹。
老园丁惊愕的表情在来者意有所示的一眼之后,点了点头,了然于胸地含笑背起除草机,慢慢消失于花园另一边。
拾起散落的书本,始终带着温煦笑脸的凌云,轻轻拉过一张椅子,小心翼翼的在摇椅旁坐了下来。
这一切美好得仿佛不像是真的,但是,此刻她就在自己眼前,在他唾手可得之处,夏实的告诉他,这三天来,他并非在做梦。
感谢老天!当他睁开双眼醒来,第一眼瞧见的竟是自己夜以继日,想得柔肠寸断的林小莹时,他还以为是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
可是,当虚幻的影像以他熟悉的声音问候,并碰触了他之后,他马上掉进了天堂里。
可她什么时候才会想起自己?他多想将她抱在怀里啊!
现在就算警方想从她口中知道什么也是徒劳无功,奇怪的是,歹徒从绑架她的那一天开始,便不再对他有任何的行动了。
一片落叶不偏不倚地飘落于她挺直的鼻梁,虽然凌云的动作够快也够轻柔,窝在摇椅里的女人仍被惊醒了。
“凌先生!?”摸着鼻子,眨动双眼,悠然转醒的眸子露出讶异,三天前才获知自己真正的名字是“林小莹”的女子,她在摇椅里坐正身子。
“凌先生”?!多么生疏的称谓啊!凌云赶在皱眉之前,嘴角挤出了笑容。“‘凌云’以前你都是这么叫我的。”
“可是……”
“我说过你我之间不需如此客套的。”
在凌云鼓励的笑容之下,林小莹有些腼腆地露出笑意。
“好吧……你今天似乎回来早了……凌云。”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自己是怎样认识这位英气逼人、风度非凡,又是商界名人的男人?因为,她自己看来是如此的平凡。
“你不希望看见我吗?”
“不!”吃惊的眨着眼,她为自己过度的反应而马上泛红脸颊。“我只是好奇……”
事实上,只要他不在她身旁,她脑子里想的便全是他的影子……以前的她,是那种依赖性很强的女人吗?
“今天下午公司里没什么事,所以我就提早回来……”
夹带雨气的凉风迎面吹来,翻动了桌几的纸条,也吹乱了过耳不及五公分的短发。
凌云想起她长发的模样。
“没想到还是称了你的心意了。”他语重深长的说。
“咦?什么?”将短发塞回耳后,她疑问的抬眼。
他盯着她脸庞好半晌,为什么她看着他的眼神是这般地陌生?天知道他有多怀念那个双眼不时酝酿两簇火焰,活力充沛的小女人啊!他替她塞回另一边的短发,微笑说着。“以前你总是抱怨你那头长发。”
“它们以前是长的吗?”
她发觉自己并不讨厌他亲昵的碰触,心中甚至为此而起了……悸动!
“你不知道吗?”凌云有些惊讶。
林小莹蹙眉,摇着头。“我醒来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到底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凌云,你能告诉我吗?”
咬着下唇,她求助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恐慌之下,她忘情的抓住他的手臂,然后又猛然察觉自己的失态而迅速松手
“呃,对不起!”
她的反应令凌云直觉的皱眉。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痛恨她的生疏客套。仿佛他对她而言,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似的。她对待他的方式令他不禁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并不时提醒自己不能在无意间吓到她。
但是——该死的!虽然仅有三天,他却已经厌恶极了这一切!他发誓,他现在只想将她抱在怀里,给她深深的一吻,直到她想起她和他之间所有的一切——天啊!他比她还急耶!
凌云正想开口,一记响雷让他仰头望了上空一眼,不知何时白云已换成了片片乌云。
诡谲莫测的天气,
“走,进屋去吧!看来天要下雨了。”未先征求她的同意,他推开椅子,扶她起身。“对了!我买了你最爱吃的冰淇淋,我们去尝尝吧!”
“我讨厌甜腻的食物……”吃惊的望着那只置放在她小蛮腰的大手,她轻蹙起眉头。
凌云错愕、吃惊的瞪了身旁的女人一眼,森冷的皱起眉头。
他突然有股想鞭尸的念头——不管那该死的陈主住是不是已在四个星期前下葬了!
???
烟雾冉冉飘向半空,斜靠着雕花扶手的凌云,这是第三次望向骨董级壁钟。
“小莹,我们要迟到了。”
但是,楼上仍旧一片寂静,凌云轻蹙眉头,捻熄烟,两三个大步冲上了楼。
“小莹?”推开房门,凌云并未看见自己要找的人,疑惑的进了房内,一直紧闭的浴室门扇后方,轻微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莹?!”
“我在这里……”门被拉开了,林小莹两手抓着衣襟,一脸沮丧的出现在浴室门口。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凌云很讶异她还穿着先前那套衣服——更关心她脸上沮丧的表情,他快步上前。
轻咬下唇,林小莹低垂逐渐模糊的双眸,她抓紧衣襟。“对不起,凌云,我知道你在餐厅订了位子”
“如果你担心这个,放心,我不会因为你不想去而大发雷霆的。”
“不!不是的!是因为……因为……”
“嗯?!”他温柔的望着她。
迎上黑眸鼓励的目光,林小莹迟疑地轻声说道:“因为福嫂不在……”
福嫂?起先凌云还奇怪着这件事和园丁的老伴有何关系!但当他发现她手中握着一罐药膏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伤口很难受吗?”
“嗯。”很痒!偏偏她又束手无策,这简直令她沮丧的想跳楼。
林小莹无奈地点着头,泪珠儿悬于她眼眶边缘,眼看就要掉落。
“看来我是惟一的人选……你愿意让我帮你吗?”
瞧她考虑得那么久,凌云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在思索该如何拒绝他的好意。
当凌云接过药膏时,他几乎是松了口气。
他俩在床沿坐下,背后是衣物摩擦的声。
凌云命令自己不要去揣测那是怎样一个画面——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尽管心中已有了万全的准备,只是一旦面对那片雪白的肌肤而且它们是如此熟悉的呈现于他的眼前,他仍然情不自禁的想爱抚她。
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她背后的伤处。那道狰狞的细长疤痕几乎有前臂这么长!而且在这纤薄的肩背就有两处——
天晓得!她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这些伤是尖锐的岩石所造成的?”凌云费了好大个劲才能不让自己咆哮怒吼,他的语气阴沉得吓人。
林小莹的注意力全在背后那只挥洒魔法的手。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悸动,抱着衣物,点了点自己一片躁热的脸蛋。
感谢那位救了她的男人,凌云衷心感激的想着。不再多言,他专注的替她上药,小心仔细的尢她涂抹药膏。
突如其来的沉默教人有些不适,尤其是在这样暧昧不明的情形之下,她不自在的挪动身子。“那个……李大哥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推揉的手僵硬了一下,凌云面不改色。“你很在乎化吗?”
“李大哥是个体贴的人,镇上的人都喜欢他。”
“包括你?”
“没有人抗拒得了李大哥的风趣,”她轻叹口气。“他为什么不等我醒来呢……都怪我太贪睡了!”她喃喃的自语着。
“如果你想见他,拨通电话即可,这里并不拒客人于千里之外。”尤其是李尚文这个大恩人。
“你可以穿上衣服了。”另一个问题在他脑中迅速形成。“一直都是他在照顾你吗?”
林小莹现在可以明显的听出凌云的不悦,她惊愕瞪着他的背影。
蓦然,一阵低吼吓坏了林小莹。
“一直是‘你的李大哥’是不是?”他不该如此无理取闹的,就算真是这样,那也是为了照料她的伤势迫不得已——但是……但是……
他猛然攫住她的双手。“你以光裸的肌肤面对那个男人有多少次了?你让他像我这样碰触你的肌肤又有几回!该死!你回答我啊!”
羞辱的泪水盈满林小莹的双眼!她挣扎的摆脱他的钳制,使尽全身气力,在他英俊的面孔上结结实实的甩出一巴掌。
“没有!从来没有!一直都是李妈妈帮我的你听清楚了吗?一直都是李妈妈!你这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男人。”说完,她转身就跑。
这一巴掌让妒火中烧的凌云蓦然了解到自己的愚行。
凌云苍白着一张脸追了出去。“等等!小莹,你要去哪?”
“离开这里。我讨厌这里,更讨厌看到你,我要回小镇。”
急急奔跑的林小莹头也不回地哭泣叫嚷。她不断挥掉泪水,尽管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仍不愿放缓速度的冲向楼梯,一心只想尽速摆脱背后那可恶的男人。
后头的凌云简直吓白了脸——
老天!她极有可能会摔断脖子的!
“小莹!小心楼——”
来不及了!凌云发现自己抓了个空!他血色尽失的看着林小莹一路滚落楼梯,一动也不动的翻躺在地毯上……
不——不会的……不会的!
???
他真不该送她来这所名不见经传的小诊所,他该送她去大医院的。
当老医师拉了张椅子,摆在离病床最远的角落,要他乖乖待在那上头时,那更让凌云坚持了这个信念。
“难道我不能做些什么吗?”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凌云又再次从椅子上跳起来。
“当然!你只要待在那里别动,就算帮了大忙。”
老医生只看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对着身旁的护士交代着。
在老医生发现自己对这个慌乱得令他神经紧张的男人根本束手无策时,他已经放弃了将他赶出病房的念头。
“该死!我只是想要知道她的情形。”
老医生的耐性面临着最严重的考验。“她除了足踝有轻微的扭伤之外,没有内伤、没有骨折。剩下的只有耐心等她醒来!还有你的吼叫对她是毫无助益的……但是我不得不说说你,你不该这么不小心的,凌先生。”
“我知道,都是因为我,要不她也不会失足从楼梯摔下来!我真是最该死的浑蛋。”
他轻碰床单外柔弱无力的小手!表情满是懊悔。
“嗯,不过你也不用过于自责,幸好胎儿无恙。”
凌云震惊万分的抬起头。“等……等等!你说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林小姐怀孕这件事吗?尚文没跟你提起过吗?”老医生也很讶异,瞧见凌云僵硬的摇首表示,老医生不禁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起来。“尚文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忘了向人家提起,还好这件意外并未造成遗憾……”
凌云冰冷的俊容立刻酝酿着风暴。
喔……李尚文死定了!他现在要是胆敢出现在他眼前的话——
“大叔!宁——小莹她要不要紧——”
“你这趁人之危的小人,简直禽兽不如!”凌云完全不假思索,一拳击在李尚文的右脸颊上。
“龌龊、卑鄙!你这王八蛋!你怎能在她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对她做出那种事来?你这浑蛋!”
揪着李尚文的衣领,气愤到最高点的凌云,忿忿的咆哮,忘我的挥出拳头,
他左一拳、右一拳!间无空隙的将李尚文揍得毫无招架之力。
火爆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好不容易老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一身老骨头挤进了两人之间。
“冷静点!凌先生,还有——陈护士,请你停止你的尖叫!”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里可是病房耶!“凌先生,你犯不着为这种小事而出手伤人吧!”
老医生严厉的拧起眉头。
“小事?!”凌云凶狠的目光然从地板上的李尚文身上投向老医生。“这怎能算是小事?这浑球竟然让小莹怀孕了耶!”
凌云狂极、怒极地握拳咆哮着。
怔愣了半晌,老医生不得不急急开口。“凌先生,你显然误会——”
“怀孕是你方才亲口说的!怎么会是误会?”
“不,我是说……你认为尚文是孩子的父亲?”
“难道不是?”他要杀了那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以为凌先生会比我们还清楚。”
“我?”僵硬了身子,凌云愕然的瞪着老医生。
“难道你不是孩子的父亲?”
“呃,什么?”凌云布满红丝的黑眸里有震惊、有恍惚。
老医生瞧了他一眼,皱眉地屈指数了起来。“我是在第二次为她做更仔细的检查时发现的……照这个日子算来,她该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凌云一时傻住了,他瞪视的目光不由地飘向跌靠在墙角,昏迷过去的李尚文身上。
哦,瞧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干了什么好事。
病床传来的呓语十分轻弱,却成功的攫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个箭步,凌云首先冲到床畔。“小莹!”
“唔……凌云?”
“我在这里!”见心爱的女人正对着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凌云闪亮的脸庞禁不住绽露狂喜。
“凌云……我全身酸痛——”她的柳眉轻轻蹙起。
“我知道。”
“而且……头痛欲裂……”
“我知道。”凌云只能一径的猛点头。
林小莹突然皱紧眉头,“那你为何还不把安静还给我?该死的你!”
一脸狂喜的凌云吃惊的看着她,虽然她的声音细弱无力,但是里面蕴含的怒意是不会令人错听的!而最最重要的是,她骂人的口吻完全是“林小莹式”的——
“哦,天啊,你又回来了。天知道我有多么怀念你的尖牙俐嘴,你绝对想不到,我有多么多么的高兴听见它们,小莹。”
他克制不住地轻拥她入怀,柔情一片的深邃黑眸顿时水波荡漾,氤氲着喜悦的水光。
林小莹陷入昏睡前的最后念头是——
这个男人疯了!
紧挨着凌云安全温暖的胸膛,她动容的勾起唇角。
含笑的睡容中有说不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