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突然跑掉?!
惠羽贤原是被围上来的众人弄得一头雾水,骤然听到那一句,脸色大变。
「他、他……兄长……阁主他……」她欲问,然喉头绷紧,舌根发僵,哪里还能镇静定?
什么都不管,脑子也使不动,她只能挥动手里马鞭,「驾」地一声,策马冲出一条道来,风驰电掣般往谷中山腹赶回。
将她拉进晶石瓮室中,三位老祖宗一起暴怒了。
「你瞧瞧、瞧瞧!明明好好的一道门就在这儿,他偏不开!」
「他不开就算了,乖乖待着也不会有谁嫌他碍事、碍眼,但他偏偏又不!」
「他不开门,也不肯乖乖待着,他、他一飞冲天是哪招?!」
她抬头仰望,晶石瓮室的顶端硬生生被破一个洞,因瓮室位在山腹深处,那个破洞黑黝黝的,极深、极为笔直,仔细再看意有细小的一点亮光。
这一冲竟然直接冲破峰顶,不仅瓮室被破,连山腹也被破,莫怪老人气得一佛岀世、二佛升天,须发乱飘胡扬,气到骂声都发抖。
但这瞬间能冲天破峰的劲道实是可怖,如此外显的悍劲,与她心中所熟悉的、那举重若轻的男子似不相符。
老祖宗骂到没词了,最后冲着她道。
「快去!去把他找回来!告诉他,他这下子赔大了,不先生出个三男三女送进我幻宗谢罪,咱三个天涯海角追杀他!」
第15章(2)
惠羽贤被凌氏老祖宗赋予大任,既要把「不孝子孙」找回来,还得「督饬」对方谢罪事宜——
需上交氏嫡系子孙男女各三名,非此不能平息老人家心头之火。
辟谷闭关两年有余,阁主大人终于出关。
他醒来已有大半个月,她全然错过,为寻还魂草,在一座又一座的峰顶流转蛰伏,而乘清阁众人则是寻她寻到焦头烂额,阴错阳差,一次又一次扑空。
她有些小落寞,因为他清醒时,她没能伴在他身边。
但更多的是雀跃欢喜。五年为期不用等足五个年头,他用了一半不到的时日,让自己重回她身边。
她一离开谷中山腹,乘清阁的人马随即跟上,绝不让她离开视线处。
她问及阁主大人之事,众人面色怪异,只道阁主吩咐务必找到她,还道他若收到飞鸽传书,定然会在乘清阁位在西疆的那处别业等她。
那地方她知道,离武林盟的大西分舵不远,位在她熟知的地盘上,说是别业,亦是他乘清阁的「分舵」之一。
只是当她快马踏进那里,竟遇武林盟的人迎将过来,且还是她以往在大西分航里熟识的人。
带头者是老成稳重的卓义大叔,奇的是连身为大管事的安姑姑也一并来了。应是一直留意着她或乘清阁的动静,才会她甫现身,武林盟便赶至。
可是她疑惑了,不懂大伙儿为何拿那般眼神真盯着她……竟发生何事?她一脸愣怔与无辜,才回出,立时就被安姑姑喷了——
「你自个儿干过什么都忘了,还敢问出什么事?以往不都跟你千叮咛万交代过,莫要招惹姑娘家啊,你都生得这模样了,还敢对着人家姑娘笑了三回!三回啊,这是要逼死谁?!」
惠羽贤继续愣怔与无辜,还举起马鞭把手挲挲额角,表示用力在想,想过又想,却想不明白。
卓义大叔出面解释。「一年前的某夜,你在江边吹箫,恰遇釆花淫贼笑笑生做案,你不仅从笑笑生手中救下两名女子,还将此恶徒制得动弹不得。」
「……是有此事。」她点点头。
卓义大叔再道:「那两名姑娘颇有来头,一名是出身于绿柳山庄,人称琴想书画冠江湖的『第一才女』柳知静,另一名则是金刀欧阳家的大小姐,艳冠中原武林的『第一美人』欧阳玥。你救下她们两人未留姓名,潇洒就走,嗯咳咳……」
假咳两清清喉咙,似乎说起这样的事挺不好意思。「两女却是芳心暗许,查得你的身分底细之后,据说还备上厚礼去访南离山,一次较一次盛大,两女还相互比拼,最后是南离一派的女老前辈一展狮吼功,才把柳家和欧阳家的人马全轰走。」
卓义大叔口中所说的「女老前辈」,指的自然是她家师娘……能令师娘展出狮吼功,可见当时状况之严峻,
惠羽贤的脸鱼先是发白,跟着又泛青。
安姑姑没站在她身边,要不纤指肯定朝她脑门戳过来。「你啊,躲得不见人影,两女争你一个的事儿,江湖上都疯传一整年,现下你可名满江湖啦。」
「我没有躲啊…………」
惠羽贤有当气弱,不由得瞥向跟了她一路的乘清阁众位,惊觉有好几个竟纷纷撇开脸,别开目光!
绝对还有事!
她叹气道:「说吧,拜托别再瞒了。」真出事,总得让她心里有个底。
乘清阁众位你看我、我看你的,领头的大哥硬着头皮,终于出声。
「这一年来,绿柳山庄与金刀欧阳家派人铺天盖地般寻你踪迹,皆被乘清阁明里暗里地挡将回去,加上姑娘人一直留在苍海连峰,不是在老祖宗的谷中山腹便是在各峰峰顶流转,更不易被寻到,然后……」
「然后?」语气的转折全惠羽贤心胃纠结。
领头大哥头一甩,拳头陡握,说了。「然后阁主那一日冲破峰顶突然出现,人瞧起来很是古怪,模样没变,但神态不太一样,好似……人确是醒了,能走能动,也识得所有人、记得所有事,但三魂七魄似未完全归位,欸,该怎么说好呢?反正……就是……好像他身上某一块什么的还没醒,但这一块什么究竟是什么,咱们也说不上来啊。」
惠羽贤听到阁主大人识得所有人、记得所有事,心窝似遭重重一掐之后倏又放松,一紧一驰间,心绪几多起伏。
然而心未及太定,再听领头大哥后头所述,惊得她额与背都隐隐渗汗。
岂知,这世上没有最惊,只有惊上加惊!
领头大哥踌躇了一会儿道:「再然后,咱们尽职地把这两年多来江湖上发生的要事约略禀报,有人一时嘴快,口齿伶俐兼之口若悬河,便把『江湖第一才女』与『江湖第一美人』相争之事…………钜细靡遗全交代了。」
惠羽贤还没反应过来事态之严重,安姑姑已抢了发言。
「你跟男人好上,那很好,要跟姑娘家好上,也随你开心便好,但不能踏多条船啊,闹得武林盟都得跳出来主持公道,害咱们都担心极了,怕他们为省去麻烦,把你暗中了结了。」
她这话一出,卓义大叔赶忙重咳。
安姑姑却骂:「咳啥咳?我说错了吗?还是我说得太对,听不得真话?哼,那我还偏要说了!乘清阁阁主把柳家的『第一才女』和欧阳家的『第一美人』都掳了去,三边人马都快打起来,始作俑者就在眼前,武林盟若为了什么狗屁的武林正义,想抓小贤儿逼那个乘清公子交人,我第一个不答应!感情这档子事,谁对谁错谁说得清?武林盟跟着哪门子浑水啊!」
周遭,一片静。
但惠羽贤想,在场那么多人,哪可能真安静?
是她神思顿凝、耳鼓发懵了吧?
什么声音都进不了脑子,丁点声响都听不见了。
他把「第一才女」和「第二美人」都掳了去,是吗?
这行径跟当日她在江上所遇的采花淫魔有何不同?
这位阁主大人究竟还是不是她所熟悉的、心心念念的那一个?
一场「对峙」,武林盟的众人被安姑姑一番太过直白的话说得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尴尬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