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放下手中的刀,我在围裙上擦擦手,走过去打开门。
果然是齐思音一脸抱怨的站在门外。
“我有钥匙为什么还要敲门才能进来?”
他一边脱下外衣习惯性的递给我,一边忿忿的说。
那是为了防备你偷袭,但我并没有答话,也没有伸手去接他的外衣,只是平静的看著他。
他眼中闪过一瞬威胁的光芒,继而又换成一张甜蜜的笑脸。
“我又忘了,我自己挂。”。
“你先坐一下,我还要去做菜。”
我看他乖乖的把外衣挂到衣架上,暗自叹了口气,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我好像幼稚园的阿姨一样,教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最起码的生活自理能力。
转身刚要离开,齐思音却突然将整个身体靠在我身上,压的我几乎站立不稳。
“我好饿……”他双臂很自然的环住我的腰,搂著我轻轻摇晃。
我本来想甩开他的纠缠,但听他低低的声音的确有些疲惫,还是轻轻去拉他的手臂。
好容易才让他比章鱼吸盘还紧缠的手放开,我回到厨房里继续忙碌。
每隔一天为他的到来做准备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买菜,做饭,开门,盯著他挂好衣服,防备他动手动脚……
我看看身上的围裙──自己越来越象等待丈夫归来的主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跟齐思音的“半同居”生活已经近两个月了,这一次并非他强迫,而似乎是顺理成章般,我们从小岛回来就在一起了。
我明白自己已经永远逃不掉,所以不想再白费力气。
我曾经告诉过他恨他,不喜欢他,甚至多次逃离他,仍然没有办法让他的执念消却,现在只好把他当作生命中最无奈的存在收留下来。他就象我的影子,我每一次躲避,以为摆脱了他,他又总是再次紧紧缠绕上来。当我意识到此生再也无法摆脱他时,也就彻底死心,与其畏惧他,不如坦然承认和接受他的存在。况且这个影子虽然总在提醒我曾经的黑暗,然而在孤独无助时,我能依赖的也只有它。
我回到这个与他“私奔”前所居住的城市,并不是又想逃避他,而是不想回去原来的地方,我暂时无法面对一些人和事。我对十分不满的齐思音说再也不会离开,他愿意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最终还是坚持住在了这里,而他,也极其固执的每两天一次的往返于两个城市之间。我并不是有意要折磨他,然而看著他因为奔波而露出的疲惫面容,心里还是常常歉疚,好几次几乎脱口而出“我跟你回去”,却又总是没说。
我把菜端上桌时,齐思音已经在沙发上熟睡。悄悄把他滑下沙发的腿搬回去,心中忍不住有些怜惜。在公司忙碌了一天,又连续开两个小时车跨越城市来到我这里,他必然十分疲累。
“起来吃饭,你不是饿了吗?”
我蹲下来轻轻拍拍他的脸颊。
他仍然纹丝未动,睡的那么沈静,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在他脸上停住了。
他的双眼紧闭,我轻轻拨弄一下那微微颤动的细密睫毛,又沿著他高挺的鼻梁慢慢划下,最后落到他薄薄的嘴唇上,勾画起他的唇线……他熟睡时,我常常这样放心大胆的摸摸他的脸。
他睡著时的乖巧温顺特别难得,我越碰他的脸心情越舒畅,几乎要笑出声来,因为此时的他才真的好像玩具一样可以任我摆布……
正在我笑的开心时,齐思音突然睁开眼睛,我没有防备,吓的跌坐在地上。
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你刚才做什么?”
他笑眯眯的看著我,因为撞破了我一时的情不自禁而现出促狭的神情。
我很羞愧,却也不想再伪装,索性理直气壮的说:“看你。谁让你长的那么漂亮!”
“你觉得我漂亮?”
他俯下身,威胁的揪住我的衣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漂亮,这么说过的人都被我打到满地找牙!”
我知道他只是吓唬我,虽然猜到这个词会伤他的自尊,但是对别人的称赞也要大打出手,他这个人实在就是太霸道了。
“不过,我可以特许你这么说。”他松开我,温柔的挑起我的下颚。
“你喜欢我,对吗?”
“你是被我迷住了吧?……”
他的唇如羽毛般轻轻蹭上我的脸,我一看他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和厚脸皮,急忙迅速躲开他的继续逼近,从地上站起来。
“快吃饭吧,菜就要凉了!”
齐思音微笑著,那笑中充满了得意,走到桌前坐下。
他果然是饿坏了,吃的很快,可是一边吃一边仍不忘了故意用筷子阻止我夹菜,好像觉得特别有趣。我先是无奈的躲闪,最后气的放下筷子,他又凑上来哄我。一顿饭吃完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所有的菜几乎都一扫而光。我虽然不停的被他捉弄,心中也很高兴,他喜欢我做的菜的确让我很开心,这一点我并不想否认。
当我收拾桌子时,齐思音帮我把碗筷拿去厨房,虽然依然笨手笨脚,但让我松口气的是,他总算没有再次把碗碟重重扔进水池摔碎。
躺在沙发上,我靠在他怀里看著电视,现在这样的亲密相依已经习以为常,虽然仍然觉得躺在同性怀里有些难堪,但齐思音结实又有弹性的身体毕竟比枕头和床垫舒服多了。
好无聊的节目啊!我轻轻打了个呵欠,把头埋进那温暖的胸膛,在他怀里磨蹭一下身体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小天,你睡著了吗?”齐思音在我耳边低语。
我知道他这么问想做什么,却装著已经睡著,继续闭著眼。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问。我悬著的心才放了下来。
然而,他下一刻却突然将手伸进我的上衣,一根一根慢慢数起我的肋骨。
明知他在试探我是真睡假睡,我还是痒的忍不住弓起身子,在他怀里躲闪,他也吃吃笑著继续追击。我后来躲闪的动作幅度太大,如果不是被他及时抱住,几乎滚落到地上。最终还是不得不睁开眼,笑的几乎岔气。
一睁开眼就看见他带著笑意注视著我,眼中却也饱含了浓浓的欲望。
我慢慢停住了笑,心跳越来越快。
“小天……那我们……”
他轻轻舔了一下我的鼻尖,然后如同小狗向主人献媚一样的看著我。
我没有答话,虽然忙了一晚上感觉有些疲累,但看来今晚是无法早早休息了。
齐思音看我没有说话,知道我默许了,于是将我的身体平放在沙发上。我静静躺著,尽管已经习惯了性爱,仍然紧张和羞涩的不敢直视他灼人的目光。
他把T恤慢慢拉到我头顶脱下,又松开我的腰带,将长裤褪下,虽然穿著内裤并非一丝不挂,在他的注视下我身体仍然微微颤抖。
仍然衣冠楚楚的他,那促狭的微笑让我知道他又在逗弄我,他最喜欢看我手足无措的狼狈模样。
“别这样,我不喜欢……”我只难为情的说了这一句,每次只要我开口恳求,他就会满意的放过我。
“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会奖赏你。”
齐思音果然微笑著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健壮修长的年轻体魄,我看到他同样赤裸的身体,尽管脸红心跳的更厉害,心反而放松了下来。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象情侣,尽管平时只晚上见面,一到周末就常常一起去看电影,购物。我一开始还很怕别人的目光,后来发现其实并不会有人看出我们的关系,才渐渐放宽心。
这天周末,我坐在电视前看报纸,心里不知为什么特别烦躁不安。可能是觉得有些奇怪,齐思音中午出门前打过电话,现在都快三个小时了,向来准时的他怎么还没到?
“……今天下午十三时五十分左右,**高速公路****段发生一起约四十多辆车追尾的重大交通事故。目前已有四辆车烧毁,九人当场死亡,三十多人受伤,其中危重人员六人,目前抢救工作仍在进行之中……”
我一下子站起来,几乎惊呆了──
那里正是齐思音每次开车来的必经之路!
难道……
我急忙抓起电话打他的手机,拨了好几遍却总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我越想越直冒冷汗,飞快的冲出门,坐上计程车直奔高速公路。
到了那里,现场已被封锁,只有疏散交通的警察和不少媒体报纸的记者。远远望见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汽车烧的乌黑的残骸,处处可见的血污,我的心立刻狂跳起来。
我焦急的向警察打听,才知道伤者都已被送往医院急救,于是马上又乘车赶往医院。
医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来寻找家人的亲属,有人已经失声痛哭起来。我听了更加心慌,到处打听寻找,在每个有车祸伤者的病房里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却都没有找到。
难道齐思音已经……
不,不!决不可能!他那种人哪里会这么容易死?别人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齐思音,你这么坏的人怎么会轻易死掉呢?!你对我做了那么多坏事,都还没有补偿我,我还要……
我又突然燃起希望,我真傻,倘若他根本就没事,只是晚到了一会儿,电话又一时故障呢?我太冲动了!我跑到医院的电话亭又给他打电话,然而传入耳中的依然是单调的提示音。
我越来越感到恐慌。
我拉住一个匆匆走过的护士,急切的询问她如何才能找到自己认识的人。
“多数伤者送来时并没有携带证件,很难确定你的朋友在不在其中,病房你已经看过的话,可以再去手术室看看,那里……”
我不等她说完,马上又奔去手术室,那里的红灯已经亮了起来,我知道自己不能闯进去,只能在门外焦急的等待。我希望里面那个人是齐思音,即使被急救也比失去生还希望强;而又怕那个人是他,倘若情况危急……
我的确是诅咒过他,也曾经动手想杀他,但我并不想真的让他死啊!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
我颓然坐到长椅上,不久又突然站起来,看到手术室里并没有人出来,又无力的坐下……
终于,一位医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我连忙迎上去。
“请问里面那个人怎么样了,他很可能是我的朋友。”
“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略微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对不起,你现在不能进去。”
“那么他是不是身材很高的年轻男子?”
“不,里面的伤者是女性。”
医生的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又跌入绝望之中,我不愿意相信他在死者之中,才会拼命在医院搜寻,难道他真的已经……
“不过在她之前,刚刚有位男性伤者做完手术被送入病房,他倒很象你描述的样子,你朋友是AB型血吗?”
“对!很可能就是他!谢谢!”我十分感激的说,“他要不要紧?”即而又紧张起来。
“腿骨骨折,轻微脑震荡,但手术后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碍了。”
我找到那间病房,轻轻走进去,心紧张不安的快要窒息了。到底这个人是不是齐思音?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倘若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远远望见床上躺著的那人,身形很高大,头上缠著绷带。
我走近他,俯视著那人,虽然他紧闭著双眼,但我仍然一眼认出了那张永远无法忘记的脸,不知该怎么形容心中的震惊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