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内官,这些是宜亲王带来的下人,请带他们前往“睿风苑”。”在进宫殿时,守卫将他们托付给内宫。
“我知道了。”徐内宫对他们笑说:“睿风苑是皇上赐给宜亲王的苑所,非常幽静怡人,请跟我来。”
“有劳您了。”管家老齐笑着答谢。
“不客气。”
徐管家颔首,领着众人转往该处。
到了睿风苑外,徐内官便说:“已经到了,那你们忙吧!我就不打扰了。”
“徐内官,谢谢您了。”
待他离开之后,老齐对大家说:“各位听好了,工作由我来分配,然后各自前往下人房准备。”
“是。”
于是老齐便拿出事前齐玄睿交给他的名单开始唱名,直到点名结束,春儿开心的抱住可岚,“小岚,我分到爷儿的寝居耶!是他的贴身侍女,哇……我真是太幸运了。”
可岚好羡慕,也替春儿感到高兴,“恭喜你,宜亲王人很好,你应该可以轻松些。”
“可是为何你没分派到工作呢?”春儿不解地问。
“我也不清楚。”
可岚正纳闷着,老齐走向她说道:“小岚呀!爷儿说你还没学完所有礼仪,所以从明天起你还是跟袁嬷嬷学习吧!”
“什么?还要学呀?”可岚噘起嘴儿,“不知哪时候才能结束,学那些事比做事还累呢!”
“哈……”老齐觉得这丫头直言直语挺可爱的,“袁嬷嬷虽然严格了些,不过心地不错,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你多说说好话撒撒娇就会好过些。”
“谢谢齐管家,我知道的。”齐管家对她也很好,可岚打从心底喜欢他。
“那就好,因为才刚进宫,一切都不熟悉,今天先处理好自己的事,等爷儿来,我再问问明儿起该怎么做。”老齐对大伙说。
“是。”
大伙边聊边前往睿风苑后方的下人房。
可岚走着走着,不禁仰望着天上的白云与蓝天,欣慰地微笑着,她好想告诉爹娘与哥哥,她终于如愿来到岩国,还住进了岩宫。
从今以后,她会好好待在这儿,虽然不知未来会如何,但她会坚持下去的。
入宫之后,可岚天天跟着袁嬷嬷学习礼仪。
虽然同样辛苦,但是袁嬷嬷待她似乎比刚开始好些,偶尔见她累了还会让她休息会儿、吃些点心,天冷时,便会让她进屋喝杯热茶。
“袁嬷嬷,我这样子,您看几时可以完成所有的礼仪课?”可岚很想象其他人一样干活儿。
“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等爷儿回来我会向他禀报。”袁嬷嬷喝了口茶。
“真的?我真的可以了?”好棒呀!想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别人伺候她,现在她终于可以付出自己的劳力做些事,实在很兴奋。
“瞧你,这么开心,做事可没在我这里舒服,你要考虑考虑。”袁嬷嬷笑说。
“我也知道会很累,不过干活儿对我而言是很特别的经验,我很期待。”可岚天真地回道,这句话听在袁嬷嬷耳中却非常怪异。
特别的经验?若非富家千金,谁会说“干活”是特别的经验?
“对了袁嬷嬷,宜亲王最近在忙啥?总不见人影。”自从进入宫中,齐玄睿比以往更忙了。
“爷儿当然忙了,只要皇上召见,随时都得去面见皇上。”
“这样呀……”
就在可岚仔细琢磨袁嬷嬷这番话时,突见翠花朝这儿快步走来,“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到底什么事?毛毛躁躁的,我过去是这么教你的吗?”袁嬷嬷皱着眉说。
“对不住袁嬷嬷,是这样的,春儿在打理爷儿的寝居时,不小心砸破了花瓶,还被碎片划伤小腿肚,她去捡拾碎片的时候又割伤了手,所以齐管家希望小岚可以去接替春儿的工作。”翠花急急道。
“什么?”可岚忧急着春儿的伤,“那春儿呢?她伤得严重吗?”
“腿比较严重,可能要躺个几日。”
可岚转向袁嬷嬷,“我去看看春儿可以吗?”
“好吧!你去,其实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就按齐管家所说,接替春儿的工作吧!”袁嬷嬷点头道。
“我知道了,谢谢您,那我走了。”来不及向袁嬷嬷行礼,她便和翠花一块儿离开了。
“小……”袁嬷嬷本想喊住她,但可岚已经跑远了,她只能摇摇头,“这丫头,说她学得好,可忘得也快,真不知拿她怎么办是好?”
可岚来到春儿的房间探望她。
见到可岚,春儿自怨自艾着,“是我不好,一时粗心,不但将花瓶打破还弄伤了自己。”
“还好伤得不重,休息个几天你就可以回去工作了。”可岚安慰她。
“齐管家向来赏罚分明,我可能不能再伺候爷儿了,小岚你可要好好做,别像我一样。”春儿轻叹一声。
“你别想太多,好好养伤。”
“快去吧!爷儿的房间还没打理好,剩下的就麻烦你了。”春儿给予她安慰的一笑,“我没事,真的。”
“那好,我先过去,晚点儿再来看你。”虽然能够再次接近齐玄睿很开心,但是见春儿伤成这样,她又怎不难受?
在春儿的催促下,小岚来到齐玄睿的寝居,看着地上满是瓷瓶的碎片与血迹,她可以想象当时春儿有多慌了。
小心翼翼的将碎片拾起,再将地上抹净,不久,齐玄睿走进寝居,意外瞧见可岚在他屋里打扫。
他沉下声问道:“春儿呢?”
“她--”
不等可岚开口,他又道:“是你故意与她换的是吗?不对,我明明让你去跟着袁嬷嬷学习,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一开口便是指责,可岚委屈地咬着下唇,“您说完了吗?现在是不是轮到我说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的脸色一僵。
她实在不想与他争论,也想与他好好相处,可为何他总是把她想得这么坏呢?
“那您呢?身为宜亲王就可以不顾态度吗?为何不听我解释,劈头就是一阵责骂?”
望着她眼角的泪光,他的心也跟着紧抽,随即坐进椅中,捺住性子等着听她说,“好吧!你说。”
“春儿不慎打破花瓶弄伤自己,现在正在房里歇息,齐管家要我来接替她的活儿。”她愈说愈觉得委屈,“我知道您不喜欢看见我,我这就去禀报齐管家,请他再换个人过来。”提起水桶,她便打算走出去。
他知道是自己的错,不分青红皂白便骂,还误会了她,他立刻站起,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哑声道:“别走。”
“我看我还是走好了,待在这里只会惹您生气。”虽然有点儿气恼,不过她更不希望让他不开心。
“是我刚刚太激动,别想太多了。”他揉揉眉心,问道:“春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脚上的伤比较严重,其他都还好。”已值得庆幸了。
“那就好,我晚点儿过去看看她。”他在一旁的书案前坐下,“我还有卷牍得看,你做你的事吧!”
可岚还想说什么,可见他似乎很忙,她也不想再说了,于是回到角落继续打扫的工作。
过了好一会儿,她偷偷看他一眼,却也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可岚一愣,以为他是因为她在而无法专心,于是站了起来,“您做事吧!我出去好了。还有,希望您以后别再对我这么冷漠,我不会再乱说话,所以别再生我气了。”朝他行个礼后,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直见她的身影消失后,齐玄睿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抓住她的手,“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看着她、喜欢她在身边,甚至在她对他告白时,他竟然觉得心头颤动!
想他宜亲王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丫鬟,从没哪个吸引过他的注意,更别说会因为她的笑、她的泪、她的怒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他原本打定主意与可以帮助他功成名就的女子成亲,即使彼此间没有爱意,他也无所谓。
偏偏她……这个半路救来的奇怪女子,是这般的诱惑他,教他情不自禁的关心她、注意她,再也找不回过去的平静。
“只是什么?”她凝望着他。
“只是因为……因为刚进宫,皇上交付的公务繁重,压力也大,这才说话重了些。”他自然没说实话。
她虽然天真,可并不傻,怎会听不出他根本没说真心话。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离开,免得让您压力更大。”才转身,她再一次被齐玄睿给拉了回来。
“请问还有什么事?”她皱起眉。
“既然是我的随身侍女又怎能离开,帮我磨墨。”不管了,已好几日没见到她,他不想让她走。
“磨墨?”难道这也是她该做的?“袁嬷嬷没说要我做这些。”
“我是主子还是她是?”齐玄睿眯起眸,“我要你磨墨你就磨。”
“磨就磨,干嘛这么凶,还说没生我的气,笨蛋才相信。”可岚噘着唇,气呼呼的走了过去。
拿起桌案旁上好的水泽砚,以墨条慢慢轻磨着。
齐玄睿则坐回椅中,用心写着卷牍,可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却不时往他鼻尖飘来。
似百合、似玫瑰又似空气中盛开梅瓣的清新气味,这味道如此迷人,夹杂着各种谜般的香味儿。
发现自己分了心,他忍不住轻叹了声,努力想忽略这分诱惑,偏偏这时候可岚指着他写的东西,“您没专心,漏写个字。”
他看看自己所写的,天,他居然将暴虎冯河的冯给漏写了。会出这差错,还不是被她的香气给迷乱了心!只是……她一个村妇懂得这词语倒是奇怪。
“是吗?我漏写哪个字?”他故意这么问。
“您还真是,是‘暴虎冯河’……那个冯字。”她的纤纤玉指在上头轻轻比画了下。
“你光说我也不知道,写在这张纸上吧!”他将笔和一张白纸递给她。
“就这字。”她轻沾水墨、撩起罗袖,在纸上轻巧的写上“冯”字。
齐玄睿眯眸看着她娟秀的笔迹,眉心轻锁,于是又问:“你知道这词语的意思?”
“当然知道了,就是……”可岚精确的解释道。
“哦!你还挺厉害的嘛!”他点头道。
也因此,他对她愈来愈感到好奇了,同时心底也更加疑惑。
就在他思考的同时,又听见她说:“您这是水泽砚吧?应该是紫砂系的一种吧!磨出的墨真细,味道也香。”
“你也懂得砚?”他直接问道。
“当然知道,我也有一个差不多的。”她心无城府地直接说出口。
“这么昂贵的砚你怎么可能会有?”齐玄睿蜷起唇,笑得神秘。
“我……”她愣了下,察觉自己不小心说溜嘴,懊恼的捶了下自己的腿。
老天呀!她怎么可以犯这种要不得的错误?已经这么多天过去,还不能时时提醒自己目前的身份,直当自己还是大小姐!
“快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会一直追问下去。”他惬意地往后靠向椅背。
她紧张地回道:“是别人送我的。”
“别人送你?谁会送给一个村姑这样的东西?”他火热的眸直睇着她,“过去你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曾去酒楼、饭馆做过事,却好像什么都不会做。知不知道你前前后后说了多少颠颠倒倒的话,我只是不想追究罢了。”
“既然如此,您现在又何必追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去与苦衷,就算我说什么您也不会相信,所以我求您就别再问了,而我也不会说的。”她又不是故意欺瞒他,可知他这种语气与眼神,让她有多伤心难受。
“我不能让身份不明不白的人继续待在宫里,危害皇上的安全。”他实在不想这么说,但是她逼他的。
“您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还说不是生她的气、不是讨厌她,却如此重伤她的心!
“对,不吐实,我就不见你。”她背后有太多秘密了,他不能拿宫里的安危开玩笑,就算他的心有多么不想让她离开。
“只要再待一个月我就会离开,求您别赶我走。”原以为他不会这么狠,可没想到他还是想赶她离开。
她迟早会离开,就当暂时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难道就这么困难?
“什么意思?”
“求求您,您如果赶我走,我真的无处可去了,除非您要我死在外头,那我也只好认了。”说完这话,她又继续磨墨。
齐玄睿的表情猛然一震,她这是在威胁他吗?
天知道他是绝对不会让她死的,刚刚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希望可以逼出她的真心话。可怎么也没想到,她非但没被吓到,反而还有胆子威胁他。
瞧她那副专心磨墨的样子,齐玄睿忍不住叹口气,只好低头继续写卷牍。
磨好墨之后,可岚安静地退到后面的椅子,托腮看着他忙碌的样子,不再吵他。
见他不语地做着自己的事,不再开口赶她但也不再说话,说真的,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心中复杂的感受。
他一定不知道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好像在她心上捅上一刀,是这么的疼痛。
看向他的书案,上头连一杯茶水都没有,天!她这算什么贴身侍女,倘若是倩儿,早就天一亮就摆好茶等着她用了。
对,她要学着倩儿伺候她的样子。