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他眯起双眸,在白色阿拉伯长袍下,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
是幻觉吗?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迫不及待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
人们常常这样说:他有着与生俱来如老鹰般敏锐的捕捉本领。那些人绝不是为了奉承他才这么说的。
但毕竟距离实在太远了,他害怕只是自己的一时错觉。
站在堆得高高的沙丘顶上,望见身处在两百米外的贝朵夏人营地的她。
像是看见奇迹,安格尔屏住呼吸,深怕一个喘息,如梦以幻的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绷紧身体,透过望远镜,聚精会神地梭巡他的天使。
那些拥挤而破烂不堪的棕色帐蓬很快便出现在他眼前,它们离他是如此之近,近到他都能看清上面极细微的污斑,
微调望远镜,只见一群孩子在尘土中玩耍,露出一张张笑脸。然而刚才那名女子却像海市蜃楼般,不见了!
他连忙快速找寻,穿过两只系着缰绳的骆驼,再越过一群蹲坐在树影中的老人,以及一个面带黑纱、身材臃肿的女人,但始终没再看见那个令他着迷的身影。
真的是他的幻觉吗?
不可能!
安格尔不气馁的继续以望远镜在杂乱的帐篷之间寻觅着,宛如在沙漠中迷路的族人般急切地找寻救命的绿洲一般。
“阿拉!”
他感觉到心脏被猛刺一下,不是幻觉!那个美丽的女子并不是出自于他丰富的想像力!
这一刻,四周全没了声音,他屏息透过望远镜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那名女子。
她就站在那里,正和两个男人说话,其中年长一点的是个贝朵夏人,另一个较年轻的应该是当地的翻译。
盯着她的容颜,他感觉胸口下的心脏不再是自己的,而是随着她跳动。
这真是个奇妙的感觉!
在他后宫那么多位宠姬里,没有一个让他这么兴奋。
深情的目光由她柔软、匀称的娇躯缓缓地移到她的脸上。
美丽的脸蛋、晶莹的双眸、红滟滟的唇瓣……是那么的迷人。
安格尔的唇角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全身的血液也不由自主的加速流窜。
他要她!迫切的想得到她,这个念头让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放下望远镜,安格尔转向忠诚的贴身侍卫——阿奇。
尽管阿奇比他还矮半个头,可也算是个高个子。
阿奇有着浓密的黑胡子和一双机灵的服腈,此刻正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
“阿奇,有个女孩正在营地里,一个天使,上天派来的天使。”安格尔边说,边取下望远镜递给阿奇。
“果然是个天使,这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阿奇也有同感地笑了。
就在安格尔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灵光一闪,他突地转身,抬头仰望穹苍,发现在钻石般明亮的阳光中有一道影子。
他很快的吹了一声口哨,并伸出带着厚厚的猎鹰手套的手,那道影子疾速俯冲,眨眼间,它已收胧金色翅膀,无声无息地停歇在他的手臂上。
“乖女孩。”他边小声地称赞,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老鹰那光泽的头颅。
虽然今天拧猎一无所获,但他一点也刁;沮丧,因为在上天的安排之下,他将拥有—个天使!
安格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跃上马背,稍微一动,白色阿拉伯头巾上的黑流苏在他股上摇晃着,这条头巾可是代表着他的尊贵地位的象征。
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及一举手一投足间散发的无穷魅力,令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即使遭他鞭打也心甘情愿。
“阿奇,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他拉着缰绳让马儿掉了个头,“不要浪费时间,我希望很快就见到天使。”
阿奇点点头。“不用担心,我的主子,马上就会有好消息。”
他早已为主子想好了办法。
对他而言,只要是主子安格尔想要的东西,都会得到手,而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他自然也是有如此的高昂自信。
天使——即将属于他无上尊贵的主子所有。
☆☆☆
“妈咪,这个地方真是充满魔力,不像过去我曾经去过的任何国家,我很谢谢你,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我,我终于可以探索沙漠的神秘。”
沈安琪穿着一件色彩明亮的绿松石色的土耳其式长衫,正跷腿坐在旅馆的蓝色床单上,热情洋溢地和她的母亲通着电话。
“可是有一个问题令我相当苦恼,”沈安琪甩了甩一头如丝缎般的乌黑秀发,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这儿的人不太欢迎我,像今天我去贝朵夏营地采访,他们对找充满了敌意,一点也不愿配合我的采访。”
她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完成要访的!”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爽朗又温暖人心的笑声。
“这才像是我的女儿,千万别让我失望。”沈玉梅关心地问道:“一个礼拜的时间,你确定可以完成任务吗?”
“放心,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句话。”沈安琪自信满满。
“我相信你,你真是个值得令我骄傲的女儿。不过,你千万要记住,别被当地的酋长迷得团团转。听说当地有个酋长英俊的像个恶魔,许多女人为他神魂颠倒,甚至甘愿成为他的爱奴。”
沈安琪发出嘲弄的笑声,“妈咪,这种外表英俊又自命风流的男子,是我最厌恶的类型,你放心好了,你女儿绝不会成为男人的玩物。”
“那么,随时保持联络。”
“好的,妈咪。记得我回去后,你要亲自下厨煮你最拿手的菜给我吃。”
沈安琪笑着挂上电话,靠在枕头上,想着在任务完成后,可以品尝到母亲拿手的菜肴,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打从她四十八小时前到达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富裕的酋长王国后,她发现她已经开始想念台湾的美食了。
这次她是代替她母亲来到这个沙漠国家,本来出版社是安排她母亲来到这个地区采访,准备创作一本充满浪漫爱情故事的小说。
内容写的是关于一个东方女孩不幸在沙漠中迷路,最后却被一位酋长所救而爱上酋长的故事。
沈安琪对这种浪漫又充满幻想的小说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完全没遗传到母亲浪漫的基因,相反的,她非常实际,在爱情方面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也是导致她与交往已经半年的男友告吹的原因。
因为她发现她的男友竟然背着她与一名女子纠缠不清,虽然男友口口声声说她才是他的最爱,但是对于他的风流,她完全不能接受也无法原谅。
她母亲以为恋情告吹的事会让她十分伤心,便把这次采访的机会让给了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其实她从小就一直向往能到沙漠旅行,她一定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沈安琪将视线转向敞开的窗外,看到了优美的棕榈树在蔚蓝的天空下,被远处泛着微光的尖塔映衬着。
她发现这个地方很迷人,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美,但也越来越清楚的感受到,这里对女人的歧视。
这里的男人全是霸道沙猪,女人的地位卑贱低下,令她不禁为这里的女人感到委屈和不平。
☆☆☆
当地导游迈克的一通电话令沈安琪气馁的在房里不断踱步。
她想到贝朵夏王宫拜访的申请被拒绝了。她是个无神论者,但此刻地却想祈祷,希望上帝可以派个贵人来拯救她脱离目前的困境。
她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对她而言,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着地母亲对她的期望。
就在她感到烦躁不已之际,她听到了一声敲门声。
以为是迈克来找她,沈安琪想也没想的就将房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不是迈克,而是饭店的服务人吊。
“沈小姐,”他边说边交给地一封信,”几分钟前有入请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谢谢你。”
沈安琪接过信,诧异地皱着眉头,它看起来非常重要——这是一个形式传统厚重的奶油羊皮纸信封,上面竟然用中文书写着她的名字!而且每个笔画都十分工整。
这里竟然有人会写中文!
沈安琪把信封翻过来,发现背面印着一个金色老鹰的徽章浮雕,她的震惊加倍,不明白这封信究竟是打从哪来的。
她给了服务人员一些小费,关上房门后,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
妄格尔酋长邀请您明天早晨十点钟在王宫一叙。
沈安琪用力的眨眼睛,难以置信的又将信纸上的字再看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她忍不住放声大笑,并跃到床上去高兴的跳着叫着。
天哪,上帝真的听到她的祈祷,真的派了贵人来帮助她,她竟接到贝朵夏酋长的邀请,这真是神迹啊!
要不是台湾和这里有时差,沈安琪真想马上打电话给她的母亲,让母亲也分享她的喜悦。
☆☆☆
翌日上午,还差三分钟就十点的时候,沈安琪乘着饭店为她叫的计程车来到了贝朵夏王宫镀金的大门口。
这幢建筑富丽堂皇,外墙是用冰白色的大理石砌成的,所有的尖顶都熠熠发光,镀金的圆屋顶和若隐若现的塔楼,整座宫殿在高高的石墙包围下显得庄严而神秘。
当她从计程车窗往外看时,心跳乱了规律。
待会见她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王宫,见到这里最高的领导者了。
她当然好奇贝朵夏酋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从电视媒体见过一些对阿拉伯国王的报导,大多是黑黑高高壮壮的粗扩男子。这位贝朵夏酋长,应该也是这个模样吧?
计程车终于在宫殿后门找了个地方让她下车。
此时一个留着黑胡子的高壮男人正站在门口等着她的到来。
“沈安琪小姐,我是酋长身旁的贴身侍卫——阿奇。”男子自我介绍,并对她微微颔首,“很荣幸为您服务。”
要不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沈安琪真想大笑出声。她从没见过这么严肃又刻板的打招呼方式,阿奇让她想到了卡通阿拉丁神灯里的人物。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她也有礼的应答,但心里忍不住暗暗呻吟,待会儿见到酋长,该不会也有一些繁文缛节吧?
阿奇领着她进了王宫,穿过顶上悬挂黄铜提灯,地上铺着昂贵的丝绒地毯的宽广走廊,他们来到了——间宽敞而明亮的会客厅,高高的拱门两边各站着一位留着大胡子、裹着穆斯林头巾的卫兵。
他们每人的腰间都挂着一把用珠宝镶饰的发光剑鞘。
沈安琪很想知道这些炫目的宝剑有没有用过,或许它们仅仅是炫耀而已。
阿奇很朽礼貌地做丁个手势,睛她坐下。
“殿下将在此召见你。”然后向她深深一鞠躬,旋即消失,就像魔术师在梦幻的灯光下倏地消失那般。
会客厅只剩下沈安琪一人。
她仔细把周围环境打量个够。会客厅被华丽的深包装饰得很漂亮,还有曲线柔和的长沙发椅及高背雕花的椅子,这一切都与墙壁相映成趣,
她笑了,这就是阿拉伯酋长生活的地方,果然十分奢华。
昨夜,她花了好几个小时阅读有关贝朵夏酋长的一些报导,报导上有大量关于他对各种事物及政治策略的规划,深受国人的尊崇。
从那些文章上可以看出他是个非常精明千练的人,但是她却看不到关于安格尔的私人资讯,甚至也没有他的照片。
这让她益发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肯定是个自大狂妄的男子,而且像他地位如此尊贵,后宫里定是妻妾成群。
当沈安琪脑海里快速地浮现对安格尔的揣测时,她的目光从两扇半开着的窗户看到了树荫遮蔽的庭院。
一个冲动,她离开座位,迳自向窗户走去。
她知道像安格尔那样尊贵的人物一定会姗姗来迟,她毫不考虑的打开旁边金色的门,走了出去。
这个庭院不只绿意盎然,还有许多颜色鲜艳的热带花朵,在正中央有一座用大理石雕成的三只盘绕在一起的海豚喷泉,从那海豚的嘴中喷出了一条条水柱,一颗颗水滴在阳光的映照下就像水晶般的闪烁着。
这时从庭院的另一端一个穿着传统阿拉伯服的男子朝她走来。
沈安琪直觉反应从皮包里取出数位相机,朝着对方准备拍摄。
“我可不喜欢这样,沈安琪小姐,请把照相机拿开。”
她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那名男子大步地走向她,质地上乘的白头巾向后飞扬。
沈安琪双脚像被钉在地上,无法挪动,她深刻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强悍霸道的气息,不容许别人说不,一旦她反抗,他的手就会像钢爪似的紧紧地箝住她。
“我吓着你了吗?”安格尔双眸十分锐利的注视着她,“我不喜欢被拍照,难道阿奇没有告诉你吗?”
“对不起,这是我的疏忽。”沈安琪很费劲地说出这几个宇,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瞬间把她击得瘫软无力,她甚至有些不敢直接迎向对方的注视。
“显然不是你的疏忽,是阿奇的错,他即将会受到惩罚。”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沈安琪感到莫名的恐惧,也许她不知道对方真正的身分,但从他具有王者风范的气质以及他说话那狂妄的口气,她几乎可以猜测到他的身分子。
“我就是这儿的酋长安格尔。”他的自我介绍印证了沈安琪的揣测。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由于过于紧张,她没头没脑的就蹦出这句话。
安格尔挑高浓眉,双眸眯了起来,似乎对于她的话有点动怒。
“你怀疑我的身分?”
“不……不……我不是怀疑你的身分,”沈安琪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说你会惩罚阿奇是真的吗?”
“中国有句俗话说:‘君无戏言’,既然话已出口,我一定会做到。”他十分坚定。
沈安琪这才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他说的是国语,而且是非常流利的国语,这让她感到无比吃惊。
此地的人就连用英语沟通都颇为困难了,想不到安格尔竟然连国语都会说,而且还说得宇正腔圆,让她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但此刻沈安琪在意的不是安格尔会说一口流利的国浯,而是担心阿奇会因她贸然的举动而受到严厉的惩罚。
“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冒犯而生气,那么你若想惩罚就惩罚我好了。”沈安琪挺起胸膛,愿意扛起所有的责任。
果然是个奇特的天使!
看来上天派来这个天使不是柔弱温驯的,而是有主见有个性和带些叛逆的。
在贝朵夏,哪个女人不把他当成神一样的敬仰,绝对没有一个女子敢用这样的态度口气跟他说话,这令安格尔对沈安琪刮日相看,同时也勾起了他心中那股想驯服她的强烈意念。
虽然他明白沈安琪只是在为阿奇求饶才说这些话,但仍让他的心里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这可新鲜了,从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让他有这种嫉妒的感觉,沈安琪是头一个。
他会让她明白,属于他的女人,是要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不只是她的身体、她的心,还有她的灵魂。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可不想吓着她。
“你真的要替阿奇接受惩罚?”他突然有股想捉弄她的冲动。
“是的,我愿意代阿奇受过。”沈安琪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是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过错而牵连了无辜的阿奇。
“可能会接受鞭打,你承受得了吗?”安格尔促狭地问道,当然他怎会舍得鞭打她呢?
“鞭打?!”沈安琪十分震惊的重复他的话,瞪大眼,“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如此野蛮可怕的惩罚存在?”
话一出口,沈安琪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蠢蛋!她暗骂自己,脚踩着别人的土地,头顶着别人的天,地竟敢大胆的作出批评,这会儿恐怕不只要接受鞭打的惩罚而已了。
但她心里却因安格尔这过分野蛮霸道的行为举止而产生叛逆的念头。
她只不过是拍了他一张照片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有需要接受如此严厉的惩罚吗?
他以为他是神吗?
她就知道这里的男人都是自大的沙猪,根本不尊重女人。她要早点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尽快离开这个野蛮不讲道理的国家。
沈安琪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安格尔,但立即被心中的另一个声音抑制住了,毕竟这儿是他的宫殿,而他又是这儿的王,这就足够让他为所欲为了!与他争执只是白费力气,她还是学聪明点,赶快想一些可以保护自己的方法才是重要的。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因为刚才说的话而受到更严重的处罚?”安格尔故意沉下声来恐吓她。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话一脱口,她就后悔了。唉!她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呢?
看到安格尔那凌厉的眼神,她知道地一定触怒了他,这下子恐怕不只接受鞭打的惩罚,说不定还会被吊死。
想到自己什么事都还没有做,竟然就因自己的愚蠢,逞一时口舌之快,而遭到杀身之祸,她死后一定会被阎罗王嘲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